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恩厚,臣不胜感激。”
帝刘协年纪轻轻,却甚为聪慧。
他走下高座,接过宦侍奉上的宝剑——那是曹操因上朝而摘下的佩剑——亲自给曹操系在腰间。
“旦望司空保重身体,朕离不得司空,朝廷亦仰仗司空的匡佐。”
曹操低头谢恩。
随后顶着熊猫眼出殿,便瞧见卫将军董承站在石阶上,垂袖等候。
曹操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董承约五步的地方停下:“董侯。”
董承行了一礼:“司空常安。”
“董侯在此,可是在等候什么人?”
“乃为司空而来。”
曹操故作惊讶:“怎可让董侯在此久侯。董侯若有托嘱,尽请直言……此处不便说话,不如我们寻一处僻静之地,一边酌饮,一边叙谈?”
“不敢耽搁司空的时间。”董承说得客气,可他的语气并无半点谦和之意,“承在此与司空明言便是。”
“董侯且讲。”
“司空今日在朝所言,承觉得不妥。”
曹操语气如常,神情间不见任何波动,明知故问道:“哪句不妥?”
董承直起身,眼目肃穆:“司空欲出兵攻打吕布,我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
“处处不妥。”
董承此话刚落,见曹操不再多言,欲甩袖离开,连忙接道,“吕布数次救圣上于水火之间,司空此举,岂非……置圣上于不义?”
“董侯此言,实叫人难以顺服,”曹操皮笑而肉不笑,“吕布但凡有些许忠心,就不会与那僭越称帝的袁术同流合污。董侯拿圣上的仁义作大旗,未免不知所谓。”
把董承挤兑得满脸充红,曹操不屑一嗤,“想当年,董卓于圣上亦有扶立之功。按董侯之意,莫非也要计较着这所谓的功劳,而对他的谋逆悖乱视若无睹,任其恣意妄为,殆害百姓?”
董承臊红了脸,强声辩解:“这如何能相同!”
“如何不同!”曹操冷声喝道,“我看董侯你是糊涂了。莫非,是当初与吕布共侍,养出了深情厚谊,这才一味相护,连是非曲直都不愿分了?”
此言毫不客气地指出董承的过去:他是西凉军出身,曾经是董卓女婿牛辅的部曲。若非后来兵变,李傕郭汜等将鹬蚌相争、自取灭亡,而他护卫皇帝有功,他根本坐不上卫将军这个位子,还是那个需要讨好吕布等人的一名小将。
这让董承感到羞辱万分。
“请君做好分内之事,勿言其他。”
曹操甩袖而走,留下董承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渐狠。
许久,他走向小黄门:
“我欲拜见陛下。”
小黄门进去禀报。片刻,得到通传。
董承进殿,皇帝刘协正捏着一只扦子,拨弄香炉里的沉灰。
董承跪行向前,泣泪道:
“臣无能,当初就不该召曹操勤王,以至如今这番局面。”
说罢,嚎啕大哭。
皇帝刘协的脸上分不出喜怒之意,只唇角虚浮地勾着,好似带着笑。
他时年十八,身姿高颀,仪容甚美,此时站在宫阙中,龙衮加身,更显气度非凡。
刘协冷眼旁观董承的表演,虚浮的笑意未减,心中却升起了少许厌烦。
“爱卿可是为了吕奉先(吕布)一事,而与司空闹不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