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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图穷匕现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出现在朝臣面前,但局势的演变让我不得不如此。大臣乌鸦鸦的俯身跪在底下,他们中真正激动莫名的有之,诧异非常的也有,甚至还有些在担惊受怕的。原先心如死灰,呆若木雕的韩鑛,钱士升,郑三俊等人都露出一份希翼的神色。而新当选的大臣多少有些紧张,各个跪着不敢抬头。站在丹陛上就有这等好处,往下环视一周,朝臣百态尽收眼底。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点道:
    “是不是很惊讶看到朕啊?!”
    温体仁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高声道:“皇上万喜,皇上龙体康健乃国家之福,社稷之福。臣见皇上安康,欢心跃雀不能自己,皇上是真龙天子,天必护佑我皇!”
    其余的大臣反应过来也都齐声三呼道:“天佑我皇!”
    是啊,天佑我皇!差点我就死翘翘了!这都怪自己太掉以轻心,认为自己乃一国之主,是皇帝,是百姓官员参拜的神,在宫中丝毫没有防范。不想自己只是感冒发烧,就有人想乘机要我的命。皇帝有皇帝的尊严,这样的毒瘤自然要斩草除根!
    我走回宝座,坐下去后慢条斯理的说道:“朕得傅山之助昨日才舒醒,你们今儿就来这么一出文华殿的朝议,让朕大开眼界啊!”
    话虽然不是很难听,但里边的骨头让下面的大臣们听得很刺耳,各个都有些不自然起来。我就是要他们知道,对于他们这种擅做主张的行为我现在很不爽!
    面对我的冷嘲热讽,内阁没有人出来说话!这个我倒是很理解,韩鑛是待罪之身,只怕还等着我平反;钱龙锡为人缺乏主见,要是他今日振臂一呼,首辅还不是他这次辅接任,反而让郑三俊搞个什么廷推,他现在也是不会多嘴的;张惟贤是新选任的首辅,他是最大的得益者,自然也不敢说话。郑三俊现在是巴不得有人出来破坏局面,最好是让廷推作废!不过他们不说话,朝臣中还是有些自诩忠正的人存在,这不,刘宗周出言道:
    “启奏皇上,皇上前阵龙体不适由皇子监国主理朝政,此有先例可循。今日朝臣廷推内阁首辅,盖因有江湖郎中行刺于陛下,致使皇上几遭不幸。追查缘由,首辅韩鑛有失责之罪,御史弹劾是以九卿公议。三司定罪后,由皇后娘娘主持推举接任首辅。朝臣并无篡越之处,请皇上明鉴!”
    刘宗周说的话点滴不漏,要反驳当然不易。我总不能说,老子早就醒了,朝中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意料之中吧!沉吟了一会,我转眼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便放缓语气道:
    “你们是朕选上来的朝臣,朕自然放心得很!这一个月来的事情朕都知道了,既然是廷推,朕对此也很满意!就按照推举的结果,张惟贤任为首辅,薛国观接任刑部左侍郎,吴玉为顺天府知府。至于逆案,其始末已有人禀报于朕,原首辅韩鑛举止失措,念其有功,朕看就回府休养吧;钱士升知法犯法,然其本心尚好,回去闭门思过;杨延鳞失察之罪难逃,即刻拿下刑部大狱,待朕想好了再处置他!傅山救朕有功,不在会审之列!”
    被我点名的人还没来得及谢恩,刑部都给事中李觉斯出言道:“启禀皇上,朝臣犯法自有法度,韩鑛等人所犯事关逆案,如此轻判……”
    唉,何必呢!我记下了李觉斯的名字,深吸了口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道:“朕乃一国之君,‘恩自上出’难道你不懂嘛?!朕病体方愈,即便大赦天下又有何不可!退下!”
    帝王的气势唬得李觉斯唯唯诺诺的不敢再有言语。
    我顿了顿又道:“朕病了这么久,还需要休养一阵,早朝就免了,有事递折子到通政司,在此期间内阁大臣要多担待些朝政事务。不过朕既已康复,皇子监国取消,恢复朱批,奏折递送按照往年成例。今日就议这么多,退朝!”
    我也不理大臣们的反应,抬脚便回了乾清宫。
    回到宫中,婉琴跟秀儿、田妃都在里边等着。在文华殿朝堂上,我一露面,她们就从后边偷偷的溜走了。
    “皇上怎么就耐不住了?不是说好由我跟姐姐出面嘛?”秀儿见我进来就问道。
    婉琴则笑道:“皇上如此肯定是有缘由的,再说我们女人家管这些朝政也不是回事,皇上早点露面得好!”
    我坐进暖炕,暖了暖手才道:“方才朕若不出面,韩鑛他们几个可就要遭殃了!不得已,朕才出面保住他们。”
    秀儿不解道:“要保他们,那姐姐也可以啊。怎么说,姐姐也是正宫皇后,又是皇子监国听政,姐姐一发话,他们难道敢不听?”
    我笑着道:“你啊,把大臣们想简单了。大明立国这么久,从未说有后宫垂帘听政的。他们是士大夫出身,绝不许决策权落在你们手里。就拿韩鑛的事情来说,只要你们一表态,他们就会搬出祖训来,让你辨无可辨!再者,你们是朕的后妃,如今朝政之事还是不要参与得好!”
    皇后跟秀儿都敛身行礼道:“臣妾遵旨!”
    我揽过她们两人到身边感叹道:“若非婉琴跟秀儿,朕恐怕早已没命。这一个月你们辛苦了,再休息一阵,朕的身体就可以恢复了,到时再好好酬谢你们几个!田妃跟孝明呢?”
    婉琴道:“她们还不知道计划有变,都在永寿宫看住皇儿,给皇上熬药。”
    我点了点头,秀儿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皇上,是不是找出是何人主使下毒了?”
    我伸了一个懒腰躺下道:“还没有,看来做皇帝也有危险啊,朕身居九重都有人想要朕的命!”
    皇后则有些焦急的问道:“那还未找出来,皇上打算如何是好?”
    “朕当然要有所举动,大内的侍卫要重新挑选,朕的贴身侍卫换成当年随朕南巡的那几个,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你们几个宫里的侍女最好也是如此。宫里除了侍卫,太监更容易被人收买,下毒之人必是太监无疑。傅山给朕治病之时,曾说朕中的是出自安南国附近的无名之毒,中者会长时间昏睡,然后腐蚀人体五脏六腑,最后心衰而亡。”
    “那阿如的死不是那个郎中下的毒?”
    “根据傅山的回报,那郎中并没有真正下毒。只是这种无名之毒是一种慢性毒药,原本只是让人昏睡,但要是加入一样药物后,毒性便会在几日后遽然发作!经过傅山的测试,这药物就是薄荷。阿如代朕吃药,所以才遭此厄运!”
    婉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手段也太可怕了!”
    我叹了口气道:“这才不是可怕之处。主使之人不仅要对付的是朕,而且还有韩鑛他们几个!当然能杀朕最好,但朕在他们眼里必死无疑。郎中下毒案直接导致韩鑛下台,经手的人都会跟着倒霉。如果顺天府换了人,傅山不在朕的身边,韩鑛被定罪,那朕身边能用之人少了很多。这也是为什么那个郎中要在午门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原因,要是在大内抓到他,朕自然会杀人灭口,不让消息泄漏出去。”
    如此连环恶毒的阴谋把婉琴跟秀儿吓得惊呆了,过了好一会秀儿才问道:“他们这么做又是为的什么?”
    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自然是为了利益,如果朕真的驾崩,皇子年幼,内阁首辅便大权在握。他们下毒害朕就是为了有权,害韩鑛等人就是为了首辅这个位置。”
    婉琴反应过来道:“这么说郑三俊跟张惟贤都有很大嫌疑?”
    “可以这么说吧,朕会调查清楚的。”我觉得再跟她们讨论这个话题已经不合适,毕竟氛围不太好,便转口笑道:“只是朕没有懒觉可以睡了!”
    我冬天睡懒觉的习惯她们早就知道,而且这一个月我睡得很爽,想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不用早朝,也不用披阅奏折。登基之后,很久没有过过这么惬意的日子了!
    秀儿却是揭着我的老底道:“皇上怎么可以只想着睡觉躲懒儿,皇儿们知道了也会有样学样,你这个父皇可做得不称职!”
    呃……太不给面子了。我强自反驳道:“朕这一个月也不是在偷懒,朕可是花大力气重新写了本《天人录》,这本书对大明可是重要之极!”
    写一本记载先进知识的书是我一直都有的想法,只是登基后没有空闲。现在难得有时间休息,乘着没人的时候,我重新编订了徐光启写的那本《天人录》,将后世各种我记得的知识全记载了下来。有的就详细记录了各种制作方法,原理,自己不懂的就将发展前景写了进去。而且我已经想好了,要将大明的科考书籍重新编写,教育从娃娃抓起。至于课本的内容,自然是以现代的学校课本作为参考。
    婉琴跟秀儿见我这么说都提起了好奇心:“皇上写的那本书是讲什么的?”
    “这个嘛……”对着她们还真难解释,我只好继续使用‘乾坤大挪移’道:“这个你们以后就知道了,对了,咱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过去看看田妃她们几个吧,朕好想几个皇儿了!”
    果然,婉琴跟秀儿都起身道:“好啊!”【歪-歪-书-屋-论-坛】
    等一家子聚完餐,我再次回到乾清宫,此时都到了傍晚。我已经吩咐吕强将侍卫都筛选一遍,把那些没有家人,有不良嗜好的都放到三营去了,只有铁牛跟侯四他们两个给我破格提拔做了乾清宫的侍卫。当然完全靠别人也不行,我已经开始在练些实用的防身术,这是傅山专门为我提炼出来的招数。不管这场阴谋的主使者是谁,加强自身的防御才是正道。
    就在紫禁城内进行大肆整顿的时候,这一夜透着不平静。京师某书房内,***黯淡,几个人都坐着在讨论当前的朝堂局势,看情形已经有一会了。
    瘦子露出一脸喜色道:“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是天赐良机,皇上病重又遭人暗杀,朝堂一战,我等大获全胜,郑三俊被我等耍得团团转。特别是薛大人最后的反击尤为精彩,郑三俊当时的表情让人看了真是解气。咱们多年的心愿算是完成了!”
    华服人皱眉道:“只是皇上霍然痊愈,真是冒着奇怪啊!”
    武人却不理这么多,接着话头道:“你都不是当上了刑部左侍郎,大人也当上了首辅,皇上好了又有什么奇怪的!”
    薛国观知道中军府提督郑其心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便没有跟他再言语。
    书生也发话道:“这里边确实透着古怪,早前皇后还说皇上病危,都弄出皇子监国了,突然间皇上就好了。所谓病去如抽丝,傅山要是能医好早就医好了,哪有等到那个江湖郎中来下毒。总不成是那个郎中下的毒歪打正着救了皇上吧?!”
    “这怎么可能!”薛国观扭头道:“这下毒的会是些什么人?居然这么及时的去给皇上下毒?”
    郑其心道:“那不是魏忠贤留下的逆党嘛?说不定他看到皇上要驾崩了,才赶去下毒,怕来不及报仇!”
    “不像,魏忠贤还能留下什么人啊!”瘦子道:“说不定是郑三俊那老头弄的鬼?他以为自己坐上首辅十拿九稳,才想办法来害韩鑛!”
    薛国观反驳道:“郑三俊虽然虚伪无耻,但他还没有这胆量,我们还是听听国公怎么说!”
    众人都把目光集到了坐在书房正中的中年人,这些问题他们已经争论过几次了,但都是没有头绪。只见他调亮了书桌上的油灯,将书房里的各个角落都照了个通透。张惟贤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他淡淡道:
    “现在不是去考虑什么人下毒,而是想想皇上现在是什么心思!向来六部跟内阁大臣都是皇上钦定,而我们却是在皇上病重的时候推举出来的。大臣们廷推了咱们,皇上心中怎么都会有个疙瘩。今日李觉斯你一说话,皇上就训斥了一顿!”
    瘦子李觉斯道:“这是皇上有意偏袒韩鑛他们,下官一时没有看清形势。”
    武人模样的郑其心道:“可皇上一直都和颜悦色,没有跟大臣发怒啊?”
    薛国观却道:“下官以为皇上今日会龙颜大怒,毕竟开头就弄了大家一个难堪,后来不知怎的,皇上就没了脾气,古怪,真是古怪啊!”
    张惟贤摇了摇头:“圣心难测啊!皇上最忌结党,我等虽然是不得已为之,但还是谨慎得好!今日的局面也属侥幸,觉斯,你就不要再跟陆澄源联系过紧,国观那边则跟丁、李两人说清楚,不要弄出马脚来。吴玉你也别跟王洽再说什么,有些事情大家不言自明。各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安心办差!以后无需再来,有什么事情大家都可以在外边直说。有老夫一日,必会让你们富贵长久!”
    李觉斯,郑其心,薛国观,吴玉都起身道:“下官明白!”
    张惟贤挥挥手道:“散了吧!”
    “是!”几个人躬身退了下去。
    一会后,密室进来一个人却是世子张亮。
    “父亲大人,儿子已经安排妥当,有人会整日监视着他们!”
    张惟贤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张亮侍立在旁没有出声。一会后张惟贤感叹道:“这一次有些仓促,算是险中求胜!皇上的病居然好了,里头肯定有玄机。”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皇上早已经醒了?”
    张惟贤缓缓说道:“也许……”
    “可那药经过数十次试验,又是家传的秘方,再加上了薄荷……”
    “世间没有一层不变的事!”
    张亮不由焦急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要沉得住气!此事不用着急,廷推之前最有把握任首辅的是郑三俊,他又在‘倒韩’中出了不少的力气。皇上要怀疑,也首先怀疑他先。朝议的事情有目共睹,现在咱们不要轻举妄动,待风头过去再说。没有证据,皇上未必敢动手拿人!”
    “是!”张亮应声后又接着道:“方才听二弟回来说,皇上已在宫内调动侍卫,乾清宫周围都换上了老侍卫们。”
    张惟贤似乎并不在意:“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被人行刺下毒若没有点举动才反常。王公公那有没消息传来?”
    “没有,皇上病后,儿子已经有很久没见他了!”
    张惟贤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又问道:“钟郁回来没有?”
    “还没,以他的身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张惟贤放下心来道:“只要干净利落,没有任何不利于我们张家的证据就可以了!在京师的那几十个人,你好生在京城附近将他们安排起来,不要走漏了风声!”
    张亮不解道:“父亲大人既然打算让他们潜伏一段时间,何不让钟郁带他们回江南?”
    “世事难料,说不定要人手的时候就会需要到他们!你先下去吧,为父还要在这休息一阵!”说着张惟贤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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