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镇是个古镇，不大，就横竖两条街，凑成一个“十”字街。“十”字街的西北角，有个集市，逢二、七（即农历初二、初七、十二、十七、廿二、廿七）赶集的日子，附近农民把家里的农副产品拉来摆摊出售，也会有不少小杂货商骑着三轮开着小货车过来讨生活，偶尔，会有甩个猴、玩个蛇等的江湖艺人来此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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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今天，赶集在大中城市几乎已经消失，在小县城，一般还有固定场所，而在小镇，那还是比较流行的。农民们不一定靠这点农副产品换的钱买米度日，但是烂在家里总也是个罪过，赶个集，胡乱卖几个钱，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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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正是赶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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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市在凌晨四五点钟就逐渐热闹起来，七八点钟的时候，达到鼎盛。集市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吆喝声、呼喊声、讨价还价声，噪噪杂杂，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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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大约八点半，集市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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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市的一个入口，出现了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一个胖嘟嘟，流着长长的鼻涕，两只袖口全是干的湿的鼻涕鼻屎，一个精瘦精瘦，嘴角不住地流馋，胸前湿了一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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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胖一瘦两个男孩，好像不大正常，属于人来疯，只要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就不住地打摆子颤抖。有人好奇，进到他们跟前询问，他们就像见了鬼似的，惊恐向后退。那人再靠近，他们就一个趔趄，跌坐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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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人们就把这两个男孩认定为：不知从哪里来的两个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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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闲着无聊的人就开始取笑他们，辱骂他们，吓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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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男孩哭丧着脸，哆嗦着，远远地看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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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九点半左右，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卖完了簸箕里的韭菜，迈着小脚，摇晃着走出集市的时候，看见了这两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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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婆觉得这两个小孩实在太可怜了，弩了弩皱巴巴的嘴巴，伸手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的布手绢，一层一层打开，里面包着她的辛苦钱。她选了一大堆毛票，走到路边上卖糯米糕的小摊上买了两只糯米糕，微颤颤地拿到两个男孩身边，递给了他们，慈祥地说：“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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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男孩满含泪水，接过了老太婆手里的糯米糕，不住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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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婆对他们说：“快吃吧，吃了好长大，长大了好娶媳妇，娶了媳妇好生娃！老太婆我最喜欢小娃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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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男孩在袖子上擦了一把鼻涕，张开大嘴咬了一口，可能觉得滋味不错，接连几大口，就把整个糯米糕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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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瘦男孩嘴小，吃的却一点也不比胖男孩慢，几下连吞带咽，就消灭了手中的糯米糕，连带着流了一滩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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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婆见他们津津有味地吃完，张着只有一颗门牙的瘪嘴，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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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的笑容在下一刻停顿，瘪嘴半天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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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男孩的手里各多了一把削笔刀，对着老太婆，哆嗦着说：“婆婆，我们是小刀门的胖虎、瘦猴，我们收保护费，请您把钱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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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婆一愣，把手举了起来，嗫嚅着说：“原来你们是流氓呀！我，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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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虎一边擦鼻涕，一边顾自说道：“壮汉不收，后生10块，老头20块，姑娘30块，老太婆40块，小孩子全部抢光，一分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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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流着馋，踢了胖虎一脚，“错了，她已经说了‘没钱’了！我们应该说：没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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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虎听进去了，上前一步，把刀子顶在老太婆胸前，咬牙切齿作凶狠状说：“没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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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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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围拢了一群看客，呈半圆形围着，但都是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更不敢打抱不平，刚才还取笑辱骂两个男孩的人，更是缩在人背后看热闹，不敢露脸，生怕他们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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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胆小的看客们看来，两个脑残男孩手里的削笔刀，犹如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提拎着就能让他们胆战心惊，还有谁敢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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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热闹还是要看的，他们都想知道：老太婆会怎么做？最后能有多惨？会表现出怎样难堪的表情？……这些，都是他们将来约会时面对情人胡侃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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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婆祈求的眼神环顾了四周，她看到了满眼的冷漠和凄凉，没有任何人愿意为她伸出援助之后，她只得绝望地回过头看着两个男孩，哀求地盯着他们，眼里擒着泪水，干瘦颤抖的手慢慢地从怀里拿出布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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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阿毛在邮局寄了家书，汇了钱之后，到集市去找苏岱和阿辉。苏岱一到镇上，就直奔集市而去，阿辉知道邮局不卖大肉包子，跟着苏岱去了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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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阿毛远远地看到集市的入口聚集了一群人，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阿辉夹着尾巴把头埋在墙脚，颤抖着“呜呜——”地叫，就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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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阿毛心想：阿辉被吓着了，可能是打架了！走过去踢了阿辉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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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辉“嗷——”一声夸张地惨叫，转身撒腿就想跑，发现是牛阿毛，才又摇起尾巴，蹭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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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阿毛摇头叹气，“你这狗做的，实在太丢狗脸了！”然后指着人群说：“这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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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辉听了牛阿毛的问话，浑身颤抖，又夹起尾巴，顾自跑到墙脚，把头噌地，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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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阿毛笑，“狗日的蛋蛋个球，胆子这么小，本事倒不小，居然连鸵鸟的本领都学会了！这么多人围着，难道还会死人啊？当然，更不会死狗！”不去理睬阿辉，走向人群，去看看有什么热闹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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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阿毛挤进人群，看见两个男孩手里拿着削笔刀，正对一个老太婆实施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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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了得，岂不是没有王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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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阿毛是个冲动的人，不及细想，冲了进去，怒视两个男孩，豪气干云，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当街抢劫，是不是想找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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