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么就是冯宝这一次当真是下了功夫,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来子维年幼时的手迹。”张四维也是一脸诧异的模样,说道,“要么就是这一次,冯宝的运气好到了极点,找了一个人来写这封信,却也是正好写的更子维一模一样。”
听张四维这么一说,孙丕扬等三个刑部的人,全都是沉默了下来。张四维所说的这两点,不外乎是两件事情,实力和运气。要说实力的话,那就很是恐怖了,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自从一开始就是冯宝策划好的,还以为冯宝是因为突然发生那一场骚乱而临时起意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当真是要佩服冯宝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从出事到找出这封信,这才四、五天的时间,就能找到恐怕连张四维自己都不太清楚的东西,东厂的实力当真是非同寻常。
如果说是运气的话,也并不会让人觉得放心。毕竟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事情,还是需要看运气的。不论是在真刀真枪拼杀的战场上,还是说在这种没有硝烟的战役中,运气所能够带来的好运那绝对是非常重要的。
如过是这种情况的,那可就麻烦了。当然,运气这种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谁知道好运还会不会一直光顾冯宝。或许会风水轮流转,现在已经来到了这边也说不定。但是这也同样是说不准。不过可以肯定是,若是如此的话,好运让冯宝是占到了先手。这对于张四维来说很是不利。
不过在场的人当中,也有并不是太为此担心的人。陈文川只不过是心中有些想法而已,并不是真的很担心。而心中明白之后到底会怎么样的张四维,以及作为这件事情的策划者的张凡,心里面却明白,接下来到底会怎么样。说起来,运气这种东西,的确是可遇不可求,但是这也并不带别运气就不能自己创造出来。
“而且……”张四维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件,继续说道,“不光光是写这封信的人,就连其他地方,也是很下功夫啊。”
“张大人此言何意?”陈文川听张四维这么一说,有些惊讶,赶紧问道。
“哦,我是指这封信的内容。”张四维微笑着说道,还扬了扬手中的信,“老实说,这信上所写的什么,才是我最佩服冯宝的地方。不论是冯宝找人来写的,还是通过他的口说出来的,可见冯宝已经是将我弄清楚了。这封信上的语气和措辞,别说是其他人,就算是让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来有什么差别。还好我心里面清楚,自己并没有写过这封信,要不然就连我自己都要被糊弄了。还有,特别别出心裁的,就是这封信落款上的那个标志。子维自己并没有用过任何标志,但是正是因为如此,这么一看,却显得是天衣无缝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合情合理,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破绽,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听张四维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人,包括张凡在内,全都是面面相觑。本来,即便是包括张凡在内,都以为冯宝只不过是打的一个好主意,想要将张四维拉下马。而这封信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并没有过多的考虑,觉得这只不过是冯宝多加的一道手续而已。在他们看来,冯宝早就想好的对付张四维的办法,用这么一件严重的事情,将一个大臣拉下马实在是太过容易了,这封信只不过是加深一下而已。实际上,想要凭着这封信来定张四维的罪的话,也根本不可能,毕竟就算是描绘的再像,却也都是有造假的可能。而实际上,只要到了最后,这封信即便是写的再不像,张四维也是百口莫辩了。
可是即便是如此,在这件事情上面,冯宝依然是发挥了他那种做事必须要尽善尽美的态度,即便是这么小的一个细节,他也是做的如此细致,如此天衣无缝。怎么说呢,虽然说冯宝所做的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人称道的地方,但是他的这种做事的精神,那实在是没得话说,绝对值得朝中的任何一个人学习的。当然,并不是指要跟他一样去干坏事。
就如同现在一样,虽然说,冯宝想要陷害张四维,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了,就连任何一点点可能的瑕疵都没有给人留下。虽然人们痛恨他干得实在是太过、太绝了,但是同时也不可否认,他的这种态度,实在是太过严谨,严谨到一个敌人都要佩服的程度。
“这……”想着这些问题,孙丕扬也是一脸非常担心的模样,“这么一来,看来这情况对张大人是非常不利啊!”
“孙大人过滤了。”张四维说道,“本来这种事情,只要是在‘这里’,那就谁都有可能遇上。只不过,如今是我遇上了这种事情而已,并没有什么好可惜的。而且,子维自己到底有没有干过这种事情,我自己心中最是清楚不过了。若是干过了,那自当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若是没有干过,子维也丝毫不怕别人来找茬。若是没有干过,到最后却还是出事了,老实说子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毕竟,一来,有这样遭遇的人,子维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倒不是子维有什么幸灾乐祸的,只不过这事情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二来,那也说明,子维当真是没有本事,再在仕途上走下去,也是没有出路的,还不如早些退下来的好。”
“可是……”孙丕扬虽然对于张四维的话有些赞同,但是这里他可不会表现出来,而且,“张大人,这件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要么就是有事,要么就是没事,只有这两个结果,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而且,一旦有事的话,那可不是退下仕途这么简单的,到时候恐怕……”
虽然孙丕扬最后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全都是明白他的意思。一旦有事的话,的确不是退出仕途这么简单了。这件事情的性质如此严重,一旦罪责落到了张四维的头上,凭着他一个大臣的身份,那绝对是必死无疑。只不过到时候会是怎么个死法,那可就不知道了。
当年大太监刘瑾只不过是露出了一点想要谋反的名头,还什么都没有干,结果正德皇帝下令将其凌迟处死,死前受了千刀万剐,痛苦万分。
而这一次,其实张四维的情况更加糟糕。毕竟,这一次是已经发生了乱子才会如此的。而且这乱子又是挑动百姓造反,更重要的是,造反的地方就在京城。若是张四维一旦被定罪的话,其下场……简直是不敢让人想象。
而面对孙丕扬的这份担心,张四维却好似没事一般,笑了笑,说道,“子维多谢孙大人担心。只不过,如今,陛下已经下旨意要三司会审,而且子维的人都已经是到了这里,恐怕,这也由不得子维来做主了吧。”
虽然在场的几人心中还是非常担心,但是听张四维这么一说,却也是有中无可奈何的感觉。
正在此时,有人走进来将一本册子交给了孙丕扬。
“这是什么?”孙丕扬接过册子,问道。
“大人,这……”那人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张四维,面上的表情非常怪异,顿了顿才说道,“这是调查张大人的卷宗,卑职那边已经整理出来了,如今呈给大人观阅。”
“知道了,下去吧。”孙丕扬一边翻开册子观看,一边挥退了手下。
而随着孙丕扬的不停翻页,一旁的人也是可以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有着巨大的变化。渐渐地,一开始那种眉头紧锁,深深顾虑着的模样,渐渐地转变了,变成了一副略带微笑的模样。
“孙大人,怎么了这是?”一旁的张凡见状,心中很是好奇,不由得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心里高兴。”孙丕扬笑着说道,“果然,就如同张大人刚才所说的那样,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现在我也是明白过来,为何张大人好不惧怕了。”
“哦?”听孙丕扬这么一说,反倒是张四维自己有些迷惑起来了,“这……不管如何,子维如今也是有嫌疑在身,只不过子维心中实在是好奇,那本册子上都写了些什么?”
“呵呵,告诉张大人也无妨。”孙丕扬说道,“上面其实没什么,只是记载刑部去山西见到张大人的过程,当然,是在王大人的军营当中。而之后,询问这段日子张大人的踪迹之时,毕竟因为王大人是张大人的叔父,这层关系摆在那里实在是有些麻烦,所以只是询问王大人手下的人。这问来问去,却是没有问出来什么对冯宝有利的事情。王大人的手下都一致说,张大人是一直跟在王大人的身边,一直跟着军队操练,从来没有离开过。而且行军经常会去一些人迹罕至之地,恐怕张大人就算是想要通消息出来,都没有什么办法。
“看来这下子,冯宝那厮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