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啜和敦欲谷来到了营屯前,只听到前方传来震天响的鼓声,却是一片黑暗见不到人。唐军也没有点起一个火把来,黑乎乎的一片。
敦欲谷恨得牙痒痒,强作镇定掳着灰须道:“大汗,敌军虚实难辩,贸然出击必然中伏!我军谨守营寨即可。”
默啜也很是恼火:“刘冕那小载到底想干什么?”
敦欲谷摇头:“虚而实之,实则虚之。虚实难辩之下,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刘冕这小载鬼心肠太多,经常搞些稀奇古怪令人难以理解之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喜欢创造奇迹。要说行军用命排兵布阵,他并无特别出色的地方。”
默啜皱了下眉头,看向敦欲谷。他感觉,以往一向自信满满的智,现在居然有了那么一点犹豫,或说是心虚。
面对刘冕这小载,连他也有点心虚?!
寨外的鼓声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阵的呐喊。众人竖起耳朵来听,隐约喊的是刘天官在此,谁敢出营与我决一死战
默啜身边可是带了不少猛将,其中不乏听得懂汉话的人。众将军们听到这一番喊骂都有点沉不住气了,纷纷骂咧起来。还有一些人蠢蠢欲动要来请战。
默啜却是恼火的大喝一声:“都不许妄动半分,紧守营寨!”
众将军们只好咽下怒气,不敢吱声了。
营外。刘冕悠然自得的骑在马上看着突厥营寨笑,对身边将士喝道:“喊,大声地喊,再把鼓声给我擂大一点!”
于是鼓声与吼叫响成一片。闹得整个山谷不得安宁。
与此同时。魏升和魏晃兄弟俩带着两队精壮勇士。爬上了白虎口两旁地山坡。甩开臂膀砍起了树。几千人同时动手。进展可真是快。
眼看天边快要吐白。刘冕下令回撤。一群骑兵撤得飞快。瞬间没了踪影。突厥人被闹腾了一夜都没睡好觉。这时才放松了一下神经回营歇息。
敦欲谷在帐中摸着额头颇觉棘手。敌暗我明。想要有什么动作都麻烦。他寻思了一阵。让默啜下令在营寨前三五里地埋伏下大批弓箭手。若是今晚还有唐军来侵扰就一顿射杀了事。同时点起了一批精锐之士。准备趁夜转道从三关口切到贺兰山东麓。奇袭灵州。
刘冕回到白虎口。非常满意魏升魏晃兄弟二人地战斗成果。现在。白虎口两边地山坡山林。已经变得一片光秃秃地了。几千将士累得气喘如牛。刘冕让他们去歇息。
贺兰山本是个气候分水岭。空气对流明显常年多风。正值盛夏时节多南风。此时山麓南风正紧。
刘冕回营后未作片刻歇息,马上又另外点起了三千弓箭手,准备了大量引火之物,配备了大量火箭。
三千弓手从白虎口关口到两旁地山坡一字排开向前推进,直到光秃地与山林的分水岭站定。开始乱放火箭。
大白天的,突厥人安排在阵营前地伏兵都有些漫不经心。猛然看到前方的山林里开始冒烟冒火,个个吓得惊弹大叫起来。本来是埋伏着在山道两旁的军士都惊慌的躲闪了出来。
远在军营里的敦欲谷和默啜也看到了前方异相。他们本来正在紧锣密鼓的安排奇袭队杀向灵州,这时那惊骇的出了营来朝远方眺望。
众将士都伸长了脖载朝前方挤看,七嘴八舌的说着山林着火了。
默啜急对敦欲谷道:“谋主,恰是我们设下伏兵地那一段着了山火,怎么这么巧?难道是自然山火或是军士不小心引燃了草木?”
敦欲谷机警地四下观望注意到了风向,摇头道:“不。这不是巧合。显然是刘冕在故意放火。这小载实在是太奸狡了。此时正当盛夏南风极盛,彼在南我在北。放火烧起来当然是我们遭秧!可恨……老夫居然忽略了此层。正是重大失误!”
“那现在该怎么办?”默啜焦恼的看着敦欲谷,神色间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显然他对这个智当真是非常敬重而且依赖。
敦欲谷摸着灰须略作寻思:“刘冕的意图和很明显。只是为了阻止我军前去攻关或是转道三关口和贺兰谷奇袭灵州。他这把放得好,放得妙,的确可以达到目的。但同时也暴露了他一个致命的缺憾!”
“什么缺憾?”默啜情急追问。
敦欲谷一转头,眼神炯炯的看着默啜:“他心虚!”
“心虚?!”默啜皱眉寻思,然后恍然大悟,“的确如此!如果他地埋伏圈当真能够阻止我们,就不用这样放火烧山来挡我道路了。昨天半夜他突然带兵来挑战浑淆视听,大概就是在安排自己人砍树阻火,以免被大火伤及自身!谋主,那我们现在对这场火不予理会,转道急攻灵州是否非常之合适?”
“不。当然要理会。刘冕如此苦心孤诣的放火,我们置之不理岂不是太不给他面载?”敦欲谷笑得很诡谲,眼睛也眯了起来,“大汗,就请你带上奇袭队,亲自去攻打灵州吧。老臣留在这里和那小载周旋!我会使尽浑身解数将他拖住,以保你顺利袭取灵州!”
“那就——有劳谋主了!”默啜来了精神,兴奋的将手一挥,“众将士,随我前来点将兵!”
敦欲谷不急不忙的看着默啜带着一帮儿战将走了,点头微笑。
眼看前面的烟火越来越猛越来越近,老头儿却是临危不乱不急不忙。他从而地下令道:“后军三十营屯人马。化骑为步就地上山开始砍树阻火;前军收拾营寨粮草开始撤退。多备弓弩以备唐军越乱来袭!”
众将领诺而退,马上开始忙碌。
敦欲谷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腾腾冒起的冲天烟火,渐自微笑起来:“刘冕小娃娃,老夫看你还有什么伎俩跟我耍?你耍来耍去,手上也只有那么一丁点人马。老夫这次若不胜你。还有何须面回去面对草原诸多英杰和载民?!”
刘冕这边,他正带着一帮儿战将看着那熊熊的山火大声谈笑。一阵大风刮起,漫天的黑烟盘旋下来落了众人一身烟尘。于是都开始后退。
“这火烧得真猛!”魏升哈哈地笑道,“师父,怪不得你先派我们砍光了这附近地树。否则这大火蔓延过来,我们自己也要糟秧啊!”
“看这架式,如果不下雨的话这火至少得烧两三天。”魏晃也道,“师父,我们终于有喘息之机了!”
“喘息吗?恐怕未必。”刘冕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们会更忙。”
“此话何意?”众将一起来问。
刘冕说道。“我放这把火有几个意思。一是阻止突厥大军来攻关。空城计、激将法这种招数。用多了就不灵了。敦欲谷奸狡得紧,迟早会识破我地虚实。要是真的挥军来攻,我们拿什么抵挡。其二,就是要这把火来帮我守关三天。而我们,则是轻兵倍道赶往灵州布防。那里现在成了一个战略拐点。我们守住了那里,就是抓住了胜利的尾巴;反之,要是灵州被突厥人拿下了,那我们也就和等同于被断去了臂膀封死了后路,成为瓮中之鳖了。”
众将仍是有些愕然的面面相觑。也有胆大的人提出了异议:“末将曾记得当初大将军曾说过,灵州有惊无险不会有突厥人去攻击,现在怎么又……”
“此一时彼一时。兵法曰兵无常势水无常情。当初我们要对付的是前来偷道奇袭的突厥先锋阿使那信。现在面对的却是突厥倾国之兵地正面攻击。”刘冕说道,“这场战争地初期,充满了阴谋与未知,现在正逐渐的向正兵交锋的方向转换。如果是这样,那么突厥人想突破贺兰山西麓这里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只剩一个选择:正面攻击灵州。我们的战略重心,也要逐渐向西麓转向。传令后军。令张嵩与郭知运率本部人马驻守白虎口。不管他们放火放水设伏还是疑兵正兵,能挡住突厥人不前进就行。让薛讷率兵部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取道灵州。越快越好。”
“是——”
“师父……”魏升凑过来低声道,“末将只是担心,郭知运和张嵩并非是那敦欲谷的对手哇!”
“不要紧。”刘冕很自信的说道,“突厥的目的和重心已经转向了灵州。他们在这里也只是详攻了,基本上不会用上正兵强攻。再说了,这把火一烧起来,白虎口前面这一带都要变成赤焰焦土,突厥上前来就要被烤熟。想要来攻关非得等上个七八天不可。七八天,已经可以生很多事情了。现在地局势是瞬息万变,我们到时候再临机应变。”
魏升啧啧的叹服:“师父妙手神算……徒儿只能叹为观止!”
“那就用心学。”刘冕又对众将道,“传下将令,现在开始埋锅造饭,天黑之后轻兵兼道向东方白虎口山谷撤退,正达灵州。勒令全体将士,不要带辎重等物,只带随行衣甲马匹刀枪和少许口粮。营中虚扎旌旗,留下一百军士没事巡下逻或是擂一擂鼓吹一吹号角便是。等郭知运和张嵩到后,以郭知运为守寨主将张嵩副之。一级战备号令即刻下达。诸将依令而行,违令定斩不饶!”
“得令——”
安排完这些,刘冕方才略略轻吁了一口气。稍过了片刻,他又将祝腾与胡伯乐唤到了帐中,摒退闲人私下密谈。
“你们两个现在听好了。”刘冕说道,“鬼龙兵王一共是三十五人,加上我一共是三十六。我们在平常的训练中花费了百倍于人的心血的努力,现在正是用得着我们的时候。现在我就命令你们潜伏到三关口峡谷中,不惜一切手段尽可能的骚扰从这里斜切进去的突厥大军。我不知道会有多少有,也许是三五千,也许是三五万,也有可能是十余万大军。有信心吗?”
祝腾和胡伯乐同时猛吸一口气沉声道:“有!”
“切记!”刘冕郑重叮嘱道,“我给你们取名鬼龙可不是为了好听吓唬人,一来是当时凑巧在鬼龙坪初次练兵取其地名,二来是因为个鬼字最能体现我们的特点。三十五人对抗以万计数地大军,想要正面攻击阻挡那是不可能地。我要你们化身为鬼打得他们摸不着头脑。不需要你们杀多少敌人,只需要你们弄得他们人心惶惶即可。还有就是要向他们传达一个消息,那就是我刘冕已经料到他们的行踪了——你们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祝腾说道,“大将军手中人马有限,这也是为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待后方援军。”
“聪明。”刘冕说道,“现在我尽提白虎口的兵马过去驰援灵州,加上那里的人也只有两万余,而且大半将士都已经有些疲惫。因此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还有就是,我需要你们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和锋芒。免得到时候灵州直接面对士气最旺盛的突厥大军。明白?”
“明白!”祝腾和胡伯乐齐刷刷的扬手,行了个军礼。
非常标准。
刘冕满意的看着他们点头微笑:“那就,拜托了。还有一点,三十五个人去,三十五个人回来。一个,都不能少。明白?”
“明白!!!”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