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照耀着黑夜的月光之下,星黎殿静止在空中。
巨大的球体漂浮在临近地表的低空,隐蔽的外壳——隐匿圣堂也维持着打开上部三分之一左右的状态。从外面只能看到耸立在要塞周边的尖塔群顶端,即像是不该存在之夜的海市蜃楼,又像是无人能目睹的仙境,只见它漂浮在半空中。
其下方展现出,由绝壁成形的刺穿云海的岩峰群。被零星的松树点缀的那些岩峰,纤细且弯曲,粗壮且蜿蜒,默默地刺入天际。
广阔的中国中南部,没有闯入者的迹象,这深山幽谷之地正是星黎殿的目的地,[化装舞会]暗中决定战斗的策源地。
盟主——“祭礼之蛇”坂井悠二代替三柱臣站在石塔之顶端。
没有风,冷澈月夜的绝境铺天盖地,可他的目光却没有落下,只是向上,凝视着圆月与星辰所支配的空中的一隅。他纹丝不动的伫立着,看上去像是神秘影子的那个身姿中,唯有黑色的瞳孔,充斥着无尽的欲望,捕捉着存在于超越圆月与星辰彼岸的某物,并吸噬着光芒。
时间,正走向零时。
石塔和另一面,占据星黎殿下半部分的岩塊部深处的隐匿区域中,有四个人影站在那里。
包围住四个人的是立体浮现的自在式。就仿佛把淹没在黑暗深处的错综复杂的机关最底部,给绘制出来般的银色自在式。
站在中央,手杖插在地上,两个手掌放在其上的人是“拾尸者”拉米。
「原来如此,概况我大致理解了。话说回来……“密斯提斯”坂井悠二的意识本体竟跟[勒令诗篇]有关。把“祭礼之蛇”的那一套应用在两重存在的暴君系统上且并存这点,还真是像阁下的做法,很独特的方式。」
在他右面旁边,刷一下垂下肩膀的是教授“探耽求究”丹塔里奥。
「不是我的本——意!我的话,阿啊——啊我的话,是这——样的脆弱!使——用曾经不确定要素爆满!的本源体什么的!没——错没错,随便改造的追加自由机能!的暴——君明明都说可——以准备的啊!如今沦——落到使用那——种多重显现功能——的辅助武装阿是……多么的让人悲——哀啊!」
在他的更右面,摆弄着连接在地上的机器的是坎哈特·多米诺。
「啥?那个米丝提司加了多少战斗力?那个我拼命改造的结果,就是现在的盟主大人代行体的各种能力呀哈哈哈哈哈哈!」
拉米的左旁边,毫不理会他们脱线对话的,“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说道:
「不是其他,只要是我们盟主的圣谕,无论是怎样的方式,我们都是不会说不的。既然事已至此,只有以万全的保障对应如今的事态了……坎哈特·多米诺,把构成的本谱显示出来。」
「金樽名林(谨遵命令)箁箁箁!」
被教授掐着的多米诺操作着手边的机器,这时,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光点。
光辉凝缩成炫目地犹如燃烧般的银光。停留在半空数秒后,仿佛爆炸似的膨胀起来,这是把机关最底部,高高的天花板到地板为止,都能填满程度的巨大球状自在式。即精密又细微的法则,粗看之下是不可能解读的庞大纹路。
「喔……」
拉米朝着这片无法形容的威容,摘下了帽子。只见他视线锐利地,观察着表层的花纹的流向,并向教授申请能读取更深、更本质的操作许可。
「丹塔里奥,只是在这里有的影像就好,能让我摆弄看看吗?」
「备份我让吟咏炉做——过了!你怎么想就怎么弄吧,问题No——thing!」
大拇指嗖的竖起来,之后教授从挂在胸前的诸多的物品中取出记事本。
「我——的感——觉记事本也,准——备OK!像平——时一样的提——供优秀的参考资料喔,你——想要吗?」
拉米摇着头,把有关影像的操作解析交给多米诺处理。
「那么,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者,轻轻地把一只手挥向前方。
贝露佩欧露静静眺望着动静巨大的对话,微微地笑了。
(为什么这个不会碰撞啊。)
省去麻烦帮了她个大忙,他们两个是老朋友的关系。有时是互相影响,有时是互相困扰。这样互相弥补的渡过了数百年,以自在法封绝的发明为开端,双方将各种各样的成果和惨祸留名在历史中。胸中怀着看上去正相反的本质和志向,或者该说就因为如此,很自然的双方都彼此尊重对方的存在方式。
(要说天才,也是有很多种的阿。)
视线的前方,自在式像要裂开的银河一般向全方位分解开来。
膨大且纤细的花纹,让那个所谓集合物的内在都暴露出来。
乍一看,就像是蜘蛛丝无缝般织成的行星。
而且不只是成圆形,各个地方都添加关联的连接着,不规则的曲折持续着变化,是无法比拟的漫长且复杂的块状。这个形状本身就可以看作是至高的艺术品。
拉米再次叹息道。
「就算是创造神“祭礼之蛇”的意向,说是成为他之手的式……没想到竟然是将如此膨大的量连接在一起组装,想要动用的力量之多是可想而知的。这不就是等同于用细沙描绘大陆,并将每一条小路都诚实再现吗。」
紧接着进一步详细分解。
贝露佩欧露避开比喻般的评论,只以微笑回答。
拉米目光停留在分解着的第一区域,只有那里还在分解、计算。
「丹塔里奥,这里设定了相当多量的吸收式吧。似乎与驱动中枢及显现功能有着联系,可用途是什么?」
「嗯嗯——那——个是在转移目的地实——体化,为了维持自——由的行动的捕食功能的一部分——呢?」
在教授回答的间隙,拉米将最初显示出来的自在式,代形体“密斯提斯”坂井悠二的组成表中,自己看上的部位,在便于观看的位置像幻灯机一样投影在四周。
贝露佩欧露讯问道:
「你有什么在意的部分吗?」
「虽然有你的事先说明,但与感知敏锐气息的能力不同……对式的调和,我感觉到从头到尾的不自然。」
与“准备妥当后才行动”这样做法的技术者教授不同,作为看透其中存在的意味及流向的艺术家而言,拉米的目光捕捉到了奇妙的一片。
「果然……代行体存在合成一体前就开始活动的迹象。」
面向露出怪异惊讶表情的一行人,为了说明,他让自在式发生了变化。
「就是、说。」
拔除掉数个式将密度减小,整理并压缩。
其中一部分像是在显示什么操作似的,顺序亮起,展示流程。
「曾经镶嵌在零时迷子里的本源体核心,只存在暴君I的时候,这个功能确实运行成功了。但是作为采集转移到世界各地的人格镜像的暴君II,却应该是毫无必要的功能才是、啊?」
教授连同拿在手中的记事本一同,猛地扭曲了脖子。
「确——实很奇——怪啊啊—?我学之结晶优——秀的13274———暴君I以及我学之结晶优——秀的13274———暴君II是以合——1为前提的同位体,所以姑——且让两台都附加了这种机——能————多—米—诺!?」
「是的谨遵命令的说!」
察觉到主人的意向,多米诺开始用手边的机器检查起拉米指出的部分。
「这个是……“坏刃”萨布拉克将勒令诗篇打入零时迷子,让宝具内部构成暴君I的核心,在那个计划阶段,为了通常不运作,明明将指定的功能设定成休眠才对的说。」
贝露佩欧露,为了不让他人察觉她的想法,表情变得极为平静。
「明明应该休眠的功能在运作了……?话说教授,你还记得吗?」
「嗯嗯——?」
目光离开记事本,教授抬起头为了确定而寻问道:
「合体前片刻,我们这边暴君I的监视器运作之时,作为本源体的“密斯提斯”的“存在之力”是常人所无法想像的庞大吧?」
这么一说,教授刷刷的翻起记事本,终于目光停留在了一点。
「嗯—恩恩恩,确实那——样的预测——之外的现象被发——现,上面这样写着呢?多—米—诺!将运行的模型No.37760显——示出来!」
「是的谨遵命令的说!」
再次根据多米诺操作,新的图表在浮现在众人面前。给简略化的人型上色,各部分用长条或圆形之类,把作为本源体“密斯提斯”的坂井悠二“存在之力”的总量,用时间推移方式显示出来。
「这——个,是把附加记事本读取得结果————[先是暴君的暴走,出现意料之外局面,同时,发现了吸收功能。结果,与之接触的“彩飘”的力量被附加进去是可想而知的]————以上。呃——,再追加————[之后第三天,由盟主自身证言,追溯到数月之前的当时,最初接触的“千变”的胳膊也被吸收进去]————以上。」
贝露佩欧露借由那份报告与图表显示的计算,总结道:
「虽然我认为连修德南的胳膊都被吸收是很怪异……总结来说,本来应该休眠才对的功能由于错误操作启动了,能被如此的解释呢。」
拉米点着头并说着当前的见解。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作为核心的宝具零时迷子由于和事先别人施下的戒禁相互干涉,发生错乱的可能性极高。将这个错误操作的周边筛选出来的话,就可以找出,如此中断波及整体的异常原因的线索了吧。同时,也调查一下你要求的,纠缠宝具的不确定要素。」
用表情掩盖内心,贝露佩欧露数秒间对那个不确定要素————就算地发现了也不是能轻易除非的东西————进行了思索后,点头说道:
「……足够了,这儿就拜托你了。我们这边不得不去准备勒令的第二阶段了,为代替,我留下几个人做你的助手。」
对着本应不需要帮助的最高自在师“螺旋的风琴”,却还要给他摊派助手,显示不是用来作为帮助用的助手。原本拥有教授等级的头脑,就算来帮忙,也是连打杂都派不上用场的存在。就是说这个指示是为了他们自己不在时,让他不能做出可疑举动的算盘。
当然,拉米本人是早知道自己所处的立场之后,才来到这里的,所以没有感觉到特别的不满。作为表面上的态度,他戴上帽子依旧服从指示。旁边,「这个不能解开的——式的探求!勒令第二阶段——的执行!哪个都是充满兴趣的题目,被迫二选一的我是多么的——hardluck呀!?」
「刚才还在为第二阶段发动的出动准备而乐坏了,严格挑选手头的器材的说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托趁教授与多米诺吵嚷的福,帽檐下方的锐利视线,纹丝不动地注视着式。
移动要塞星黎殿的一角,休息场所兼集会场所的酒吧。
现在那里一个百年不遇的奇妙宴会正在召开。
百年不遇的意思是,有位贵客是平常从不接近星黎殿的三柱臣将军“千变”修德南。奇特的是,在他突然出现在酒保前面,痛饮之时,酒吧内,不知何时起就挤满了各种强大的身影。
加上要塞中原本就集结在此的士兵们和凯旋的远征军,出击前的紧张,烦躁等待的热量,少数的恐怖之类的东西,让现场无论是外表和气氛都达到了饱和状态。
酒保那里是最能体现这些的舞台。
昏暗的照明掠过每个人,随便点燃的五花八门的火焰,厚厚老地毯上坐着巨大的身躯,年代样式也各不相同的椅子以及桌子上满满地摆放着料理和酒杯,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在一个制约或者说是许可之下,开始尽情放纵。
那就是别惹将军的不高兴。
修德南坐在宽旷酒吧的一端,墨镜遮挡着表情,节奏沉稳地,从容地将装着无色酒的酒杯送到嘴边。
他旁边坐在地上,全身覆盖着兽毛的异型鸟男,布告官“翠翔”斯托拉斯说道:
「上次来这里喝酒是何时的事了,将军?」
将酒杯里装的鸡尾酒送入口中,品味着说道。因为这句无礼的发言,语气中的殷勤感多少被冲淡了。不过,故意似的坐在地上引来视线,还真是像他的风格。
被问到的修德南貌似无趣的又喝了一口酒。
「天知道。不过我记得,这里的酒跟以前一样难喝。」
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马上又就重新注满了。从一端的座位……能把酒吧全部收入眼底的位置,视线穿过太阳眼镜游,走观察着充斥空气的骚动。
柜台那边的奥鲁哈斯和莱拉依奥说道:
「来,不管了,你再给我喝!这是为了今天特意留下的酒!」
「怎、怎么这样,不行的……我、已经,醉了……」
双方都赤红着脸碰杯着葡萄酒。
正中间那里,皮尔索因用手支撑着利贝扎尔。
「住住住住手啊利贝扎尔,危危危危险啊!?」
「哈哈哈哈!你看我的高速飞行!!」
嗖嗖地在玩空中飞人。
另一处,骚乱的人墙中。
「队长,俺很高兴!终于迎来了今天————」
「请让我死在你的身旁可以吗?」
「你丫的到底在期盼什么不吉利的事啊!」
「……不要把酒洒了,离出阵也不远了。」
哈勃利鲁话很少,在防毒面具的两个吸气口各插上一个吸管,喝着冒泡的香槟。
另处也是,乐师“笑谑之聘”洛弗卡雷抚着鲁特琴唱起歌声。
「为了寻宝寻求火焰,蔷薇的坡道纵身跳起……」
乘着曲调的高大男人意气风发地嬉戏,目光凶狠的少年阴气地附和,戴面具的骑士默默打磨着剑,美丽的狮子跟衰老的骆驼倾谈,闹腾的满脸胡须将黑衣两人组卷入其中……人的姿态以及异样的外形,喝与不喝,骚动与否,以各式各样的行为活动着的情景,就在眼前。
无论是谁都在轻浮。
同时也在煽动轻浮。
以保护之责为宿命的眷属,统率着大集团[化装舞会]的将军,根据兴趣偶尔接受别人的各种委托。修德南身为“王”,同时还擅长观察别人的感情。此时,他在这盛宴场所所感受到的是————
(不安、吗。)
那,不只是对战斗的担忧。
无论谁,顺从创造神既是面临世界变革,都会感到本质性的不安。那是只有自觉“自己存在着”才能维持生存的生物“红世之徒”,才会拥有的巨大不安。
修德南向玻璃杯中倒着酒,并放出声来。
「抱歉。即将到来的最大战斗,我身为将军却不在。」
斯托拉斯虽然知道这些话不是针对自己的,但脖子……没有,全身都颤动起来。
「我们留在此地是为我们应做之事,眷属们是为了前往他的身边,实现眷属们的本愿。将军您不必要意。或者说,虽然您去那边助阵非常可靠,但只能让您一人去帮忙,实在是万分的抱歉。」
两人正背后,酒吧真正的一端的墙壁处,一个“王”背靠在墙上。仿佛融入黑暗般的黑斗篷,脸被绷带缠绕覆盖着的是“坏刃”萨布拉克。
「原本三只眼的女怪就要求我要帮忙到这个阶段的。而且我身为杀手的力量也不擅长应付不确定地点的广域、大规模的战斗。这不过是将合适的材料用在合适的地方而已。」
对于没有啰里八嗦地回答的他,斯托拉斯采取无视,并继续说道:
「总的说,在此地战斗的我们,就像是保护被勒令招去的三柱臣一行的后背,作为盾一样的存在。那个立场在我们看来就是种荣誉,怎么可能是负担。」
「……」
接受了这种模范的回答,但修德南果然是想从当事人那里得到回答。他轻轻地把桌子下面的东西踢飞了。
像硬币般跳跃的那个,在坐于地上的斯托拉斯的视线高度处停住,然后咕噜咕噜的旋转的是个小小的自在式。不用说,这自然是「淼渺吏」戴卡拉希亚的东西。
「什么事,将军“千变”修德南阁下。」
没有感情的声音,让人无法把握真实意图般,他询问道。
修德南轻轻地,再次确认下军议决定的方针。
「敌人的侦察部队渗透到我们的势力范围内还要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就算大军犯上,有秘匿的圣室保护的星黎殿也不会轻易地被发现。可是……战斗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反复重申,小心行事。」
「作战方针我已了解,既然交由我统率,你务须担心。」
戴卡拉希亚没有让人看出一丝感情的气馁,简单的请命了。
和修德南料想一样的对答让他不禁叹息。
「不要让士兵做无谓的牺牲。」
还有一半酒的酒瓶被自在式举起,然后扔在地上。
酒瓶落在地上但并没有碎,咕的一声只留下铁色的波纹,沉了下去。
不久,旋转的自在式的轴心开始紊乱。只有声音还是一成不变————
「开始阶段是进行攻势,遭到反抗后转为防守————只需留意到达星黎殿的敌人。」
毫无感情的回答。
「就是这样。总之,撑到我们的返回。」
说着,修德南踢了一下自在法,它回到了桌子下面。
「我去拿代替品。」
「不,不用了。」
阻止将起身的斯托拉斯。这次叹息的意义和刚才又有不同。
「反正也没有想和我一起喝酒的家伙,再喝下去就烂醉了。」
知道那句话意思的古株的布告官回以同情的微笑。
「确实,在这种场合是没有愿意陪你喝酒的人的。」
「是啊。」
回以短短的抱怨,目光再次面向酒吧里的激烈的骚动。
「随、他们便了。」
从他口中漏出了不透明的喃喃声。
「无论结果如何……保护最后结果的,还会是我。」
事后感觉非常不爽。回想起与悠二的再会,夏娜将脸沉在浴盆里。
(为什么,你会……)
稍微地动摇了,果然还是找不到除此之外的话,因此认定自己有罪。
(难道,我在害怕你吗?)
所以想要获得与敌首脑一对一对对局的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状况的变化,获得的各种情报,打破洗脑,这些都白费了。
没错,照常理想的话。
(不对。)
在澡盆中拍拍脸。
(无论怎样做都会是徒劳的,大概。)
那样忍耐了数秒,猛地抬起头。大口地喘着气,扰乱的心与悸动,能靠意识感觉到。让自己激烈动摇的事物,总是自然地想起来。
「是那个。」
悠二伸出的,手。
不由自主的害怕那个的缘由。可是,要是抓住那只手的话,就好像有什么会被夺走一般……从身体中只是涌出不得而知的危机感。
「真没出息。」
现在的她被悠二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个入浴也是为了参加某个重要仪式的准备。浴室外的仆人们,为了给她穿上新的晚礼服,应该正在等待着。这使她感到,最无法忍受的愤怒,是被别人左右自己行动。
但,现在比起那个。
(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的疑问更加强烈。
明明只是手掌而已,为什么我会害怕到那种境界呢。
那种平凡的动作中,哪儿来的那么强大的力量。
一片热气中,为了探索那个理由,她也一样伸出右手。
伸直胳膊,张开手掌。
(其实,我是想这样做的。)
坚实握紧的拳头。
(悠二……想要抓住我的手。)
对于他的行为造成的后果,夏娜突然的察觉了。
(这个————难道是。)
再次张开,坚实的握紧,确认着那个意义。
(不对————不是这样。)
再次张开,这次是柔柔的、软软的握紧拳头。
(没错,就是这样。)
这样,这个做法所需要的力量,她确实的掌握了。
曾经,她这样握紧过一个男人的手。
一直在一起,只是在最后时刻,做过一次。
非常、温暖的手。
(存在于那里的东西是?)
烙印在心中深处的话语,鲜明的复苏了。
(————「诞生出连“红世之王”都可以一击俘虏的力量,这个世界中最强的自在法」————)
同样在心中又有别的东西,同那个联系上了。
(————「其他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有我……只有我和约翰就好」————)
回忆的断片,一个接一个,连接上了。
(————「此事无人可以阻挡,此事无人可以否决」————)
回忆不断围绕着诱因,强大。
(————「我能实现兄长大人的愿望,兄长大人由我来守护,此乃我的全部」————)
连接、围绕,所有的一切……强大。
(————「在这里得到的一切力量,就算全部使尽,也要让你醒来」————)
时而坚定无比,
时而不讲道理,
时而静如止水,
时而激荡无比,
时而撕心裂肺,
全部是,强大。
(————「没错,是爱」————)
夏娜到如今才了解,从她的话语以及姿态中受到冲击的真正理由,并将其找了出来。
那时的自己窥视到却无法知晓的强大,就在眼前。
不是疯狂,也不是道理,无法算计的压倒性强大的真面目,仿佛要被其制服了。
自己的唇,将她的话语,缓慢尝试着。
「没错,是爱。」
终有一天,他会长高,当最爱的男人迎来最后的时刻,对他倾诉的话语。
(————「我也,一样爱着你」————)
可是现在,脱口而出的实感,却和那时的不同。
(————「恩,要是那件事的话,我也一样」————)
他知道,他温柔的微笑,是给予天真的使用那个话语的女孩的答案。
「爱。」
由于自觉地说出来,她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为天真的女孩留下的话语的意义。
为了某一天与女孩的相遇,握紧手为她留下的那个。
(————「请记住。存在于这里的某物,能诞生出连“红世之王”都可以一击俘虏的力量,是这个世界中最强的自在法。终有一天,你要自己发现它」————)
与注视着自己,并将手伸向自己的少年的话语及姿态,联系起来。
(————「夏娜,同你一起行走,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就像你期盼的一样————我变强、变强大了————所以,现在……我开始同你一起行走,为了保护你而战斗」————)
夏娜再一次,这次是将手抵在胸前,一下子握紧了。
(小白……我,发现了喔。)
身为无垢的少女而离巢的炎发灼眼的杀手,历经了数年的光阴。
(最强的自在法,就在这里。)
得出养父留下问题的答案,
理解了少年所思念的对象是自己。
然后几分钟,或是几秒钟,她只是伫立着。
水蒸气变稀薄的空气抚摸着肌肤。
「……?」
终于,夏娜从思索中清醒,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在这里躺下和起来的数天来。每次入浴结束后,在外面等候的“徒”与“燐子”的女性们都会出现并照顾她,为她梳头、吹干是经常的事。没有熟悉这一类工作的夏娜,觉得反正也是顺便监视自己,便毫无顾忌的使用她们。日常的照顾,还有在某个重要的仪式前一直放任她不管,关于这些的缘由,她一直想不通。
要说为什么,浴室里没有替换的衣服。没办法,用第一次穿的肥大浴衣(她并不知道浴衣这个词)包裹住自己,夏娜走出了浴室。
「————」
瞬间,貌似丧失感的、怪异引力走遍了全身。被那个引导着,她的视界中飞现出,从地板中吐出来像是晚礼服的衣服、内衣、鞋子等等。
同样的,女仆人们也被吐出来了。
从蒙面及白装束的裂口处窥视到的不是有血有肉的身体,而是碎裂石像般的剖面。陌生颜色的余火微微冒着烟,不久连同装束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卷起些许火星,从阳台的窗口中吹来猛烈的大风。
「!!」
夏娜反射性的回头。
(难道,是救兵吗!?)
一瞬的乐观在回头的途中被否定了。
连肌肤都能感觉到的锐利且强劲的杀气。
那根本就不是救兵,而是正相反的某物。
视线的前方,是背对着星空伫立的一人。
白帽子披着斗篷,明亮水色瞳孔的少女。
“顶之座”赫佳特。
夏娜伴随着战栗将力量注入身体的深处,摆出了架势。
紧张着的前方,只见赫佳特的嘴唇中,喃喃吐出一句,与她细巧的嘴唇不相匹配的充满杀意的话来:
「你是————不需要的。」
‘祭礼之蛇’坂井悠二在尖塔的顶端抬头望向天空,缓慢的闭上双眼。
「……很好。」
溢出黑夜的光之下,有零星的欢快之声,身体深处开始充满溢出力量。仿佛是交相呼应似的,黑色的火焰开始在他的周围飘荡。
「不愧为吾的巫女……做得好,将这个坐标传达给星黎殿,引导吾。」
冉冉说出的话,如同要停止所有动作似的。
「在此地,有什何物吗?」
从挂在他脖子上的“克库特斯”里,“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提出疑问。
悠二先是作为少年苦笑着。
「这是这数日间第几十次的疑问了?你是为了夏娜而收集情报吗,还真是忠诚呢。」
然后是像神一样深沉的回答。
「没什么,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只是现在开始将门制造出来而已。」
「门……难道是通往世界缝隙的入口!?」
亚拉斯特尔对[化装舞会]的计划,大概能猜到几分。
怎么说它也是作为神的眷属的核心,世界最大级别“红世之徒”的组织,不可能一直潜伏在代形体这种假冒之物的身体里……一定会从久远的陷阱里召唤回被放逐的真正盟主创造神“祭礼之蛇”。
一个人站在夜空下的坂井悠二,如今正像是去完成那个任务的执行者。
可是,就算知道会是这样,亚拉斯特尔也不得不去再度质疑。
「怎么可能,竟然是不归的秘法!?就算身为真正的神,作为出生在“红世”的存在而言,没有道理能返回的!」
秘法久远的陷阱。
对象物是这个世界和“红世”,施行放逐到两界的缝隙里的究极栅栏之刑。
说是秘法、究极,也只是指大费周章地准备所需的时间罢子。原理本身并不是很难的东西。只是平常的“徒”和“红世”来到这个世界之时所使用(无意识)的术渡过狭间的应用而已。
通常,这个渡过狭间是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普通人的感情,反过来返回“红世”时是同胞们的凝聚力。以各自的共振作为坐标。
这些共振或是作为暗夜灯台,或是粗粗拉绳,将海=两界的缝隙变得狂暴,指示着游者到达前方。是一种坐标般的存在(当然,就算有灯台或拉绳,在狂暴的海中会遇难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久远的陷阱在阻断了这些共振之上,还使得对象物被转移到两界的缝隙里。这样的话,就会变成蒙着眼在大海中迷失方向的状态。在两界的缝隙里,并不存在物理性的距离与位置关系。持续的没有共振,被转移去人只能永远持续彷徨在广大无边的彼岸……这是久远的陷阱被称为不归秘法的缘由。
将那个。
「不,有的。」
被放逐的“祭礼之蛇”本人,坚决地否定到。
「有道理可循,审判者“天壤劫火”啊。吾以及吾的眷属门做了明确的计算并准备好了。没错,数千年前,在完全料想不到的地方秘法发动了,从那个瞬间————」
再次的,寄宿着炯炯黑色的眼睛睁开了,缓慢地将双手举起。连明亮的星际都能涂抹的力量,作为创造神的证明般的黑色火焰,从手掌中溢出,盘旋着。
「哼哼……这个零时迷子,做为本源体的“密斯提斯”,双方都是方便使用的好棋子。跟预定计划一样,把暴君作为本源体的话,为了得到足够完成这个目标所需要的“存在之力”,大概会浪费掉,所吞噬的以万为单位的人,如此冗长的时间吧。」
「嗯……」
亚拉斯特尔,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此感到侥幸和喜悦。
「祭礼之蛇」也没有想征得他理解的意思。带着如烈焰般高涨的自身——被放逐者的道理,欢喜地说道:
「火雾战士们想必谁也不知道吧。在吾被那秘法吞没之前,比起吾的军师、吾是先获得了那作为分身的旗標之后,才被放逐的。」
欢喜转化为笑容,伴随着全能感,充满身心。
「被分享的两份缘,由吾的巫女进行操纵,代为下达神谕,并不断传授给她,能代吾使用力量的代行体的自在式」
巨大的力量从体内涌现出来,将天空染成一片墨色。
「其名曰……大命诗篇」。
黑色的火焰,已经吞噬了头顶的天空。有别于乌云、又不同于黑暗风暴一般的黑色漩涡,不由自主得使在场者的眼中和心中染上深深的阴影。
「为了方便捕获那些在吾周围,无论远近与否的彷徨存在,故决定架设狭间之路;能随着时间让吾的力量不断延伸的道路哟」
高举的手臂收回到胸口,握着拳头,仿佛做给下方的亚拉斯特尔看似的。拳头中蕴含了连钢铁都能轻易粉碎的强大力量。
「就这样数千年来,虽然当初的计划一点一点地改变,变成奇特的形式……但代行体终于完成了。代吾在这世间展现创造神的力量、创造出连通两世之门的代行体。」
「原来如此。为了到达这条通道,就不得不取回本体吧。」
「诚然。在吾之巫女的引导下,将星黎殿带到此等偏远之地,也是为了创造相连之门。此地,曾经由于久远的陷阱的发动而产生了微小的扭曲。光阴似箭,这里已是世上与吾最接近的地点。不可视的扭曲如今……就在吾等的头顶。」
向亚拉斯特尔毫无保留地宣告后,悠二仰头望向天空。
在消磨时间的同时,不知不觉就到了创造的时间。
「……」
吞噬天空的黑色火焰,向大气传送着低沉而有力地悸动。
配合着这份悸动,悠二向紧握胸前的拳头,倾注了全力。
「——」
黑色火焰的悸动与时间的纹路同调。逼近的预感,转变为确信。
顿时
「——吾令——」
拳头、
「——神门哟,开启——」
一指朝向苍穹。
睁!
悸动愈发强烈,连大气也产生了共鸣。
黑暗躁动的火焰,朝着指向天空的一点溃然收缩。猛烈坍缩成一点的现象,并没有向漩涡一般席卷一切,只是大口地吞噬着黑色的火焰,月朗星晴的夜空依然健在。
最后聚变而成的,是一个如同漂浮在宇宙中的要塞般的漆黑球体。
被赋予创造的东西,缓缓地漂浮在空中,异常的静寂只维持了一瞬、
从它的轮廓处,迸发出银色的火焰。
耀眼夺目的燃烧火焰,一时间就像被压抑了躁动一般凝固起来,化作装裱着水银泻地般美丽银色边框的工艺品,球状的外形也慢慢地变成了平面。「祭礼之蛇」所命名的「神门」的全貌,是一扇吞噬了所有倒影的、巨大漆黑的镜子。
「——告成!!」
悠二的脸上,绽放着欢喜的神情。
「呵呵……呵、呵、呵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朗星晴的夜空下,他为身为创造神的自己所创造的奇迹而肆意狂笑起来。
接着又一次,像是要证实什么似的,在眼前攥紧了拳头。
经历了一次巨大的爆发后,充斥于其中的力道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号称零时迷子的宝具。绽放了如此巨大的力量后,顷刻间便能恢复如初!!」
时间正好是,午夜零点。
凭借着永久装置「零时迷子」的运作而当即补充消耗的存在之力,代行体的米丝提司才能在之前释放出全部的力量,展现创造神的奇迹。
「这样,第二阶段达成,所有的准备都已齐全。」
黝黑的双眼,满意地看着自己这只制造了「神门」的手。
「终于要开始了吗,恢复吾自身的……旅途」
有如日全食一般漆黑的镜子,岿然屹立在安静的星空之中。
赫佳特,从与阳台相连的大窗处,缓缓走向房内。
与她相对的是,被封印了火雾战士力量的夏娜不断后退。作为本能的习惯,早已把了敌人的长相和举止深深地印在了脑中。
以前如影随形的锡杖,现在不知怎么,却不在手中。
表明战意的,只有从那副一直表情单调的脸上散发的杀气。
(就算发现了她,眼下的我根本……)
被剥夺了陪伴左右的神通无比的太刀「贽殿遮那」和寄寓着自在法的黑衣「夜笠」,火雾战士的能力一点点也无法使出。从只是一个常人、一个少女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毫无击倒「红世之王」的胜算。
这么思量着、
(不好,在这种地方)
夏娜毅然驱散了心中的怯懦和消极。
(就算死到临头,我也决不放弃)
有着必然的使命,无论如何都要达成。即使对方的杀意毕露,绝对不放弃,生的希望。
可是,以当前的状态,又能做到什么。
(不过,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本来就不擅长、在与人交谈中讨价还价的夏娜,还是开了口。
「不需要我了,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只好孤注一掷了。
这里也失败的话就等于全盘皆输、总之这也是最大的赌博了。
到底会回答,还是不回答啊。
赫佳特开口道:
「将军千变修德南说」
这么回答道。
「说你、不过是一个用来尽兴的附属品罢了。」
无论如何都以为又会是零几率的回答,奇迹般地攀升到了百分之一。
(好极了)
夏娜内心暗暗点头。能让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对方开口,连自己都不敢置信。当然,对方的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友善。
(活路,只有一条吧)
作为岿然不变的事实,想要打倒对手是不可能的。
必须以此为前提,计算抵抗的手段。
身上还裹着一块薄布真是万幸了。万一,从床上掉下来时穿的是喇叭似的沉重礼服的话,身体就不能流畅活动了。
这一点,很快被证实了。
赫佳特伸出手指,
「!」
从那前端迸出一个,天蓝色明亮的光弹朝自己射来。
条件反射般,夏娜飞快地后撤。
霎时,背后摆放花瓶的台子破碎,燃烧起来。
(这样就破坏了「磷子」)
因为以前交手时曾经见过的这种力量,再加上时刻神经紧绷地注意着,所以勉强躲过了一击。
「好烫」
被封印了力量的身体,对原本火雾战士可以无视的伤害,产生了反应。和置物台一起飞散的、类似火星的天蓝色碎片,紧擦脚边而过。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后跳了两步,接着又后跳了一步。
站立的地方,再次射来光弹。
骤然亮起的房间,让自己下意识地靠近和自己瞳孔颜色相同的火焰旁。
「参谋逆理制裁者贝露佩欧鲁说」
总算赫佳特接着自己的发言说下去了。
「即便无法理解盟主的天真,但接受忍耐便是我们的使命。」
夏娜背靠着这宽敞房间中的一堵墙仔细地听着。这样的姿势,就好像靠近这宽敞房间的对面就会聆听到死亡的宣言。
墙壁上挂着的是用来装饰的武器,大部分都是相当沉重的,以自己现在的力气能挥动的实在是没有(当初进入这房间时,确实都可以做到挥洒自如)。而且就算拿着一两把开口,也不可能把「王」给怎么样。
因此,只有考虑武器以外的对策了。
(为什么、不啃食消失我?那明明是最简单的方法……难道被封印了力量,还能身为火雾战士吗?难道说她施展了封绝后,我还能行动?)
在缓缓地移动之间、
(或者说……有什么别的,使得她不施展封绝,或者是拒绝施展封绝的理由呢?)
思考高速运行。
(对于我这个不足称量的对手,我并不觉得必要用谈话作为诱饵,来攻我不备。)
小心翼翼。
(所以,在她结束谈话之前,不会不顾一切地捏碎自己。)
观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要是在谈话时继续攻击的话,我就死定了。她肯定是这么想的。)
悄然地加快了脚步。
然而赫佳特并没有追上来,只是走到房间中央处。
「不过,我并不同意那两个人的意见。」
说罢,向背靠着房间墙壁试图开溜的敌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对于盟主的使命来说是不必要的存在——不必要的。」
伴随尖锐的声音,从指尖而来的东西划过空气径直射向自己。
对这渐趋膨胀的杀气,夏娜下意识地纵身躲避。
砰、天蓝色的光弹把墙上的挂毯破开一个大口。这攻击不会粗鲁地击碎墙壁,只保持着置人于死地的威力。
从弥漫的烟雾中站起来、
「你只是一个祸害、危险的存在。」
像是要弹劾一般的声音质疑着自己。
冲击中过度麻痹而僵硬了脸颊的夏娜,半倒的身躯像杂技师般一样敏捷地起身继续前行。不久身后又传来炸裂声,爆炸的惯性使得身体大幅地向前跌倒。
(到了!)
那里就是,目的地。
因为跌倒而咕噜滚动着的身体,终于找到一个能用来遮掩的屏障,那只是一个徒劳的带有华盖的床铺。
当然,以这种东西作为盾牌想必也不能抵御多久。或者说,即使有盾牌在手,想要抵挡赫卡蒂光弹的威胁依然充满了危险性。即便如此而已,现在目光所及,也只有这唯的一一条活路了。
在最初的一击到来之前,夏娜开始先发制人。
(这家伙最初做的,是抹杀作为仆人的「磷子」的存在。)
一把抓住铺在床上的床单。
(光弹的威力,并没有特地集中到某一点上。)
背水一战般地用力把床单扔出去。
(再加上迄今为止所说的话……不会错。)
当然,这什么都不算的攻击,很快就被袭来的光弹一一命中,燃烧着变成了空气中飘洒的灰烬。天蓝色的火星像下雨一般、而且还是倾注了热量的大雨般、用火焰吞噬着所及之处。
躲在床铺阴影下的夏娜,紧握着手中最后一张的赌注。
(还剩一次攻击了,稳住!)
在下次能确实粉碎床铺的攻击到来之前,只要自己的设想没错。
砰砰!
强烈的冲击使得周遭一切都在颤动,紧随而来的爆风轻易地袭卷了全身。
「可恶!!」
毫无还手之力的火雾战士,被粉碎的木头碎片打在身上,如同洗礼在天蓝色的火雨之中,终于使出了最后一招。只见她把被烧得惨不忍睹的绒毛毯朝着石头地板上砸去。
「咳,咳!?」
呼吸被呛到,视野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这模糊的光景中,赫佳特的身影渐渐地接近。
「危险——就该被消灭。」
听到这死刑宣告后,夏娜断断续续地,终于确认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
双方彼此间,还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要是赫佳特越过床铺的残骸,在那里释放光弹的话,一切都结束了。
(我知道了。她不想让这场骚动闹出动静……这是独断专行的……暗杀……)
在用完了手中所有能用的东西后,夏娜这么判断到。
而且即使到了现在,她依旧没有放弃,没有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手的打算。
在因伤倒下之前,都要等待行动的时机,以能做什么留到以后再说。
只是,不祥的念头,一直萦绕在持续思考的脑袋里挥之不去。
赫佳特终于又抬起了手指、充满杀气的、想要释放光弹的时候。
正在这时、
两人之间,黑色的力量刹那间劈开穿过。
「!?」
赫佳特吃惊地向上看去……
「……」
明白了这和意料的一样后,夏娜无力地将视线转过去……
在与尖塔一起被粉碎的天花板相离遥远的上方,浮在那星空中戴着黑色眼镜的身影居高临下。
身后摆动着将屋子撞裂的漆黑龙尾,那是‘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他的表情,似乎既有悲伤,又含着愤怒。
正如夏娜的观察和推测,想擅自将身为妨碍敕命的火雾战士秘密杀掉的赫佳特,毫不犹豫地把脸别开了。然后,视线所及处,一样东西停留在眼中。
「!」
那是滚落到能眺望外面景色的阳台上的,枕头。
可以称得上是她炎之证明的东西,在过于闪烁的水色中燃烧。在连灯光也稀疏的“星黎殿”中,放出一点耀眼的火光,仿佛是坐标似的枕头。
阳台并不是偶尔处在枕头滚动的位置。本来赫佳特选择那里做自己的侵入路径,就是为了尽可能不让光线外泄,把对手赶往房间里头。
结果枕头却在那里燃烧了。
作为招来目击者的记号。
在绝望之下,这已经是夏娜最大的对策了,而且也是冒险的赌博。
如果赫佳特从一开始就真想杀了对手的话,作为一个力量被封印的火雾战士,一切应该都在瞬间终结的,不过实际上并没有那样。
比起冷静彻底完成既定目的,她更重视的是,向对方吐露真心,听从对方的吩咐,身为三柱臣巫女的自己。
结果被那份天真救夏娜,夏娜的破局成功了,这一赌正中头彩。
看到那火焰而前来仲裁的人,是最好最适合的人。
赫佳特用怒惊交集的目光看着倒在地上的夏娜。
「你……!」
比起被无力的敌人逃脱,自己的盟主被当作自卫道具来利用的事,更让她强烈愤慨。
眼前的盟主“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啊……」
赫佳特的表情中,愤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动摇。向前还是向后,那脚步仿佛毫无目的方向似的蹒跚着。
面前的悠二和先前一样,一脸似悲似怒的表情摇着头。
「好了,这样已经够了」
宽恕了她的独断专行,这是宽容的话语。
「……不好」
但赫佳特由于危机感,以平常绝对不曾有的反抗态度回答到。
「才不好呢!这个火雾战士是“炎发灼眼的杀手”!!」
「!」
「掌管审判和定罪,连神都可以杀的神——名为“魔神”的灾难化身!!」
巨大的冲击和痛苦,以同一种形式刻印在她的头脑里。
四百年前,布罗肯的山顶,在地动山摇中站起来的那个。
隐藏在狂乱隆隆作响的漩涡红莲深处的黑暗中,显现的巨大暴戾身影。
将无法破坏的“完全一式”——创造神“祭礼之蛇”的招数“大命诗篇”,只一握便将之摧毁的——破坏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
那暴戾的招数,也许会被现在身旁的这个火雾战士再现出来。正是这种切实的恐怖,推动着离神最近并称得上眷属的“顶之座”。
「应该杀了她!必须消灭她呀!」
对于那近似于大喊大叫、同时也是恳求的进言,
「呵呵」
可悠二只是轻轻苦笑着回答道:
「你还真是很被讨厌呢,“天壤劫火”」
「……」
被招呼的胸前的神器“克库特斯”,无言地沉默着。
「我的巫女哟,你的忠诚值得赞扬。」
身为盟主的悠二说着,看向那水色摇曳的眼眸。
「不过,轻视“魔神”的人可是你」
「哎?」
看向陷入迷惑的巫女的是毫不动摇且强烈的黑色视线。
「我之所以选择了捕获‘炎发灼眼的杀手’这个做法,并不仅仅因为,作为本源体的‘密斯提斯’坂井悠二所怀有的恋慕之情。」
悠二转身,向在墙边蹲着的夏娜走近。
「根据现状,最应该忌惮的昏着是将主导权从掌中失去,使危险向无法驾驭的方向发展。譬如,眼下在此将“炎发灼眼”杀了,你觉得会变成怎样?」
「……」
这次轮到赫佳特沉默了。
「拼尽最后的力量,魔神“天壤劫火”现身,在刹那间将吾讨伐,做出这种轻率莽撞的赌注?」
悠二不是作为“祭礼之蛇”,而是作为坂井悠二这样断言。
「你错了哟」
仿佛想让胸前的神器也听到似的,响亮地继续说道:
「这个绝对忠实于自己使命的男人,绝对不会采取那样不确定又毁灭性的行动。他肯定会先回“红世”。回去后马上着手订立第三次契约」
同样,这也让倒在地上却暗中考虑下一步对策——万一巫女暴走时的准备——的不屈少女听见。
「冒着在两界的间隙遇难的危险,远道而来。签订契约之人,无论是多么器量狭小与“炎发灼眼”称号不相配的凡人,也照旧订立契约。而且,一旦得到契约就会在最坏的时候现身,挑起“天破壤碎”」
并不说“应该”什么的。
犹如既定事实般的确定。
亚拉斯特尔果然还是默不作声。
确实,虽然不曾考虑过,不过如果被问到的话,他肯定会采取和刚才所言一样的行动。这是存在的本义和情况使然。
悠二单膝着地,将夏娜抱起。应该是在准备回答的力气的少女,并没有显出抵抗的举动,不过却紧紧闭着眼的事,让他惊讶了一下,随之又微笑着继续说道:
「一旦失败,再选择下一个契约者。不适合之人就更是如此,一味向前,赌那万分之一的成功。如果失败的话,又能选下一个契约者。比安然地杀死掌中的小鸟,我们常常畏惧着那将一切抹去的勇猛身影吧」
背对着赫佳特,边说着边将脸靠近夏娜。无视那小身体紧张地绷紧着,很近很近地,对她说道:
「趁着如今“炎发灼眼”在此的好机会,我决不会白费。对于达成敕命最大的障碍,能将一切颠覆的魔神,和离我最近的契约者共存的好机会。」
说着转过身,并非对着伫立的巫女,而是朝她身后看去。
「!」
赫佳特这才刚刚发现,回头看到小声低语的修德南。
「这样的结果吗……也好啦……」
「真是的,总是用那种很酷的方式呢,赫佳特」
听到不同的声音而吃了一惊的是悠二身后站着的贝露佩欧露。
由于他们两人本身就是无论怎样失败都决意守护,无论怎样失败都竭尽全力,不会指责独断专行的赫佳特。何况她刚刚说的话,也是因为盟主自身就是个谜,虽然可以认同她的妥当性,但无法无条件地肯定。
即便如此,悠二朝着三柱臣的眷属,以及炎发灼眼和魔神笑了。
「这值得庆幸的命运,吾心甚欢。这样的平息,这样的同行,这样的试炼。不正仿佛是备齐了祈求与宽恕般……!」
闭着双眼的夏娜,无法判断那句话是谁说的。
大约一小时后。
为了迎接某个仪式,夏娜重新净身,接受服侍,穿上新的礼服,被带到某间房中。
这里似乎是某幢塔的中层,煞风景的房间。
没有窗户,粗壮的石柱贯穿着石壁的四方。进来的大门正对面,连宽大的阶梯上面也铺设着没有一丝皱褶的红地毯,格着地毯的两列篝火,闪烁着没有热度也没有声音的淡红色火光,描绘出独处一室的静寂。
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摆弄手腕上的锁链,伫立在那儿。二、三分钟之后,“砰砰”,背后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
不知为何事到如今,夏娜却心悸了一下。
「我进来了哦,夏娜」
声音仿若少年般的盟主进来了。
夏娜回首之处站着的,果然是与声音不同的,身着绯色上衣和铠甲,身后伸着漆黑龙尾的“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在他之后没有别人进来。
在屋里,算上亚拉斯特尔,只有三人。
不知道是怎么建造的,悠二刚站到房间中央,大门就关上了。
一如既往,垂在胸前的神器“克库特斯”开口道:
「身体没大碍吧」
「没事」
夏娜简短地回答,同眼前的少年面面相对。
带着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平静,站在他的面前。
明白了自己感受到的恐怖是什么,理解一切之后,凝视和确认。
悠二也凝视着半步之遥的少女。
他为原本惧怕自己的她,能坦率面对自己而感到高兴。
「很适合你呦」
「……」
这次,却是欲言又止。
满是疼痛的身体,穿着和在刚才的骚动中燃尽的衣服所不同的礼服。没有过度的装饰,优美却并非过于华丽的设计。伸延至手套的长袖,较长的下摆,为了隐藏身体各处包扎的绷带,而尽力减少身体露出的部分。
颜色搭配是红和黑。
长过腰的黑发梳成辫状,和装饰发带一起下垂,着装整体上看来与少年似乎蛮般配。
一方对着另一方,轻轻伸出手。
并非想要抓紧,似乎是在邀请。
「夏娜,一起来吧」
另一方看着那伸出的手,
「去哪儿?」
仿佛在确认般,尖锐却又平静地问到。
悠二稍微想了一下,完全如实地回答道:
「现在的话,去上面」
夏娜将视线从伸出的手上移开。
「……嗯」
不知是否算回答,轻轻点了点头,脱去了手套。
不明白少女行为的意思而迷惑的少年。
「?」
「嗯」
用仍留有擦伤的手握住那双手。
仿佛拥抱似的温柔包着。
不是弱弱地拜托时贴住,
也非握手时强烈的紧握。
为了共同迈出一步,而用不同的手,握住。
「夏娜!」
察觉到其中含义的悠二,喜悦地抬起头,携起同道者的手。
不过奇妙地,夏娜在此种情况下,仍可以感觉到些许的抵抗。
数秒,
「」
看着交握着的手,迈开步子。不带有任何苦恼与踌躇的沉重,直视前方。
感觉到少女奇妙的态度而有些疑或的悠二,很快回过神来,了解到自身状况,改为先导。
正面,如同终于得偿所愿般,二人踏上红地毯所铺就的阶梯。
手紧紧相连,但心却未相通。
「夏娜,吾就此要直指远方,前行」
悠二话语中的意味,有重大宣言般的味道。在之前希望自己能参加[某个仪式]的话中,夏娜就已察觉。
「[久远的陷阱]?」
「正是。两界的狭缝之中,将吾之本体取回」
一方面,也有不愿直面的问题。
「创造神的本体归还之后,悠二的身体会怎么样?」
「没关系」
并行的步伐,没有混乱也没有迟疑。
首先,是作为「祭礼之蛇」,
「此‘密斯提斯’坂井悠二的可用性,并不仅限于藏匿[零时迷子],可以说是值得大书特书。简单地用毕即弃,作为难得的棋子未免可惜」
接下来是作为坂井悠二,说道。
「然后,对了虽然说是以防万一说在前面,我可没有为了改变世界而作出自我牺牲的打算,放心就好了。和你一起同行是我愿望的全部」
夏娜保持着不知如何作答的状态,暧昧地颔首作出回应。
就这样,保持着数度的沉默,最后小声地,悠二低吟。
「是的————」
「!」
吐出话语的强烈,让夏娜不禁瞠目而视。
二人的前面,可以看到敞开的大门。
寂静的彼端,可以感受到伴随着开始预感的灼热空气。
巨大的变故正在拉开帷幕,如同此种沸腾般的空气。
不知是否被这种预感而压迫,悠二胸口的亚拉斯特尔开口道。
「夏娜,虽说是不言自明的,我也会一起去[久远的陷阱]」
「恩,亚拉斯特尔回来后,为了能让情报得到有效利用,我也会做好准备」
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没有一丝迷茫地作出回应。
悠二对于自己胸口与身旁来往的反叛约定,不禁苦笑。一边苦笑,却并没有将手松开依然紧握,走完过于短暂的道路,步上阶梯。
寒冷的夜风呼啸,狂乱翻弄着二人的头发。
步行的尽头,是设置在高处的半圆形露台。
感觉触手可及的天空中,被满天的繁星点缀,漆黑的镜面镶以银边的[神门]漂浮其中。
在其射落阳台的阴影之中,三人的身姿等候在那里。
肩扛着钢枪[神铁如意]的「千变」修德南、
携带着锡杖[三角锡杖]的「顶之座」赫佳特、
饰挂着拘锁[地狱锁链]的「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
作为创造神「祭礼之蛇」的护卫、辅佐、眷属的[三柱臣]。
朝着迎接盟主,打开前进道路的他们,悠二信步走去。
身边陪伴着如今只是迈步而行的少女。
贝露佩欧露,依然表情略带严峻,轻轻拍了拍赫佳特的胸口,走上前来。盟主的正面,稍微与夏娜错开的位置,优雅地行之一礼。
「全体,静候大人的圣谕」
「好」
潜藏之前少年的音色,声音明晰地昭示着盟主的地位。
与在台阶时相同地握着夏娜的手,走上为了谒见而设置的细而短的突出部半圆形的露台前端。
随着前进而不断在视野中展现出来的要塞全景,让[炎发灼眼的杀手]哑口无言。
(————!!)
战斗经验尚浅的夏娜还情有可原,
(竟然有这么多、数量!)
甚至连曾经经理过古之[大战]的亚拉斯特尔,都未曾经历过聚集着如此大规模的「红世使徒」。
夜之光与暗之渊,蕴藏无尽之力,整装待发的大军势。
鳞次栉比的塔尖的窗户与屋顶,要塞的城郭与城壁上,甚至连岩块边缘,目光所到之处,目光难以企及之处,尽数被「红世使徒」占据。异型的人形,大小强弱各不相同的「徒」全体屏息凝神,潜藏炙热的气氛,抬头仰望着他们的盟主。
汇集众人视线于一身的「祭礼之蛇」坂井悠二,重重地吸了口气,
「汝等之心,预感到否?」
他面向士兵,傲然与燃烧着的喜悦相互交织,化作声音扩散开来。
「汝等之躯,在战栗否?」
声音波及之处,没有叫喊,没有吼声,沉重的回想直及天际。
「此乃,与吾前行者之证也」
三柱臣一排并列地站在露台突出端的背后,守护着盟主。
「吾,将亲自,实行敕令的第二阶段。即乃头上,穿越创世之[神门],将在彼岸之[久远之陷阱]中等待着的另一个吾创造神‘祭礼之蛇’之身体,取回!!」
沉重的声响终于逐渐地突破紧张,逐渐绽露出兴奋之情。
「吾将就此,由最低限度且最重要的数人陪伴。即,吾之眷属三柱臣,以及‘探耽求究’、然后是作为护卫之‘坏刃’因此,对留下之汝等命令」
虽然一时响起掺杂着嫉妒和不甘的骚动,但很快因为需要聆听受命,而重归寂静。
「在吾归来之前,誓死守护这座[星黎殿]!因此,挥舞起磨砺已锋之剑,显露出利爪獠牙咆哮吧,燃烧炙热滚烫之炎,展现汝等之智勇冲锋陷阵吧!!存在,显现存在之身为证,全体奋起!战斗!战斗!!」
面对被气势压倒而寂静的全军,深呼吸,为了下一个行为而积聚高涨的情绪。
「若然,敕令之最终阶段,世界的变革将由吾之手实现———这次,必将!!」
一只手握着夏娜的悠二,将另一只手如同抓住野心般高高举起。
一拍、
空气如同爆炸开来的欢呼之声沸腾起来。
「————创造神‘祭礼之蛇’万岁————!!」
此时,仅仅就此齐声的一言。
之后的声音已经不能称之为语言了。化做意气轩昂的咆哮,将心中的狂热转化轰鸣之声,[化装舞会]的「红世使徒」们,不知疲倦地不断高亢呼喊。
在震耳发溃的叫喊声中,贝露佩欧露的一旁,向不知何时出现的立方体———因为一些原因而无法显现姿态的绯格尔———,轻轻抬起手。
「我们走后之事,就摆脱你了」
「是,开放[秘匿之圣室],将[神门]从内部隔离、隐蔽」
插于立方体之上的松明,作为[星黎殿]中枢作用的宝具[多利维亚]的火焰,如同做着准备动作般微微摇曳。
「因吞入空中的静止物,[星黎殿]将失去移动能力,但相反的作为世界异物的[神门]之不协调感,也能将其隐藏吧。还有恶灵的问题,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在下」
贝露佩欧露微笑着,对忠诚的心腹点了点头。
突然,背后的地面卷起银色沙砾的漩涡,竞相出现二人的身影。
「恩恩——?真——是相当——吵闹——呢——?」
「观测分析班,出发准备完了的说」
正是背着如小山般的奇怪机械的教授与多米诺。
「叔父大人」
赫佳特走了过来,催促似的抬头仰望[神门]。
「不测状况的对应,就多多拜托你了」
「恩——呵呵呵!lo——okhere」
教授笑着,仅上半身转了一圈,让背后的机械展示给众人观看后,开始解说。
「no——thing需要担心!所有发——生的异变全部!让这——个[我学之结晶—excellent252546—争论之背箱]与[大命诗篇]进行照——合!就能实现随时随地的对应!!只要有这——个,就能和那些无用的护卫说——nggoodbye!」
自身,身为眷属担任护卫之职的修德南,耸了耸肩向一旁说道。
「哦,是这样吗?」
如同理所当然地,悄悄出现的萨布拉肯,‘哼’地发出笑声,
「吾之依赖主是三眼之女怪,同时也是盟主。此两者对此次的前去皆判断为需要护卫同行,像那种可疑的铁块,根本就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碎碎念念地不知是不是回应的低语,从口中吐露而出。
「直到心驰神往的彼方,旅程的羽翼在此展开」
不知为何,乐师洛弗卡雷抚着鲁特琴吟唱起奏歌。
这些人,面对准备踏上征程的人们,悠二携着夏娜走了过去。离他们数步,突然停止保持距离,只有夏娜一人又前进了数步,为了前进而拉着的手,分离。
如同先前一般,可以认为是看作对于行动抵抗的手,轻易地分开了。
「」
「?」
不知少女此时在想些什么,少年相对地前进数步,朝着「红世使徒」侧走去。站立于他们的中心,龙尾与外衣翻卷,回转身与少女相对而视。面对留下的少女,踏上旅程的少年,作出暂时的告别。
「我去了哦,夏娜」
「」
黑暗的深渊,将咆哮轰鸣的「徒」之军势为基础,
周围,将世界混乱的「王」们携于麾下,
外形一如少年的创造神,如同夸耀一般张开双手,神敕般的话语响起传向四周。
「如今吾之意志之下的变革————向世界的各个角落昭示,传诵吧」
其身体,缓缓向空中浮起。
除了绯格尔,三柱臣、教授与多米诺、萨布拉肯、洛弗卡雷都紧随其后追随上去。
明白征途已经开始的军队,以尽其所有的欢声送行,被欢送的一行,也如同乘着欢声的风帆一般突然发力,迅猛地飞舞而上。
夏娜与浮上夜空的少年仅仅是作为一名少年,目不转睛地互相凝视
穿过大门之前,他所说的话语,在眼神与眼神之间相通。
(——「是的——我是什么人都没有关系。该做的事,就要去做」——)
与他交握的手,夏娜用力紧握拳头。
似乎是为了确定在那里的东西,紧握拳头。
(我的自在法,还是太弱小了)
感受到完全不同次元的无力感,紧握拳头。
自身,如同探求着不确定的某种东西,紧握拳头。
直到最后一人消失在[神门]为止,用力,再用力,一直紧握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