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安却轻蹙眉头看我一眼,有些无奈地勾起了嘴角说:“这些只是提炼出来的点,你要复习肯定还需要把相关的内容都了解透彻啊。”
可能是看到我的脸瞬间又黑了,何安不由轻轻笑了两声说:“放心吧,不会让你自己去翻书找的,我给你讲就行了。”
“呃……你讲?”我愣了下问。
“对啊,我给你从头到尾讲一遍好了。”何安说完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十一点了,你吃早点了吗?没吃的话我们要不直接吃午饭,吃完就开始?”
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要是给我讲的话你自己不就没时间复习了?”
“不会啊,给你讲的过程我也是在复习。再说了,”何安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两秒,然后他竟然看着我露出一个十分狡黠的笑容:“你觉得我还用复习什么吗?”
我一口老血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使劲咽下去后冲他淡定地说出两个字:“你滚。”
“哈哈,别急我这就走,你想吃什么?我去点。”
我被何安弄到无语,憋了一会儿后才说:“随便。”
“那行,我就帮你决定了。”何安笑着站起来,然后就下楼去点餐了。
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只觉得何安今天整个人画风都有些诡异。
似乎,有些过分明媚了?
第30章 我仿佛听见自己心底发出了一声长而深重的叹息。
吃垃圾食品的时候速度通常都很快,一顿早午饭我跟何安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解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都饿极了。
等收拾好桌子后,何安就把那张纸摊开,又将他植物学的书象征性地摆在了手边,不过我觉得他一会儿肯定一眼都不用看。
“我们就先从细胞结构这里看起吧,虽然内容很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但你要是死记硬背肯定还要花不少时间,我大概带你过一遍应该会记得快一些。”何安用他那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纸的左上角,那里整整齐齐地用树形图列出了细胞从略到详的各种结构,并且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在一旁标注了每种结构最需要记住的特性。
我盯着不由咽了口吐沫,不知道眼睛到底应该看字还是看他的手。
但是还好,幸亏我是一个聪明的少年,为了避免自己在接下来的过程中都分心,我机智地给何安递上了一支笔:“你用这个指吧,手会挡着。”
何安顺手就拿过去了,并没有怀疑我有别的用意,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应该都集中在怎么帮我复习上了,表情异常的认真,透亮的眼神因为有学霸光环加成的缘故显得比平时还要有吸引力。
我仿佛听见自己心底发出了一声长而深重的叹息。
有些坑跳进去就不愿意出来,有些人爱上了就不愿意放手,执迷不悟和矢志不渝的含义又能有多大区别,都是一样的道理罢了……
“易生,你要是再开小差的话明天考成什么样我就不管了。”何安忽然在我旁边颇为严肃地说了一句。
“呃……我没开小差啊,我在听呢,你继续。”我撑着头对他说。
“那我刚才在讲什么?”
妈蛋这话听得我瞬间有种回到初中的感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才回答说:“胞间连丝。”
何安点了点头,总算不再继续追究我,接着刚才的进度讲了下去。
“胞间连丝的三个主要功能你要记住,但不用刻意背,有个印象就好,可能会出在多选里面。”何安不光帮我整理知识点还顺便把考试的内容和题型都做了个猜想,我觉得他的说法肯定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对的,所以赶紧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了起来。
“下面一大块就是细胞代谢的内容,我们先看糖酵解——”
“诶稍等一下,”我很心虚地打断了何安,拿过自己的书翻到刚才胞间连丝那里问他道:“这里的通道调节你还没说呢。”
何安连看都没看就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说:“那个肯定不考,我们现在主要还是以植物形态、结构以及发育为主,功能和生长调控会涉及一些,但更偏生理的内容应该不会有。不过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简单记一下,关键就在于钙离子的浓度,高抑低连,其它也没什么好注意的了。”
“……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小声说了一句,结果何安还是听到了,似笑非笑地说:“因为我听课了啊。”
“……”我没脾气地看他一眼,“咱继续行吗?”
“嗯,”何安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愉悦,目光又回到了那张秘籍纸上凝神道:“看糖酵解吧,这张图上已经把每一步过程都标得很清楚了,你最好也能不依靠看书和笔记自己把它画出来,注意哪一步脱氢、哪一步辅酶再生、还有在哪几步有能量的变化……”
何安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给我依次往下讲着,每个知识点都讲得十分清晰详细,让我一听就能理解,而且很容易记住。他中间也不休息,又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听着,一直是他一个人在说,等到了下午六点多那会儿我听他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让人听着心疼。
“安哥,你先喝点水吧。”我趁着刚刚说要去洗手间的机会给何安买了一杯热茶回来,不然我觉得我要是不提醒的话他都想不起来要喝。
果然,何安像是刚意识到自己嗓子不太舒服一样,他用一只手接过杯子,另一只手则轻轻捏着自己喉咙那里,声音沙沙地说:“多谢了。”
“别,该是我谢你。”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看着他轻轻蹙眉的样子,不知怎的自己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为了压下心里的躁动,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何安手抄的植物秘籍上面,看他工整秀挺的字迹和条理清晰的逻辑线条,可是越看却越觉得胸口憋得慌。另外因为已经看了一下午的缘故眼睛也有些涩涩的,我便把那张纸推远了些然后将自己的胳膊肘支在桌上用手指按压着睛明穴。
“累了吗?”何安看我这个样子便哑着嗓子问道,“累了的话我们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吧,刚好也该吃晚饭了。”
“行啊,你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出去在附近找些别的东西吃完再过来。”
“你不是打算今天一天都在这里吃吗?”
“你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再让你吃油炸的我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我说着按住他的肩膀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笑着对他说:“今晚这顿我请你,咱找点儿清淡的东西吃。”
何安现在正头微低着整理东西,我看到他的嘴角往上翘了翘,然后就听他说:“难得请我一次就给吃清淡的么,太没诚意了。”
“我说大哥,拜托你自己听听你的声音行吗,简直就跟嗓子劈了叉一样,你还敢吃刺激性的?!”
“我敢吃你就请吗?”何安抬头望着我说道,脸上有一种淡淡的笑意。
我总觉得他今天哪里怪怪的,说话也是有些让人不明其意,就比如拿刚才这句来说,明明是他自己嗓子不舒服,却问得像是我需要做什么抉择一样,完全搞不懂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现在觉得何安心就是海底的探针,分子级的那种……
何安可能是看我半天没说话,就又道:“你这算默认了?那我们就去找点刺激的吃吧。”
“刺激毛线啊,”我回过神来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接着背起书包做了个自认为非常潇洒帅气的转身然后说:“都多大人了别跟小孩子似的,就听我的,吃清淡的!”
何安在我身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两步跟了上来搭住我的肩膀:“就你小,还装什么大人。”
“你才小……”在何安搭上我的那一瞬我不禁有些发怔,毕竟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过这么亲近的动作了,连走路都会刻意在中间保持一点距离,以防两个人的手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而何安今天居然又这么主动且熟稔地做了这个动作,我不知道他这只是一时之间出于从前的习惯,还是说他已经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不再觉得跟我相处尴尬了。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我觉得也分两种可能性。第一要么他只是单纯想通了而已,觉得跟一个暗恋着他的男人做朋友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第二则是他对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的感情已经确定下来了,心里面没什么可犹豫和纠结的,就只把我当成是一个关系很好的室友来看待了。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都是在明明白白地给我对他的这份见不得人的感情写下一个休止符,长期有效。
我沉默地走在何安身侧,心脏在经受过几次打击之后已经变得有些麻木,或者该换个形容,叫做抗打击能力变强了。
“你这么深沉地在想什么?该不会还在记植物的那些东西吧?”何安这时候问我。
我耸了耸肩:“必然啊,我怕记不住上考场就挂了。”
“那就不是个靠死记硬背的东西,你还真把生物当成文科学吗,会很累的。”何安说完又忽然轻松地笑了笑:“但至少这次你不用担心,等我晚上给你全部讲完明天考试应该就没问题了。”
我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然而视线只停留了片刻就又迅速收了回来,想了想说道:“安哥,晚上要不这样吧,我自己先对照着你那张知识点归纳看书上的相关部分,要是有什么不确定的地方我再问你,你就别一直给我讲了。”
“你不用担心我嗓子的问题,顶多说话多了会哑上两天,又没有其他影响,我也不用靠声音吃饭。”
“你这才一下午就已经哑成这样了,我怕你再讲一晚上明天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还想继续说服何安,但却发现他的表情显得毫不在意,真乃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说真的,你晚上还是尽量少说话吧,那嗓子我听着都难受。”我这回故意带上了几分嫌弃的口吻说。
可何安却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问我:“我嗓子哑,你为什么听着难受?”
“……因为不好听啊!”我觉得自己已经有点要炸毛了,何安今天果真是没有吃药就出来了吧?这都问的是什么问题啊?!要不是之前听他亲口确认过,我现在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对我有想法的gay!我靠!
“你这是怎么了?”何安好笑地看着我,“这么暴躁,考前综合征?”
“……综你妹。”
何安依旧笑着,一点也不生气:“你放松些吧,别这么紧张,心态要平和。另外即便你嫌我声音难听也还得再听一晚上,哦不对,还不止。”
他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这种听话听到一半的感觉让人非常郁闷,我不由问道:“不止什么?”
何安一下子站住了。被他这么一拉我也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易生。”何安脸上虽还是笑着的,眼神却变得认真起来,看了我几秒后才又道:“考完试之后我有事和你说。”
我愣了愣,五脏六腑都仿佛骤然被掏空了一般。
我想我已经猜到他要跟我说的内容是什么了。
第31章 “知道抢手你还往别的地方跑,你是不是傻?”
那天晚上,等何安最后把全部内容都给我讲完了之后,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一张口说话就好像有共振一般,我听着都觉得自己嗓子疼。
中间其实我尝试了好几次让他歇着,但他这人却是一旦铁了心要做什么事那十头水牛都拉不回来,任凭我怎么说他都不肯照办,到后来居然还教育我让我专心一点好好听着,我也是没辙了。
不过,何安这么呕心沥血的一番讲解效果真不是一般的显著,我听他讲完后就感觉自己大脑里有某条回路突然贯通了一样,对植物学也整体有了不一样的认知和理解,简直像是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在往宿舍走的路上,何安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不再说话,我就在他旁边自言自语地回顾着刚才复习的内容,遇到不确认的地方就看看他,他用摇头或点头来告诉我想的是对是错。
气氛好得不像话。不像话到不真实的地步。
如果何安真得谈恋爱了,那以后能像这样跟他并肩走着的机会就少了吧。即便真有机会可以一起走,我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愿意以好哥们儿的身份,走在已经成为别人男朋友的他的身边了。
心里装着这事,走到后面我渐渐地就没了声音,何安可能以为我是在默记,他便也静静地不来打扰我。
其实人有时候一些自以为贴心的举动,很可能都是会错了意。
回去之后,因为是考试周宿舍楼通宵供电,叶煦和杨海洋也都醒着在复习植物。
看见我跟何安回来了杨海洋先跟我们打了个招呼,接着叶煦便对我说道:“易生,你早上那阵在麦二看见去的是安哥不是我,是不是特别开心?”
我被他问得瞬间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道:“有安哥在当然比你靠谱多了,不过你是怎么回事儿,说好了要去又突然改主意了?”
“我刚好有急事。”叶煦说的时候下意识朝何安身上看了一眼。
我觉得他俩之间像是发生了什么一样,但此时并没有心情去问,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发生。
“对了安哥,正好你回来了,光合作用那里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杨海洋这时转过身来对何安说。
“好啊,你想问哪里?”何安开口问道,结果他沙哑的声音一出来我嗓子就条件反射的疼。
杨海洋也像是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问:“安哥你嗓子怎么了?”
“是啊安哥,你跟易生该不会单独去ktv玩了大半天吧?”叶煦也凑了进来。
“你以为我俩闲得蛋疼么,考试前一天还那么悠闲地去唱歌?”我反驳了叶煦一句,然后主动跟杨海洋说:“海洋要不我给你讲吧,今天安哥已经给我把这一块讲明白了,你哪里不清楚?”
“敢情安哥是去给你当了一天的辅导员啊,易生你也太幸福了。”叶煦坐在那儿感慨道。
“谁让你不去,要不你也幸福。”
“我倒是想去——”叶煦说到这里猛地住了口,然后扭过头去像是暗笑了一声:“算咯,没那福气。”
我对于叶煦的这种态度十分无奈,心想要是换成你是我肯定就不会认为这是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