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这话是贺沉旗问舒绿的。
舒绿没有一点犹豫:“我都可以。”
然后,贺沉旗轻轻的将眼神放在了顾临桁的身上,隔着几个座位,那种气势却依然在侵入。
“你呢?”
顾临桁淡然一笑:“我和舒绿一样。”
在这种时候,贺旌容早已经知道了一切的事情,也早过了惊讶的日子,对于顾临桁,也采取了认可的态度,所以这会儿,直接从部队赶过来,大衣里面还穿着制式军服的他,反而站在了舒绿那边。
贺旌容直接对服务员吩咐了菜品,然后给自己添了杯茶,抬眼看向顾临桁。
顾临桁与他的眼神在空中相接,两个气势不相上下的男人对视了一眼,难得没有任何的火气。
下一秒,收回目光的顾临桁,嘴角一勾,直接站了起来,拿起茶杯,亲自为贺沉旗斟茶。
好歹也算是他的岳父,斟茶而已,只是基本的礼仪。
顾临桁斟茶的手法也是娴熟流畅的,并且没有一滴茶水洒到桌面上。
“爸,请喝茶。”
贺沉旗端坐在主位上,那等强烈精明的眼神再一次看着顾临桁,包厢顿时陷进了一个诡异的沉默里。
刚才进门的那一眼,是贺沉旗对顾临桁的第一个印象,顾临桁凭借他不卑不亢的淡定态度,顺利度过。
就坐之后的第二眼,贺沉旗眼里升起了一些考究,对顾临桁的一言一行都在眼里分析了一圈,略为满意。
第三眼,顾临桁倒茶,贺沉旗再次看着他。
在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沉重的气氛里,贺沉旗锋利的眼神忽而撤去,虽有风霜痕迹但仍旧帅气俊朗的脸庞,终于带上了一抹笑容。
他轻轻的端起了茶杯,点了点头:“坐吧,不要见外,都是自家人。”
这就算是……认可了。
顾临桁虽然淡定,但一直绷紧的心也在瞬间松开,算是一颗石头落地了。
能够得到舒绿家人的认可对于顾临桁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舒绿的特殊身份注定了她会十分在意家人的看法和感情,假如贺家人对他不满意,那么舒绿的心里也会一直悬着,不会真的幸福。
不过好在此刻,连贺家的真正主事人,也松口了,证明了对他和舒绿的感情不会多加干涉。
只是那句“都是自家人”,让顾临桁在念头转换的时候,再次提起了心。
自家人,这个自家人,指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处在恋爱阶段的话,以后的事情会怎样发展都没有办法确定,他这位深不可测的岳父,又怎么会说出,都是自家人这种话来?
想到这里,顾临桁的眼神不经意间暗了暗。
在贺沉旗松口之后,气氛也终于轻松了起来,舒绿也暗暗松了口气,然后下意识的和父亲撒娇:“爸,所以你这一次回来都不是来看我们的吧,好几天都见不到你人。”
贺沉旗满眼宠溺的看着舒绿:“你不是工作也忙的很?如果你要是抽的出时间,那我肯定天天陪你。”
舒绿眨了眨眼,从善如流:“那如果爸爸你有时间的话,我也肯定请假陪你。”
“你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贺沉旗和顾临桁在舒绿略微惊讶的目光里聊了起来,并且还大有一见如故的迹象。
尤其是两人谈到商场上很多事情的时候,看法竟然惊人的一致。
后来,贺沉旗的脸上有了笑意:“倒是不愧老爷子们对你的评价。”
他听说京中这位后辈很长时间了,只是因为各种因素,也直到现在才有机会相见,不过这一回,也让这位做父亲的,明白为什么舒绿会喜欢他了。
倒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不过就是那件事情……
贺沉旗的眼神在无人看到的时候闪过了一缕阴沉。
在快要结束晚餐的时候,舒绿问自家哥哥:“小小今天在哪儿?自己一个人吃饭吗?”
贺旌容在父亲看过来的目光里,冷静的点头:“嗯。”
“好吧,小小真可怜。”舒绿狡黠一笑,她就是故意当着父亲的面这样说的。
尤其是在知道艾小小对自家哥哥的心思之后,舒绿其实还是有些想要撮合他们俩的。
假如贺旌容真的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对艾小小感兴趣的迹象,舒绿都不会多此一举,不过作为最了解他的人,舒绿坚信,自家哥哥那可坚硬顽固的石头心,怕是已经悄悄开裂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既然这样,她从中推波助澜一把又如何?
果不其然,如舒绿所料的,贺沉旗缓缓开口了:“小小,是谁?”
舒绿抢在贺旌容前面回答:“我哥哥的一个朋友,女性朋友。”
贺旌容从小到大的女性朋友数量,绝对是可以数的清楚的,他身边围绕着的,除了一群发小之外,就是那些近乎于他麾下的存在,跟着贺旌容听从他的指令,女孩子基本都不要想可以近身,他也从来都很厌烦一些宠爱女孩儿的把戏。
他向来都是个直接的人,那些个不耐烦的情绪绝对比舒绿表现的要直白的多,读书的时候根本就没人敢递情书给他,最多就是偷偷的爱慕着。
不过艾小小绝对是舒绿知道的,最为特殊的一个存在,她可是打破了自家哥哥一个又一个惯性,那些习惯都因她改变了,甚至连舒绿都没有做到。
所以……舒绿才如此的坚信。
贺旌容瞥了舒绿一眼,眼里含着微微的警告,不过那个眼神对于舒绿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得意的吐了吐舌,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
贺旌容无奈的扶着额头,这个妹妹怎么越来越难应付了?
“爸,你现在是不是对那个姑娘特别感兴趣?”舒绿完全忽视贺旌容的威胁眼神,自顾自的讲,“有机会我让哥哥带她出来,我们一起吃饭啊。”
贺沉旗被舒绿逗笑了,也故意问表情僵硬的贺旌容:“旌容,是这样吗?”
“……是。”贺旌容无奈的承认了。
艾小小现在确实和他住在一起,不过只是因为她如今还无家可归而已,贺旌容冷静的想,并没有别的什么因素。
“等青泥回来之后再说吧。”贺沉旗倒是留了几分余地,不过也是默默的注意了,所以这个儿子总算是开窍了?表面上,当年的贺沉旗与莫青泥结婚时候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真正与她相识甚至喜欢上对方,绝对在更早之前,相比之下,这个儿子到如今还没有任何喜欢的对象,绝对足够做父母的稍稍留心一下了。
在晚餐结束的时候,贺沉旗让贺旌容先带舒绿离开,独自和顾临桁说了几句话,并没有让舒绿听到,舒绿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爸爸这次回来,是要处理家里的事情吧?”舒绿问贺旌容。
“嗯,每年都有一些生意要做汇总,怎么,突然感兴趣了?你跟着妈一起学习做生意怎么样?”
舒绿连忙摇头:“你知道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的。”
其实,学金融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当初舒绿也是觉得以后要是能够在华尔街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谈笑间主宰经济命脉肯定是非常爽快的事情,不过后来没有了那么单纯的想法,也是因为,确实不想要和贺家的生意有任何关系。
贺家的一切都是给贺旌容的,舒绿知道父母不会在意这些,哥哥也不会在意这些,但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算是一种报答了。
也避免了以后会给外人留下谈论的话柄,贺家的一切她都不会觊觎,会坚守自己的身份,记得始终只是个养女而已。
“你啊。”贺旌容拍了拍舒绿的脑袋,没有继续要求,他何尝不明白舒绿在想什么?只要她觉得开心,那就罢了。
而且贺家还有他呢,虽说他现在的身份敏感,并不能够直接接手家里的生意,可是暗地里,谁又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呢?不过都隐藏的很好,不会被人发现的。
“爸爸是满意临桁的吧?”舒绿有些担心,“我知道,顾家现在的状况很复杂,你们肯定都会担心我。”
尤其她是在明知道顾家的现状之后,还大胆的插手了,这样的做法,其实是冲动了一些。
贺旌容深沉的眼神落在舒绿的身上,情绪十分复杂,却都转瞬即逝,良久,才轻叹道:“放心吧。”
他们贺家什么时候怕过了?再说了,贺家现在的底蕴到底有多深,除了几家交好之外,又有谁知道?他还不信了,顾家现在势力再强大,连保护自家的孩子都不可以?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又或者,无论是他还是父亲母亲,在乎的不过是舒绿的情绪和感想而已,他们只在乎她。
贺沉旗和顾临桁很快就出来了,舒绿遥遥看着他们,两个人都身材高大,气势内敛沉稳,更有阅历的父亲更加的让人捉摸不透,而顾临桁身上是更加朝气的飞扬,两人走在一起倒是都各有各的惹眼之处。
要是再加上贺旌容,三个人光是站在那儿,都像是一张荷尔蒙爆棚的画报了。
顾临桁走近之后自然的搂着舒绿,嘴角一勾:“爸,旌容,那我们先走了。”
顾临桁的年纪要比贺旌容大一些,所以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倒是不为过。
贺沉旗漆黑的眸子暗了一下,轻轻点头:“你们走吧,舒绿,好好过。”
舒绿忽然觉得这好像是父亲在将自己交给顾临桁一样,眨了几次眼才憋住了发热的眼眶里的泪水,弯起嘴角:“嗯,我会的。”
儿女长大之后,总是会奔向新的生活,父母往往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给予他们一个可以随时避风的港湾,这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爱意。
顾临桁带着舒绿离开,剩下的两父子上了车,才开始谈话。
“爸,怎么样?”贺旌容直接问。
贺沉旗点了下头:“舒绿和他在一起,可以放心。”
“那顾家的事情,会不会很麻烦?”
“我这次回来,和顾家有关。”
贺旌容顿时皱了眉:“我们和顾家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贺家。”贺沉旗意有所指。
“……我懂了。”贺旌容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一些。
“等我处理之后再说吧。”
“嗯。”
……
舒绿上车之后立即趴在椅背上瞪着顾临桁:“我爸和你说了什么?”
“你猜?”
“我要是猜得到就不问你了。”舒绿白了顾临桁一眼。
顾临桁笑着摇头:“你知道的,岳父总是要给女婿一些指示工作,比如警告我不能对你不好。”
顾临桁说的倒是没错。
舒绿坐回去,抬了抬下巴:“那开车吧,回家。”
顾临桁嘴角噙笑:“好,回家。”
解决完顾临桁和父亲见面这一桩心事,舒绿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工作起来也更有劲儿了,绝对的事半功倍。
而之前舒绿给唐宋谈的一个真人秀节目,便在最近正式开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