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京城的大街上,我浑身轻松下来。这半个多月我一直在三营里呆着,为了起到表率的作用,每日的活动差不多都是按着军规来。晚上要批阅内阁送来的奏折,早上又要看军士练操,三个军营来回转,那日子还真不好过。到了京师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我让侍卫们护送孙承宗回宅,而我带着傅山、吕强及几个老侍卫身穿微服在城里转悠转悠。从上回出宫到现在都差不多有半年了,成日的憋在一个地方,现在趁机会出来逛逛也是理所当然,顺便就当是体察京中的民情了。
现在京师老百姓的娱乐少,能逛的地方也不多,转了一阵我就没兴致了。而且我对此时北京城的规划不满意,房子全都是木制的,高的矮的参次不齐。许多街道都没有铺上石砖,人来车往弄得沙尘滚滚。而且道路上垃圾随处可见,更显不堪。看惯了大都市再来跟这比较,反差实在太大了。北京城好歹也是大明帝国的首都,我已经有了一种冲动,那就是重新设计京师城区。用上水泥、石砖、钢筋等等现代建筑物质,按着后世的楼宇设计,合理的城市规划,把北京建成文明之都。
不过这些现在只能想想,不说别的,我连水泥都还没有发明出来。虽然我在《天人录》里边详细写了水泥、玻璃的制作原料以及工艺。但这玩意我自己根本就没有试过,而且我知道的原料都是后世的名称,在大明叫什么我也不清楚。所以水泥跟玻璃的研制我都交给了天工研究处,让他们按着我的法子慢慢试验。做肯定是做得出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当然我现在缺的也是时间,城市的规划改造,那银子可就不是一两年税收可以完工的,没个几十年都做不来。现在大明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解决,所以这些只能作为未来的展望计划。
唉,郁闷啊!曾经沧海难为水!这不单单是对爱情而言的,同时也适合我现在的心情。我想着再转下去也没有意思,还不如早点回宫里,见我那些可爱的孩儿以及温柔的后妃们。傅山跟吕强大约看到我叹气,知道本人心情欠佳,只是默默的跟在后边,搞得气氛更加沉闷。
逛了这么久居然没有碰上一点有意思的事情发生,看中的帝王微服私访,不是遇到恶霸就是遇到贪官,我竟然啥都没见到!难道在我这天子脚下的京师就真成了太平乐土?!京中娇纵的官宦子弟比比皆是,今天一个都没有遇到!
“哎,你们说说看,怎么现在大街小巷都这么平静?”
面对我的提问,吕强一脸不解道:“主子,这街上到处都是人,也都是作买卖的人,怎么会是平静呢?”
“朕说的是京中的小流氓都不见了,不说那些纨绔子弟,就连欺行霸市的也没看到!这次咱们是连惩恶扬善的机会都没有!”
我径直的往前走,后边的两个人居然没有接话说。我转头一看,他两人都是一副愕然的神色。傅山好歹也是兼着巡风使的职责,他咳了一声后道:
“皇上,这都是因为皇上睿智英明,约束文武百官,使得世家子弟不敢在京中作恶。再者就是因为皇上任命叶廷秀为顺天府伊,这位叶大人上任之后,对豪门大族铁面无私,凡犯奸作科的世家子弟都受到严惩。臣听说,后来有些官宦看不过眼,曾上奏折弹劾过,背地里也使过阴招,但都没有扳倒他。说到底,还是皇上英明。那些爱玩的主儿招架不住,纷纷都跑到京畿外县去寻欢作乐了。”
“到外县去了?”我摇摇头,想不到有这样的事情。要是天下多几个叶廷秀这样的官员,这些恶少就没有到地方逃了。
“罢了,咱们回宫吧!”
我领头往西直门走去,刚转过街角,却看到一个衣服华丽的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稍微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纨绔子弟,哈欠连天无精打采的,连走路都不成样子。我放弃了去注意他,但就在那电闪火花的一刹那,那人也抬头望向了我这边。
这人我认识!
郑经!是那个叫郑经的家伙。自从上次我出宫病了之后,根本就没有顾得去管这件事情,不知道他们现在将我的计划执行得怎样了!察哈尔,蒙古,是时候考虑考虑这件事情了。
郑经看到我,脸色立刻变了几变。显然他认出我来了,哆哆嗦嗦的瞥了四周一下,才跪下道:“草民郑经叩见皇上!”
“起来吧,朕微服私访,不用弄得满街人都注意!”
“是,是,是!”郑经微颤颤的站起身,不知所措的杵在那。
“今日你怎么在这?朕不是让你陪着额哲汗吃喝玩乐?”
“哦,是是这样,皇上!”郑经大约好容易找到话题,结结巴巴的道:“草民原来一直陪着额哲汗的,几个月内将京中的好玩物事都玩了个够。额哲汗也很喜欢,甚至比草民还沉迷。只是这个月没有,他没有机会出来玩。因为听说他的弟弟死了,他要守灵!”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由思虑起其中的变数。
“听说,察哈尔的小王爷是在上个月病死的,是出疹子!没有没有救下来!”
傅山在旁道:“蒙古人习惯苦寒之地,一些疾病在草原从未有过预防的方法,他们遽然来到中原,天气炎热,小王爷出疹子也是在所难免。小王爷死后,大概因为皇上事忙,朝臣以为这不过是小事,所以没有向皇上禀报。”
嗯!这也是,大概是因为我上次从他们察哈尔王宫回来就病了,朝中大臣也没有意识到这个衰落的黄金家族所代表的意义,所以只是当作一个毫无意义的小事。小王爷死了,现在等于直系的黄金家族成员又少了一个。额哲在我的控制之中,就剩下个女儿,事情比起原先来容易得多。
“原来是这样!郑经,是因为额哲出不来,你没有钱快活才无精打采的吧!朕记得你说自己精通吃喝玩乐嘛,今日你就给朕带路,让朕领略领略!”
“皇上,不可!”傅山跟吕强一齐出声劝谏道。
“要是大臣们知道”
“要是皇后娘娘知道”
两人都搬出了反对的理由,把原本还有点受宠若惊的郑经急得直瞪眼。我打断他们道:“朕自有主张,郑经,你带路!”
“是,草民遵旨!”
郑经果然对踢球打弹,品竹调丝,吹弹歌舞这个时代的富家娱乐很是精通,可惜我对这些没有兴趣。
“皇上,这是蹴踘场!”
我看都不看就道:“换!”
“皇上,这里是斗蟋蟀的地方!”
“换!”
“这里是京师最有名的艺坊,里边吹拉弹唱!”
“换!”
“这个银钩赌场是京师最大的赌场,不少富户都在这里玩。”
“换!”
“皇上,您还不满意的话,还有斗鸡斗狗,钓鱼摸虾,骑马射猎,打马掉,听戏”
我长长叹了口气道:“换~”
此刻的郑经愁眉苦脸,虽然他自诩是京城玩的一把好手,但真不知皇上喜欢什么。不管是新奇的,还是普遍好玩的东西都被皇上否认掉了!皇上在皇宫又有什么得不到的呢!那些太监们应该早就把好玩的东西介绍给皇上了,在民间能有什么能够吸引到皇上呢?
“郑经,难道你就这样陪那个额哲汗玩这些嘛?!”
郑经慌着摇头道:“不是,皇上,离这里还有间富贵楼是京中最好的酒楼,那里的酒菜比起御厨比起御厨来”
“酒,有什么酒?”
“啊,皇上,这里有山西的汾酒、绍兴的女儿红”
我摇摇头:“算了,酒也不是什么好稀罕的!换!”
郑经顾不得那么多,继续推荐道:“皇上,京师还有个春满楼,那里头的姑娘俊俏得很,招式功夫都是极好的,另外这楼里还有不少童男幼女,可以”
“住口!”傅山出言斥道:“皇上决不能去那些地方,郑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让皇上去那些肮脏地方。若郑家知道,你不怕家法处置!”
郑经果然给吓得浑身一颤,若是满朝文武知道是自己带皇上去逛妓院,不单自己有难,就连郑家也脱不了干系。
“好了,傅山你别紧张,朕只是说去看看!郑经,带路!”
既然我这么说,傅山没有再吭声了。郑经却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趾高气扬的在前面带路。春满楼也在南城的西子胡同,前后都是烟花之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郑经带着我们来到了一个涂着乌漆的大门,里边的牌楼挂着大红灯笼,莺莺燕燕倚着栏杆抛眉弄眼招粜来客。
“郑二爷,您来了!我们的嫣红姑娘都在念着你呢!那个蒙古汗爷怎么还没有来?快,快,里边请!”一个穿金带银的老鸨边说边拉着郑经进去。
郑经忙推脱老鸨,向我行礼道:“爷,您里边请!”
那老鸨知道我是正主,刚要上来奉承,却被傅山他们拦着,大约看到侍卫的煞气,都吓得不敢上前。我看了看里边的环境,走到妓院的正厅坐下道:
“这里管事的人呢?”
老鸨看到连平日嚣张的郑二爷也像猫一样的柔顺,赶忙上来答话道:“老身在这,这位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我轻笑一声:“我来这自然是为了来找姑娘!”
老鸨顿时脸笑得一团花似的:“我的爷您是第一次来吧,哎呀,你可找对地方了,我们这的姑娘在京师都是拔尖的,京里的老爷们也常来这光顾!”
“京里的老爷?”
那老鸨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瞟了一眼郑经后道:“哎呀,我的爷你管这些作什么,他们不过是些京中的富户,哪比得上大爷你风度的翩翩,英俊潇洒”
我冷声打断她的奉承道:“好了,你不要说这些废话!”
“啊,是,是,是!”老鸨讪笑后向楼上大喊道:“姑娘们,你们快点下来啊,让大爷看看哎!”
楼梯很快乒乒砰砰的响起,那些姑娘闻声都下来,花枝招展的站了好几排!面对我的审视,她们都搔首弄姿蜂言浪语的,若不是一干护卫,恐怕她们早就扑过来了。
“皇上~”傅山又一次劝谏道。
“好了,你不要再说!老鸨!”
“老身在,大爷看上哪个姑娘合适?”
我扫过一遍后道:“将你这里所有的人都叫下来,我要从你这里挑八个人,替她们赎身。银子不是问题,只要我挑对了人!”
老鸨大约没有想到我提的是这个,又往郑经那望去,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爽快的叫龟奴去找人。那些其他喝花酒的就不干了,马上跳出来嚷道:
“是谁这么嚣张,居然将所有姑娘都叫走,连大爷喝个花酒都不安宁!”
“老鸨,你这个春满楼是不是不想开了,还不快点将老爷的女人送上来!”
这些人吵吵嚷嚷没个开交,那老鸨焦急的望着上边,又急得跺脚得看着我。
“吕强,将腰牌给那些人看看,让他们都闭上嘴巴!”
“啊?!皇上,这样恐怕”吕强没有想到自己给皇上‘出卖’了,要是以后有人追查起来,说他堂堂禁军统领来这里逛窑子,弹劾的话那还得了。而且用不了多久,说不定宫女又可以指婚了,这件事要是在宫中传开,那
“好了,去吧!一切有朕作主!”
吕强跟其他侍卫只要怏怏而去,果然,禁军的腰牌很有用。那些嫖客立马闭上嘴巴消失得无影无踪,春满楼的姑娘们都看呆了。开始还趾高气扬的大老爷,现在全不象落荒狗似的。
我一个一个的看过后,选了八个,看得傅山跟吕强直皱眉头。这八个绝对够风骚,也懂得勾引男人,样子够靓,身材够好。在他们眼里,这样的女人绝对是肤浅低俗。但婊子无义,戏子无情!我需要的就是这个。
“好了,我选的就是她们八个!钱,你看着办吧!”
“这个大爷你看她们都是我们春满楼的红牌,一共二万两,这绝对不算贵!”老鸨心中计较了一番后开了个略高的价格等对方杀价。
“好,就二万两。郑经,你去找张春,就说我要用银子,让他送过来!”
“是,是!”郑经撒腿就跑了出去。
张春很快就到了,直接丢了二万两的银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把春满楼的老鸨郁闷得想给自己几个耳光。早知道这位金主这么大方,就该开个更高价。给完钱,八个女人也收拾好东西,我也没管这么多,领着她们就出了门。
吕强跟侍卫负责保护着我,张春、郑经在前头引路,傅山只好领着八个大姑娘跟在后头。在大街上,倒是成了副奇怪的景象。我还没思虑个周全,突然听到一声大喝道:
“傅山,你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