这是一个海滨公园，突起的礁石嶙峋怪立，浪涛拍打着海岸，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季兴歌找了一个平整的礁石坐了下来，头痛的厉害，由于胃里的东西都吐出去了，此时更加剧痛，他不得不趴在了一个突起的石头上，攥起拳头顶着心口窝。唉，这是为何呀，怎么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干起来这么难啊。要是从前，唉，怎么又想起从前了呢？是啊，怎么不想呢？从前的她不是在自己每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会出现吗？自己不是每当有烦恼事情都找她倾诉吗？就在这个地方，不也曾留下两人倾诉的足迹吗？她现在怎么杳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了呢？
那年，也就是大学刚毕业的那年，为了找工作，来了市人才交流中心。这么多人呀，人山人海啊。季兴歌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一上午了也没有找到合适用人单位。就像搞那对象的，喜欢的单位没有了报名登记表，有报名表的单位自己又不喜欢。就在这时，邂逅陆茹。最让他动心的是她的一句话：“我从不去乞求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人要经营自己的长处，我只要看好自己所走的路，就一定坚持走下去。”在她的推荐下，一起报了还是小企业的红星电器厂。以后的发展，果然如陆茹所料，红星电器厂经过几年的努力，很快发展成全市知名的长发公司。季兴歌与陆茹的也在共同的生活中暗暗相恋，但终久没能结合在一起，就在季兴歌与杨玉的结婚那天，陆茹突然辞职，消失在茫茫人海……
“好大一条鱼，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季兴歌觉着肚子好了许多，便坐了起来，朝着有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头戴白色旅行帽的老人在海边钓鱼，他悠闲自得地坐在那里，不时地钓上一条鱼，他总是大笑几声，显得特别开心。季兴歌被吸引了过去，一会儿看看水桶里钓的那些活蹦乱跳的鱼，一会儿也拿着鱼干亲自试试，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连一个小虾也没钓着，身边的老大爷已钓半桶了。
“小伙子，心里烦是不是？”老大爷说。季兴歌认为没有必要隐瞒的，点头说：“是的，大爷，您是怎么看出来的？”老大爷笑了笑说：“看看我桶里的鱼就知道了，哈哈。”季兴歌有些不好意思笑了。
“失恋了？”老大爷又问。季兴歌摇了摇头，望着浩渺的大海出神。
“哦，我知道了，肯定仕途遇挫。”面对老人不住地问，季兴歌没有出声，依然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出神。老大爷接着问：“在哪个部门，干什么工作的？”这次季兴歌实在不好不回答了：“在、在办公室。”
“在办公室、干办公室……”老大爷不住地重复这句话，仿佛办公室是一块愈嚼愈有味道的口香糖。季兴歌忽然想起一件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显示屏没有数字了，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有来电。他站了起来，朝老大爷说：“大爷，您慢慢钓吧，傍晚海边凉，早点回家，我先走了。”季兴歌刚走了几步，老大爷说：“小伙子，是不是挨领导的吵了？干办公室不容易啊。”竟然有人认为干办公室不容易，季兴歌突然找到了知己的感觉，有些动情地说：“我、我也没想到干办公室这么难，要是早知道如此，当初就是把我抱井里，我也不会干的。”
“哈哈……”老大爷忽然一阵大笑，正当季兴歌怀疑自己说错了话让他见笑的时候，见他两手迅速往怀里收钓鱼线，水面上一条大鱼不停地翻滚着，泛起了阵阵浪花。季兴歌见此情景，顾不得走了，也加入到收获的喜悦当中去了。
“好大一条鱼呀，这是条什么鱼？像条泥鳅，浑身溜滑，抓也抓不着。”虽然把鱼拖上岸了，但季兴歌怎么也抓不着，要不是鱼钩牢牢勾住了它的嘴唇，一个人可真是抓不着它。老大爷说：“这是条白鳝，它适应性特别强，无论是淡水海水，还是泥沙礁石它都能生存，要是在水里，你别想徒手拿住它，一旦咬上有饵的钩，再怎么挣扎也是白搭了，哈哈。”季兴歌只当是老大爷说闲话，并没有在意，看到老大爷把白鳝扔到水桶里，他洗了洗手告辞要走。老大爷把鱼钩放上鱼饵又扔到海水里，坐了下来，说：“小伙子，你先别走，听我几句话，保准你以后仕途一路顺畅。”
“是吗？好呀，大爷，我正为如何干好工作而犯难，您老教教我……”季兴歌一听高兴了，忙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两耳几乎要竖了起来，心也提了起来，生怕漏掉一个字。老大爷说：“办公室不同其他部门，有其独特的性，要想干好并不容易。”
“大爷，要想干好怎么做才好呢？”
“四个字。”
“哪四个字？”
“能干会说。”
“就、就这么简单呀。”季兴歌感到有些失望，但仔细一考虑，还真是这样。“我……老人家，您这么说，我还真有些明白了，那您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干才好？”
“我已经说的够多了。”老大爷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季兴歌知道老人家不会再说别的了，走了几步，忽然又问：“大爷，您是不是也曾干过办公室？”
老大爷笑了笑说：“算你聪明，我干了三十年办公室主任，十年副的二十年正的，熬过了十任主要领导，两人升了天堂、两人升了部级、两人升了厅级、两人进了班房，另外一人还干着，一人退了二线，副职就无计其数了……我去年平平稳稳离休了，哈哈，小心使得万年船……”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老主任真是……老……厉害呀……”季兴歌暗暗称奇，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