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武侠,温柔对功夫这种神奇的存在多少保有些许好奇心,但现实里的功夫毕竟没有上那样神奇,她就是看个热闹,等到云淡开始慢慢传授叶昱技巧时,就已然失了兴趣,径自入厨房煮了一锅云吞面,趁热端出来,就招呼众人来吃。
别以为云吞面只是面条加馄饨在汤里就叫云吞,要想味道好,做起来很讲究的。好在云吞面是温柔最近常做的一样点心,拿鱼干虾壳等物熬出的特色高汤是早就备好的,做起来才算少费了一半事。但做面包云吞仍然挺麻烦的,尤其讲究的是和面时最好一点水都不加,完全靠鸡蛋来调和,云吞里包的也必须是新鲜的虾肉,加竹笋尖和肥瘦肉一起剁出的馅料,汤里还得放点韭黄丝,这样做出来的云吞面吃起来才爽脆鲜美,汤味也是香浓至极。
陆策想事起得早,饿了,这一碗云吞面吃起来感觉格外美味,心情越发好起来。温柔隔着桌子,在汤气的氤氲里瞧见他眉眼舒展,整个面部的线条都柔和起来,平添了几分清淡的儒雅,比往日那沉着脸的淡漠样子,又是不同,心跳不由加快了一些。
瞟一眼,再瞟一眼,都能偷偷红了脸,温柔吃到最后,整张脸都差点埋到碗里去了,原先陆策没有表白自己的感情时,她还能较为坦然的面对他,可是表白之后,心境不一样了,感觉也就完全不一样了。
好在屋里还有其他人,又都在埋头吃东西,温柔还不至于感觉气氛太过尴尬。她急急吃完站起身来,探头看了看屋外的天色道:“今儿可迟了。”
温妈妈收拾着碗筷,笑道:“不急,刘嫂已经先去了,你迟些也没什么。”
温柔点点头就要迈步出去,刚跨出门槛,低头看见脚上的绣花鞋,又犹豫了一下。酒楼那地方鱼目混杂,为了避免不必要地麻烦,她一向是男装出门的,可是今早起头脑一昏,就换了女装,这样出门似乎有些不方便。
叶昱似乎瞧出了她心里的顾忌,丢下碗站起身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路不远,还是我自个去吧,你也该预备出摊了。”
叶昱不能代替她去照管酒楼,如果只为了让他陪着走一段路,对她没什么助益,又害他来回奔波,实在有点得不偿失,因此温柔还是拒绝了。
叶昱神色一黯,欲言又止。
这时陆策走过来道:“正巧我要出门,陪你走吧。”
“你去哪?”温柔随口问了一句。
“去找几个下人回来。”陆策说着,向温妈妈和叶昱点了点头,就与温柔一同往门外走。
“找下人……”温柔闻言有些无语,脱口问道:“你究竟要在云州待多久?”
陆策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自小有人服侍,他去找下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问题是,若只在云州待两天,没必要这样讲究费事吧?难道他还打算长住?
“怎么?”陆策微一眯眼,似笑非笑的瞟着她道:“你巴不得我早些走吗?”
若是换做以前,温柔那一个“是”字没准就脱了口,只是如今,她心里却犯踌躇,不知怎么回答,低下了头,半响方道:“我还以为你是来云州办事的,自然待不了多久,何况你家在京都,怎可能不回去?”
提到那个“家”字,她多少有些郁闷。哪怕她的心结已解,但有些事情仍旧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不回去。”陆策转开目光,淡淡道。
“不回?!”温柔话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竟有些惊喜的味道。
“是啊!”这次陆策笑得比较畅快了,还有情绪调侃她道:“在你没允了亲事前,我不回去了。”
黑线!完全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说着玩的,温柔不甘示弱道:“一辈子不允了。”
陆策悠闲地踱着步子道:“莫万江将云州治理得不错,这里山清水秀的,不比京都差,应该适合安居。”
“喂,你不怕我拖死你吗?”温柔的好脾气里多少也藏着点恶劣因子,“拖到你七老八十,看有谁还嫁给你!”
“唔——”陆策低头作沉思状,半响没有言语,可是就在温柔自以为说道他的顾虑处,得意洋洋时,他忽然:“我仔细算了算,到时还想嫁给我的人,十个里头恐怕还能挑出四五个来。”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没想到陆策也有这样死不要脸的一面,温柔闻言,脚下一个躇趄,差点扑倒在地,还是陆策从旁扶了她一下,道了声:“小心!”
大庭广众之下,他两这样一“亲密”接触,立刻觉察到有许多含义暧昧的目光投注在他俩身上,堵得温柔将埋怨的话都憋回了心里,只低着头躲避别人的异样注视,一个劲的往前走,连走过了酒楼门口都没发现。
“你去哪?”陆策立定脚步。
“酒楼啊——”温柔话一说完,才发现不对,窘迫的倒退回来,自嘲道:“走过了……”
陆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言语,倒是他身旁的云淡,一脸憋笑的神情。
温柔尴尬之极,丢下一句,“我进去了。”就飞快的进了酒楼,没看见身后的陆策又站了半响,才带着云淡离去。
酒楼里的伙计和厨子初见温柔女装,惊得眼珠子都差点突了出来,他们压根没想到一个女子能开这样一座酒楼,甚至还有个伙计跑上来陪笑问道:“姑娘,您……是掌柜的同胞姐妹?长得真像哪!”
温柔哭笑不得的回了一句道:“我就是掌柜!”
这一句话,惹得众人哗然,温柔解释了好一阵子,才将他们打发走去做事。
以往在酒楼里照管生意时,听听食客们闲聊的八卦,收收银子,一天就那样过去了,但不知为何这一天的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慢,温柔脑子里总有陆策的身影,无论怎样都抹不掉,连带她算错了好几回帐,向食客道了好几回歉。
好容易熬到天色黄昏,可是温刚还没到酒楼来接替她和刘嫂,倒是小环急匆匆跑了来,一进门就扯住她道:“姐姐,你猜我瞧见谁了?”
“谁?”温柔诧异的望着她那一脸似激动似惶恐的神情,心里忽然就乱了。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哪,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赵安!我看见赵安了!”小环倒也不卖关子,只是说话时紧紧握住了温柔的胳膊。
“什么?!”刘嫂在旁听见,吃惊的追问道:“该不会是瞧错了吧?他怎会在此?”
“他……他……”小环一急,都不知怎么措辞说话了。
温柔虽也急着知道前因后果,但不得不道:“你慢慢说,是在街上偶遇的么?”
“不是!”小环摇着头道:“他被陆少爷买下了!”
“这——”温柔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究竟怎么回事?”刘嫂与赵府的牵连颇深,猛然听见这个消息,心里浮上的唯一感觉就是担忧。
“我没有问……”小环低头道:“我回去的时候,可巧看见陆少爷在与他说话,没敢上去见,转身就出来寻你们了,他……若是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小环是有心理阴影的,赵府带给她回忆多半是不堪的,乍然瞧见赵府旧识,一时就打乱了分寸。
刘嫂想起自己和小环早就有了户籍,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轻拍拍小环的手安慰她道:“别慌,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柔心里略一盘算,觉得赵安既然是被陆策买下的,那应该与那赵府没甚牵连了,不需要太过避忌,因此唤过伙计朱贵嘱咐了几句,就匆匆带着刘嫂和小环往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