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上生物课的时候,老师带着一罐子肉虫子给我们讲腔肠动物,那时候开始我就特别怕肉虫子,但是我喜欢虫子在蛹里的样子,感觉有外壳保护着又温暖又安全,就像我在妈妈肚子里一样。
我伸了个懒腰,睡得有点累,我感觉特别暖和,好像我就是蛹里的一只小虫子,我也缩成了一团,可一睁眼,我没看见美丽坚硬的外壳。我看见几根黑色的头发,特别短,长在一件像体恤衫一样的衣服领口。
有大概十秒钟,我就数着这几根头发发呆,感觉身上热乎乎的,脑子不怎么好用,好像画饼充饥那个笨孩子一样。曾经自诩的逻辑思维都没了,我骨头缝里都是酸的,只想再闭上眼睛睡个回笼。
又过了大概十秒钟,我开始能眨眼睛了,我的四肢感官也基本恢复,我觉得躺的不舒服,就团着身子动了动。
“不许动!”
我听见不是爸爸的男人跟我说话,命令我,腰上立马见了颜色,有只手在那儿滑来滑去的很痒。今天我穿了V领的运动衫,洗完澡从健身房出来时头发还没全干,可现在我颈后很干爽,枕了个特别实成的枕头,有点**的。
“醒了吗?快十二点了。”
我又听见那个声音,世界就不再是慢半拍的了,我眼前的一切影像都连贯起来,我的感觉也敏锐了。有人度了口仙气一样在我唇上啄了一下,接着啧啧的好几下,我好像从梦寐中完全清醒过来了。
肉虫子打挺,我一动就对上了杨宪奕的眼睛,他就是包裹我的蛹,我就蜷成团躺在他怀里,枕着他一条胳膊。至于我刚刚看见的几根短头发,是他领口里露出来的。
我又看了看杨宪奕的眼睛,眼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很高,唇线永远是绷直的,像谁欠债欠了他八百吊,一副凶神恶煞样子。
我不喜欢胸毛!不知道怎么这个认知就闪进我脑子里,然后我不动了,用余光瞥四周,怕看到白色的被褥。但还好,我看见了宽荧幕,沙发,茶几,荧幕上有电影结束的字幕,定格在一串陌生的名字上。
周围有点黑,但是还是有音乐,听起来让人舒服,可我身上太酸了,刚刚爸爸给我揉得不好,揉的我更酸了。
我最后全明白过来是杨宪奕又要过来给我度仙气,我没躲开,往后一闪从他怀里掉出去,躺沙发上了。那口仙气还是吹过来了,吹完了我嘴巴都不太听使唤,我觉得舌头让人吃了,整个人特混乱,不着边际抬手重重的扇了我自己脑门一个大巴掌。
打得脆响,我酒还只醒了一半。
没尖叫,形势对我不利,我一叫坏人可能受到鼓励更要对我怎么样。我安安静静的从他身边蹭开。这次他没拦我,我想坐起来他还扶了我一把。
“醒了吗?”
他问我的时候我坐在离他一尺外的沙发上,对着茶几发呆。上面的意粉盘子早没了,只剩下两个酒杯,有一个里面还有酒。我想弄清楚他刚刚又怎么对我犯坏了,给我喝的饮料里有没有药,但是我张不开嘴问。
“回家睡觉吧。”
杨宪奕好像良心发现的大善人,给我捋捋散在脸上的头发。他一碰我,我起了一串鸡皮疙瘩,赶紧往旁边躲。我不知道自己动作怎么这么迟缓,舌头让人吃了还是真让人下药了。我想说什么,可就是说不清,组不成句子。
他拉着我站起来,我以为是回家了,就跟着站起来,可他又搂过来,让我靠他肩膀上站着。我想起了小时候爸爸给我讲的拍花子的故事,那个人有个黑口袋,他掌心里有种神秘药粉,在小女孩脑袋上摸一摸,小女孩就会乖乖听话的跟他走,然后进到那个黑袋子里。我现在就被杨宪奕拍花子了,他摸着我的头,拍拍我的后背,然后抬起我的下巴低下头跟我说话。
“他们七个都亲过你吗?”
我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我很诚实的摇摇头,我和合唱队的初恋就是拉拉手而已,我自己捏造的另几个基本上就有视线上的交流。跟我有肢体接触的就是冯纶和关浩。
杨宪奕好像挺满意我的答案,拍拍我的头,和小学校长表扬小朋友时的和蔼态度一样,难得对我笑了笑。我虽然头脑不清醒,但是我分得出热脸冷脸,他笑我也笑笑,我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他很少对我这么和蔼,我也感觉没那么怕他了,规规矩矩的靠着听他训话。
“以后谁也不能亲!”
他指示完了就用手指压着我的上嘴唇,磨得有些痒,又扫过我唇上的小伤口。都三个多星期了,我嘴不肿了,但是那个月牙还是隐隐看得见,别人碰就疼,我自己碰就不疼。这次我觉得有些痒,没觉得疼,我又笑了。老天爷总算饶了我了,我嘴巴疼起来吃饭不香,现在到以后我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
杨宪奕领着我下楼上车前,在二楼又仔仔细细盯了我一会儿,我长得不差,我见过别人这么看我,但是没有离我这么近。我又快能数他的眼睫毛了,感觉天又要往一边倒。杨宪奕的手就搂在我觉得最暧昧的腰上,把我抱起来搂着。他后面说的话我听不清楚,我一直靠他肩膀上看屏幕上定格的一行字幕,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我的脑子也是定格的。
我记得回到车上了,但是我又睡了,他今天给我喝的饮料有极强的催眠效果,除了车启动时我感觉他搭了件外套到我身上,其他事情我全忘了。我早想好了要忘了过去,明天和第六个人好好相亲。相到我喜欢那个,我就嫁人了。
第二天中午我才醒过来,睡得太足了,我精神百倍,爸爸妈妈难得都在家里,叫我起床以后,给我准备了牛奶面包。
我一看见那两片面包就开始心里发毛,昨晚的事像犯酸水一样从胃里往外冒。我记得他怎么亲我的,我怎么团他身上睡觉的。我看爸爸妈妈坐对面都盯着我,我感觉事情不好了。
果然,妈妈告诉我相亲取消了。让我吃完早饭再回房里补个觉。她口气还是给人压力,临了让我保证以后不能喝酒,不管去哪,和谁去,都不能再喝酒。
我保证了,吃了面包喝了一小口牛奶,胃里还有点酸,但听话的点点头。爸爸很慈爱,可爸爸今天没给我牛奶加糖,他脸上有着屈原投江前的表情,等我吃差不多了才问我:“兆兆,你真打算跟杨宪奕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