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上午方剑就赶到了张飞市。
看到老同学陈定军,方剑不禁大吃一惊。
这就是那个斯文儒雅,满脸书卷气的老同学吗?他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上脸上缠满了白色的布条。如果不是嫂子红叶在场,他坚决不敢相信,这个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机的人,居然就是陈定军。
方剑心情沉重地走到陈定军病床前,轻声叫,“定军?”
红叶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红叶说,“方剑,你别叫了,他听不见的。”
“是吗?”方剑又是一惊,“这么长时间了,他居然没醒?”
红叶无语,一边抹眼泪一边轻轻点头。
“*!谁做的?下手这么狠毒!”看陈定军这么可怜,方剑满腔悲痛顿时化作万丈怒火。
“我们也不知道呀。这些狠毒的鳖孙们,不得好死!”红叶愤愤地骂。
“报案了吗?”
“报了。”
“那天出事前有什么异常情况吗?”方剑不愧当了几天警察,一说话就抓到了点子上。
“那天晚上,定军回来之前,我接过一个电话。”红叶心情沉重地说。这件事她已经对刑警队的队员们说过一遍,现在方剑问起,她马上又想到了。
“哦?说来听听。”方剑看着红叶漂亮的眼睛,鼓励她说下去。
红叶抹了一把眼泪,凄楚地盯着方剑,把那天晚上的情况又叙述了一遍。完了还自责;“都怨我,要不是我接那个该死的电话,暴露了定军的行踪,他也不会这样……呜呜……”说完,内心又痛又悔,禁不住失声痛哭。
方剑赶忙安慰,“这可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电话里看不见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谁?再说了,也许这件事和这个电话根本就没有关系呢?谁敢肯定,他们之间有必然的联系?”说话时心里却想,“看来陈定军被打,肯定是遭人暗算。他们不是一个人,是一伙。也不是偶然相遇言语不合,是对方早有预谋。他们早就策划好了行动地点和行动方案,就差一个准确的时间。而红叶的电话,却泄露了陈定军没有在家的消息。红叶呀,你怎么就那么糊涂!接电话也不问清楚对方是谁,就轻易对他们说了那么多……唉,话说回来,这件事其实也真是很难怪她。她一个女人,农村出来的。终日在家带孩子,和外界很少接触。她怎么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竟然是这么复杂!”
听到红叶的哭声,门外面快速走进来一个女人,这是一个农村出来的比较粗糙的女人,陈定军的嫂子。
女人问,“怎么啦红叶,哭什么?”
红叶急忙止住声音,一边抽泣,一边摇头。
女人看了一眼方剑,感觉到不是他招惹的,脸色便和缓下来。
方剑也看女人,他的英俊使女人有些自惭形秽,女人赶紧逃也似地出去了。
经女人这么一闹,红叶不好意思再哭。她悲哀地看了一眼方剑,然后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方剑看出来了,红叶对未来的生活缺乏信心。
他能够理解红叶的心情。任何一个家庭,失去了男人的支撑,这个家就变得摇摇欲坠,支离破碎。更何况红叶还没有工作,全家三口人吃喝拉撒全靠陈定军那点工资。在这个家里,陈定军就是顶梁柱。现在顶梁柱出了问题,这个家还怎么维持下去!
他不敢想下去了。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想也白搭。
方剑想抽身离开,但是又张不开嘴。人家正在伤心,你帮不上忙,在这里随便坐坐,也是对人家的一种安慰。哪能前脚刚来,屁股还没坐稳呢,后脚就要走。这样太不近人情了。
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真是一种折磨。
于是便没话找话。方剑说,“定军他平时得罪过什么人吗?”
红叶摇头,轻轻地说,“他一个老实人,能得罪谁?”
“真的没有?你再想想。”方剑根本不信,没得罪人,怎会被人打成这样。
红叶低头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吭吭吃吃地说,“前几天他喝醉酒,曾经骂过一个人……说这个人不是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他?”
“哪个人?”方剑忙问。
“他说这个人仗着家里有钱,专门玩弄女人,什么他妈……的玩意。”红叶说了这样的脏话,脸上虽有泪痕,也忍不住突然变红。说完,迅速看了方剑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去。
方剑想,“到底是山里出来的,脸皮薄。”想到这里马上收住,接着问,“这人到底谁呀?说了半天,不清不楚的。”
“好像……叫什么狼。我记不太清楚。”红叶思索着说。
“……家里有钱,……叫什么狼?”方剑沉思着,突然说道,“是不是叫劳朗。”
“是啊,就是这个名字。”红叶说完,如释重负。“会不会是这个人?听名字就不像一个好东西。”
“单凭这些话,还不能证明什么。他那天还说了什么话,怎么想起说这些?”
“那天是因为丁洁。他喝醉了,说胡话,说我不如丁洁。长得不如她好看,文化没她高,还没她有气质。说得我生气极了,就不管他。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胡说八道,后来就扯到了那个什么狼。说有一次要不是他,丁洁就被那个什么狼给欺负了。丁洁被那个狼暗算了,居然毫无知觉。紧急关头,是他挽救了丁洁。可是丁洁对他不领情,冷淡他。说着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
“你说这些,都是真的吗?”方剑不放心地问。这些话太意外了,如果这话属实,那就表明当时所有的一切都是劳朗在搞鬼,并非“金鼎”的马万里。
“当然真的啦,我骗你干嘛!”红叶很不高兴方剑对他的不信任。
“你认识丁洁吗?”方剑看他这样,赶忙转移话题。
“怎么不认识?定军的旧情人嘛。人家就是比我好,我服气。可是定军他也不能总是拿我和她比呀。她既然那么好,当初你为什么不继续追?当面不敢追,背后说后悔,什么人哪?活该!”红叶不忿地说。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唉,方剑,你现在是不是和丁洁好呀?”
方剑脸一红,随口道,“算是吧。”
红叶看了方剑一眼,不满地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叫‘算是’?你要是和她好,我赞成还来不及呢,你担心什么?”
方剑尴尬一笑,心说八成又是定军对她胡扯了,要不然她怎么知道?当下不愿多想,随口问道,“怎么你赞成我和丁洁好呢?”
“你和她好,丁军他就死了心。从此不再瞎想。我为什么不赞成?”红叶幽幽地说。
方剑心中暗骂,“他*方剑,你可真笨!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还充什么大蛋!”
临走,留下了一千块钱。钱不多,表示一下心意而已。这区区一千块,在劳朗那里也许算不了什么,然而在方剑这里,却是近两个月的工资。
回刘邦县途中,方剑想,“总算不虚此行。原想着定军不醒,丁洁的事情便没了着落,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变得再明白不过。丁洁那天晚上之所以那样,原来就是劳朗搞的鬼。这个人有钱有势,心术如此不正,倒是不容易对付。不行,得赶紧把这事和丁洁说清楚,免得她以后还要上当。她现在对劳朗还有好感,说得晚了,说不定还要吃亏。只是这个劳朗,他用的是什么方法,竟然使丁洁变成那样呢?这个问题,看来只有等陈定军醒来的时候,才弄得清楚。”想到这里,不禁气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骂自己,“你他妈怎么这么自私!老同学伤成那样,你不去关心,反倒关心什么丁洁。她好好的一时半会又没有什么事儿,你那么关心她干吗?真他妈重色轻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