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真根本没有听清殷扬的话语,只是紧张地望向正对她凑过来的那张俊脸发呆。
知好色而慕少艾。反之,少艾亦可慕少年。
殷扬长得不赖,武功既高,又懂装逼。十五、六岁,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在他的笑脸攻势面前,又能有多少的防御余地?
殷扬好笑的再问一声,脸蛋越来越红的朱九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仍未有脱离困境,还没到神神歪歪想心事的时候。只见她慌慌张张的往后退了两步,已不再敢去看对方凑得极近的面孔,口中娇憨的问道:“你认识我爹?”
恐怕比你还“认识”一点。
殷扬心里想着,一挑眉头回道:“听说过。”
朱九真像是大松一口气似的拍了拍胸脯,底气又增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我爹的女儿,那怎么还敢这般放肆?”
殷扬背负双手,盯了跟前这个霞飞双颊的美女一眼,嘴上笑道:“‘惊天一笔’……很厉害么?你可敢带我去你家逛逛?”
区区一个“红梅山庄”而已,又不是“万梅山庄”,艺高人胆大的殷扬自是毫无顾忌。
朱九真听他语气轻慢,想到自己今天,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就没有占据过半点上风。一时间,这位从小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漂亮娇娇女,不由的恼羞成怒起来,激动的吵吵道:“好好好!!你这么有勇气,我就带你去见……”
不等她把话说完,殷扬身形一动,掠到朱九真的身前。一个公主抱,将朱九真娇柔的身子给搂了过来,脚下不停,趋前急纵。
整个过程中,让人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与时间。
朱九真只听见一句不容反驳的“你来指路!”,下一刻,便觉天旋地转,耳边生风,自己竟被打横抱起,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直朝着前方飘舞而去。不禁吓得赶紧搂住殷扬的脖子,惹得一手托其细腰,一手挽其腿弯的殷某人,哈哈大笑,声震百米……
殷扬挟抱着朱姓少女快速上山,行至约莫半山腰处,往上看去,已见有白墙红瓦,朱门大掩。门墙之后,隐约露出楼阁林立,亭台耸峙,看起来极为宏伟。
殷扬赞了句“偏远之地,亦有繁华之处。”,却恰好被受人胁迫的朱小姐听个正着。身在他人掌控之中,神经显得特别粗大的朱大小姐,但觉心中欢喜,眉开眼笑的附和道:“那是当然,算你识货!”
殷扬略低下头,瞟了她一眼,觉得这小姑娘到底还是少女心性。之前,自己那么得罪她,都将她气得口齿不清了……现在,这么随便一赞,就又笑得勾起人来,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么?
为了让此女长长记性,殷扬挽祝糊腿弯的左手微微上移,于其极复弹性的修长大腿上轻轻一捏,把原本还正得意洋洋的朱九真,给惊得尖叫一声。自己则毫不停留的直冲朱门当中。
当初,坚守数十年的襄阳城,被忽必烈一举攻陷,郭靖、黄蓉夫妇与城携亡。
朱子柳之子并武修文有幸逃出生天,眼见蒙古人一统天下之局已定,不由的心灰意冷,于是避世于外,与当时昆仑掌门何足道比邻而居。在这昆仑山周近,倒也住得颇为融洽。
这两家人,朱氏红梅山庄居前,武家庄则偏靠于再往后延的三里之地。
百余年来,虽未有甚响亮的作为,但论起名头却也并不为弱。至少,在西域长混的江湖草莽们,皆都知道明教、昆仑这两大巨头排位下来,便属这土豪地主般的朱武连环庄,最是厉害。
殷扬怀抱着府内大小姐,破门而入,一路横冲直撞。早就有家佣雇仆,入内禀告庄主有敌来犯。殷扬闯进庄内没过多久,终因找不到人,立时嚣啸一声,声音直冲云霄。随即,便听得一声呵斥传来:“谁人胆敢放肆,于我万梅庄中喧哗!?”
殷扬从容的停下身来,将自从进入庄后,便不再配合指路的朱九真缓缓的放到地上。右手,仍旧按在她玉臂的三阳经络上,抬起双眼朝向应声之处望去。
只见正面的大堂之后,有一蓝衫儒生快步走出。乍一看清情势,便即礼数作主,双拳一辑道:
“这位少侠,可是九真得罪了你么?为何不顾男女大防,牵制住小女穴道?若真如此,少侠尽管直言,朱某人定会辨明是非,给予少侠一个交代!只是……小女年幼无知,能否请你高抬贵手,先行放开小女呐?”
殷扬知他内力不逊,虽不至耳聪目明,但也早该听到堂外的嘈杂纷争。如今,见他很有风度的站在那儿装模作样,也不点破,只是随意的虚势拱手道:
“朱前辈既然有诺,晚辈自非不信。只不过,令爱与在下之间误会已然甚深。别看她现在乖得像只小猫,一旦小生将她放开,恐怕她又会故态萌发,调皮起来……伯父,想必您也应当知道,令爱的脾气,可实在算不上好呢!”
朱长龄早觉这白衣胜雪的英俊少年,怕是大不简单。此时,听他语气轻佻,自称混乱无章,什么“晚辈”、“在下”、“小生”的随便说来,显然语出调侃,意态不诚。一时摸不清他的跟脚,倒对这个单身入庄的嚣张人士,起了几分忌惮之心。
更何况,庄子里边,除了他的武功过得去外,其余人等大多是普通奴仆,即便有会些拳脚的护院下人,在高手面前,也顶不了多大的事儿。但听此人先前一啸即歇,却已响彻全庄的扬声之技,功力显然还要在自己之上。心下,自然更是犹豫,踯躅不前。就连哑穴被点的女儿,频频传来的求救眼神,也只得着急的装作未见。
正欲旁敲侧击,打探此人身份。但听殷扬已是询道:“我此番远游西域,常闻朱武两位庄主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就不知道,你的功夫如何?”
朱长龄老谋深遂,不受他激,半分不气的含笑答道:“那是大家抬爱罢了。不才这点微末武功,哪能与少侠相比?”
殷扬亦是笑道:“本座久闻‘惊天一笔’大名,今日亲睹朱先生风采,却是不虚此行。若能再讨教一二,那是更加幸甚。”
朱长龄听他又改自称为“本座”,忍不住心头一跳,暗自估摸起中原武林中,能当得起如此身份的年轻高手来。后听他言语之中,总是离不开“切磋”、“讨教”之意,他为人向来谨慎,自是不敢轻易应承。
目下,眼见跟随女儿打猎的众仆一个未见,也不知是否已被这人杀死,当下信口回道:“小女刁蛮任性,此番出外溜犬,没有得罪到少侠您吧?”
他本是随口一说,意图转移对手视线,好再找出突破口。谁想,竟被完全说中。殷扬仰天一笑,听得朱长龄莫名其妙,不解其意,却见他右手放开,袍袖顺势一拂,已将朱九真的哑穴解开,立刻冲动不满道:“爹爹,我的好几位将军都被他给打伤了。你还说我得罪了他!”
朱长龄使个眼色,不想平日里聪敏伶俐,颇有心计的女儿,竟然完全领会不了他让其趁机过来的隐晦用意。无奈作罢,面上只得冷哼一声,佯装怒气冲冲道:
“你这惹祸精,倒还好意思说了!都怪你娘这般纵容于你,昆仑山附近有多少人为你恶犬所伤!好在这位少侠身手不凡,没被你伤着。否则,伤到……嘿!你怎么担当的起。真是气死为父了!还不赶紧给我过来,向这位少侠赔礼认错!”
朱九真刚开始还觉得委屈,不明白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为何会如此生气,竟在外人面前给她难看,让其大丢面子。待听到最后的一句话时,由于刚犯花痴,而变得有些迟钝的小脑袋,重新一醒,恢复了往常的灵活。
斜眼瞄了一下淡然微笑着的殷扬,小心谨慎的位移两步,正准备向父亲那边跑去,却见殷扬身体一晃,重又挡到了自己面前。所站的位置,正正拦在了朱长龄与她之间。
她脸色一变,立马双眼含泪,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不委屈的望着殷扬,似乎马上就要嘤嘤哭起。
殷扬却对此视而不见,仅仅朝亲见到他出神身法以后,隐蔽地后退了一小步的朱长龄,劝道:“朱先生切勿动怒。朱姑娘的那群宠物,虽然有些凶恶,但也是由于野性难驯之故。何况,均被本座教训过了,以后也难有作恶机会……又何必,再让九真姑娘代犬认错?”
朱长龄见此计不成,假作“看你面子上的”的压抑怒哼一声,朝朱九真道:“看在少侠为你求情的份上,这次便不重罚于你。只须禁足一个月,不得出府。不然,你那劳什子‘灵獒营’中的一干畜生,即使已被少侠罚过,我也都要给你尽数料理干净了不可!”
转头,又对殷扬问道:“此事是小女不对!少侠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乃是少侠您的气量过人。我朱家却不可收却理数,仗狗行凶。少侠远来西方,出门在外,定有诸多不便。不如,就下住鄙庄,由鄙人以供招待,为小女了表歉意可好?”
殷扬见目的达到,也不再遮朱九真的道路。微让一旁,信步向前,不客气道:“那就打扰了。”
朱长龄未料到他会这么痛快,应对仓促道:“啊…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师承何派?”
殷扬见他一肚子的打听试探,自己若不稍作透露,怕是只会让这伪君子顾忌重重。于是温和的笑容:“本座在江南时统领太湖水盗,复姓慕容便是。”
朱长龄眼珠一转,不知想着了什么,表面上又是大惊小怪的“啊!”了一声,一手拉过已靠近他的朱九真藏于身后,一手对着大堂虚向一引,语态谨然道:“原来是慕容少侠,真是年少有为!请,请,鄙人招待不周,请客人先入内堂安坐。”
殷扬客气一句,朱长龄却是不住口的说着:“寒舍简陋,慕容公子莫要嫌弃!”云云。
两人客套一番,各自心怀鬼胎,皆是不动声色。
殷扬暗道:自己这一路走来,穿廊过阁,只见亭台间绿草茵茵,假山奇石,一池如碧,数不胜数,当真是豪门大户的格局。较之江南雅宅,风味大有不同。却不想,到了这位朱庄主的嘴里,俱都变成了“寒舍”、“蜗居”……
朱长龄再又试探几句,忽的说道:“慕容公子远来此地,又是孤身一人,想来寂寞得很。在庄里若住得乏味了,亦可让真儿陪您出去纵马狩猎……”
哥狩得不是猎,是寂寞……
殷扬暗中翻了翻白眼,心道眼前这个朱长龄,又把对付某人的那套,玩在了自己身上。确不知晓,他自以为胜算很高的所谓计划,极有可能会演为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郁闷结局。
看了看旁边,听了父亲话后,又变回没心没肺模样,兴奋得小脸通红的朱小美女。殷扬不禁心想,这个“美人计”,自己倒是也愿意消受的……
至于,那个号称昆仑新生代第一美男子的卫璧卫老兄。今后,也未必还能维持祝蝴的风骚名号……
这不,老子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