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得一会儿,殷扬发现这三人的武功都是奇高。
若比之刚才被杀的那个黑衣丑汉,这三人,起码强上一筹不止。其中,最厉害的便是那个身形清瘦,被他疑为残疾的使剑文士。殷扬心中判断,此人内力之强,大概要比身边的唐斩还要高出不少,应该是属于其父殷野王,天市堂香主李天垣同一级数的少见高手。
“方先生右手有伤,左手也不管用,这剑法当真希荷平常得很呐……哈!这一剑就歪了不少,可不像您一向的作风啊?莫不是,方先生觉得我师兄弟功夫太弱,特地让我们来着?”
见己方大占上风,擒下仍在苦苦支撑的对手,只是数十招间的事情。那原本尚算稳重的年长白衣人,竟是放肆大笑起来。听其言辞之中嘲讽连连,半点不留情面,却是个极为刻薄的人。只见他左掌右拳,上下分飞,出招间,气完神足不说,更是刚硬威猛得很,看起来极为凶厉,与他言行绝然不同。
“他快不行了。师弟,你用金刚掌攻他左侧!呵哈哈,今天就让咱们的方二先生,尝尝我刚相的厉害!”
殷扬原本只是看戏,并无什么正派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打算。但一听此话,想到这两个白衣人刚才的几招攻式,心中一动,手上抄起一张板凳,就朝那正想移动位置的刚猛砸去。脚下不停,又踢出一凳,却是看到刚相攻势凌厉,向其飞击而去。
跟着,略提真气,向前一窜,就欲强行冲进战团。
唐斩见到殷扬动手,嘴中一声呼哨,乃是招呼原本吩咐待在自己房里的飞鹰卫的出动暗号。左手提着长刀,也不急拔刀出鞘,紧跟在殷扬身后,纵身过去。
刚猛人如其名,先是十分刚猛地怒吼一声,接着依旧刚猛地击出一掌,崩飞了当先袭来的板凳,舍了那已如强弩之末的方先生,再出一掌,径向之后冲来的殷扬拍去。想是刚才就瞧殷扬不爽,忍得很久了。
殷扬一声轻笑,却是不肯硬接,脚下一错,本来快速非常的前冲之势,便悠然而止,变了个向,闪到右侧,身形动作间,也不待站稳,右手就伸出一指,斜斜点向了刚猛的侧臂。
刚猛一身硬功了得,防御极强,又看殷扬年纪不大只是个少年罢了,轻功好些又能如何,欺其年少之下,浑不把他放在心上,原本击空的右掌,接着前势下拍,对于左臂的攻击,根本不当回事儿。
他哪里能想象得到,殷扬的内功便即不弱,更是兼修着几门极为厉害的外门硬功,比他师门的那些自傲手段,都丝毫不差,绝非是他所想象的一般少年。
一指即中,轻掌一印,感觉指间触及一物,心念电转间,散去掌力,将那物轻轻带出。殷扬也不再作追击,衣袖微震,远远退开一段距离,向那又是一掌拍空,正满脸愕然的刚猛,笑道:“菊花兄,小爷的指法可还过得去罢?”
刚猛听得一楞,欲想举起左臂,却发觉已然酸麻无力,自己一身硬功,竟是连怎么被破得都不知道。而他心中更为心惊的是,刚才中指之后,右胸还被那少年轻轻一拍,却是没有丝毫的疼痛感觉传来,好像对手的这掌,但只为了戏耍他一般。
而那边厢,唐斩跟刚相两人早已对过一掌,却是平分秋色,差不了多少。但当唐斩拔刀后,刚相立被完全压制,再不复刚才打那方先生时穷追猛击的凶狠,只剩下勉勉招架之力。
这时,刚相看到师弟,对上那个少年竟也不利,又望了望一边,正坐在原处收剑调息的方先生一眼,不由暗骂了声倒霉,提气叫道:“你等究竟是何人?有能耐的给在下报个名号出来。”
唐斩却是不理不答,一刀随意地轻轻斩出,便在对手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骇得那刚相赶忙闭嘴,凝神接招。又躲过几刀,才偷着一空,朝仍自呆呆站着的刚猛,高声喊道:“师弟,我们走!”
说着,十指乱抓,如枪似戟,拼命攻了几招,暂时逼退唐斩,就立即转身,拼着背后再挨上一刀,才跟回转过神的刚猛,汇合一处,并肩子朝客栈外冲出。
两人功夫不弱,出手又极狠毒,现下要走,大略知道两人底细的殷扬,却也无意拦截,便让先前听得唐斩暗号,早已下楼,正堵在周围的鹰卫放行而过。
只是,把玩着手中质感冰凉的一物,殷扬望向两刚急切突围的匆忙背影的眼里,玩味之意却是久久未散……
“殷三,殷四,你们俩去后面看下店掌柜的,让他唤人出来收拾收拾,还有叫那厨子出来做饭,顺便把钱给他付了。”
看到现在的客栈大堂里,破碗碎杯,裂桌烂椅,一片狼籍,弄得满地都是。殷扬将刚才拍中刚猛以后,顺手牵羊的某物放入怀中,唤过两名鹰卫队长,吩咐道。
完了,才向那不发一言,双眼仍自微闭的方先生望去:“方先生是么?在下殷扬,敢问阁下大名?”
“方西墨。”
那方先生止了行功,站起身来,将手中长剑归入鞘中,神情木然地看着殷扬,淡淡地答道。
不是他?
听得其名,殷扬的眉头,隐蔽的微微一皱,随即又挂起微笑,关心地询问道:“方先生可是运功完毕了,那是正好,我和唐大哥尚未用餐,大家便一起吃吧。”
想到刚才被这两人救得性命,方西墨也不矫情,道了句“殷公子破费了。”,也便随着殷扬两人,找了个尚属完好的桌位坐了下来。
不多时,客栈的掌柜已被叫出,让两个小二开始收拾,厨子在得了殷三一两银子以后,立刻马力全开,热汤热菜也是上得极快。
三人坐在一桌,吃菜喝酒间,也谈起话来。方西墨虽然冷淡,但也每问有答。席间虽算不上热闹,倒也没有沉默相对。
渐渐的,三个人的话题,由着殷扬的引导,被有意识地带到了百多年前,以一条独臂纵横江湖,少有敌手,一人一雕,闯下了喏大名声的神雕大侠杨过的身上。
当殷扬说到,当年杨过右臂被斩,后因一桩奇遇武功尽复不说,功力更是大进一步,练成后来横行天下的玄铁重剑时,一直表情淡淡,少言寡语的方西墨,终是面色一变,精芒四射的双眼,一下子紧盯在了殷扬脸上。
殷扬这时也正朝他望来,一时为他逼视所摄,暗道声好厉害的内功,却不主动再说,夹了口香辣牛柳,悠悠然然地自斟自饮,专心到酒菜上来。
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怪异起来。殷扬逗出个饵,却止了话题,遐意自在,毫不着忙。唐斩却不敢如此放松,虽仍是在那据案大嚼,注意力却已经集中在了桌旁的方西墨身上,只要他一有动作,唐斩便可立即出刀!
方西墨冷眼旁观,见那唐斩的右手已是轻轻搭在了刀柄,脸色数变之下,终是没有翻脸。想到这两人,无论怎么说,刚才都算救得自己一命,当下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朝桌对面的殷扬,开门见山道:
“在下的右手确是毁了。此生的剑法武功,如今只能用出三成!”方西墨说着,眼眸深处涌现出一种刻骨仇恨,“殷公子,若是你知道什么…什么办法……能让在下……恢复武功!在下,定当厚报!”
方西墨说到后来,原先的冷漠形象荡然无存,已是激动得声音微颤,显见对殷扬所言未言之事,期望甚深。
定有厚报?那是自然,难道我能白救你不成?
殷扬放下手中酒杯,如同置饵收钩,钓到大鱼似的渔夫一般,笑着道:
“方先生如此说话却是太过客气了。我与唐大哥一行人,本欲往附近一处山谷,看望一名叫作‘剑魔’的武林前辈,就不知方先生是否有兴趣与我等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