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真的只是在故弄玄虚,真的只是为了引诱科尔沁人上当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王朴不是在故弄玄虚,他是在故布疑阵,为明军的安全逃离创造条件和机会,只等老天爷配合他再下一场大雪,他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是难熬的三天,三天来,包括王朴在内的所有人都只能就着冰雪啃干粮,只能裹着毛毯挤在一起取暖,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被冻得直抖,派出去的一个暗哨因为在雪地里睡着了,结果直接被冻死了。
冬季的蒙古实在是太冷了,又不能生火,这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可再难熬他们也要熬下去,在老天爷再次下雪前,他们还得一直熬下去!
大同。
张子安终于带着大军凯旋了。
这次出兵蒙古可谓大获全胜,总共抢回了八十多万头牲口,其中绵羊山羊六十多万头,马五万余匹,牛十余万头,骆驼近万头,如果按市价,这些牲口总共可以卖到将近两百万两银子,扣去边军将士六十多万两的欠饷和抚恤金,还有一百三十多万两的盈余!
当然,牛羊牲口是分成好几批分别清点的,这个数字只有张子安一个人知道,边军将士只知道从塞外抢回了不少牛羊牲口,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具体数字是多少,张子安也不准备把这个数字告诉任何人。
好几次午夜梦回,张子安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些牲口还没变成银子,张子安就已经开始盘算着这笔巨额银子该如何处理了。
打了大胜仗,掳掠了这么多牛羊牲口,万岁爷和老祖宗那里肯定得孝敬一大笔银子。张子安合计了一下,至少也得送五十万两银子!还有出征蒙古的边军将士少不了也要每人打赏几两银子,那几个副将、游击、参将也要打点,差不多又要花去十万两,这样还能剩下将近八十万两。
这八十万两银子该怎么处理呢?是置田产呢还是置房产?
正当张子安美滋滋地盘算着怎么花这八十万两银子时,小太监进帐来禀道。“干爹,您老人家请的客人都来了,都在客厅候着呢。”
“是吗?”张子安高兴得眼都眯成了缝,喜道,“都来了?”
小太监点头媚笑道:“都来了。”
张子安道:“这事王家不知道吧?”
张子安要瞒着王家把这批牛羊牲口变卖给别的山西大户。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让王家的人知道这批牛羊牲口地具体数字。尤其不想让王朴知道,因为这次出兵蒙古。功劳最大的其实就是王朴,万一王朴知道了这次出兵获利如此之多,开口向张子安要分红利。张子安还真找不出理由来拒绝。
所以,干脆就绕开王家。
“不知道。”小太监道,“儿子再三叮嘱了那几家富户,让他们别把消息透给王家。”
子安点了点头,说道,“做得好。”
小太监赶紧道:“多谢干爹夸奖。”
“去吧。”张子安道,“把客人都请到暖阁来,今儿咱家就在这里跟们议事。”
“好嘞。”
小太监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很快。五个中年男子就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进了暖阁,这五个中年男子身上虽然只穿着粗布衣裳。看起来土头土脑,可他们其实都是山西的富商,这都是因为洪武帝定下的规矩,商人只能穿布衣,不能穿贮罗绸缎!
这五个山西富商的家资虽然比不上王家,可每家拿出个几十万两银子也不在话下。
张子安坐着没起身,伸手指了指火炉边地几张椅子,淡然说道:“都坐吧。”
“谢过公公。”
五个山西富商抱拳谢过张子安,用半边**在椅子上虚虚地坐下了。
张子安用火钳拔了拔炉子里的炭火,不阴不阳地说道:“今儿把你们几位请来,咱家是有件要事想和你们商议。”
五个山西富商互相看了看,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恭恭敬敬地说道:“有什么事公公尽管吩咐便是。”
张子安清了清嗓子,说道,“前阵子对蒙古用兵的事,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吧?”
五个富商赶紧点了点头,这么大的事他们当然听说了,不过他们一时间还摸不准张子安说起这事地用意,都没敢接腔,不过心里却想,这老阉货要是想把出兵的消耗均摊在他们头上,那是门儿都没有。
“是这样。”张子安接着说道,“这次打了个大胜仗,还从蒙古掳回来一大批牲口,咱家想把这批牲口变卖成银子,用来给边军将士补欠饷,当然,咱家不会让你们亏本,咱家可以保证,按市价交易。”
“哦,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要让我们买牛羊啊。”
“这不是问题啊,小人本来就是屠宰家地,这是老本行了。”
几个山西商人如释重负,年纪最大的山西商人问道:“敢问公公,这批牲口有多少,我们大概要准备多少银子?”
“不多。”张子安淡然道,“总共大概也就两百万两吧。”
“啊!?”
“两……两百万两!?”
五个山西商人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个都怔住了。“怎么?”张子安把脸拉了下来,阴声说道,“你们每家地资产都在百万以上,让你们每家各出四十万两银子,难道还有困难?”
几个山西商人叫苦道:“公公,你要是早半个月卖我们牛羊。就是每家五十万两,六十万两我们都出得起,可现在却不成了。”
张子安阴声问道:“现在为什么就不成了?”
年纪最大的山西商人应道:“前阵子,王家忽然大肆变卖他们在山西的产业,我们五家一合计就凑了两百万两现银,把王家在山西地所有产业都盘了下来。现在全山西的银子都在王家地银库里了,我们各家已经没多少现银了。”
“啥?”张子安愕然道,“还有这事?”
“可不就是。”
“公公,不是小人不愿买,实在是手中暂时没有这么多银子啊。”
“两百万一时间真的是凑不齐。要不我们五家先凑起二十万两银子,先买下公公手中的部份牛羊。怎么样?”
张子安还有些不信道:“你们真的盘下了王家所有的产业?”
“当然是真的。”五个商人异口同声地应道,“除了王家大院。王家在山西地所有产业都让我们给盘下了。”
“怪了。”张子安纳闷道,“王家搞什么名堂,把产业都变卖了。他们不过日子了?”
五个山西商人小声问道:“公公,您看买牲口地事……”
张子安回过神来,没好气道:“你们先回去凑银子,有多少凑多少。”
“是。”
五个山西商人恭应一声,转身去了。
三不剌川。
一转眼时间又过去了两天,老天爷还是没有下雪,科尔沁人倒是很老实,再没有派人上山来偷袭。看来他们是被龙王炮给炸怕了。摆出了一副死守南山的架势,铁了心要把明军困毙在山上!
当然。科尔沁人还是会时不时地派出巡逻兵绕山巡逻,以防明军真地攀崖逃跑。
随着时间的流逝,山上地情形正变得越来越不妙。
因为长时间吃不到热食,将士们只能就着冰雪啃干粮,许多将士的身体已经出现了状况,不安和躁动开始在各个帐蓬里弥漫,王朴也和将士们一样就着冰雪啃干粮,他感到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接近了极限。
在这样地冰天雪地里苦守,实在是件非人的事情!
没有娱乐,没有声音,没有取暖,什么都没有,将士们只能挤在低矮阴暗地帐蓬里大眼瞪小眼,饿了就啃干粮,渴了就刨雪吃!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滞了,更糟的是,除了王朴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又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如果换了别人来领兵,这些人只怕早就哗变了!
这是一场忍耐力的考验,这是一场精神力地锤炼,大明将士的敌人不是别人,就是他们自己,他们必须以超人的毅力来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他们必须忍受这个阴冷、寂寞、枯燥乏味,甚至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世界……
到了第五天,科尔沁人又忍不住了,他们再次派出五百人,试图连夜上山偷袭,结果再次遭到明军龙王炮的狂轰滥炸,好不容易逮住机会的大明将士把所有的怨气都泄到了这群倒霉地科尔沁人头上。
科尔沁人再次在山上扔下两百多具尸体,然后又老实了。
不过,到了第六天晚上,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该死地老天爷终于再次下雪了,机会终于来了……
是夜,天色特别的阴暗。
王朴让手下地亲兵把正在各个帐蓬里昏睡的弟兄们挨个唤醒,然后静悄悄地摸到了北边的断崖边,六十条已经固定好的麻绳从断崖上垂放了下去,王朴一声令下,做梦都想着离开这里的将士们纷纷顺着麻绳攀下了断崖。
至于山上的战马,说扔就扔了,只要弟兄们能活着回去,战马还不是多的是?
本来,王朴是不想把这近万匹战马留给科尔沁人的,可一来杀马难免会弄出动静,惹人怀疑,二来这场大雪说下就下,时间太紧了。而要把这近万匹战马全部杀光,又要耗费大量时间,所以也只能作罢。
不到两个时辰,两千七百多将士就全部下到了断崖下。
正如王朴预料的一样,科尔沁人根本就不认为明军会攀崖逃跑,所以派出的巡逻兵很不敬业。除了白天会来转两圈,晚上根本就不出来。
其实科尔沁人巴不得明军会攀崖逃跑,攀崖逃跑就意味着明军不得不抛弃所有的战马,然后在冰天雪地里徒步行军,明军要是真的这样做了。那就只剩下任人宰割地份了,在草原上。人的两条腿永远跑不过马的四条
不过,狡猾的王朴显然不会留给科尔沁人这样的机会。他早已经算好了一切!
落在最后的刀疤脸和大胡子把五十九条绳子都收回了山上,剩下地那条绳子也在崖口的位置预先割断了一半,等两人下到山脚后。十几个弟兄使劲一扯就把最后那条绳子扯了下来,这样就算明天科尔沁人的巡逻骑兵转到山北面也现不了痕迹了。
至于留在地上的脚印,王朴也早有准备,特意安排大胡子带五十人断后,等大队人马走远之后,就从附近担雪过来把地上的脚印和痕迹尽量掩盖,抹平,天上还在下着大雪。这样到了明天早上。所有地痕迹都会被掩盖得一干二净!
但是,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地是之前六天明军将士所受的苦终于有代价了!
此前地六天,山上的明军既没有生火也没有喧哗,他们一直就躲在帐蓬里不出来,整个山上看上去就跟没人似的,所以,就算山上地大明将士真的已经走光了,山下的科尔沁人也还是一无所知!
更何况,昨天晚上科尔沁人刚刚派兵试探过,短时间内他们是不会再派人上去送死了。
四个时辰之后,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这时候大雪下得正紧,明军将士留在北面断崖下的痕迹已经只剩下浅浅的一点,如果科尔沁人的巡逻兵能在这时候出来巡逻,没准还能现一些蛛丝马迹。
如果真让科尔沁人的巡逻兵现了蛛丝马迹,那王朴他们肯定就完蛋了!
两万四千骑科尔沁骑兵在冰天雪地上追杀两千七百多没了战马的大明骑兵,这种仗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地结果。
不错,历史上地李陵曾经凭借五千步兵击退过十万匈奴骑兵,当时的兵力对比看上去更为悬殊,可那是有前提条件地,李陵的五千军队是真正的步兵,有刀盾手,有长枪兵,还有弓箭手,还有充足的辎重,有足够的箭矢,所以五千汉军能一次又一次地杀退匈奴骑兵的进攻,让不可一世的匈奴单于仰天长叹。
可王朴手下这两千七百多人却不是真正的步兵,他们是下了马的轻骑兵,他们没有任何辎重,他们虽然拥有比弓箭更厉害的火枪,可弹药所剩无岂,龙王炮也所剩无几,而且王朴他们面临的气候条件更是恶劣的让人无法想象!
总之,要是让科尔沁人现痕迹,王朴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幸免的。
幸运的是,科尔沁人的巡逻兵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出现,这时候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大雪完全覆盖,而王朴和他手下的两千七百多人也早已经消失在茫茫雪原上,不过令人不解的是,王朴他们没有往南逃,反而向着西北方向去了。
又过了五天,科尔沁人再次派出小队人马向山上起试探性的攻击时,才震惊地现山上早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了!
而这时候,王朴的人马早已经远在两百多里以外了!
科尔沁人当然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又飞了,派出大量侦骑试图从冰天雪地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这是徒劳的,因为明军离开之后,接着又连下了三场大雪,科尔沁人已经无法找到任何细微的线索了,无奈,他们只能把两万多骑兵分成三队,分别向着圪儿海、奄遏海和察罕海三个方向搜索前进。
王朴的狡猾再次挽救了这支军队的命运。
科尔沁人认为明军肯定会往南边逃,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反而会掉过头来往西北方向逃跑,此后的十天时间,三队科尔沁骑兵先后追到了大明朝的边境,就没敢再南下。只好两手空空地返回了三不剌川,再各自散归自己的部落里。
这时候,王朴带着他地军队已经越过锡拉木轮河,走到了阴山脚下。
这十五天的行军是一次艰苦卓绝的行军,许多英勇的老兵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蒙古人的弯刀下。却很窝囊地被冻死了,因为他们怕被人现,就没敢升火,仅有的几顶帐蓬只能用来给最需要温暖地伤兵避寒,更多的人只能挤在一块用体温取暖。
结果常常是早上一醒来。有人伸手去推自己的同伴时,却现他早已经冻成冰雕了!
严寒还不是王朴他们唯一的敌人。紧随严寒之后,饥饿也正向他们袭来。
王朴原本让人准备了半个月的干粮。可在山上等了五天,所以出地时候已经只剩十天干粮了,再怎么省着吃。也只够多吃五天,现在,干粮差不多就要吃光了,再往后所有人就只能扒雪充饥了。
这一路上,王朴他们也没有遇到一个蒙古人的营地,抢劫蒙古人顺便打打牙祭自然也就成了痴心妄想,这倒不全是因为他们运气不好,因为这冰天雪地地。蒙古人早就把牛羊牲口赶到冬季宿营地躲起来了。而蒙古人的冬季宿营地大多设在草原边缘地山区,因为那里的山谷可以避风。更可以躲避暴风雪的侵袭。
走着走着,王朴又感到了饥饿,伸手从肩上解下了干粮袋从里面摸出了一块又硬又冷地馍馍,想了想只瓣下一小块,把剩下的大半块又塞回了干粮袋里,然后又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和着那小半块馍往嘴里胡乱塞了进去。
嘴里骤然间塞进了一把冰雪,王朴冷得直吸气,可他得忍着,得用体温把雪化成水,再把馍化开了,才能咽得下去啊。
可就算是这样又冷又硬的馍,有人却吃不上。
王朴一回头正好看见吕六转过头去,便含糊不清地问道:“六,你也饿了吧?”
“不饿。”吕六赶紧摇头道,“小人刚刚吃过馍馍。”
“是吗?”王朴将信将疑地问道,“你的干粮还没吃完?”
“没呢。”吕六拍了拍自己的干粮袋,说道,“将军你瞧,鼓着呢。”
王朴一看,吕六的干粮袋果然还有半截是鼓的,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干粮袋,也还剩下小半截,便相信了,皱着眉头把又硬又涩地馍馍咽到了肚子里,刚刚转过头去准备继续赶路时,眼角地余光似乎现吕六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王朴急回过头来时,果然看到吕六已经倒在了地上,就这么片刻功夫,刚刚看起来还生龙活虎的大小伙子已经是昏迷不醒了,刚好走在旁边地赵信蹲下来扳开吕六的眼皮看了看,摇头叹息道:“这兄弟饿坏了,快不行了。”
“饿的?”王朴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叫道,“不能吧?”
赵信黯然道:“将军,他真是饿的。”
王朴的目光落在了吕六身上那还有半截鼓的干粮袋上,又看了看别的弟兄,只见一个个干粮袋早就瘪了,再伸手摸了摸自己肩上还剩下小半截的干粮袋,王朴忽然间明白了一些什么,赶紧蹲了下来从吕六身上解下了干粮袋。
王朴打开吕六的干粮袋一看,里面哪里有什么干粮?分明都是些石头和泥疙瘩。
王朴感到两眼一热,猛地转开头去,他什么都知道了!难怪这些天趁着王朴睡熟的时候,吕六常常会在黑暗中摸索他的干粮袋,王朴原以为这小子不抗饿想从他那里打秋风,可事实却正好相反,这些天来,吕六一直在把他有限的口粮偷偷地往王朴的干粮袋里塞啊,而他自己却每天扒雪充饥,所以才会饿成这样!
“来人!”王朴弯腰抱起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吕六,凄厉地大吼起来,“快来人。”
正在艰难行军的弟兄们很快就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唐胜和张和尚挤到王朴面前,大声问道:“将军,你有什么吩咐?”
“挖!”王朴指了指脚下。厉声吼道,“把雪下的干草给挖出来,越多越好,马上升火!”
“将军。”赵信小声提醒道,“大白天的升火目标太大,万一引来蒙古骑兵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王朴大声喝道。“反正再走下去也是冻死饿死,左右都是死,为什么不在临死之前好好暖和暖和?快,给本将军挖,挖出干草马上升火!”
早就已经冻得不行的将士们纷纷欢呼起来。一个个打起精神开始扒开积雪,把雪下地干草一茬茬地割倒。幸运的是阴山附近的雪好像下得并不大,干草上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没多久功夫,弟兄们便割倒了大量的干草,堆放成了几十大堆。然后引燃了火折子往干草堆上一扔,烈火便腾地燃烧起来,久违的温暖终于把这些冻得半死地大明将士给包容起来。
王朴和赵信把吕六抬到了火堆边,又从干粮袋里拿出一个窝窝头在火堆里烤热烤香了,再在烧化的雪水里濡湿,小心翼翼地送进了吕六嘴里,细心的赵信还抓了几把雪放在自己的铁盔里,然后用腰刀挑着铁盔架在火头上烧。等水烧得温了才拿出来。往吕六嘴里灌了几口,几口温水和着小块窝窝头下了肚。吕六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稍稍恢复了一些精神。
吕六看到了王朴手中的窝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说道:“将军,这……”
“别动。”王朴轻轻摁住吕六,说道,“你这小子,这回把本将军耍惨了。”
“将军。”吕六轻轻地,却很真诚地说道,“这支军队可以没有吕六,却不能没有将军你啊,要是将军你饿没了,所有地弟兄就都没有指望了。”
王朴心头一酸,险些再次掉下泪来。
王朴现在的心情是既高兴又难过,高兴地是他终于获得了将士们的认可,他们宁肯舍弃了自己地性命也要拼死保护他,王朴相信像吕六这样的将士绝不会只有一个,这不正是王朴梦寐以求的绝对效忠于自己地军队吗?
可让王朴感到难过的是,这么好的弟兄,王朴却没办法把他们全部带回大同去了,他们真的已经饥寒交迫、穷途末路了,除非出现奇迹,否则这剩下的两千多人里,能有一半的人活着回到大同就算不错了。
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了大队蒙古骑兵,那就是全军覆灭的结局。
大同,王家大院。
陈圆圆正坐在暧阁里隔着窗户望着外面的皑皑白雪呆,一转眼王朴带兵出征都已经快一个月了,小七和甄先生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回来了,可王朴却到现在都没个音讯,陈圆圆思郎情切,不由得每日倚窗凝眸,望穿秋水。
暖阁地侧门吱哑一声开了,嫩娘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一见陈圆圆又坐到了窗前,还支起了窗户不由急了,赶紧抢过来把窗户关好了,埋怨道:“夫人,你现在可是有身孕地人了,可不能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张妈她们都说了,着了凉那是要动胎气地。”
“那有这么严重?还不到两个月呢。”
陈圆圆白嫩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美丽的大眼睛慢慢变得轻柔起来,娇俏迷人的嘴角已经浮起了一丝笑意,还带着两分喜悦,三分陶醉,更有浓浓的幸福。
嫩娘把那碗参汤在坑几上放好了,伸手要来搀扶陈圆圆。
陈圆圆轻轻打开了嫩娘的小手,嗔道:“不要,我自己来。”
“夫人。”看着陈圆圆小口小口地呷着参汤,嫩娘忽然喜孜孜地说道,“要是将军回来知道您怀孕了,还不知道会怎样高兴呢?”
说起王朴,陈圆圆脸上所有的幸福和喜悦便全部化成了惆怅,把参汤往案几上一放,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托香腮靠在坑几上没滋没味地说道,“他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