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嬷嬷之见?”
张嬷嬷想了一会,说:“依奴婢看,把这丫头打上二十板子,再撵到外院去。华馨苑不要的丫头,外院也不会重用,也只能做些粗活。没要她性命,也算是给她老子娘颜面了。相信他老子娘也不敢有意见了。”
徐璐却说:“她老子娘再厉害,也不过是咱们家的奴才。我还得因为顾忌这些奴才不成?你派人把消息放出去,另外再领着人,把绘夏拉到二门里打一顿板子。她老子娘若来求我,就饶她一命,若不来求我,直接打死吧。”
绘夏被拉去了二门里打板子,声音凄厉,听者不忍直视。不一会儿,她老子娘就来了,在院门外磕着头,希望徐璐开恩,饶绘夏一条性命。
徐璐默默地数了绘夏已大致挨了二十多个板子,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并还赏了瓶金创药下去。绘夏的老子娘感恩戴德地把绘夏领走了。
夏荷威风凛凛地扫射了华馨苑的一众丫头,声音威严地道:“绘夏的下场你们也是看到了吧。也亏得她还有老子娘护着,你们若是觉得有绘夏半分运气,就尽管做出叛主的事吧。”
绘夏对外的罪名是,辜负少夫人对她的信任,背叛了少夫人。
当然,这些罪名也只是给绘夏的一块遮羞布罢了,实际上是因为绘夏趁着少夫不在屋子里勾引世子爷不但让世子爷恼了,还让少夫人发怒。华馨苑的丫头哪有不清楚的,又见绘夏被打得血淋淋的身子,噤若寒蝉,一些就算有想法的丫头,也不敢再有任何想法了。
凌峰回来得不算早,但也不迟。徐璐躺在床上几乎都快睡着了。她懒洋洋的声音从被窝里响来,“爷先去洗嗽吧,我等你。”
声音娇媚软腻。
凌峰来到床前,看着大红色龙戏牡丹锦被里下那一张欺霜寒雪的白嫩小脸,以及黑黝黝又浸染出几分迷离的媚眼,心头邪火乱窜,低下头来,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又亲,似乎要把她生吞入腹。
“等我,一会儿就来。”凌峰动作果然很快,没过一会儿就从净房里出来,迫不及等地掀了被子。
身子挨着一内滑腻温软的身躯,他倒吸口气,这丫头居然……脑海里顿时浮想连篇……
徐璐很快就感觉到一抹冰凉缠上自己的身躯,半是享受半是抱怨地道:“讨厌,又来这一招。”她算是摸清了他的习性了,兽性大发时,总会变出蛇身,把她的身子一圈又一圈地缠得死死的。
两年夫妻生涯,她也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也无比享受着。她也不会矜持地说这样不好。夫妻嘛,床弟之欢自是百无禁忌的,也有百无禁忌的权利。
她也摸清了凌峰的脾气,这人床下是一副正人君子的道貌岸然形像。偏在床上,就像毛头小伙子一样,横冲直撞。什么怜香惜玉都是扯谈。也亏得她身体健康,身躯柔软,也习惯了这样的他,不然肯定要被他弄伤。缓过劲来后,她才能享受他的温柔,不过,这样的温柔,与适才的暴风骤雨不同,可以说是甜蜜的折磨。
话说,满足男人的胃,还不如满足他的下半身,让他没精力再去找别的女人,徐璐就是这般想的,所以床弟之事都是尽量满足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月光已升到树梢上头,屋内总算清静了下来。
徐璐被他压得快要断气,伸出双手推了推他,凌峰这才稍稍移动了下,但依然把她楼得镄紧。尾巴卷起身,一圈又一圈,缠得死紧。
徐璐无耐,也亏得屋子里烧有暖墙,并不冷。不然,还真受不了他这一身永远也捂不热的冰冷蛇身。
“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还不是你这个小妖精。”凌峰吻了她的脸,双手伸进了被窝里面。脑海里回想着她刚才的热情主动,嘿嘿低笑,一边咬着她的耳垂,一边呢喃,“是不是把箱子底下的书看完了?动作还挺标准的。”
徐璐脸上一热,揪了他一把。坚决不肯承认,她趁他没回来之前,翻了几篇春宫图。
凌峰嘿嘿低笑,“就这样才好。在人前学《女戒》。人后嘛,就按着你箱子底下那些书上学就成。”
徐璐啐他一口,骂道:“色胚,不要脸。”
黑暗中,凌峰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她红通通的脸蛋儿,浓密秀美的乌发,圆滚滚的脸蛋儿,柔和动人,像轻羽般温顺。明亮有眼的杏眼此时被梁上清欲的妩媚,让他恨不得把她拆解入腹。
蛇身再一次收紧,恨不得把她柔软滑腻的身子揉进他的骨血里,永远也不放开她。
脑海里想着初次遇到她的凶神恶煞,心虚时的甜言蜜语,小意奉承。刚开始怕他怕得要命,但自从感觉出他对她并无敌意时,就小心翼翼地试着接近他,她的随欲而安,她的柔韧坚强,无不让他心承怜惜。如同亲自喂食的鸟儿,经过漫长的耐心喂养,总算消除惧意,慢慢踏入他的手心。
他眼底荡漾起层层笑意。
“小璐。”
“嗯。”
“喜欢我吗?”
“不喜欢。”非常干脆的回答。
凌峰身子一僵,哼道:“既然不喜欢我,那干嘛要逼我喝醋?”
“那是因为我心眼儿小。”
理所当然的语气,反而让凌峰没了语言,他无耐一笑,又吻了她柔软的双唇,吸取她嘴里的甜蜜,轻轻地哄着,“真的只是这样么?”
“哼,”知道他这时候心情好,她也寄出她的娇蛮,揪了他的耳朵,威胁道:“我可警告你啊,以后不许睡别的女人。再有下次,看我饶不饶你。”
她娇嗔的语气,带着糯米般的软糯香腻,又带着娇嗔痴柔,凌峰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无比欣慰,越发搂紧了她。
徐璐静静地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强烈的心跳和强壮身躯带给她的安全悸动。
“今天表现还不错,以后再接再励吧。”
凌峰也大致猜了出来,收紧臂力,“可惜了,你屋子里的丫头都规矩得很。”
徐璐品味了半天,才品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恶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
徐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不是她睡懒觉,而是真的爬不起来。
谁知道梅三开度的男人,到了凌晨之际,只因为她在睡梦中错把他的老二当作萝卜拔——她梦里一直在拨萝卜的。然后,在黎明来临之际,又让他欺负了一回,身子倒是不累,就是耽搁了瞌睡而已。
顶着两轮黑眼圈,徐璐恨不得咬上凌峰两口,可惜他上朝去了。只好坐在绫形嵌海水纹的妆花镜前,细细上了妆,遮住黑青的眼圈。
去了晚香堂向武夫人请安,并服侍她吃饭。武夫人笑着说,“罢了,坐下来一起吃吧。免得你服侍了我,弄脏了衣裳又要去换,也麻烦。我也不是那种非要儿媳妇立规矩的婆母。”
徐璐说了句“还是夫人最疼我”,就坐了下来。
武夫人爱吃面条,今日的早餐也是面条,婉容问徐璐,“少夫人也吃面条么?”
徐璐说就吃面条。碗容又问:“少夫人要什么吃样的浇头?夫人特别爱吃面食,小厨房随时都备有浇头。有野菇杂酱,肉臊子炒芽菜,泡椒牛肉,香辣排骨,鸭蛋酥肉片,还有辣子鸡丁。”
徐璐笑道:“还有这么多浇头,我每样都想吃,怎么办?”
武夫人笑呵呵地道:“给少夫人弄一碗野菇杂酱吧,和我的一样。对了,放些葱花碎蒜姜酒更好吃。”
徐璐说:“其他的都成,碎蒜就免了吧。”怕吃了口臭。
武夫人说:“不会。嗽下口,爵两根薄荷片就没问题了。”
野菇杂酱浇头,采用的是猪身上的五花肉,切成碎末,和同样切得碎碎的野菇一并炒,再勾兑芡粉加上酱油和乌骨鸡汤而成。徐璐吃上一口就爱上这样的味道,一碗面三两下就吃得光光。若不是有武夫人在,她恨不得把面汤都一起喝掉。
“真的好好吃,明儿个我还要来夫人您这儿吃。记得给我弄个大碗。”望着眼前只比平常饭碗大不了多少的德化红花白瓷盅,徐璐苦大仇深。
武夫人笑着再让厨房又给做了一碗,“换个浇头,试试鸭蛋酥肉片。”
面条真的太好吃了,徐璐吃得半饱,也不客气,又吃了一小碗面条。吃完后再发表评论,“这个浇头没有野菇杂酱好吃,以后我都吃野菇杂酱吧。”她平时候很少吃面条的,想不到这面条居然如此美味。
武夫人拿了帕子抹唇,笑道:“这个可没有你常吃的红枣粥养人。”她看着徐璐嫩到几乎能掐出水来的肌肤,说:“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你倒是舍得下功夫保养。我却是不行。有时候为了呈口腹之欲,可顾不得那么多。面条虽美味,却并不养肌肤。还是吃你的粥吧。”
徐璐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武夫人的脸,说:“夫人的肌肤也很好呀,一点都看不出年龄来。”只除了笑起来眼角有些许的皱纹,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
武夫人摇了摇头,“我可差多了。”
有丫鬟端了两盅茶水来,这是用来嗽口的,又吃了两片薄荷加三渣制的香片,嘴里一股清凉甘甜的香味散发开来。
今日是初十三了,外头又下起了雪。
等徐璐与武夫人动身前往威国公府时,外面已经雪白一片,草丛树枝上都落了一层细雪。徐璐把自己裹成一团肉珠,抱着汤婆子与武夫人一道出发。
☆、第74章 扒顾夫人的脸皮
“……当年孙贵妃失势,一些别有用心的宗室还想扶孙贵妃所出的四皇子上位。以陈王府为首的宗室结股成绳,以嫡出才是正统为由,力挡四皇子。后来太子殿下登基,对陈王府格外优待。就连已出嫁的花蕊郡主之女,也在圣上登基后被封为县主。而所有郡主之女,都没有受封县主之例。所以顾夫人在宗室里头,可是头一份。”
“圣上对顾夫人可真够优待的。原本的顾家,也只是三等伯爵之家,也因为圣上的特别关照,在陕西镇守了六年,击退时常入浸河西的蒙古人,被圣上破格封为国公。其实,当年镇国侯方知礼,十四岁之龄就去了大同,整整三十年,为我大庆边疆安宁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付出了多少血和汗,也才只是侯爵之位。也有朝臣直言不讳,顾承平不该加爵,但圣上执意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这么说来,威国公府确实圣眷隆厚,顾夫人又是宗室身份,又有县主封号,难怪不把别的勋贵夫人放眼里。
徐璐感慨,人家有骄傲的资本呀。
“这么说来,顾夫人自恃身份,那咱们登门,会不会吃闭门羹呀?”武夫人可是圣上钦封的上品华国夫人,人家都没瞧进眼里,徐璐很是忐忑。要是吃了闭门羹,多丢份呀。
武夫人笑道:“她虽然瞧不上咱们,但也不至于无礼成这样。见肯定会见的,不过不会太热情就是了。”
果真如武夫人所言,威国公府的门倒是好进,武夫人让人递了贴子进去,约摸两盏茶时光,顾家紧闭的朱漆铜兽环大门旁边的六尺高,五尺宽的侧门就打开来。走出两个头戴灰鼠皮暖帽穿灰青直缀的中年男子。
徐璐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们婆媳该不会要走顾家偏门吧。
中年男子一看就知是顾家的管事之类的,来到武夫人的马车前,笑容满面,却是不卑不亢,长长作揖,声音清郎,“凌夫人,请随小的来。”
马车却并未从偏门入,而是直接驶进了旁边的一个巷子里,驶入垂花门式的中门进入方阔的内院,马车并未在垂花门处停下,而是直接驶进去。进入垂花门,又有一处宽阔的空地,下了车,又被领着上了一辆青轴平头双轮车。
一位婆子笑着说:“此去还有一段路,坐车省得脚累。”
在内院还需要车拉,足能证明威国公府占地的广阔。
凌家后院也够宽的,但因人口少,房屋建得并不多,除了几幢屋舍院落外,全设计成花园形式。而华馨苑后罩房外,还连接了一大片湖泊,假山池林。尽管宽阔,但因屋舍都建在离垂花门不远的地方,倒也省了不少脚程。
顾家建筑雄伟,房屋高大,院落重叠,前廊后厦,抄手游廊,垂花门,影壁,隔断都十分讲究,院内有院,院外有园,院园相通。不愧为圣眷隆厚的国公府,令国公府占地也广阔,但因建了不少跨院,破坏了原本的建筑基础,而威国公府简直可以媲美深宫大院。
马车在一处三进的院门前停下,婆媳二人下了马车,目不斜视,上了台阶,跨过门槛,绕过抄手游廊,再穿过夹道,便瞧到头戴灰貂鼠卧兔儿插镶猛眼石展翅凤钗的顾夫人,穿着暗红底织金宝相花靠色三镶领袖青绿色盘金五色绣龙小袖长身褙子,下身藏青底彩谰边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湘裙。顾夫人立在台阶下,她身后立着十多个身穿秋香色打底麦黄镶边白底细花纹通袖袄儿,外罩茄紫色绣折枝腊梅圆领对襟褂的丫头,及一群身穿深红色折枝梅花纹样缎面对襟比甲的婆子媳妇。
等武夫人婆媳快要步出穿堂,顾夫人这才步下台阶,迎了过来。
双方相互见礼,武夫人是华国夫人,与顾夫人品秩相当,双方只微屈膝盖便成。徐璐是小辈,则半蹲膝盖,口称:“凌门徐氏,见过夫人。”并深深蹲了下去。
顾夫人道:“不必多礼,外头冷,都进屋坐吧。”
婆媳妇二人默默地随顾夫人一道进入屋子里。
顾夫人领着武夫人去了东次间,一道坐在临窗大炕上,中间撂着金丝楠嵌象牙几子,几子上摆着个五彩青柚香炉,里头袅袅散发出若隐若现的淡淡花香。
徐璐则在对面炕沿坐了,暗观屋内陈设,窗台明净,暗香扑鼻。屋内宽阔,却不空荡,四折紫檀木镶琉璃屏风旁竖了着个高几,几子上摆着汝窑梅花长颈觚,觚里插着开得正艳的腊梅。紫檀制的多宝阁上陈设的古董玉器,书籍茶具,古朴典雅。
丫鬟上得茶来,徐璐拿着汝窑白瓷茶盏,微微轻闻,猜不出是什么茶,但闻之浓香扑鼻,令精神为之一振。又打量服侍的丫头,珠翠环饶,脚步轻快,不带声响,果与别家不同。
这厢,武夫人与顾夫人寒暄完毕,也不多言,只是说:“我那侄女的小姑子与贵府即将成婚,很是高兴。今日前来,奉长姐托咐,特地替我侄女给小姑子送嫁妆而来。”
好戏即将上场,徐璐正襟危坐,努力掩住体内疯狂沸腾的血液。
顾夫人愣了片刻,总算明白过来,武夫人的长姐就是令国公夫人,侄女就是李家的四奶奶,她蹙眉道:“凌夫人客气了,李四奶奶给李六小姐置办嫁妆,也是六小姐的福气。只是为何非要凌夫人相送?这未免不合规矩。”
武夫人却对随身侍立的婉言使了记眼色,“把东西呈上来。”
婉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雪白笺纸,交给武夫人。
武夫人又把笺纸递给武夫人,微笑道:“是这样的。因我侄女的小姑子即将嫁人,我侄女的婆母也就是李太太,特地要我侄女给小姑子准备嫁妆。我觉得,与其让我侄女把嫁妆交给李太太,再由李太太交由李六小姐再带到顾家来,还不如直接把嫁妆交到顾夫人手上,反正媳妇的嫁妆都归婆家所有,岂不省事?”
厅子里风声骤起,寒风阵阵。
顾夫人双眼一眯,坐直了身子。
良久,顾夫人才一字一句地道:“凌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顾家可从未贪图过媳妇嫁妆。这些还请凌夫人收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