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面前的坚强都是装的,洒脱也是装的。从机场跟你回来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底牌都打光了。狐狸精,再失败一次我真的会绝望。”莫云杉勒紧怀里的人,害怕自己又被推开。
“我没有留过你,你走也好留也好,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殷如离无比厌恶此刻的自己。
“我要走要留与你无关,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每一次都是你给我希望,那又为什么一次次让我失望!我三十多岁了,在吃人的名利场打过十年的滚,我见过太多虚伪的面孔,我对任何人都可以充满戒备但唯独对你不想也做不到有任何戒备!”莫云杉声音沙哑,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她松开殷如离,用手捂住嘴。
殷如离伸出手想帮她顺气,被躲开。
“你要是真的想跟我划清界限,为什么不能从一开始就推开我?为什么一定要在我陷得那么深以后才逼我自己离开,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么!”
莫云杉梦中的情绪带到现实,她恐惧面前的人消失,这样的恐惧又变成委屈和愤怒,逼得她再也藏不住这段时间刻意忽略的情绪。
“因为我放不开你。我放不开你却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你走的每一天我都发疯一样想你,我何尝不是每天幻想着你能回来,可是你没有。等啊等,等啊等,一年两年三年,你第十年才回来,我等累了。
我被一团糟的公司拖住哪里都去不了,你有你的梦想,我有我的责任,根本不可能两全。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早就不是十年前的争吵,而是我抗争不过的现实。”
殷如离语气平静,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事。但双手在颤抖。
“十年前我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现在我依然不想,可是事实就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放手也做不到自私地将你留在身边,又抱着过去积攒下来的怨恨折磨你。我明明知道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不会拒绝,但我的自私可以用在任何地方,就是没办法用在你身上,这个答案你满意了么?”
这是莫云杉第一回听到殷如离说真心话。
等到了,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莫云杉低下头,重新过去抱住殷如离,“我知道我说再多遍对不起都没有用,我——”
“我们是不是要永远陷在这样死胡同里?”殷如离推住莫云杉的肩膀和自己拉开距离,“你觉得自己对我有愧,对我忍气吞声,我不会高兴,如果你不是你,那我们还会是记忆里的我们么?”
她垂下头,“你因为我变成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只会讨厌自己为什么没能从一开始就推开你,为什么不推开你又没办法对你好。
愧疚的不止你一个人,在你独自漂泊在外的那么多年里,那么需要一个依靠的时候我不在,甚至一丁点都不知道你为了站在那个领奖台上吃过多少回苦,受过多少次伤。
十年过去,没有人能保证我们在一起就会像以前一样幸福,失去的珍宝才是珍宝,重新找回来的珍宝有可能只是一块破石头,是记忆和不甘心把那块破石头美化成一辈子忘不掉的珍宝。”
“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莫云杉抓住殷如离的领子,声音发狠,“我不甘心这辈子你都只能活在我的梦里记忆里,你没办法对我自私,但是我可以,从我决定回国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办法停下来了。如果找不回你,我会带着不甘心活一辈子。殷如离,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一分钟都不想!”
殷如离垂眸:“你有很多追求者,总有人会比我对你好,或许你发现我没有你记忆中的那么好,很快就会放下我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莫云杉没有力气继续撬这块顽石,将头抵在她肩上,长舒一口气:“我说过很多遍,我爱你,十年前爱你,现在依然爱你,我根本没有爱上别人的能力,说一遍你听不懂我就说两遍,说三遍,说一百遍,直到你能听懂为止。”
“跟我结婚。”
莫云杉猛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跟我结婚,你要放弃很多,你好不容易在好莱坞得到的掌声或许会成为历史,回国定居意味着你的一切人脉几乎失效,在陌生的环境里你要重头开始。奥斯卡是你的巅峰,可能也是终点。”
殷如离静静瞩视莫云杉许久,“就算以后我们互相折磨,你也没有反悔的机会。”
“你说话算话?”莫云杉眼睛慢慢张大。
“为了我放弃那些,值得么?”殷如离问。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莫云杉捂住嘴咳嗽几声,一连打出好几个喷嚏。
殷如离皱起眉,“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构成的?我才对你说过那些讨厌的话,如果我是你,一定会狠狠拒绝。”
“因为我知道那些话不是你的真心话。”莫云杉抓住殷如离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我曾经也对你说过很讨厌的话,我为此后悔了十年。我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是那样想的,却还是那样说了。
我当初没有相信你,我也为此后悔了十年,现在我鼓足勇气回来,不想再因为不相信你又让我们失去十年。爱情不是逞一时意气把人越推越远,我花了人生中最宝贵的十年才学会这个道理。我很努力很努力在跟你证明我这次可以握住你的手一辈子。”
“狐狸精,人生没有几个十年可以挥霍,你知道的不是么?如果我为了所谓的骄傲,再跟你错过十年,大半生都要过去了。”她凝着殷如离的眼睛,“如果我退让就可以换来我们的一辈子,别说一步,就是十步、一百步、一千步我都可以退。不是我变了,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承受一遍失去你的痛苦。”
殷如离揽住莫云杉的腰拉近:“你要知道,当你成为殷太太的那一刻,你的目光就不能再落到别人身上!”
“那我们现在要去民政局吗?”莫云杉吸吸鼻子,“我要回酒店取其他证件。”
“不急,等你病好。”殷如离又变成不温不火的语气,就好像她们正在谈论的只是一个饭后八卦,无关紧要。
“我病好你又反悔怎么办?”莫云杉满脸不相信,“万一你现在是看我病弱,起了恻隐之心,一时冲动,我病一好你再把我赶出去,我找谁说理去?”
“你的意思,就算我把你赶出去,你还是不会放弃缠着我的念头?”殷如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