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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狂热者（一）“好极了！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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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利安拉住盛怒中的杰罗姆，把目光沉默地投向读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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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次不紧不慢地说：“当然是杀人灭口。不过，打扫战场的事不归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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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罗姆深吸一口气，突然不再说话。朱利安立刻向前一步，拦在两人之间。“你们谁都别动！我保证，先动手的那人得对付两个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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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罗姆和朗次冷冷地对视一轮，朗次故意发出不屑的笑声，杰罗姆却一言不发，眼光扫视被定身的两名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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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之前，他们截住一辆挂有军区标志的马车，车里的乘客包括东部军区的一名中队指挥、他的随从以及两个侍卫。等读心者亮出王国密探的徽章，杰罗姆就感到事情有点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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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命令？可我已经接到调令，正在赴任途中……”中队指挥狐疑地说，“即使有新命令，也不该由你们这些人传达吧？抱歉，我是说，毕竟不属于同一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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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心者取出一道密封好的信笺。“检查一下火漆印，这封信来自东部军区指挥官本人，只能由你拆封。我负责送信，其他问题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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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罗姆死盯住信笺，经过长途跋涉，只为传递一条假命令……协会的意图绝不会如此单纯。虽然罗森王室对协会最近的作为多有不满，可两方面仍处在合作状态，这种搞破坏的任务究竟居心何在？由于理不出头绪，杰罗姆只好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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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队指挥检查印信无误，用裁纸刀挑破火漆印，熟牛皮的信封被揭开，里面装有一封短信。他看一眼读心者，展开信笺，只读了两三句，脸色就变成死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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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罗姆下意识地准备好一道“震慑律令”，中队指挥的两名侍卫已经把手摁在剑柄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能只有读心者心中有数。中队指挥半天没说话，他的随从迟疑地问：“长官，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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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心者冷笑说：“他没事，你们可有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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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随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扼住自己的咽喉，双眼向外凸出，整个人瘫倒在原地。随着侍卫刀剑出鞘，杰罗姆和朱利安同时发动，“震慑律令”和“瘫痪术”瞬间解除了对方的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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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几秒钟，随从停止了呼吸，杰罗姆小心察看一眼中队指挥，发现他也没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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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化信’，”朱利安轻声说，“常用的暗杀手段。只要读出其中隐含的几个关键字，就等于对自己施展‘死亡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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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知道会这样！”杰罗姆来不及质问读心者，朱利安没有丝毫意外表情，看来没接到“任务说明”的只有自己一个。“需要我暂时回避吗？反正也没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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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利安保持沉默，读心者却冷笑两声，火上浇油地说：“哼哼！现在通知你也不晚！有些人发号施令惯了，从不在意别人的死活……等轮到自己听令行事，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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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罗姆这才想起来，读心者在通天塔的那场战斗中差点被两个莱曼人砸扁，现在总算找到机会对他进行报复，只怕这一切才刚开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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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忍住愤怒，杰罗姆冷冷地说：“原来如此。我是个士兵，这一点我还没忘。服从命令是我职责所在，可没接到命令之前，我只有选择自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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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好！现在就有命令给你！”读心者一脸恶毒，怪声怪气地说。“我命令你，先把外面的车夫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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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怒气上涌，杰罗姆忍不住大声说：“好极了！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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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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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三言两语，几句话就要刀兵相见。若不是朱利安也在场，盛怒中的杰罗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杰罗姆看看剩下两名“活口”，想到自己也曾是王国的军人，现在却要听命于一个小人，不由得脸色数变。无论如何，让他对这些人痛下杀手，已经越过他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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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利安估量着紧张形势，清清嗓子说：“车夫我来解决。森特，你先到周围转一圈，确保清场之前没人打搅。”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了读心者说话的企图，朱利安打开车门，半拉着杰罗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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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苗点燃盛有尸体的车厢，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细小物件被集中焚毁，中队指挥的半身甲胄和武器、徽章被装进一只木箱带走。魔法火焰带来的高温扭曲了附近的空气，望着这一切，杰罗姆感到无法忍受的沮丧和憎恶。事情变得令人作呕，与其参与单方面的屠杀，他宁愿选择一场势均力敌的血战！协会不惜拿“盟友”开刀，后面一定还有连串阴谋……“执行委员会”明知他下不了手，为什么还要把他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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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来路步行，杰罗姆眼中的寒意极其骇人，读心者离他远远的，路上再没说过一句话。前进半小时，才回到昨晚休息的驿站，苦修士的宿营地已经空无一人。等他们再度出发，杰罗姆倚在莎乐美怀里，很快陷入了昏沉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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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吹拂，平静的海面无声泛起绿波，海藻的生腥味裹着细小盐粒扑面而来，皮肤感到一阵咸涩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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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罗姆睁开眼，西罗克的海水消散无踪，车窗外只见望不到边际的层层麦浪。道路两旁一边是收割的隶农，一边是一人多高、金黄色、颗粒饱满的苦麦植株。秋风夹带细碎的芒刺和谷穗，在半空中打着卷儿、转瞬拖曳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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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乐美半跪在窗前，暮色为她加上一道柔软的滚边，暗绿瞳仁好像潮湿的翡翠。她专注地往玻璃上呵气，用手心摩擦着质地粗糙的窗玻璃，外面的景色却总像隔着一层轻雾；慢慢鼓起两腮，莎乐美看来不太高兴，杰罗姆出神地望着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梦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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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出去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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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乐美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这里不好吗？我喜欢不透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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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罗姆活动下僵硬的肢体，“抱歉让你闷在这，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回到……回到……”他想了半天，发觉自己并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只好信口开河地说，“……随便哪里。找一座靠近湖边的两层小楼，阳台上可以看见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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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水的地方有很多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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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把小屋建在山脚下，你没见过麋鹿，长得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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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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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应该……还不错吧……也许到海边更合适些？气候温和，沙滩上能捡到古怪的东西，听说有一种顺水漂流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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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乐美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双手捧起杰罗姆苍白的脸孔，柔声说：“随便到哪都好……只要你喜欢，我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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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特先生在欲令智昏以前还是相当懂事的，不用对方多说，马上表白心迹。“既然到哪都一样，就让我跟着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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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行？我又不像你见多识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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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愿望就是命令，随时听候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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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乐美的微笑看来十二分动人，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凉幽幽的吻：“我想去看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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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罗姆踌躇片刻，轻声说：“我会把它摘下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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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乐美轻笑着蜷缩进他怀里，杰罗姆脸上却少有欢容，似乎正反复衡量一个承诺的重量，漆黑双眼反射着难以测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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