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殿下您这么一说,是比较麻烦,这里在下想问一下,如果只有大食一个敌人,您有信心打败他们吗?”,虞允文沉吟了一会,问道。
“如果是以目前他们已展现出的实力作为判断的依据,那么我可以肯定地说‘是’。而就算大食还有更强的实力未展现出来,如果只面对它一个敌人,那么近期来看,我们至少足以保证南海航线的安全;中期来看,将战线推进到锡兰一带应该可以期待;而如果给我二十年的时间,对彻底打败大食,我有十足的信心。当然,我们对大食的了解还很不够,目前正在加强这方面的情报工作。”,赵抗沉思了一会,才作出了较为准确的回答。
“在下大概有数了,关于大食,结论还需要到讲完后面几个国家才能下。”,虞允文现在也越来越佩服赵抗,面对这么多强大的敌人,依然能将国家发展壮大,确实很了不起。不过很快,他就话锋一转,谈起了南洋诸国,“在下听说不久前,贵军对南洋诸国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是吗?恕在下愚钝,不知道这场战争有何意义?他们既未干扰南海航线影响贸易收入,也没有对贵方构成威胁,殿下您能为我解惑吗?”
“先生您是想说那句‘国虽大,好战必亡’吗?”,赵抗一听就笑了,他早就知道虞允文迟早会说到这个话题上,“先生您不明白,我们赵国并不是通常的国家形态,我们是战国,即是依靠战争而维持的国家,有点类似于战国时的秦国。”
“但秦朝仅仅维持了两代就灭亡了,殿下您还打算走这条行不通的老路吗?”,虞允文立刻说道。
“两代而亡的是秦朝,而秦国的历史则要长得多,至少不比我们大宋短。”,赵抗不等虞允文插话,就接着说道,“为什么秦国成了秦朝就很快灭亡了呢?很简单,她是战国,统一天下后没有能赚钱的仗可打,打贫穷的匈奴与百越全是亏本买卖,怎么可能不灭亡呢?”
“这倒是个新颖的观点”,虞允文虽然不以为然,但也对此观点的创意表示了赞赏。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们赵国是不会尝试一统天下的,先生。”,赵抗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先生您知道我建立这个国家的目的吗?是作为中土的盾牌与刀剑啊!”
即使以虞允文的冷静,听到赵抗这句话后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抗看了看天色,说道,“现在已经不早了,再说一直待在这里也有扰民之嫌,而且下面要谈的话题又涉及机密,先生不介意的话,还是随我回王宫深谈吧。”
“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虞允文起身拱手道,此时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如果眼前的一切不是赵抗装出来的话,那么至少他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了,当然,问题也确实很多。
随后赵抗留虞允文在王宫用了晚饭,两个姐姐也没有避嫌和他们共进了晚餐,赵抗就顺便做了简单的介绍。虽然怕不小心再伤害到两个姐姐,赵抗没有讲多少细节,但虞允文是何等聪明之人,很快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到眼前有着如此风姿的姐妹俩居然有如此凄惨的遭遇,虞允文心中也颇为感伤。
席间虞允文也留意了一下,姐妹俩虽然对赵抗极宠溺,但很明显大都是长姐对小弟的疼爱而已,另外还有一些弱者对强者的崇拜和依赖,根本看不到半点男女之情,那些传言果然如他所料,是赵抗的仇敌故意中伤的。说实话,看到赵抗依然如同十三岁男孩的外表,虞允文还以为他没碰过女人呢。对于赵抗显得过于年轻的外貌,虞允文也有过询问的念头,但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并不想触及赵抗的隐私,便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晚饭过后,两人便开始继续先前的话题,先开口的仍然是赵抗,“刚才说到我建国的目的,先生想必也知道,自秦以来,我们中土大部分时间内,都是采用大一统的统治模式,这使得百姓可以享受几百年的太平岁月。但是大一统模式也有其弊端,那就是好就全好,坏就全坏,一旦出了问题,全天下人都要遭难,不过今天先不谈这个。今天要说的是大一统对民风的影响,在大一统模式下,外部虽有强敌,但一般来说,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所以对大一统皇朝的君主而言,稳定是压倒一切的,于是冒险精神必然逐渐遭到压制。固然这有利于百姓的生活安定,但也使得我中土在对外上日益软弱。在对外上,大一统的朝代甚至比不上四分五裂的战国,这一点想必先生也没有异议吧!”
虞允文也点头道,“这倒的确是个问题,不过能让百姓过上和平安乐的日子,这一代价我想还是值得的。”
赵抗听后摇摇头,“事情还不止这么简单,压制冒险精神的同时,那些敢于探索未知世界的勇士也必然遭到冷落,甚至是受到排挤和打压而终身没有出头之地。当然先生您可能又会说,这也比不上百姓的安乐更重要,但为什么不能两全呢?这便是我建国的动机了,让贪恋和平的人留在本土发展我们的文明,而富有冒险精神的人们则来到我们赵国,去开拓新的疆土、探索未知的世界,这样岂不是能两全了?”
虞允文沉吟道,“这样倒是不错,可是这样一来,赵国的军事实力终将对本土形成压倒性的优势,您能保证不对本土的富庶之地动心吗?就算殿下您能控制住,您的继任者能控制住吗?”,说到这虞允文猛然一惊,原来他在潜意识里已经承认了这个新国度,并且也承认了她所蕴含的巨大潜力。
“我之前已经说过,赵国是战国,如果她的君主对中土起了觊觎之心,那么也就标志着赵国的末日,所以我是绝不会对本土动心的。现在我国可以通过多种方法获得巨大的收益,本土的富庶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至于继任者能否控制住贪婪之心的问题,说实话目前我还没找到好的防范手段,但我一直在找。我今年才十八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就算此生仍然找不到防范的方法,找到足以信任的接班人也是大有可能的,可以让他继续找。再说了,当一个人只能活两年时,那么他是选择在这两年中等死,还是去尝试一种新方法使自己可以再活五十年呢?至少我会选择后者,先生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