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钧闻言,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白棠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他很清楚却有些不敢相信。即使是上次的道誓,也不过是两人之间的又一次算计罢了,区别只在于他终于得到了这个人会陪伴他一生的承诺。
然而现在,他竟然听到了这个人许下了自己的真心?虽然这是他这次不惜损耗寿元也想试试的一种期望,可真的等到了,他又觉得进行得太过顺利。原本,他预想的最好结果也就是这个人再一次的纵容,然后是对他敞开一点真心。
“你真的想清楚了?”不同于上一次的目光炙热,沈廷钧在回神之后,表情异常的冷静,甚至看过去的眼神也是波澜不惊。“我这个人你是最了解的,若是你承诺了我,回头又反悔的话,我不会再信你一次。到那时,我也会不惜任何代价将你困在我身边。”
“自然是想清楚了,”沈廷钧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的松动,白棠又补了一句,“上一次,我去见了掌门师兄,我告诉他,如果真的能够回来,我不再是青云宗的弟子了。”
沈廷钧深深地呼了口气,遂平复了心中的起伏,“阿棠,其实我不信会有这一天的。你还在的时候,我知道你对青云宗的那些人感情深厚,必定是不会抛下宗门与我在一起。既然不能在一起,我便让你多算计利用几次又如何。你算计得越狠,我便越能与你多相处几天。后来你成了现在这样,我想着你终于与青云宗没有干系了……”
白棠默默地听着,有些事她知道也能猜到一些,有些事她却完全不知情。
“最后的那次道誓,我原本以为便是你我最好的结果了。”所以,后来的那些试探不过是想让这个人对那份道誓更在意一分。“阿棠,我很开心。”
对上沈廷钧此刻露出的笑容,白棠下意识地错开了,“我的事不急,你先将自己的状态恢复好,我会等你的。”
“好。”
一切断两边的联系,白棠就把界镜收了回去,少刻,闭上眼修炼了起来。但不过一会,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地开始暴动,等到所有灵气重新听从调配,白棠一口血吐了出来。
...
☆、41.第 41 章
吐完血,白棠看都没看一眼被鲜血染脏的衣服和床单,又重新闭上了眼。她原先以为和白爸还有沈廷君说开之后,她的心境总会有点提升,结果,一修炼竟然直接给她道心不稳。后来,她也想明白了,虽然说开了以前的那些隔阂,她在心境上敞亮了许多,但到底一直积郁在心底深处没有过清理,再加上这次她是以魔门的心法入气,情绪一波动,道心上的缺陷就起了连锁反应一起爆发了出来。
理顺了这些,她又有些庆幸。现在她才刚刚入气,吐口血受点内伤算不得什么,如果等她修为升上去,到渡心劫的时候一起爆发,那就有得她受的。不过,这件事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对待修炼的心态有些失衡,以为修炼过一次就可以掌控以前修炼过的每一个境界,从而失了本该有的谨慎心。
白棠轻轻舒了口气,将内伤调理了一遍之后拿了一本书在台灯下看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白楠看着比平时晚下来的白棠,隐约觉得一个晚上的时间,对方的身上好像又哪里变了。他想不出那种形容,但可以肯定昨天晚上的感觉不是错觉,他从白棠的眼神里看到了比以前更亲近的感觉。
“白棠,那个杨锦成又来了。”白棠坐下以后,白楠就凑过去和她咬耳朵,“这件事,你怎么想的?”昨晚,白楠还真的去打电话问韩少哲了。韩少哲听了,不屑的同时又挺佩服一个心高气傲的毛头小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当然,佩服是一回事,抹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谁也不想凭白多个竞争对手出来不是。
不过,以白楠目前的阅历,自然是听不出韩少哲在言语中流露出来的对杨锦成不着痕迹的抹黑,还觉得他这人说话实在,不会对他藏着掖着,可以以后多请教请教。
“我先吃早餐。”
“哦,你先吃。”
等白棠吃完了早餐,白楠就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白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了他自己。
白楠一愣,他从韩少哲那里分析到杨锦成是图上白棠调配药浴的能力,因为顾忌白棠的实力,所以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来接近白棠,好从她身上拿到药浴的配方。除了这个可能,还有另外一种是想获得白棠的好感,把她纳入赵臻背后的势力。不管哪一种,白楠都觉得杨锦成和赵臻两个人不安好心。
“你没有反对他跟着,是不是也想从他那边得到些什么?”白楠想了想回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肯定也要付出点利益交换吧,可你实力再强也就一个人,他们背后那么多人,你能保证自己不吃亏吗?”
“但在他们那个世界里,实力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
“强者为尊吗?”白楠对这个概念还只停留在武侠小说里,“那你这么说是想告诉我,你的实力可以不用顾忌他们背后的任何一个人?”
白棠笑了,“没有意外的话,你可以这么认为。”
白楠倒吸了一口气,之前他就算知道白棠厉害,但也没有一个强到哪种程度的认知。现在白棠这么直白的告诉他,她的实力可以媲美武学世家的底蕴,他有些不能置信。有了韩少哲的解说,他对武学世界的实力划分也没有以前那么模糊,当然知道一个世家的实力会有多深厚。“我觉得自己在做梦。”白棠才多大啊,怎么可能。
“上车吧。”
一路到学校,白楠都沉浸在白棠实力带来的震惊中。
下了车,白棠没有直接进校门,往他们后面那辆车走了过去。杨锦成刚下车,看到白棠走过来,表情一正,快步迎了过去。
白棠停下了脚步,看着杨锦成道:“以后不用再跟了,我这里没有需要你做的事。”
杨锦成垂下的手握了握拳,面上不动声色地回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给你带去困扰的。”其实,他也知道这种耍赖式的行为不会得到对方承认,没有弄巧成拙已经是他的运气,但是除了这个办法,他也找不到其他可行的方案。因为对方什么都不缺,给不了他机会靠近。
白棠微微颔首,转身朝校门走了过去。
早上他们有一堂随堂测验,白棠盯着试卷上的考题皱起了眉,这是她最不喜欢的语文试卷。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赶在下课铃声响起前把最后的作文题写了上去。
一下课,不少学生开始对答案,白棠对这些不感兴趣,正想出去走走,被走过来的宣传委员陈娇叫住了。“白棠,我看过你的字写得很好,这期的黑板报你能帮忙一起出吗?”启明中学的公告栏旁边还有一排各年级的黑板报,两周一轮。
“如果只负责写字的话,可以。”
陈娇一笑,“那太好了。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你和我们一起留下来,排版那些我们都做好了,你只要把文章写上去就可以了。”
白棠也是一笑,客客气气地说了声“好啊”。
出黑板报的时候,白棠和白楠说了一声,就和陈娇还有一个负责另外一半字的男生去了他们班级负责的黑板报。到了地方,黑板上除了需要填充进去的文章,其他部分都画好了。陈娇把黑板报的设计稿给了他们一人一份,白棠负责右边。
白棠看了一眼手上的稿子,拿起粉笔就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负责左边的男生叫刘俊伟,是属于平民学生一派的,他的字在启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曾经拿过学校举办的书法大奖,是他们一班负责班级黑板报文章的惯用抄手。
陈娇看他们一人一半都干起了自己的活,在边上陪他们站了几分钟,又嘱咐了几句便先走了。在她走后,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在写字,期间没有交流过一句。
过了二十几分钟,白棠已经把她负责的几篇文章誊抄完了,这还是她控制速度刻意写慢的结果,但是,隔壁的刘俊伟还有一篇没有写上去。白棠放好粉笔,走过去看了一眼,刘俊伟的粉笔字写得苍劲有力,有点像在写书法的影子,确实是一手很漂亮的字。
她和对方告别了一声,走到校门外,韩少哲走下车替她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白棠弯腰坐了进去,韩少哲替她把车门关上才去了驾驶座。
“等会要把白楠接过来吗?”他们现在去的地方自然是白棠的别墅。
“不用,他自己会过来。”
“那我先带前辈去吃晚饭吧。”
“直接去别墅。”
韩少哲看到白棠坚持,点点头没有开口劝说,专心地把车开到了别墅。这几次药浴下来,他已经爱上了这种提升实力的手段,只是按照前辈说的,这次的药浴只是帮他清除体内的杂质并激发他的潜能,所以,用过一次之后对他就不会有效果了。
韩少哲对此深感遗憾,但是想也知道实力的提升不是泡几幅药浴就够的,不然,白楠恐怕早就被药浴泡成了高手。
“今天过后,你不用再泡药浴了。”调配完药浴出来,白棠对巴巴等候的韩少哲说道。
韩少哲一愣,“可是我的瓶颈还卡在那里没有突破的迹象啊。”
白棠听了他的话,轻轻一笑,“你泡完了就下来,我自有让你突破的办法。”
明明是让人惊喜的承诺,韩少哲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特别是对方笑着的表情,让他的感觉特别的不好。“那就先谢谢前辈了。”说完,转进了浴室。
白棠踏入练气之后就不需要药浴来辅助,她走到楼下,把院子里的路灯全部打开,拣了一根树枝练剑。对她来说,掌控自身力量最好的方法就是练剑。
白楠过来的时候,韩少哲穿戴整齐地走了下来。白棠一看到他下来,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树枝朝他攻了过去。招式凌厉,又带着没有半点水分的杀意,韩少哲避无可避,只能奋起反抗。反击的一刻,他明白了之前的预感来自哪里——对方是想以实战上的碾压让他突破。
白楠看到两个人打起来,疑惑了一下,就退到了安全的范围,接着双目兴奋地看了起来。对战啊,他早就想看看高手之间的对决是不是像电视里演得那样惊心动魄。可惜,白棠从来不会和他对打,他也没有见过白棠和人对打的画面。
“白楠,去把你的武术剑给他。”白楠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到自己的房间拿了武术剑下来扔给韩少哲。韩少哲伸手去接剑的时候,看到了白楠脸上藏都藏不住的期待和兴奋,只能苦笑一声,随后把手上的招式换成了剑招。
白棠攻过去的剑招,正是白楠每天都会练习的那套挥剑动作的剑术,但是同一套剑术,白楠觉得完全不认识白棠使出来的剑招啊。明明是相同的一个动作,由白棠使出来,简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套剑术。
白楠怔怔地看着,这套剑术在他眼里慢慢变得越来越连贯,有些以前想不通的问题迎刃而解。心中一喜,知道这是白棠故意给他看的,注视的目光跟着变得更认真了。
白楠在这边受益匪浅,作为对手的韩少哲却苦不堪言。一开始还好,虽然每一招都带着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杀意,可是他能看到剑招的轨迹,所以,对应起来并不算困难。渐渐地,眼前攻过来的剑招痕迹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一点痕迹都捕捉不到,他的身上立刻被刺中了很多处地方。
白楠沉浸在剑招中的意识被韩少哲划破的袖子带出的血渍清醒,然后,瞪大了眼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白棠不是给他演练剑术的吗?为什么两个人看上去是在动真格的。
韩少哲自顾不暇,从白棠攻过来的第一剑他就知道对方是认真的,如果他不能在她的压迫下突破,那就只能重伤毫无所获。因此,脸色越来越凝重。先天之境,他想了多少年了,现在有人把这个机会送到他面前,他没有任何理由去错过。
下一刻,白楠感觉到从韩少哲身上爆发出一股节节攀升的气势,而后,看到了韩少哲反被动为主动朝白棠反击了过去。
接下来的画面,白楠看的连气都不敢喘一声,不过,这样僵持的对战没有维持太久,不多会,就看到韩少哲倒飞了出来,脸色苍白,嘴角带血。“你没事吧?”
韩少哲对他的关心充耳不闻,坐起身盘腿运起了心法。
白棠收起树枝走到他的背后,在他的背上轻轻点了几下,抬头看向了白楠,“刚才的剑术都看清楚了吗?”
白楠茫然地点了下头,随即意识回笼:“你们怎么真打起来了,他这个样子,没问题吧?”都出血了,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看清楚了就去练吧,他在突破,没什么问题。”
“突破?”白楠是知道韩少哲的修为的,现在听到突破两个字,心里一惊,结结巴巴地追问,“你把他打成这样,他还突破了?”不会是有受虐体质吧。
白棠眼一瞥,就看出了他想的是什么,把白楠带离了韩少哲修炼的位置。“白楠,你是不是觉得有我给你的心法,又有我这个高手的姐姐护着你,你只要安心地把修为一点一点练上去就可以了?”
白楠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在白棠的厉声下肃容,尽管白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从未有过的严厉,他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很开心。如果是在以前,白棠绝对不会和他说这方面的话题,最多就是以带笑的语气让他端正心态。
想到这里,白楠控制不住地弯了下嘴角,笑嘻嘻地说:“你在早上不是还说拥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决定一切吗?你是我姐姐,有那么厉害的身手,我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是想要一辈子都躲在我的背后呢,还是等到有一天可以站到我的面前,替我把所有的危险挡下来?”白楠听她这么说,脸上的嬉笑装不下去了,白棠见了,柔和下了表情,少见地语重心长,“白楠,你要进入这个世界,那么,就不能有一点依靠别人庇佑的侥幸心理,最可靠地永远都是自身的实力。”
白楠沉默了,白棠等他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之后,忽然笑道:“你不是想亲自体验下我的实力吗?我现在让你有个底。”说完,在白楠好奇地眼神下一扬手,那柄和韩少哲一起被打出去的武术剑飞到了她的手里。
白楠怔忡地瞅着白棠手里的剑,然而接下来的一幕,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白棠带着他站到了悬浮在半空上的武术剑,他们在空中飞了起来!
“白、棠,你掐我一下!”他居然踩在剑上飞起来了,这不科学!
但是白棠拎住他的后领,把他从飞剑上挪了出去。双脚一离开飞剑,白楠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双手伸过来死死地抱住白棠,抖着声音说道:“你把我放回去吧,白棠。”是真的!
白棠又把他拎了回去,随后控制武术剑回到了地上。一到地面,白楠就扑到一边干呕了起来,其实他也不是恶心更不是恐高,但就是条件反射地做出了这么个反应。
白棠在他背过去的时候站着调息了一番,御剑飞行对她现在的修为来说还太早,她能控制住飞起来,靠的还是元魂的力量,所以,只是带个人绕一圈下来,对她的负担也不算小。
“白棠,你修炼的肯定和我不一样。”御剑飞行,只有神话小说里有啊。白楠好半天才从这个不得不信的事实里找回自己的意识,“我也能学吗?”
“只要你把基础打扎实了,我就会把这些都教给你。”
“真的?”
白棠笑了笑,白楠上前把她抱住,脸上的惊喜收都收不住。“难怪你一点都不担心他们背后的势力。”武学界最高就是先天之境,白棠有这样的身手,谁会是她的对手。“那你能先和我说说你修炼的是什么吗?”
只要他也学会了御剑飞行,以后去想去哪里,御剑一飞就可以了。一想到那种画面,白楠就向往得不行。在今天之前,他在练武上的目标还只是成为先天境的高手,但在今天晚上,白棠给了他一个更大更远的目标。
“白楠,我让你看这些是想你对我的实力有一个更清楚的了解,不会一有什么事,就让你担心我的决定是不是有危险。”她以前认识一个中小门派的修士,因为本身资质一般,修为提升得太快就隐藏了修为,就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清楚他的底细。后来遇上仇杀,他的家人以为他不是对手,宁可自裁都不愿意用传讯符把他叫回来,这件事也成了他一辈子抹不去的心结。“至于我修炼的是什么,你现在只要把我教给的心法练好,到时候我自然会和你说清楚。”
白棠不是不想告诉白楠,但如果不能找到可靠地可以修真的办法,她不会这么早就把修真的事告诉白楠。
白楠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事没的商量,失望了一会也只能接受。谁让白棠这个人强权呢。“对了,让他知道没关系吗?”
白棠转过去看了一眼还在全心全意突破的韩少哲,对白楠摇摇头,“你继续练剑。”
“好吧。”可是在接受了这么大的一份刺激之下,他还怎么能够专心地练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飞起来的画面,每次一回想都觉得热血沸腾想要立刻修炼到能够御剑飞行的境界。
韩少哲的突破,一直到白家姐弟回去都没有完成。
而白棠在回到白家之后,去了白爸的房替他进行第二次的腿伤治疗。
...
☆、42.第 42 章
白爸看着女儿只是用手隔空在他腿上走一圈,他的腿就有明显在好转的感觉,心里也免不了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同时,也更清楚了女儿修炼的功法之珍贵,在这上面就又多了几分担心。“棠棠,就算你对自己的实力再有自信,也不要轻易显露你的不同,人性的恶劣,你永远也估算不到其中的底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