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厂必须由不夜城官方施工建造，这么一来，他们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了，材料费啊，人工费啊，保修费啊！
    交上了一千五百金币后，我口袋里只剩下八百金币了。
    钱花的就像这日子一样快啊，昨天白天我还有九千八百金币来着。
    江北早市以东，一千多米的地方，就是我的三国第一造船厂。再往东一千米，就是花飞雪的江南第一造船厂。站在我的地盘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她。以后内功强了，再练一练千里传音，那我就能一边躺在船厂屋子的床上，一边跟千米之外的她聊天了，连通讯器都省了。
    一名设计人员给工匠解释道：“先划定围墙，北边是大门，西边是住房，东边是仓库，南边靠江的地方是码头，中间有栈桥通往江中，岸上有瞭望塔兼作灯塔使用，院子四角各有一个风灯柱……”
    “停！”我走到他身边，“图纸拿来我看先。”说着，一把夺过图纸。他真把自己当成主人了，真正的主人在这，不跟我商量一下，图纸就做好了？我瞪了他一眼，让他打了个哆嗦。小小NPC，一点武功都不会，还在这里傲气逼人，小心我一刀劈去……
    看了一会，我点了点头：“嗯，不错，就照图纸设计的建造吧。”把图纸还给了他。其实也没看懂多少……最满意的地方是瞭望塔和栈桥，不仅是实用的建筑，还是别样的风景，不错。
    “你们几个，”我指着坐在地上的工匠说道，“等着吃中午饭呢？我可知道内幕消息，向你们透露一下吧——这次造船厂的建造，你们的薪水并非按天计算，而是有一个固定的数目。所以，拖的工期越长，你们每天赚的钱就越少。你们尽管等中午饭之后再动工吧。”
    不像话，这些人从管理委员会走到江边居然花了一个多小时，抽了一袋烟又花了一刻钟，看看太阳打个喷嚏又是五分钟，从地上站起来还花了一分钟……他们拖的起，我拖不起啊，两天之间花了将近一万金币，一想起来就想叹息。
    “谁是厂主？”忽然有两个NPC走了过来。
    踢场子的？我拿出中等二阶的麻痹之枪，往前面地上一插，温和地说道：“就是在下。”
    两名NPC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有一人战战兢兢地说：“我们来收……我们是……城市管理处的，收管理费……一年一百二十金币……”
    “工作证带了没有？没带，回去拿＃涵知道你们是不是招摇撞骗的？这世道，好人最容易被骗了。”我把两名NPC打发走。
    没过一会，又有NPC找上门，说是环保处，来收“环境保护及综合治理费用”。
    这三国游戏中什么时候有了这等收费项目，跟两千年后的接轨速度也太快了！可怜见的，俺这船厂没有污水，没有烟囱，俺还打算将来在院子里种花种草，净化环境呢。
    我用同样的借口把两人轰走。但不料接下来找上门的居然越来越多。城市治安处，征收城市治安费；城市建设处，征收“自愿捐献城市建设费用”，但“至少一百金币”；城市渔业部，征收“妨碍渔业生产补偿费”；不夜城城防部，征收“自愿捐献不夜城城防军费”，但“至少一百金币，上不封顶”；不夜城水军部，征收“水军保护费”……
    还有什么费？一起来吧，来的更猛烈些吧！大不了我走人，老子不干了！
    我先出去躲一躲。骑马来到城市“信息部”，花了十个金币发了一条全城公告：“三国第一造船厂招工，销售若干，要求有若干年工作经验，造船工人若干，要求是低手或低手以上造船师，以上人员，待遇优厚，管住不管吃，今天应聘，过期不候……”
    六十三个字了。每条信息总共可以发七十个字，要充分利用，我再加上七个字。“过期不候”后面是“招聘地点，三国第一造船厂门口”，不行，字数超了；那就改成“董事长兼总经理灵雨零向大家问候”，也不行，字数太多。算了，算了，就改成“限NPC，女性优先”。
    虽然是发出了信息，但总是不太满意，琢磨着要不要再发一条。在这一条中，是否要借鉴一下那些人的写法，着重强调一下“未婚女性优先”，再进一步，“未婚、年轻、未有过男友的女性优先”……
    回到船厂，我在门口放了张桌子，坐在桌上等着。
    过了好一会，有一名NPC前来应聘。他一声不吭，绕着船厂走了两圈，没找到向谁报道，走了。
    又有一名NPC前来应聘，仍是没找到人，大吼了一声。得，得，我赶紧告诉了他，免得一会环保处和治安处来罚款。只听他开口说道：“俺来应聘CEO！”
    好前卫的NPC啊！可惜，现在船厂就我一个人，光杆司令，没有什么“O”的职位。
    “你好，我来应聘。”又一名应聘者径直走到我面前。
    能第一时间认出我的，都是玩家。我需要的却是NPC，就算玩家在线时间再长，也长不过NPC们。同时，从我内心深处来看，我怀疑我现在更相信NPC。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又见炊烟升起，天已近黄昏。船厂西面的市集渐渐热闹起来。我无精打采地坐在门口，一下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NPC。虽然来的人不少，但若非太精明，就是太老实，都让人放心不下。我以后不会长时间留在船厂，需得找一个沉稳而又忠心的人来替我打理，我才能放心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小哥，我问一下，三国第一造船厂的主人灵雨零可在此处？”忽然有人问道。
    好久没碰到这么有礼貌的人了。我抬头一看，来的是一名50多岁的NPC，名叫“船专”，等级21，身穿灰色粗布衣，稍微卷着袖子。
    “正是在下，老丈有什么事？”我站起来说道。
    船专拱手道：“见过厂主。听闻厂主招工，船专特来相投。”
    说话不吭不卑，有礼貌而非巴结；等级21，好像有点武艺，能对付到船厂捣乱的地痞无赖，镇得住场子；脸上有些沧桑，但腰板挺直，没有老态，再工作五六年没有问题。我大体上对船专满意。
    “你的造船术是什么级别？”
    船专道：“说来惭愧，现在是低手造船师，再过些时日才能到庸手。”
    这没什么大问题，我本来就没指望能请到高手造船师，只要有我在，船专很快就能达到高手级别。NPC就是有这个优势，可以向玩家和其他NPC学习武功或者技艺，而玩家之间却不可以。
    “那你会造什么样的船？”我问道。
    “独木舟……”船专有些不自然。
    “能否现在造一只？”
    “可以，但是……”
    “造船材料就不用担心了。”
    我交给他材料，看着他造了一只独木舟。手法熟悉，认真而有效率，很好。
    “看老丈好像学过武艺，敢问原来在哪里供职？家住哪里？现在家里又有些什么人？”
    船专叹道：“学过三招两式罢了。年轻时曾在不夜城水军做些杂役，现在全靠做几只独木舟过活。自从火山岛事情之后，独木舟就无人问津了。生计不易，只在江边有条小船，同儿子儿媳孙女一起生活。”
    一家四口同住一条小船，真是够困难的。罢了，谁让我碰到了这件事，想不做好人好事都难。
    “工钱是每月一个金币；厂中有住的地方；吃饭也不用担心，发你两袋米。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问道。待遇优厚，我实在不希望他再有要求了。
    “能不能……”船专犹豫道。
    “你尽管说。”
    “我的儿子船默也是低手造船师……”
    “让他自己来。”
    船专连忙答应，又说道：“还有……我想，我们一家能不能都住在厂中……”
    拖家带口……咦，也不错，让他们都住在厂子里，久而久之就把造船厂当成自己的家了，还能不尽心尽意地维护厂子吗？再说，房子多的是，住就是了。
    “那边是不是你的家人？让他们都过来吧。”我看到远处有人朝这边张望，于是对船专说道。
    船专答应，转身招了招手。一会，从那边走过来几个人，正是船专的儿子船默，儿媳船致，孙女船心。船默三十多岁，等级19，看样子不善言语，话也不多。船致二十七八，面容姣好，身材苗条。他们的女儿船心，真是不得了，四五岁年纪，漂漂亮亮，粉雕玉琢似的，非常可爱。
    “你就是打伤船公公的坏人灵雨零，对吗？”船心在她母亲的怀中，扭头看着我，用清脆扎实的声音问。
    汗，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不许乱说！”船致连忙低声对女儿说道，一只手作势要捂住船心的小嘴。
    “那是以前。我现在是好人灵雨零了。”我认真地说。
    “你骗人！”船心应声道。
    果然，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想骗都骗不了。
    “我怎么会骗人呢？我最诚实了。”我看着小船心，满脸都是诚实的神色，指着船厂东边的房子说道，“看那边的房子，你可以随便选一间，对着蓝蓝的江水，多么美丽！每天早晨醒来，睁开眼就能看见太阳公公；傍晚，他下山的时候就是告诉你，小船心，该吃晚饭了。”
    “真的吗？”船心高兴地问。
    我拍着胸脯道：“当然，我是最诚实的好人。来，我带你去看看。”
    小船心从她母亲的怀中到了我的怀里。
    他们说的对，女孩是需要哄的……
    “那小仲哥哥呢？”船心转头看着一边。暮霭沉沉处，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躲在一棵树后面，露着半边脸看着船心。
    “他可以住在里面吗？”船心又问道。
    “当然，不过……”我答应是答应了，但那个叫“小仲”的看起来非常倔强顽劣，等级3，可能会舞刀弄枪，他不会在船厂搞破坏吧？我实在不希望给船厂留下什么隐患，特别是我不在船厂的时候。
    这时，船专告诉我小仲是个孤儿，靠江边众人的救济生活，也帮着各家做些活。
    没说的，三国第一造船厂肯定是要收留孤儿的。
    天空忽然阴了起来，飘起了雨丝，微风吹着，沾到人的脸上，身上。船厂内，风灯柱上的风灯照着空中的雨丝，似在给它们照亮下落的通路。
    “都回来！先把东边住房盖好了再走！”我对着十几名工匠大声道。游戏不是现实，在游戏里盖房子要快得多，但他们整整一天才盖了两间小屋和一个风灯柱，实在令人生气。
    工匠们自然不愿意“加班”，但无奈碰到了一个强悍的厂主，今天我把那些什么什么管理处来收费的人轰走的事，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船心在屋子里走着，从前到后，从左到右，仿佛在丈量着屋子的长度和宽度。
    “灵厂主，不知厂中还招不招其他人？”船专问道。
    “你的亲戚还是邻居？”我说道。
    船专一愣，道：“是邻居。他们也是一家几口住在船上，每家都有低手造船师。”
    “一共有多少人？”
    “还有四家，共二十一人。”
    “让他们来。”
    这么一来，造船的工匠就招齐了，至少有六名低手造船师。当然，对这六名低手造船师的培养也是有所区别的，船专和船默是重点培养对象，先让他们到达高手造船师再说。至于同来的女NPC，也可以给她们布置一些工作，比如记录一下账目，我看船致就能胜任这个工作。
    天黑后，众人到齐，共有五家，二十五个人。大家都很兴奋，因为有了新房子，有不错的待遇，还有一个不错的厂主。
    赠送给每家两袋大米后，我紧跟着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说，主题是“共同建设我们的美好家园”，让他们相信，只要付出真心和努力，未来就在“你们的手中”。
    效果还不错——大家展望未来，满是信心和**。唯独那个蹲在门口左边的小仲一声不吭，显得有些孤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