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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媚姬躺在软软的床榻上,昏睡到将近中午才醒。只觉得浑身酸痛,发端被烟熏火燎的焦糊味道还隐隐钻进鼻子,可她都无心在乎这些,强撑起身来,四下张望,我这是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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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是一间华丽雅致的房间,家具器物皆擦得晶亮,垂下的帏帐轻柔似云,案机上的玉瓶里插着含苞待放的鲜花,床上的锦褥绣被洁净而温暖。小窗半开,透来一缕灿烂的阳光和一树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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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醒了?”帘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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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她茫然说道,他们竟然知道我的身份,“我这是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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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告娘娘,”那婢女掀开帘栊进来,那是个十四、五岁衣着鲜亮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她看见吴氏,跪拜在地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款款说道,“您现在是在辅国将军萧衍将军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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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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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将军赶赴宫内救火,恰巧逢您蒙尘,又有当今至尊圣旨,让宫眷们在皇宫修葺前暂到众臣家里居住,这就把您接到府里奉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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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吴媚姬点点头,心内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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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已来给您诊断过了,您贵体无碍,只是受了惊吓,安心静养些时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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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吴媚姬明白自己身体没问题,只是这土头灰脸的落魄模样、这破破烂烂的肮脏衣服,把这床上雪白的被褥都蹭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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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冰雪聪明,看出了吴氏的尴尬,忙堆笑道:“娘娘,奴婢已备下沐浴之物,如娘娘睡意已过,就请更衣入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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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细致周到了!吴氏感激的对她一笑,撑身下床,小丫鬟早走上前来搀扶她。她四下寻望,却发现自己的使女一个也不见,她们呢,也许有的已葬身火海了吧,也许有的早跑得无影无踪了呢。如今,只有自己一个人茕茕独立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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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事,又是微笑道,“娘娘的手下,现在可能在别的大人家安养呢。我家将军吩咐奴婢了,让奴婢专门服侍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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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媚姬更是感激这位萧将军的体贴,小婢的手温暖柔和,她对她好感顿生,“你叫什么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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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贱名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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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室内的木盆里水气缭绕,澄清的水里漂浮着艾叶、薄荷、干桂花,清凉而馨香的气味让她的精神舒缓。小婢拾走她的旧衣,带上门,悄悄离开。她躺在浴盆里,让水轻轻洗濯她被烟火洗礼过的身躯。哦,手臂上一道道划伤,腿上一块块淤青,脚底还有一个个血泡。死里逃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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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好一阵,她感觉身上没有那么酸痛了,就用干净柔软的毛巾拭干水迹,彩云早把替换的衣服放在一边。她穿上素帛裁就的短裳长裙,又罩上锦缎缝制的外衣,这套衣服还很合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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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端来一盆清水,又拿来几枚鸡蛋,“娘娘,奴婢服侍您洗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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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她稍做沉吟,“给我把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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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婢错愕,但还是遵命递上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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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来,喀嚓一下,剪断了焦曲的发梢,好了,终于和昨日的落魄惶惶作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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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头,彩云手执黄杨木梳,替她梳妆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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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闭着双眼,不知铜镜上自己的容颜,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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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娇媚动人的吴贵嫔,而且更加容光焕发。金步摇垂下的璎珞,在蝉鬓旁微微摇动,璀璨的珍珠和红润的桃腮杏脸相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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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啊!”她十分满意,微笑地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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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太客气了。只要娘娘满意,奴婢就受宠若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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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见你家内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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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人去年亡故了。丁氏如夫人现带着三位小姐和小公子还在雍州城,没随将军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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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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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她都沉默着,坐累了就躺会儿,躺够了就接着坐,在萧府比在宫里还无聊。自己就这么被遗忘在这里吗?彩云虽然殷勤周到,但从不多言半句,她也刻意保持着和她的距离,毕竟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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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辅国将军萧衍忙完宫里的烂摊子才来拜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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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在敝宅敬请安心静养,陛下的宫苑很快就可修葺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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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细打量他,那不是昨晚在火场救下她的那个人么,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谢谢萧大人的搭救收留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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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言重了。仙驾降临,蓬荜生辉。娘娘还需要什么,还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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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能请大人请来一尊佛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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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要在佛祖面前为自己好好祈祷,权且让期许来麻醉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