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姜曰广走后,成基命回过头来躬身道:“启奏皇上,臣以为朝鲜虽是我大明藩国,但要其倾全国之力对抗女真人,恐怕是勉为其难。锦州数万人马顷刻间难以有效牵制,在朝鲜曹文诏虽有五千火枪兵,但面对数万精骑也是难有作为。若女真人不攻城略地而是长驱直入进逼王都,一旦王城失陷,朝鲜王必然投降。”
我不由点了点头,成基命说的很有道理。记得在崇祯九年的时候,皇太极就是扬长避短的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打得朝鲜人投降。朝鲜会跟女真人翻脸作战我倒不怀疑,但会不会肯牺牲全国几百万臣民就值得商榷了。成基命所担心的也就是这点。
“成爱卿所言极是,朕也知道女真人志在速战速决,但我大明既然力主救援,自然不会让皇太极得逞。朕派姜曰广去朝鲜,便是为了这个目的,朕要想办法拖住女真人。”
几人听了皇上的话都低头不语,军事非成基命、钱龙锡等人之长,要在朝鲜拖住女真人何其难啊。我看到他们皱着眉头的样子,也知道现在要他们拿出个策略来是为难他们,便笑着道:
“朝鲜方略朕会让人去筹划,几位爱卿只要保证驻边的将士能衣食不缺便是大功一件。术业有专攻嘛,朕只要你们稳住大明朝政!”
众臣道:“臣等遵皇上圣谕!”
我想了想又道:“大明朝政千疮百孔,朕登基至今已有数场大战,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与女真人议和不过是想着能有多些时日休养生息,以备日后收复辽东。女真地小人少,休养补给难望大明项背,皇太极缓过气来必会再犯锦州一线。树八路中文欲静而风不止,朕得早作打算。朝中大臣有反对朕兴兵的,你们要多担待些。过几日朕欲巡视三营,就不用大臣跟随了,内阁留在京中主持政务,有急报便送至朕驾前。朕要在三营呆上段时间,看看朕下边的兵到底怎样!”
“启禀皇上,天子居之九重,贸然轻出恐惹非议。近年又屡有凶顽刺杀犯驾,臣以为可遣一员重臣代天巡视。”成基命提了个稳妥点的建议。
“不用了,三营乃朕新建的三营。若在京营中朕亦遇险,天下则无安全之地。朕要亲验三营实力!此事不用再议,你们退下吧。”
众臣躬身道:“臣等告退!”
巡视三营的事情是我在接到王承恩的奏报时,我就做好的计划。辽东军虽然在大明而言是战斗力最强的人马,但作为一个皇帝,从各方面考虑也不能单靠辽东军来支撑。三营曾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我要他们在我手里重现当年的辉煌。在我让洪承畴重建三营的时候,京师外城防务已交由九门提督府负责,三营则单独作为京师附近的驻军,做到进可作战,退可守城。但现在的三营已经过几次改动分离,最先有战斗经验的将士在遵化伤亡一半,曹文诏带走五千,卢象升又抽建成神武营,剩下的老兵已不足三分之一。大战即起,新建的三营战斗力如何我心中要有个底。
三营的训练地设在丰台,从京师到那骑快马也要近两个时辰,为了体现天子重视武功,此行人员全都骑马。除了吕强领着五十名禁卫外,还有方正华跟傅山。我原本不想让傅山去的,因为他的内子徐家mm-徐尔静身怀六甲,但朝臣们普遍认为要有一个高手在我身边侍侯才放心。至于傅山自己要跟我去丰台,据铭心堂的小道消息传来,他则是去‘避难’的。因为傅山去年随徐光启回上海,不想弄出个冲喜的婚事,现在还开花结果,铭心堂的人少不得拿他来调笑,所以他干脆随我去丰台图个清净。我也没让朝臣们来送,一行人大早就出发,偷偷的溜出了京师。
快马奔驰了一个多时辰后,吕强抹了把脸上的汗道:“皇上,要不要下马歇息一下!”
“不用了!”我扬了扬马鞭,指着远处道:“那里便是三营的驻地,看我等何人先到!驾!”
话一说完,我便趋马前奔。早年在皇宫中随马监学习骑术,我已经驾驭自如。此番病愈后,又练习五禽戏,八段锦之类的健身功夫,身子骨倒壮实了不少。在这个时代骑马狂奔就仿如后世开跑车兜风,说不出的快意。成日呆在宫中,八路中文很久没有这样肆意骑马了,少不得要畅快淋漓一番!傅山,吕强他们深怕我有事,紧跟在后边,山路上五十几匹快马扬起阵阵尘土。
等我们到了近前,只见宽敞的平地上竖起了木栅,主营前帅旗飘扬,里边不时传来士兵训练的口号声。平日训练不懈怠,看来几任三营都督都没有少费心思,其中担任最久,最用尽心力的应该是洪承畴。他现在给我发配在台湾,也是时候让他有所作为了。我正思绪间,突然有人一声断喝道:
“何人大胆敢在营前骑马?!”
“吁”
我赶紧收住缰绳,不知哪来的小兵突兀,惊得我的马差点人立起来。立定后才发现,原来是营地里守栅门的哨官。我这边的人还未答话,那哨官已拿着令旗道:
“奉都督将令,营前骑马者斩!你等非我三营士兵,至于如何处置,我回禀大人方知。你等速速下马,在此等候!”
那哨官一挥手,几个守门的士兵全都拦在了我们前边,手里握着长矛枪。看来我们要是不下马,他们可就不客气“慢着,你可知我等是何人?”吕强越众而出,高声唤道。
那哨官扬了扬手中的令旗道:“我们把总大人说了,无论是谁犯了军令都要拦下等候处置!看你们衣甲光鲜,又从京城来,大概是禁军侍卫吧!但我们的把总大人说,京城里的来人只要没有圣旨全都一律拦下。我们神行营可不是随便让人闯的,全都下马候着吧!”
“你!”吕强还欲说话,我打断道:“罢了,还是下马等着吧!”
“是!”
见我们下马,那哨官这才返身进营地内禀报。他们能将军法执严,这让我很高兴。一支部队的好坏,首先就要看军纪如何。要是将士作风懒散,军令不行兵匪一家,又何来的战斗力!这个哨官说话也颇有意思,居然是我们把总大人说了怎么样怎么样!看来他对这个把总上司倒是心服得紧,不然也不会整日挂在嘴边。
我对傅山他们道:“凭此一看,三营才不枉朕花重金打造!”
傅山道:“皇上所言极是!那守门的哨官面对京中禁卫丝毫不露惧色,也未上前巴结,已是很难得。他口中的把总,以微臣之见倒是一个人才。”
我呵呵笑道:“人才总是有的,只是缺发现人才的伯乐而已!”
我们正说话间,那哨官已经带了他的上司把总大人出来。只见那人相貌堂堂,除了面色黝黑,穿着一副盔甲,就活脱脱是书生模样,只不过眼中的那份坚毅让他有了军人的风采。他见到我,先是一愣,继而愕然。
哨官指着我们道:“大人,就是他们,你看要不要禀报杨提督?”
我没想到是他,随手一揖笑道:“原来是李老弟,那事情就好办了。我等是来找孙大人的,还请老弟带路!”
那哨官带了的把总居然是李岩,这让我吃惊又让我高兴。是金子到了哪都会发光的,史书所写诚不欺我!李岩虽然是书生,但大半年下来,已经隐有将才的风范。不过李岩是一心学院出身,现在方任把总,职位倒是低了点。我不想在这营前再弄什么迎接的仪式,干脆含糊过去。
此时的李岩哪有不明白,躬身道:“原来是黄大人,孙都督此刻在神机营,末将这就带您去!”
李岩回头吩咐了一声,便在前头引路。三营有六万人马,平日并不在一处演练,而是分成神机、神枢、神行三大营地,我们率先来到的就是李岩所在的神行营。
过了营门外的转角,李岩才跪倒道:“末将李岩叩见我皇!”
我扶起他道:“朕今日微服,你就不要按这些繁文缛节来。朕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到你了,在这里还适应嘛?!”
“多谢皇上关心,末将在三营一切安好!”
“嗯,当初朕要你去一心学院,就是看重你将来在兵事上有所成就。方才朕都看到了,治军严谨乃是为将的基本条件,你没有让朕失望。说说看,接触兵事大半年可有什么心得?”
李岩知道这是皇上在考较他,忙将自己平日所思的一一道出:“末将以为,皇上改兵制后,我大明将士都是义务征集。驱之以令,诱之以利,可保一时军威强盛。但遭遇强敌后,能否退而不溃,败而不亡皆是未知之数。唯有以德治八路中文军,上下一心方能持久。为将者,能严明军纪,与士卒共甘苦,此乃将德;为兵者,以军纪为本,卫地方百姓犹如护家人,此乃兵德。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辽东广宁一战,虽被女真人击退,但士卒皆知,若让女真骑兵冲入宁远,关外百姓将惨遭劫难。是以奋勇杀敌,拼死重创鞑子,使其未能南下。关外百姓皆辽卒父母,将士知其为何而战,是以锐不可当!其后辽军募兵,关外响应者景从。袁督师正为这般,方提出以辽人守辽!末将以为,此法继而推广到大明全军皆然。但非以本土人守本土,而是要让士兵知晓天下百姓皆我兄弟姊妹。百姓拥护才是仁义之师,仁者方能无敌!”
我边走边听李岩说,他所提出的跟历史上何其相似。李岩毕竟是读诗书出身,士兵的匪气自然是看不惯。不过他说得对,只有得到百姓拥护方能有持久战斗力,这一点后世已有明证。只是这个时代要士兵有这么高的觉悟倒是难了点!
“你能想到这么多已是不错,至于你所讲如何,你可以给朕作个范例。”
“末将遵旨!”
走了没有多久就到神机营地,这边的哨官见到我们马上入营禀报,跟方才所见大不相同。李岩还未上前招呼,只听得营内礼炮连响,孙承宗带着一干武将从营地里出来。
“三营都督孙承宗携神机营将士叩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