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玷将信将疑,“那你的家人呢?”
“他们是人,唯独我例外。”他盯着她,意有所指,“但他们却从来不怕我。”
徐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能怪我么?谁叫你不解释清楚的?还有,人家本来就怕蛇嘛。”解除了恐惧心理后,她的本性也就露了出来。
凌峰伸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按到自己怀里,抬起她秀美的下巴,“不怕我了?”
她赶紧别开眼,“说老实话,你不露出你的蛇尾,我倒不怎么怕的。可一旦看到你的蛇身,就忍不住害怕了。”想着这阵子水深火热的日子,她就一阵委屈。成天面对一条又粗又长的蛇尾,还要保持镇定,她都不敢想像,她居然没有被活活吓死。太厉害了。
凌峰一脸苦闷,“我以为你已经瞧过我的尾巴,不会再怕我了……”说到这儿,他又打住,冷冷地道:“你现在已是我妻子,后悔已来不及了,我这尾巴,你迟早都要接受。”
徐璐伸出手臂,轻轻环着他健硕的身子,轻声道:“我知道,如今我已是爷的妻子,这已经无法改变了,所以,我也准备试着接受爷了。只是,爷,人家是女子嘛,胆子本来就小的,您总要给人家一点时间,一点机会嘛。”她刻意把声音放软,摆出两分无赖,五分撒娇,三分恳求。她笃定,只要稍微有怜惜之心的男人,都会被她打动的。
凌峰更加搂紧了她,这些日子她勇敢的表现,他一直是看在眼里的,她怕他,不得不对自己言听计从。后来徐成荣的差事有了着落,他就感受到她些微的变化,虽然仍是怕自己,但却开始试着接受自己,虽然迟度很小,但他依然感受到了。
这两日,他似有似无地显出蛇尾,撩泼她,并非是为了吓她,而是想试她的反对。她的表现很令他满意,尽管仍然怕他,但对他的惧怕已没有之前那般强烈了。
刚才她主动留下自己,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又主动说出那番话来,他心里着实是高兴的。他以为他这令人退避三舍的真身,这辈子估计也找不到能够坦然按受自己的伴侣,但他很是幸运,居然让他遇上了。
尽管小妻子仍然怕着自己,可她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了。他相信,以她对一切艰难险阻表现出的应变能力,以及对恶劣环镜的超强适应力,她迟早会接受自己的。因为她非常聪明,她大概也明白,既然无法反抗,那么就试着去接受,在这一方面,她做得很好。连他都忍不住动容,替她鼓掌。所以在面对她偶尔露出的惧怕颤抖,他也实在不忍再苛刻她了。
……
因为头天晚上做了某些只能意会却不能言传的事儿,徐璐今早起得较往日的迟,等她彻底清醒时,外头阳光已是大炽,她伸了个懒腰,并没有立时起床,而是侧了个身,枕着枕头,望着窗外火辣辣的阳光,屋子里有浅蓝色的轻纱帏帽遮蔽,虽然明亮却并不刺眼,反而有着天蓝的朦胧。
因房屋的格局是坐北朝南,四周又有湖水树木遮挡,屋子里还是很凉爽的,躺在床上,还得拿薄被盖住肚子才不至于有冷意。
昨晚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雨,今天又是个好天气。福建夏长冬短的气侯,以前可让徐璐吃足了苦头,但不知怎的,此刻的她反而喜欢起福建这样的气候来。
在隔壁的套阁等候的豆绿,又轻悄悄地从帷幔后探出来头,这才发现徐璐已经醒了,一脸轻快地进来,“小姐,您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徐璐又伸了个懒腰,“还好,爷呢。”
“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过爷临走的时候,要奴婢不要吵醒小姐,要小姐睡过够。”豆绿笑嘻嘻地,显然心情很是不错,她把床幔挂到铜钩上,见徐璐依然没有起床的意思,:“小姐,天色不早了,该起了。”
“急什么嘛,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她翻了个身,直接趴到床上,望了屋子里的格局,现在她现在才发现,这屋子的家具,全是用紫檀做的,精致大气,却又没有庸肿之感。
“小姐呀,您可是主母呢,主母哪能贪睡成这样的?”
“昨晚我没睡好嘛。”徐璐理直气壮地说,“再说了,反正爷又不在,我多赖一会儿床,谁敢说我半句不是?”家中又没长辈,起得再早,做给谁看呀?
豆绿惊讶地道:“小姐,您……您不怕爷了?”这话她问得很小心,声音也很轻。
徐璐双手枕头胸颊,想了想,说:“以前确实很怕的,不过,爷又不是洪水猛兽,有何好怕的。”她决不会说昨晚因为大胆地把凌峰留了下来,成功地维护了身为嫡妻的尊严。而凌峰虽然没说什么,但从肢体语言来看,他挺喜欢自己的,之所以不碰自己,就是因为她还小,怕太早行周公礼伤及身子。这就证明他还是满怜惜自己的,她又有好惧怕的呢?更何况,他也承认了他是人,不是妖。他也承诺了,他会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接受他的。昨晚在他怀中,她总算睡了个安稳觉,梦中不再害怕,不再有噩梦。尤其半梦半醒之间,她还感受到他给自己盖过被子,还偶尔亲吻过她。如此一想,她对他的惧怕也没有以前那般强烈了。相反,还有些期待与他的相处时光。
“豆绿,你现在还在怕爷么?”徐璐怜惜地看着豆绿,也着实难为这丫头了,明明怕凌峰怕得要命,却为了她,依然鼓足勇气服侍自己。
豆绿下意识就道:“怕,怎么不怕?每一回看到爷,就忍不住全身颤抖。所以奴婢更是佩服小姐,还能够与爷同睡一榻,太厉害了,小姐,您是如何做到的?”豆绿实在不敢相信,她家小姐每日与一条巨蟒睡到一起,那是何等的煎熬呀?
徐璐哭笑不得,她先前也是怕得要命好不好?怕到身体都出毛病的地步,不过,看着豆绿那担忧而怜惜的目光,心口滚烫起来,坐起身,笑着说:“傻丫头,爷虽然看着可怕了些,但爷并未伤害过我,我都已经习惯了。你也没必要担心。”
豆绿发现今日的徐璐气色比往日还要好,双眸亮晶晶的,脸色也红润,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一边手脚俐落地服侍徐璐更衣,一边道:“奴婢相信小姐会有办法的,只要跟着小姐,再苦再难的日子都能过下去的。哦,对了,小姐,文妈妈已经领了十多个丫头进来,只等少夫人醒了,亲自去挑选。”
徐璐点头,奇怪地看了豆绿一眼,“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豆绿喜笑言开地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吧?府里有个与我要好的丫头叫心恬,今儿早上,心恬就与奴婢偷偷说了,昨晚爷从外头回来,就遇上秋菊,这秋菊可真够阴险了,手上提着个木桶,一副提不起水的模样。爷便瞧到了她,便问‘怎么这么晚了还干活?’小姐您猜猜秋菊会说什么?”
徐璐毫不关心,“能说什么,不就是变相告我的状嘛。”
豆绿一脸的佩服,“小姐猜得可真准。那小姐您再猜猜,爷会不会替秋菊做主?”
徐璐淡道:“你这个问题太蠢了,恕我不回答。”
豆绿垮下脸,只好把昨晚的事儿原封不动地还原给徐璐。
昨晚,凌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府里的下人也大都睡下了,却依然看到还有人吃力地提着水,并且还撞上了凌峰,于是便停了下来,问:“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干活?”
秋菊一脸恭敬地说:“回爷的话,奴婢惹少夫人生气,被少夫人打了出来。文妈妈便罚奴婢提水。”
凌峰便没再说什么,抬腿就走。
然后秋菊就傻眼了,又赶紧上前抱着凌峰的大腿,哭诉道:“爷,您可要替奴婢作主呀。”
凌峰低头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秋菊,问:“你要爷替你做什么主?”
“……爷,少夫人她,她忽然看奴婢不顺眼,就给奴婢安了个怠慢之罪,把奴婢赶出了蘅芜院。爷,奴婢一心一意服侍您难道也有错?”
“爷,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奴婢究竟哪里得罪了少夫人,少夫人二话不说就把奴婢给赶了出来。爷,奴婢不服呀。”
凌峰一脚踢开她,不耐烦地道:“少夫人不喜欢你,也是你自己没本事,与爷何干?”
秋菊傻了眼,一时呆愣在场。
凌峰又道:“我也是因为喜欢少夫人,这才让人去少夫人家提亲。照你这么一说,没让爷喜欢上的其他人家也得跑来找我说他们不服么?这像什么话。”
秋菊这会子哭也不哭了,辩也不辩了,直到凌峰走远后,这才失魂落魂地提着水桶走了。然后,豆绿把心恬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告之徐璐,然后笑嘻嘻地道:“小姐,爷可是亲口说了哦,他是因为喜欢小姐,才会亲自提亲的。”这也是豆绿兴奋的原因。
徐璐没有说话,因为她脑海里又浮现昨晚的事来,想着他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脸上浮现一抹红云。
“秋菊现在人呢?”
“不大清楚,不过刚才听文妈妈的意思,似乎准备放出去配人吧。”
徐璐点头,秋菊这种心怀野心的丫头,留在府里也是祸根,放出去配人倒是不错的法子。
“文妈妈呢?”
“文妈妈去了外院,服侍三姑太太去了。”
徐璐这才豁然想起,府里还有客人呢,并且还是凌峰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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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热乎的心
“三姑母还没走吧,要不要把三姑母迎进来接待呢?”
豆绿迟疑:“这个,刚才爷临走的时候,曾特地交代过奴婢,说三姑太太的事儿,小姐不必管的。”
徐璐放下了心,“既然爷都这么说,那就罢了。”她实在不想面对凌三那副令人添堵的嘴脸。她也不怕凌三向凌峰的父母长辈告状,因为她多少也猜测出,凌三并不受姑舅欢迎。得罪了就得罪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豆绿服侍了徐璐简单梳头洗脸,这才移到外头去,豆绿说:“小姐,文妈妈领了十二个丫头,要不要现在就去挑几个出来?”
徐璐颌首,来到厅子里,豆绿赶紧掀了帘子,厅子里候着的丫头赶紧就跪了下来,“奴婢给少夫人请安。”
徐璐没有回话,慢吞吞地扶着豆绿的手,坐到当中的八仙桌旁,等把裙摆理顺后,这才道:“免礼。”
丫头们动作齐整地直起了身子,大概是得了文妈妈的指示,一个个低垂着头,鸦雀无声地立成两排,不敢有丝毫冒头。
徐璐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昨日蘅芜院的事儿,相信你们都已经听说了,我也不多讲。我对丫头的要求不高,只要心里有我这个少夫人便成了。不拿我当凌府少夫人的奴才,我可用不起的。”
丫头们又赶紧跪了直来,口称不敢。
徐璐并没让她们立即起来,而是等了一会,才让她们起来,她淡淡地道:“我不是个挑剔的主子,但并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拿捏。我要的奴才并非要有多聪明多能干,我只要一心一意忠心于我的丫头。”
当下便有胆大的丫头立即表忠心。
徐璐不可置否,“我和爷一样,都喜欢清静,所以,蘅芜院的丫头,我只挑选五个。现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回答得好,我就留下,回答不好,从哪来就从哪儿回去吧。”
徐璐特地又顿了下,这才说:“前儿个,有一回,爷嫌屋子里服侍的丫头碍眼,要让她们下去。而我的头还没梳好,若你们是我的丫头,这时候是留下继续服侍我呢,还是听从爷的吩咐?”
底下沉默了会,很快就有人回答,“奴婢先给少夫人梳完头,方能退下。”
“奴婢们给少夫人梳了头就退下。”
一个穿青裙子的丫头道,“奴婢听少夫人的吩咐。”
徐璐看着青裙子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被点名的丫头一阵紧张,赶紧回答:“回少夫人的话,奴婢叫沁香。”
“站出来,你通过了。”
沁香心中一喜,赶紧站了出来,站到徐璐旁边去。
徐璐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这丫头倒是个有眼色的。她望着底下一个个眼露嫉妒的丫头,又问:“我和爷同时要洗脚,你们先服侍谁?”
几个丫头同时回答:“爷和少夫人一起服侍。”
“先服侍少夫人再服侍爷。”
徐璐又指了个丫头,“你站出来,通过了。”
那外丫头一脸沉稳地走了出来,站到沁香下首。其他几个丫头又嫉又羡,不过多少也明白徐璐的意思了。
徐璐又抛了几个问题出去,丫头的回答各异,但徐璐凭借自己的感觉,又挑了五个,其余丫头心里失望,但因徐璐昨日的表现太过强悍,倒是不敢有丝毫不满。
把七个丫头留了下来,徐璐拍拍手说:“好了,刚才你们的回答让我很是满意,但是呢,蘅芜院目前只差五个丫头,所以,到时候还会淘汰两个不合格的丫头。全是你们全服侍我满意,说不定就全留下来了。”
几个丫头赶紧跪下谢恩,又是一番保证。徐璐摆摆手,“现在说说你们各自的本事吧。”
花了大半个时辰,徐璐吃了早饭,重新对几个丫头进行了分工,太阳已升至正中了。
徐璐又重给几个丫头命了名,沁香是头一个向她表达忠心并回答最令她满意的,就以香字命字,其余诸人叫墨香,兰香,依香,沉香,秋香,静香。豆绿为头等大丫头,夏荷沁香二人为大丫头,其余丫头归二人管。
徐璐努力按着当初祖母曾教过她的大户人家的人事布局,吩咐得差不多后,而外头也响来一些不入耳的声音,徐璐吩咐几个丫头,“出去瞧瞧,看是什么事。”
其中一个自称腿快耳朵好使的叫墨香的丫头便飞快地往外头奔去,过了不一会儿,墨香回来禀报,“是外院的三姑太太,三姑太太穿着银杏红的长褙子,头上插着个点翠朱钗,脸上好浓好浓的妆,叫什么来着,浓妆艳抹吧,正在外头双手插腰骂着呢,因为少夫人没赶着过去服侍,生气了,这时候正在外头与守门的侍卫们理论呢。”
因凌峰特殊的身份,蘅芜院外头布满了凌峰的心腹护卫,蘅芜院不止院墙高大,大门也格外结实,常年也都是紧闭着的,一般人进出都是走旁边的小角门,这扇小门平时候也都是常年紧闭,内外都有人把守着。
凌三在甘兰厅里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徐璐过来服侍的身影,便主动登门,前两道门她硬闯成功,但这道大门却无论如何也闯不进来了。因为大门口四个带刀侍卫硬是不让凌三靠近院门一步,凌三把自己的身份一亮,依然吃了闭门羹,硬闯也不成,不得已,只好在外头破口大骂了。
徐璐很是无语,这样的长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虽然徐家族人当中也有诸多像凌三这样的极品,但这些人出身不高,有市井般粗俗的性子也不为过。但凌三好歹也是凌家出来的姑太太吧,堂堂正正的嫡女,居然也学市井妇人那般使泼撒野,实在令人失望透顶。
凌三在外头依然在高声大骂,内容不堪入耳,什么小小的乡下村妇,如今攀了高枝,就得意忘形,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过是仗着身下两片肉讨得爷们欢心,给了几分颜面,就敢开起染坊怠慢长辈云云……
豆绿气忿不已,“小姐,不能再任三姑太太这样骂下去了。小姐好歹也是督抚夫人,岂能任由这可恶妇人随意侮骂。”
徐璐想了想,说:“那个,三姑老爷人呢?”
豆绿愣了下,摇头说:“奴婢一直在蘅芜院,还真的不清楚。”
“你叫上几个婆子,把三姑太太的嘴堵了。再让人赶紧去请爷回来。”
“是。”豆绿领着两个丫头赶紧出去了。
徐璐回到屋子里,不久后,凌三的侮骂声不见了,显然豆绿已领着人把她的嘴给堵了。甘兰厅是五间正层连成一排,布局成两明两暗的卧舍,正中进去,是一间不大的厅子,两旁则各一间卧房连着的厢房,外头是四四方方的天井,种了几株常青树,以梧桐树。绿叶遮天,倒也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