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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维克先生是一条法老王猎犬,古埃及人将它们奉为天神。”男爵悠然的说着,他的话语中强调了这条法老王猎犬的尊贵。
    玛格丽特将视线再一次投注在猎犬上,后者如今已经呈现着一种放松的姿态,两条修长健美的腿交叠着,有种超越犬类的美感。
    “您说它叫维克先生?”玛格丽特不敢冒然的去抚摸对方,只能抬头询问范围男爵,后者微微颔首。
    玛格丽特微微弯腰,也不敢凑近,只对着维克先生低声打了个招呼。
    “你好,维克先生。”
    猎犬瞧着她,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迷人的宝石。
    “真可惜,我原以为维克先生的鼻子或耳朵会变为深玫瑰色。”男爵低声说着,玛格丽特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
    男爵笑了笑,他动了动手指,猎犬就站了起来。
    英俊的绅士将手杖搁在长椅那儿,他弯腰揉了揉猎犬的耳侧,然后没多久,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猎犬的鼻子和耳朵变成了深玫瑰色。
    “啊,为什么会这样?”玛格丽特惊叹道。
    男人偏头瞧着她,意味不明的说着:“法老王猎犬在兴奋或者愉悦的时候会比人更为诚实。”
    玛格丽特听了这话顿了顿,然后说:“我想我还欠您一句道谢,范维尔男爵。”
    范维尔男爵站了起来,黑色的西装让他的身姿更为挺拔,更别提他还有一张英俊的脸。
    “道歉是需要一些诚意的,玛格丽特夫人。”
    玛格丽特同样站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唇,心里多少有些防备。
    “那么,男爵先生需要我拿出怎样的诚意呢?”
    “哦,也许让我考虑一下,毕竟,能得到您的允诺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男人低声说道。
    “您当然可以考虑。”玛格丽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别显得那么生硬。
    这会儿塞纳河的水汽也许全被香榭丽舍大道四周的法国梧桐吸收了,不然这些高大的树木,缝隙之间为何还会如此饱满苍翠,以至于阳光进来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玛格丽特看到男人收回了视线,他瞧着她,说:“我想,若是您同意与我漫步一会儿,那诚意多少令我觉得有些感动。”
    玛格丽特有些吃惊的看着对方,但男人并不像是说笑。
    “当然,如果您只是要求这个的话。”玛格丽特犹豫着说道。
    他们漫步在法国梧桐的下方,维克先生忠实的跟随在他们身后,它像是一个安静的护卫,有着它的骄傲和尊严,忠实像是铭刻在它额际的无形的纹路。
    玛格丽特的天鹅绒长裙拖曳在地上有些沙沙作响,范维尔男爵对此有了评论。
    “秋末的时候那声音将会更加动听。”
    玛格丽特领悟到男爵指的是什么,她略微抬起眼睛仰望着树缝间漏下来的几指阳光,说:“人们践踏在它们的身上可不曾想过它们的感受,以此为乐?”
    “草地和树木都有自己的位置,树丛长得低矮,所以被人抚弄,大树长得高大,所以被人仰望。您不认为是这样的吗?”
    玛格丽特收回视线,因为男人的这番话所以停顿了一下脚步,接着抬脚走的时候低声回答:“的确。”
    晨间的微风吹拂着,范维尔男爵不时观察着身边的女子。从她乌黑的发丝和卷翘的睫毛,到白皙柔嫩的耳垂。这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儿,玛格丽特·戈蒂埃有些过于瘦削了,但她五官精巧柔和,初见时眉眼间总有一种与身份不符的纯真,只是越接近却越发觉得这是个奇特的女人。
    原本流连在巴黎最繁华的夜色中的女人,如今却数月不出,一出来就在巴黎掀起了新的话题。
    范维尔男爵并不好奇是什么让玛格丽特改变了,他看到的,并且在意的,从来都是现在抓得着摸得到的东西,别的可不在他关心和考虑的范围内。
    “听闻奥德耶公爵夫人的茶宴上,玛格利特夫人应下了一件颇具有挑战性的事情。”
    “男爵的消息总是如此灵通吗?”玛格丽特顿了顿说,“还是说,您对我特别关心呢?”
    年轻的绅士笑了一下,深色的眉毛下蓝色的眼珠里似乎都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却似乎只是一种惯常的方式,并不含多少真心。
    “我关心的自然是我自己在意的,别的可没办法让我去费工夫。”
    “是的,您当然是。”玛格丽特也给了一个虚假的笑容。
    有那么一瞬间,二人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只有脚步声,草地沙沙的声音以及维克先生吐息的声音。
    “玛格利特夫人喜欢金色吗?”男人开口问道,声音平静,好像先前的一番试探不过是玛格丽特的幻想。
    “我想,既然我想当个裁缝,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它呢?”玛格丽特回答道,而这一次,是范维尔男爵先停了下来。
    “如果您正在烦恼的话,也许我可以提供一点帮助,”男人看着玛格丽特,声音沉稳,“例如,奥德耶公爵夫人的小女儿遗传了她父亲的褐色头发,却痴迷着母亲的金发。”说完,男人做了一个绅士的动作然后准备离开了。
    “请等等!”玛格丽特叫住了对方。
    范维尔男爵戴上了自己的礼帽,转身瞧着她,文明手杖用一个漂亮而不做作的姿势拄着。
    “您告诉我这个……”玛格丽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
    “在玛琳娜公爵小姐生日的那天,我会告诉您该付给我什么报酬的。”男爵缓慢的说着,用一种漂亮的长腔,像是在调侃玛格丽特上一次可以算作冒犯的行为,却又不让人觉得尴尬和窘迫。
    玛格丽特看着对方的背影咬了下嘴唇。
    朝阳已经升起来了,玛格丽特转了个身子看向了一个特定的方向,她此刻正站在桥头——塞纳河的河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船只像散落在上面的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玛格丽特有些着迷的瞧着,不自觉的探出了身子,而就在此刻,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部。
    作者有话要说:  法老王猎犬,琥珀色眼睛,皮毛和眼睛颜色相近,腹部有淡白色杂毛,短毛使得身形看上去十分流畅。
    唔,虽然我很喜欢牧羊犬这种拖把型大狗,但对杜宾法老王这种猎犬也十分喜欢,线条好漂亮!!!
    ☆、第 20 章
    那手抱的很紧,在玛格丽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往后拖了两三步。
    “您是在做傻事吗?”那声音音色本是温和纯净的,这会儿却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愤怒而显得有些颤抖。
    “迪瓦尔先生!”玛格丽特有些吃惊的喊了一声,后者的脸色有些苍白,淡色的嘴唇似乎还在抖动着。
    阿尔芒放开了玛格丽特,他喘着气然后说:“您不要命了吗?”
    年轻人的手攥成了拳头,喉结上下滚动着,他颤声说道:“我原以为您是位年轻的女性,但我看错了是吗?”
    玛格丽特这才理解对方是误会了,但,面前这位阿尔芒·迪瓦尔的行为还是令她觉得心中温暖妥帖了起来。
    “您误会了,我并未想要做傻事,我只是在观察。”
    “那需要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吗?”年轻人并不太相信,玛格丽特却突然笑了起来。
    阿尔芒有些惊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舒心的笑着,他可从来没见过,自在又随性的,就好像她是这塞纳河上空盘旋的鸟儿一样。
    “相信我,迪瓦尔先生,我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放弃,更别提成为一个寻短见的傻瓜!”
    “那您?”阿尔芒迟疑地问道。
    玛格丽特收敛了笑声,往后走了两步,瘦削的背部贴在护栏上,两手随性的撑着,这可不像以为娇俏的妓女会做的事情。
    “您应该听说了,在茶宴上,我答应了为奥德耶公爵夫人的小女儿制作生日宴会的礼服。”
    “是的。”
    玛格丽特抿了抿颊边的一缕发丝,这动作随性却带着不做作的风情,使得年轻人的心跳了跳。
    玛格丽特转身,眼神有些悠远。
    “您瞧见这河流了吗?迪瓦尔先生。”
    阿尔芒上前了几步,在离玛格丽特半手臂的位置站定。
    “是的。”
    “您觉得它美吗?”
    阿尔芒凝视着这条孕育了法兰西的河流,它雄壮美丽,时而又兼具母性般的柔和,在每个转弯处,就像诗歌间的停顿一般美妙。两岸的梧桐树到了夏季会变得密密匝匝的,而现在,塞纳河属于蓝天,像是发光的缎带,呈现着这个城市特有的娇柔和华丽风貌。
    “美……”
    纵使心中怀有万千感情,此刻,这位有着金色发丝的年轻人唇齿间也只能吐出这一个单词。
    “您为何让我看这河流?”阿尔芒问着面前的女子,后者笑了一下。
    “我知道您拜托过您的朋友。”
    “啊,那没什么。”年轻人有些局促的说着。
    “我欠您一句道谢。”
    玛格丽特的话语使得年轻人的脸色再一次苍白起来,他的嘴唇阖动着,半响才低声说:“那真的没什么。”
    玛格丽特说:“若只是一句道谢,我想我可真是一个差劲的人。”
    玛格丽特看到年轻人抬头凝视着她,一向诚挚的双眼中有着不解。她微笑,不去继续看着对方的眼睛让人尴尬,而是望向那条蜿蜒的河流,用一种真诚和柔和的声音说着。
    “我还欠您一句道歉。”
    “您……”
    “我得道歉。”玛格丽特说,她偏头看着对方,这个姿势让她显得年轻而且富有活力,好像她本就不是用脂粉装点自己然后为了取悦他人的女子,而是一个不受拘束的小姐。
    “您发自内心的关心着我,而我却只是想同您别扯上联系。”
    玛格丽特看到对方的眼神里有些惊讶,她站了起来,用一种庄重的神情看着对方。
    “您是个好人,我说过许多次,但我忘了说,您也是个高尚的人。”
    “我……”
    玛格丽特轻柔打断对方,她希望这一次是真的把话说清楚,而不是完全为了自己。那些病中的关怀,还有前一刻这位男士的怒火和颤声都令玛格丽特意识到自己原先的做法是有多残忍和自私。
    “拥有您的爱慕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我对此表示感激。您的关怀和体贴,我认为自己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达我对此的感动。我想,若我是个安分的女子,我认为嫁给你会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但,正如您所见到的,我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我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想法,我有我想要,并且认为我必须去实现的事情,而我很遗憾的是,为此,我不能给您您所想要的期待。”
    玛格丽特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尔后,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虽然我没办法给您回应,但是亲爱的迪瓦尔先生,您让我感觉到被爱着,这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的,它是一份礼物,无比珍贵的礼物。”
    她说的如此诚挚,就算被拒绝的是自己,阿尔芒也找不出任何理由继续纠缠。
    这位年轻的小伙子似乎在这一瞬间突然成长了,被这一份无法得到回应的爱情而所感动,继而有所成长。
    微风夹杂着一丝咸湿吹拂过来,年轻人的发丝向来不用什么发胶,随意的散着,这会儿在阳光下拂动着,更像是金黄色的麦穗一样,有着淳朴而自然的质感。
    阿尔芒看着面前的女子,从她纤细的眉毛到乌黑的眼睛,最后停留在嘴角边扬起的弧度上。他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
    “若是这样,我想我也并未有太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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