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手们忐忑不安地等着,但一直到熄灯也没有等到离场播报。
空无一人的停机坪内,一艘小小的运输机悄悄点亮了引擎。
高挑的女人从起落架后爬上货仓,将她修长的身体尽力蜷缩在了一个箱子里。
三分钟后,杰森上校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押着什么人,登上了运输机。
虫潮第一次这样安静,文诤远回到产卵室的时候,开门就看见一群虫族主母正在擦地,腰上还系着小围裙,两只五官最端正的主母正在往桌上摆盘。
煎炒烹炸,煮烤炖拌,一个品种单一的大白虫硬生生被做成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旁边还摆着一盒虫肉果冻,奶白奶白的,吸一口直摇晃,香味飘出半个走廊远。
刚刚统一了虫族的女皇陛下坐在他的王座上,脚下踩着一只抖成筛子的主母,手里举着一把滴血的匕首,筛子主母正在用自己的裙子给他擦刀,脸上写满乖巧二字。
“……”文诤远觉得自己面部肌肉坏死,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虫皇的御座前,蓝绿色的血铺成一条地毯。
胜者高居御座,不用追问也猜得到战时的激烈。
路怀星却只是冷淡地抬眼:“坐吧。”
产卵室没有多余的凳子,一个擦地的主母屁滚尿流地爬过来充当凳子,文诤远瞪了它的脊背良久,脚下生根。
“觉得背面硌可以换一面。”路怀星话音刚落,跪着的虫族变成了下腰。
文诤远额角青筋跳了跳,决定还是站着舒服。
“长官,我为您包扎吧。”他眼尖地看到路怀星袖子里的颜色。
但路怀星没理他,继续说道:“蜂群结构,你分析得对,虫族会屈从于那个能把它们砍光的领袖。”
字面意义的砍光当然是做不到的,但斩过几个主母后,余下的虫族无一敢直面路怀星的刀锋,纷纷选择了臣服。
“光塔在进场的时候定了这个设定,那就整场都不会再修改。”路怀星忽然冷笑一声。
文诤远立刻意识到:“您是说光塔也会遵循规则?”
“它逻辑有病,怪物丑得你想吐,获胜条件更是让人怀疑是不是用脚设定的。但没错,它似乎也在遵循某种规则。”路怀星的刀在手中转了转,周围的虫族纷纷跪地不起。
文诤远立刻忘记了凳子是个活物,一屁股坐下分析道:“这似乎并不是简单的末日规则,如果光塔的目的是看人类死,它就该给这些主母套上一层无敌,这样您不就必死无疑了?”
路怀星饱含杀意的目光从刀刃上方转向他,文诤远陷入了一种自说自话的狂热情绪,自顾自分析道:
“但光塔没有,难道光塔崇拜者们提出的机遇理论是有道理的——它其实是在帮助人类,只是方式不是我们喜欢的?”
路怀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自己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不,绝不可能!擅自干扰一个独立文明的发展进程,无论出于什么心态,都是在破坏,优胜劣汰或许是自然法则,但我们不可以人为规定优劣,难道新生的孩子智商不够180,我们就要以他太普通为由直接掐死?但如果光塔的确毫无善意,那又为什么不下死手?或许,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为——光塔无法制造出比您单兵实力更强的造物。”
路怀星这才冷冷道:“继续。”
“这一推测我认为至少有六成可能性!这并不是一个虚拟世界,这里的生死都是真的,我暂时不能猜测光塔是如何制造比赛场地的,但一个可能推论是:制造完毕后二次修改是不行的,或者至少是极难做到的、受到某种局限的。”文诤远忽然抬起头,眼神奇亮——
“它的能力是有限的!比如它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真正把长官您变成女性,这才只安一个名号上去,它也不能实现男性真正怀孕,所以怀孕才都是换个名词描述异种寄生而已。”
它想,它没准都想疯了,但它不能!
他掰着手指说道:“那么第一,光塔不能为所欲为,它有某种限制,第二,光塔无法违背自然规律!”
路怀星没有评价他的猜测,只是补充:“它也没那本事精确打击个体。”
“对,它没有第二次抹除我对机械脊椎和纳米机器人的认知,它甚至不能阻止您告诉我——那些妙不可言的科技造物,曾经,是我做的。”文诤远轻声说着,有一瞬间眼角微红。
未知的敌人并非全能,这种猜测像是一针兴奋剂。
想到此处,文诤远直接跳了起来,指着地上擦地的主母:“长官,能给我一只吗,我能解剖一下吗?我想分析光塔怪物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或许我能有更多的发现,甚至我能尝试着研究一下它们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就这只就行,看着挺健壮的!”
地上的主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路怀星缓步走下王座,冷漠地拎起虫族脑后发辫一样的触须,问:“你要活的死的?”
文诤远兴奋得表情都扭曲了,他迅速从系统背包里掏出全套器具,从各种尺寸的刀片到大电钻小电锯,一应俱全:“活的,活的,活的!给我一个活的!我要看它的内部构造是怎么工作的!我要剖活的!”
产卵室一时间鸦雀无声,路怀星面色怪异地挑了挑眉——
“……你再去选一只吧,这个吓死了。”
行星荒原的天空是紫色的,星云在此基础上呈现出蓝绿交错、略带淡粉的梦幻色调。傅重明站在巨石上仰视天幕,这种星云一般常见于浪漫小清新插图,反向推理可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