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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
    大抵是收了季敏的影响,程艺馨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直到下戏也没见缓和。
    她不说话,江月自然不敢说话,于是两人沉默地走在路上,没有半点声响,这时田深的呼喊声也就越发明显。
    程艺馨都懒得抬头,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俩赶紧去约会,反正也不需要征求她的同意。
    原本漫长的路途更显凄凉。
    其实程艺馨并不觉得孤单,一个人反而更加自在, 想沉默就沉默,想蹦蹦跳跳也能像个孩子一样快乐,唯一的遗憾大概是韩子琛不在。
    也不知在外边瞎转悠了几个圈,她这才决定按照原路返回酒店,肚子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发出不满的抗议声,但她并没有任何进食的意思。
    路灯昏黄,灯下汇聚着不少飞蛾,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葬送着生命。
    以前程艺馨觉得荒唐可笑,现在看来,却和某些人类尤其相似,明知会身败名裂粉身碎骨,却义无反顾地追求那一抹虚妄,事到临头,可能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想要什么。
    彭喆和季敏都是这样的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厌倦这样多愁善感的自己,但又无法避免,只能讪讪收回目光,如同老头子般,背着手慢悠悠地进入酒店。
    然而这时,身后却传来格外熟悉的声音:“你在感叹什么?”男人的声音轻飘飘,仿佛只是在单纯的疑惑。
    程艺馨缓缓转过身,果然是许久未见的彭喆,只不过看起来变化了很多。
    光是身形都消瘦了不少,脸颊两侧微微凹陷,下巴遍布着胡渣,鸭舌帽盖住乱糟糟的头发,只剩一双黑眸隐匿在帽檐下,格外夺人眼球。
    除此之外,更让人诧异的是他周身的气质。
    以往的彭喆再怎么憔悴落魄,身上也总会有一种意气风发的精气神,也是属于男人的傲气。可现在却……
    程艺馨仿佛瞧见了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浑身上下都死气沉沉,萦绕着任由命运摆布的无奈。
    看来这次的打击的确挺大。
    或许是见她久久没有吭声,男人凑近了一步,再次重复道:“你刚才在感叹什么?”颇有种不问出个结果不肯罢休的架势。
    程艺馨耸耸肩,示意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古往今来,不少人赞叹飞蛾扑火的孤勇果敢,却鲜少有人道出其中的猫腻……不管光源对它们意味着什么,可生命只有一次,为了某样虚无缥缈的玩意放弃一生,属实有些不值当。”
    她抬眸紧紧盯着那群飞蛾,不知道它们失去生命的那一刹那,到底是高兴亦或是后悔。
    彭喆的视线同样落在飞蛾,透过那一只只渺小的虫子,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原来他追寻了这么久,甚至以此为信念的光,在她眼中,竟然是这样一文不值吗?
    男人唇边扯出一抹冷笑,迟迟没见任何动静。
    兴许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程艺馨抿了抿唇,干脆直接捅破砂纸,挑明了讲:“刚才不仅仅是有感而发,同样也是我想告诉你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清楚我对你意味着什么,但你该放手了。”
    她一向不拘泥于小节,也尤其厌恶明刀暗箭,因此索性打破天窗说亮话,这不仅是对他的劝告,更是保护。
    因为连她也不清楚韩子琛会干出什么。
    原以为彭喆会好好争论一番,但他的反应出奇的平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预料。
    阵阵微风袭来,裹狭着寒意,吹拂着这群不清醒的人。
    两人静静地并肩站着,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仿佛在做一场无声的告别。
    “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男人的声音喑哑得可怕,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多看那一眼……”
    彭喆絮絮叨叨地说着,言语逻辑尤其混乱,程艺馨不清楚他在念什么,但莫名觉得凝重,于是一句话不说,无声地陪伴。
    男人却已然压抑到了极点。
    他紧紧地捏着拳头,侧脸紧绷,双眸通红得像是要滴血,整个人既压抑而矛盾。
    如果当初他没有多看那一眼就好了,就不至于对程艺馨一见倾心,不会一步步任由自己沦陷,不会明知是错却依旧义无反顾地往里闯……
    他以为自己强大到能够抵御一切资本力量,以为至少能够保护好家人和朋友,殊不知他们却因自己被拖累。
    如今的彭家不是以前的彭家,他也不再会是以前的彭喆。
    许久,男人才有了动作,缓缓转过身,唇边不知何时挂了一抹笑,而后俯下身,双臂紧紧地拥着程艺馨。
    或许是他今晚的状态实在太不对劲,程艺馨也没抗拒,任由冷冽的气息充斥着鼻腔。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男人在她耳畔轻声开口:“你说得对,我的确该放手了。”
    说完,就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男人彻底松开手,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艺馨依旧愣在原地,眼前仿佛还萦绕着男人憔悴不堪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
    可黑夜并不会说话,也终究没有人给她解答。
    程艺馨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回想着前不久的那场夜谈,沉沉叹了口气,但愿彭喆这次当真是在向前看。
    电视机柜台上,她纯黑的外套正在奇异地闪着光,程艺馨蹙了蹙眉,起身从口袋摸出了一条项链。
    偌大的钻石在阳光下映射着光,她一眼认出这并非当下实行的款式,反而像是妈妈那一辈会佩戴的项链……
    除了彭喆,她想不到任何人会干出这种事,可男人明明才说了道别,怎么又玩这些花招,难道打什么坏主意不成?
    程艺馨气恼地把项链塞回口袋,暗道自己方才纯粹瞎担心,人家指不定又在耍你玩呢。
    一晚上的沮丧瞬间被愤怒掩盖。
    而对面房间,男人正垂眸抚摸着手心的照片,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妈,我好像还是没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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