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皇帝赐宴,来的也不止他一个,在北京的宗室人员都在。他是年级最小的一位,身份却也是最特殊的一位,因为他是这一群人中唯一就藩封地的藩王,虽然他的封地丢了,成了张献忠的地盘。
看着殿中密密麻麻的人头,奶奶个熊,这老朱家怎么这么能生,在这里的就有几百人,这还是因为很多京城中的宗室人员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到这里来,这还不算在外地就藩的。要是全来,那这紫禁城不知道能不能装的下。朱元璋,牛人啊,反正先不管你大明王朝文治武功如何,但是你已经将‘布种天下’这个宏伟的目标完成了………………
不得不说,这个布种天下也确实是实至名归,根据《皇明盛事》的记载,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见载于玉牒的宗室人口,就达到十五万七千余人。得到现在崇祯十六年(1643年),以老朱家强悍的繁衍能力,这个人数怕是怎么也有十七、八万了。
一边感慨着朱家人那强悍的繁衍能力,一边应付着这些宗室人员。他的酒量那不是吹得,这皇宫里的酒味道还不错,不愧是御酒,比外面的强多了。而他的酒量也让诸位宗室人员惊叹,很多人都知道他现在不过十四岁,噢,不,马上过年了,一过年就是十五岁了。可就算有十五岁了,这般酒量也是惊人,那成年人都被他喝趴下好几个了,这位爷却是一点事情没有。
虽然是皇帝赐宴,可崇祯皇帝不过露了一小面,没等朱慈煃看清楚这位悲情皇帝呢就不见了。
一个中年胖子悄悄拉住他:“吉王,好酒量。对了,端王那边让我传个话,淑芳楼的事情是个误会。他御下不严,只要你一句话,他就将那下人打断双腿给你送来。至于那个犯官家眷,既然吉王爷看上了,就当是个礼物送给吉王爷了。”
心思一转,朱慈煃就明白了。端王这是不想惹事,主动退让了,自己还能揪着不放?没必要和他计较,也是呵呵一笑,一副诚挚的表情:“呵呵,都是自家兄弟,还能为这点事情伤了和气?这话说的,改日本藩准备些礼物给端王送去。”
“有心就好了,吉王说的对,都是自家兄弟,这点事情就这样过去吧,以后我们多亲近亲近就是了。”
端王当然不是怕了朱慈煃,而是怕事情闹大了他也有麻烦。崇祯皇帝自然知道下面的藩王都是派下人经商的,要不然那里来的那些财富,可也不能闹在台面上啊。
藩王之中,百万两银子的身家的那是太正常了。朱慈煃的吉王府那是经过数代积累的,多些银子也正常。而明朝银两之值钱,实在是恐怖(大体换算一下,一两银子大约就是现代的人民币七、八百元。)由此可见,明朝的藩王是多么的富有。
而这宗室人员的年俸也是分级别、分标准的,藩王禄米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两百石。按照万历年间的米价来算,一石粮食不过半两银子而已。所以说这藩王一年一万石看起来很是巨大,折合白银不过五千两。而这藩王不搜刮百姓,没有手下人经商,又那里来的这般巨额财富?
藩王们手下经商,皇帝自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可这两个藩王为一个女人闹出事情来,还是个犯官家属,那他们两个人估计都不会好过,得不偿失,权衡之下,端王也就罢休了。
其实端王朱常瀛也明白,比起来,他确实不如吉王朱慈煃。就是从年俸上就能看的出来,朱慈煃拿的是藩王年俸一万石,而他虽然也是藩王,但是年俸却拿着郡王两千石的标准。宗室的俸禄标准可不是什么政绩或者能力,而是与皇帝的远近亲疏。就现在而言,藩王遍及天下,但是能拿到年俸一万石标准的藩王却是很少。
朱慈煃虽然是继承的,但是说明吉王一系在皇帝的心中份量还是更重一些,这一点上他端王比不了。一旦事发,双方都是自己人,皇帝自然会偏袒和他比较亲近的一方。能化解最好,屁大的事情,要是闹起来了,那还不是自己倒霉。
在酒宴之上,朱慈煃表现了以为纨绔子弟的标准风范,那喝酒和喝水一样。正在折腾呢,一名小太监出现了,拉了他一下,低声说到:“吉王千岁,皇上让你觐见。”
朱慈煃心中咯噔一下,到底要来了,果然是宴无好宴啊。幸好这段时间已经将礼仪方面背熟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也得了赵夫子提点。这‘高处不胜寒’果然还是有些道理的,不在那个位置上才会无所畏惧,可真到了这么个位置上,思想也会跟着改变了。要考虑的事情也更多了。
见了崇祯,行礼完毕后。朱慈煃偷看起了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悲情皇帝,记得很多人说,严格上来说,崇祯算的上是一位勤勉的皇帝,只是他面对的是一个烂摊子,即便他很努力,可他依然只有吊死煤山的下场。这位悲情皇帝的长相嘛,还算不错。只是崇祯这年级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朱慈煃知道现在的崇祯不过三十出头,可是这位皇帝怎么看怎么象四五十岁的人,这眼角的鱼尾纹和头上的白头发,简直就是一老头。
朱慈煃没有说话,崇祯也好像没有别人一样,周边伺候的太监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间大殿之中呈现一种诡异的安静,似乎连风都躲避开去。
“看够了?怎么不说话?”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这份安静。
“藩臣失仪,请皇上赎罪。”都是亲戚,自己还要称臣,真是不得滋味啊。
放下手中的毛笔,崇祯一声冷哼:“哼,你的胆子那里去了?在外面不是很威风吗?怎么现在没有了?”
“臣胆子很小的,皇上明鉴。”
“小?到了京城就留恋风月之地,还为一个犯官家眷大打出手,你可真给宗室长脸啊。你打架那会的胆子呢?现在怎么没有了?”
好,果然知道了这个事情,朱慈煃的脸马上变色了:“臣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你啊你,小小年级不学好,跑什么风月场地?白白浪费朕对你的一片心思。”
跪在地上的朱慈煃眉头舒展了一下,还行,皇帝这会子在骂自己,那就说明他没把这些事情当回事:“臣不成器,皇上别生气,气坏了龙体不值得。”
“要不是看在你在长沙有所作为,朕今天真恨不得狠狠打你一顿板子。你以为朕怪你胡闹?错了,年青的时候谁没有一点荒唐事,自己看吧。”
一封奏折被太监递了过来,朱慈煃打开一看,这表情也变的很精彩了。兵部给事中曾应遴的奏折,这奏折实在是…………
“前得河北巡按御史黄澍之报,内云:‘南阳于八月初五日献贼入陷矣!’彼武汉、蕲黄,既已恢复,而楚抚王聚奎,何以不偕方国安等俱往,而远驻长沙?岳州为湖南抚按信地,何以李乾德、王聚奎、刘祚熙不行奏报,而湖北按臣乃先报耶?地方官不能固结人心,止办一走,岳州不守,则走长沙;长沙不守,则衡宝一带,皆非我有。楚中抚按文武官兵,将何之乎?此时左镇扼剿江州,尤宜分堵袁临。倘江省不戒,毋论溯流渡岭,闽粤相邻,江南财赋之地,必成中断。”
看到这里,他就晕了,怎么还是关于长沙的事情?还说的这么严重,崇祯这是要做什么?口中只有连连谢罪,既然装孙子了,干脆就装到底吧。
“好了,你起来吧,朕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毕竟你在长沙失陷,也不是你能扭转的。何况你都累倒了,朕还是很欣慰的,我朱家子孙还是忠贞的,福王、安王、襄王等皆与反贼力战身亡。你若是在大那么几岁,身体长好了,想来也是我大明一位忠勇藩王。”
你不是吧,你这不是说我会战死在长沙?别看你是皇帝,这回你可错了,我才不会那么傻在长沙等死呢。腹诽归腹诽,口中却在谢罪:“臣无能,辜负皇上的期望了。”
崇祯皇帝看着在发抖的朱慈煃,心中不忍,到底还是个孩子啊:“瑕不掩玉,你能在这般年级作出散财招募壮士,准备死守长沙的事情就已经很不错了。总算还是我朱家子孙,还保留太祖的血气,可惜,可惜。”
不知道这位爷在可惜什么,可惜我没死在长沙吗?你可惜我可不可惜:“可惜还是没有守住长沙,皇上,不要操劳过度,您是大明的擎天巨柱,您可要爱惜身体哇。只是臣无能,只有捐献自己的俸禄,为前线的将士们尽一份心了。”
“你也看了,这曾应遴说的有道理啊。两湖一失,江南不靖,一旦江南有个闪失,就麻烦了。算了,你年级还小,不说这些,你有捐献之心,就已经是是急公好义的表现了。没事了,朕乏了,你先下去吧。”
这崇祯,把自己叫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既然你不露出意思,看来这北京之行,还得继续装傻啊,为了权势,我忍…………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了没有多久,崇祯便问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你看这吉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