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想,人家杭州的人不这么想。他们只知道大王手握重兵,执掌大权,这让他们睡不踏实。“张庆笑道。
杨彦火气愈发大了:“去他娘的!从前怎么不说?哦,等到现在陕西也收复了,党项人也整趴了,契丹人也联结了,就来说这些?是不是想搞鸟尽弓藏这一套?滚他娘的蛋!要干这种事,先问西军弟兄答应不答应!”
徐卫变了脸色:“你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这话是乱说得么?军队是朝廷的,是皇帝的,不是我徐卫个人的。你这话若传到旁人耳朵里,知道是什么性质么?”
杨彦仍1日火大,怒道:“我只知道,如今这局势是九哥带弟兄们浴血奋战拼出来的!谁想干过河拆桥的勾当,老子不认黄!”
徐卫嘴一动,似乎又要训斥道,张庆在旁道:”大王,这厮就这张破嘴,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祸从口出!你记着,有些话说得,有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好。罢了,今天你办喜事,我不训你。”徐卫沉声道。
厅上沉默片刻,张庆道:“杨大,此番来,除了让你搜刮之外,还有一桩要紧的事,你得用心。”
杨彦看他一眼:“何事?””接下来估计得打河东了,到时候你永兴军就是第一批出发的部队。不过宣抚处置司担心你们永兴军组建在最后,恐怕担不起这个责任。”张庆故意激他。
杨彦一听,差点窜起来:“姓张的,这话是不是你在九哥面前进的谗?什么叫担不起这个责任?我永兴军是吃素的?弟兄们每日辛苦操练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等着有朝一日打回河东老家去?旁的我不敢说,用我们永兴军为先锋,我一路直接往太原打!”
张庆大笑,对徐卫道:“大王看见没,这还没打呢,牛皮吹上了。”
“有这份雄心固然好,但别空口白话才是。”徐卫道。
“大王放心,你是知道兄弟的,我从不干拉稀摆带的事。”杨彦自信道。
等徐卫从永兴郫延视察回来,已经是九月底了。回到兴元,他才得知,在他出去视察期间,辽军派人来了两回,可能是有什么事。徐九手里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所以也没当回事,反正对方肯定还要来。
这一天,他刚给陕西部作院批了十八万贯钱,就有佐官入办公堂来禀报道:“大王,辽使萧朵鲁不到。”
“嗯?怎么事实也不招呼一声?人到哪儿了?”徐卫一边取出大印,使劲按在公文上,一边问道。
“就在外头。”佐官回答道。
“那请他到花厅用茶,我随后就到。”徐卫随口道。语毕,便让人公文下发。又把几份要紧的文书看了,签字盖印,这才匆匆赶往花厅。
厅上,亮出光秃秃脑袋的萧朵鲁不正在吃茶,见徐卫到,赶紧扣上帽子,起身执礼道:
“见过徐郡王。”
“甭客气,坐。”徐卫几个大步坐到主位上,端起茶喝一口,立即问道“尊使此来,所为何事?”
“就佩服大王这痛快!”萧朵鲁不笑道。
“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是这样的,此番我主发十一万骑东征,第一步就是打下河西,这一步”嗯?怎么事实也不招呼一声?人到哪儿了?”徐卫一边取出大印,使劲按在公文上,一边问道。
“就在外头。”佐官回答道。
“那请他到花厅用茶,我随后就到。”徐卫随口道。语毕,便让人公文下发。又把几份要紧的文书看了,签字盖印,这才匆匆赶往花厅。
厅上,亮出光秃秃脑袋的萧朵鲁不正在吃茶,见徐卫到,赶紧扣上帽子,起身执礼道:
“见过徐郡王。”
“甭客气,坐。”徐卫几个大步坐到主位上,端起茶喝一口,立即问道“尊使此来,所为何事?”
“就佩服大王这痛快!”萧朵鲁不笑道。
“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是这样的,此番我主发十一万骑东征,第一步就是打下河西,这一步已经作到了。接下来,我军打算东征。所以,受我父帅派遣,特来与大王协商有关事宜。”
徐卫听罢,想了片刻,点头道:“说说你们的打算。”
“好,我军的计划是,今年就不说了,等到明年二月开舂。在此期间,女真人如果有反应,另当别论。如果没有,我军就出兵。在下此来,就是想知道,南朝能否配合?”萧朵鲁不说得很直接。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徐卫毫不犹豫,直接没问题。但现在情况又不同,皇帝虽不至于说对自己起了戒心,但是从收回黜陟之权这事上可以看出,赵官家是在有意提醒自己。于是再三思量之后,谨慎道:“我个人没有意见,宋辽既为兄弟,你们出兵东征复国,我们也要收复失土,理当共同进退。只是,徐某也不好裁夺,这样,我向朝廷请示一下,尽快给你答复如何?”
“不是听说……“萧朵鲁不有些惊讶。因为他知道徐卫手握大权,有事直接就决定了,事后向朝廷报备一下就是。之前,徐郡王也一直是这样作的,但此番为何……好在,萧朵鲁不也是个明白人,估计是猜到了什么,遂点头道”好,那就静候大王佳音。”
徐卫显然对此事很感兴趣,招手道:”来,虽说现在不敢肯定,但这无妨我们事先规划。”
“我也正有此意。”萧朵鲁不笑道。
徐卫起身到地图架前,笑问道:“你看我这图如何?”
萧朵鲁不上得前来,仔细查看,点头道:”精细,准确。”
徐卫听罢,伸出手去道:“现在,辽军在这个位置,你们要东征复国,不可能再绕到漠北去。所以,就要从横山以北进军,进攻这里。我说得没锚吧?”
“大王是行家,又何必问?”萧朵鲁不又笑。
“辽军如果攻这西三州,势必就会吸引金军主力。”徐卫说到这里,把手往下一拉。
“此时,西军就渡过黄河,进入河中府,攻掠河东。不瞒你说,河东我谋划已久,三晋之地有多支义军听命于陕西。近来收到消息,金军在河东围剿很凶,义师有些撑不住。正好,西军过去替他们解围。如果,贵我两军能够配合好,将大有可为。”
他这么直率,萧朵鲁不也不藏着掖着,将背在后头的手伸出来,指着地图道:“大王的构想与我方颇有些类似。我方的战略目标,就是先夺取西三州,控制通往漠北的枢纽。”
听了这话,徐卫问道:“怎么?漠北有你们的人?”
“不瞒大王,在辽遭逢剧变之后,一部分人跟随我主去了西域,还有的就逃到漠北。这次,我们打算号召契丹人复国,并征召蒙古人助战。”萧朵鲁不这句话一出来,就把徐卫给震住了。
“蒙古人?”对于这三个字,徐卫是绝不陌生的。
“对,大王知道蒙古人?”萧朵鲁不也有些吃惊。
“哦,听过,不太熟悉。”徐卫随口道。
他怎么可能不熟悉?就是这一族,在辽金之后,崛起于北方,几代人努力,创建了一个横跨欧亚的大帝国,同时,也带来了文明史上最黑暗的一幕。现在,契丹人要征召蒙古人,怎么听,都有些像大宋“联金攻辽“这种桥段。
“蒙古人有很多部族,从前虽然都臣服于辽,但互相攻伐,内乱不断。女真人征服他们之后,盘剥压榨很凶,蒙古人多有怨言,若能征召他们,对于大辽复国,将有好处。”萧朵鲁不侃侃而谈。
徐卫抱着膀子笑了笑:“但愿。”
蒙古崛起,那应该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到那时候,自己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搞不好坟头上草部长了一人高了。现在暂时不用操这个心。如果契丹人能够征召他们参战,至少对女真人来说,不是好消息。
徐卫的请示很快送到了杭州行在。众所周知,皇帝赵谌和江西宣抚大使折彦质推动的第一次北伐,以失利告终。无论是神武前军还是神武后军,损失都不小。这表示,南方想在一两年之内再发动北伐,是很困难的事情。
但徐卫这时候为什么还要求出兵?
首先,距离西军上一次大规模用兵,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在此期间,西军一直在休整训练,在兵力士气上没有问题。
当然,打仗不光是拼人,后勤补给很重要,说白了,就是烧钱烧粮。大军屁股一动,那钱就足艮泄洪似的往外涌,南方虽然富饶,但经历两次防守,一次进攻之后,消耗也让杭州行在有些吃不消。
但川陕不同,太上皇赵桓还在位时就立下规矩了。南方的钱粮,不会用去填补西部。因此,川陕两地的财政一直是独立运作的,也就是自己想办法。你能收了多少粮,征多少税,那就花销多少。
钱粮这两样东西,徐卫都不缺。当年收复全陕,预借四川两年财赋,当时其实结余了很多,更何况从昔日抄孟邦雄的家,所得巨万:
至于粮食,陕西一直缺粮,要靠四川供给。但那是指民间,军队从来不缺,六大帅司都在营田,那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这回有契丹人配合,打河东绝对不会比收复陕西艰难。辽军在北面打,宋军在南面打,女真人顾得了头,就顾不着尾,可以说,眼前的抗金形势,是宋金开战以来最好的时期。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担心的话,那就是党项人。徐卫其实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宋辽把西夏瓜分了,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但契丹人不同意,他也不可能单干。留下现在这么一个局面,若宋辽两军在前方打得正猛,党项人在后背捅刀子,那可就不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