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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捷报飞传
    “签书相公,既然对卑职如此坦诚,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徐卫经历苦战,又身受创伤,气色虽不太好,但此时一双眼中炯炯生辉。
    折彦质坐正了身子,点头道:“洗耳恭听。”
    “宋金开战之前,朝野舆论大多认为女真人不可能南侵,至少短期之内是这样。他们以为金国起兵伐辽,消耗甚大,刚刚攻灭辽国,自家后院还不安稳,哪能顾得上南下。可结果,女真人就在灭辽的同一年挥师南征,意图亡我,何解?”徐卫问道。
    折彦质倒没玩虚的,直言不讳道:“据我估计,宋金相约攻辽,但我数十万大军被日薄西山的契丹人打得一败涂地。女真人从这件事上看到我朝弱点,因此迫不及待想染指中原。”
    徐卫郑重点头:“不错,正是如此。金国在灭辽之后立即攻宋,想的便是大宋不堪一击。只需遣几员上将,带十万虎狼,不消一两年即可入主中原。如果现在,金国二太子在大宋栽了跟头,那就说明大宋没有他们想像的那般弱。如此一来,金国就得重新思考对宋策略。”
    折彦质又换了一种坐姿,探身问道:“如果我方将斡离不攻灭于境内,金人恼怒,不顾任何隐患,非要南下复仇,如之奈何?要知道,女真起于山林,可都是些狄夷禽兽之辈,他们可不会像子昂这般周详考虑事情啊。”
    徐卫闻言轻笑:“是签书相公考虑得周全。确实,如果只是女真人,他们脑袋一热,血气一涌,还真有可能不管不顾,执意报复。但今日之女真,已非起兵反辽之初了。十年大战下来,他们学得很快。而且,一大帮汉辽官员的加入,形成了女真贵胄的智囊。他们会权衡利弊的,毕竟,女真不是大宋,其人口不过数十万,要是斡离不大军断送在大宋,这个打击对其而言,不可谓不重。”
    此时,折彦质的双目竟比徐卫还亮!沉吟一阵,细细斟酌着方才那番话,忽地一拍桌子,赞道:“听子昂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心中忧虑已解,还有何惧?”他这话,已经多多少少透露出了自己的想法。徐卫也不去提,只是谦虚几句。
    折彦质似乎有些激动,当即起了身,嘱咐徐卫好生养伤,国难当头,正是武人效命之际,万不可有任何闪失。言毕,即告辞离去。方走出没几步,忽然停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立了片刻,回首看着对方道:“要是女真人眼下已经仓皇北逃,那方才所言,岂不都是空谈?”
    徐卫笑而不语,折彦质见状亦笑,一拱手:“子昂,我承你的情。”
    女真人哪里会逃,从东京到北地,绝非数日之功。金军已无粮草,如何回去?更不用说,河北境内,还有州县坚守未破,斡离不就不怕有人趁火打劫?而且,河北现在还有一个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在,恐怕就是最近,他必有动作!
    送折彦质出了门,徐卫有一点始终没闹明白。那就是,折彦质为何如此积极?诚然,既为统兵大臣,谁不渴望建功?但折彦质的渴望明显太强烈了一些,从他方才的态度来看,简直比姚希晏还着急。姚平仲是因为其父姚古兵败被贬,他急着要有所建树,以挽回姚氏一门的颓势。那你折家……哦,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此次金军再度南侵,粘罕率大军出原辽国西京,再次围攻太原。折家军自然奉命再援,可因为接替种师道出任两河宣抚使的范讷不懂军事,强令折可求速速进兵,折家军打了胜仗,他又背信弃义,承诺的奖赏不予兑现,导致折家军士卒怨愤,军心动摇,最终师溃如山。之后,范讷竟向朝廷参了折可求一本,说他畏战不前,贻误军机。赵桓虽然没处理,但作为折家子弟,身在东京的折彦质自然是如履薄冰,再加上滑州兵败,他急于建功,一雪前耻的心情,也就和姚平仲不相上下了。
    正月初五,虽然在城里苦苦等了一天,但直到此刻,东水门一带仍有数万民众在苦盼前线战报。小太尉姚平仲到底伏击金贼成功没有?何以直至此时仍无消息传回?难道遭遇不测?又或是战事胶着?没看到了,官家从昨晚一直等到今天晌午,终于还是回宫去了。听说有人亲眼看到官家上御辇的时候精神恍惚,差点没摔下来。如果不是前线有变,安能如此?
    “回吧回吧,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回去把祖宗牌位一收,收拾细软,准备南逃吧。”人潮之中,有人像是赌气一般嘀咕道。
    “逃?我听人说,女真人好断人首,凡是大战中被他们击伤杀死的兵士,都割了人头,在野外堆成小山一般的形状,以炫耀战功。万一帝阙不保,金兵入了城,咱逃得了?”这人更悲观,听这意思,都想洗干净脖子等金军来砍了。
    “不见得,当日姚都统在御街之前慷慨陈词,言辞之间,都有必胜女真之信心。若无十成把握,怎敢如此?再者,关中豪杰送号‘小太尉’,岂会浪得虚名?有他在,定破金贼无疑。”这位看来是姚平仲的仰慕者。
    结果刚一说完,立即有人反驳:“哼哼,小太尉有多大本事咱不知道,但其父姚古却是在滑州惨败,弃城而逃,老子是这样,儿子嘛……”
    心急如焚的东京百姓,一面发着牢骚,一面望向城门。京城的禁军卫士们木头桩子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当此时,城头上匆匆奔来一武官,大声吼道:“开城!”
    士卒闻风而动,十数人上前开了城门,数骑飞驰而入,那马周身是泥,已看不出本色。入得城后,见街市皆为百姓所堵,内有一人高举一手喝道:“尔等速速让道,前线捷报!”
    其实,他不喊这一句或者就过去了,但“捷报”两个字一出口,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浇了热油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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