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国当下就变了脸色,“曾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先前是在我们办公室下面的党史办方志科工作,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你这样哪像是干工作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对人言的?”
天地良心,市委办公室的主任一职本就注定了是市委书记的铁杆属下,然而铁杆也是要分很多级的,要知道这件事情本身就关系到罗书记的另外一个铁杆,而楚主任虽然说起来是市委的办公室主任,但不过是因为机缘巧合而已,就在市委办公室这摊子里他上面还有好几个秘书长、副秘书长的,哪比得上堂堂的市委组织部长?
眼见书记大人把事无不可对人言这样的诛心之言都撂了出来,楚主任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会得罪部长大人了,如是这般的道:“后来这于无声就挂职到了青花乡。”
楚主任虽然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但罗建国岂会不明白其中的猫腻,青花乡那是什么地方,能挂职到那里,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其中有鬼。
若是换了别人,过问这件事情多半都知道会得罪某些不该得罪的人,那么话到这里就该点到为止,但罗建国是市委书记啊,昭阳市他最大,少不得就要问问其中的根由。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楚天阔知道自己没了后路,只得硬着头皮说了一通于无声和邓秀春两人之间的恩怨。
楚天阔也是昭阳市委的老人了,所以对于无声和邓秀春两人之间的那点恩怨倒是很清楚,就连六年前两人的那点龌龊他也打听得一清二楚,因而他便把两件事情合二为一,向罗书记一一道来。
由于不清楚罗建国的用意,楚天阔的叙述倒是四平八稳、不偏不倚,出奇的没有添油加醋,也没带任何感情色彩。
“这个老邓啊……”
听了楚天阔的叙述,罗建国只是微微的感叹了一句,别的半个字也没有多说,这让楚天阔感慨不已,这果然不愧是领导啊,在这说了半天,愣是半点口风也没露出来。
不过楚天阔不愧是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油子,罗建国的那声感叹虽然没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但楚天阔还是从中听出了些许的不满,“嗯,看来罗书记这是要挺那个于无声啊。”
联想到昨天晚上的新闻,楚天阔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下一刻,他立马就明白了罗建国找他谈话的用意,“是了,看来罗书记是想用这个于无声做文章啊,高,不愧是领导,果然是棋高一招啊。”
就在楚主任心念电转之间,罗建国又淡淡的发话了,“那这个于无声最近怎么样了?”
楚天阔顿时就有些傻眼了,刚才王秘书催得紧,他根本就来不及作准备就被带到了书记办公室,所以于无声的现状他基本上是一无所知,再加上之前于无声不过是市委办公室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他哪会有空去关注这么一个人,就连刚才他说的那些恩怨,也不过是因为故事的另外一主角是邓秀春而已。
身为官场中人,眼睛都是朝上看的,他可能知道某某领导与某某领导有隙,也可能知道某某领导今天在某某地方吃了一顿饭,但谁会有空去关注一个对自己仕途毫无助益的小角色的现状。
楚天阔还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还会去关注一下一个下属的近况,然而领导的需要就是自己的需要,当下只得颇为尴尬的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看领导面有不豫之色,楚天阔一时灵光乍现,马上便又心神领会的道:“我马上让人去收集于无声的资料,然后给您送过来?”
楚天阔的努力没有白费,罗建国果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尽快让人去办。”
为领导办事,楚天阔从来都是极有效率的,没过多久,他就脚步匆匆地出现在了罗建国的书记办公室里。
“罗书记,我刚才已经打了电话到青花乡去正面了解了一下于无声的情况,据乡党委书记刘嘉树说,这个于无声由于工作散漫,目无组织,已经被青花乡开除公职了。”
“什么?乱弹琴!什么时候一个乡党委书记有了这样的权力?”
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就是乡政府随便开除哪个乡政府的公务人员都必须报上级组织部门备案,并征得同意后才能开除公职,更何况于无声是市委办公室的编制,组织关系根本就不在青花乡,刘嘉树这样做,落在罗建国的眼里,分明就是滥用职权。
“是啊,我也这样问了,不过刘嘉树说市委组织部早就把于无声的关系转到了青花乡,乡党委对他作出开除公职的决定,也是征求了上级部门的同意的。”
罗建国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的猫腻,照常理说,青花乡是没有这个权力,但官场往往不能用常理来揣度,这其间有了堂堂市委组织部长在其中操作的身影,那么别说开除公职,就是要做点别的什么也完全有可能了。
“这个邓秀春,也太没有涵养了。”
罗建国恼恨之下,也不再一口一个亲热的老邓了,一般来说,罗建国是不会在一个下属面前如此严厉地批评另外一个下属的,但邓秀春做的这件事情确实让他大为不快,心中的邪火便一下子就发作起来了。
也难怪罗建国会如此冒火了,这就好比是突然发现自己在路上随便捡到一个破烂玩意儿,却被人告知那是文物,正欣喜若狂之际,又被人生生打碎一般,如此大喜大落,换谁也会忍不住冒火啊。
领导都已经发了火,楚天阔自然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去煽风点火,再说即便是邓秀春下了,也轮不到自己,何苦这个时候去得罪人,因而他只是专心的谈起了领导交给自己的事来。
“罗书记,因为青花乡只有一部电话,所以我想刘嘉树说的可能只是一面之词,所以我已经派人下去调查了,最快明天就会有消息。”
“嗯,你这事办得不错,我们不能包庇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了一个好同志嘛。”
得到了领导的称许,楚天阔飘飘然骨头都轻了几许,只觉得全身充盈了几分道不出的舒爽,要不怎么说跟着领导有进步呢。
就在楚天阔和罗建国在书记办公室谈话的同时,刘嘉树也一个电话打到了邓秀春的办公室。
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之后,才道:“邓部长,看那楚天阔的来意,似乎有些不善呐。”
大家都是聪明人,刘嘉树这个老狐狸只是轻轻的这么一点,邓秀春顿时便有些抑郁了。
“他吗的,这个狗日的楚天阔是要给老子使绊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