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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领导们很有眼色,越宁轻描淡写说是“认识的人送的。”没有夸耀的意思之后,觉得他挺有深度,不再试探。领导们回避这个问题,其他人也就不再问,只说些工作之类的事情。
    越宁笑道:“哎,今天就为了谢谢大家给过我那么多的帮助,我都没有忘记,旁的没那么多事。我就一个要求,大家给个面子啊——孕妇面前,别抽烟。”
    “那是那是,应该的。”
    领导们说着政策,老师们说着学生,破烂王……破烂王比跟周世文一起吃饭的小郭教官还拘束。越宁理解他的感受,他当年跟斯文人吃饭,也这样——时不时捎上破烂王,顺便问问张老头和邵奶奶。破烂王勤勤恳恳地照顾着两位老人,此时汇报起来头头是道。心里却想着,过了这顿饭,再一把劲儿,那块地拆迁的时候能多拿一点拆迁费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完了一人一包烟揣走了研究。
    何院长爱招待谁喝茶,那主不用越宁操心了,他把小包袱一背,准备下乡了。
    临行前,何院长拦住了他:“这回回去,劝你师傅搬回来吧,我给他在县里找个工作。别的不好说,看大门的事儿还是行的。安全。”
    “安全?山上不安全吗?”越宁吓了一跳。张老头是个好老头,可不能出事儿。
    第49章 寒假(二)
    越宁两手拎着一只包,何院长给他安排的车在楼下等着,破烂王蹲在车边抽着烟——我那辆桑塔那还是新买的呢!他没驾照,本来要捎越宁去镇上,顺便联络一下感情什么的,结果被何妈妈盘问出来之后,就被何院长无情地否定了。
    开车的变成搭车的,破烂王给了司机一包红塔山,自己蹲地郁闷了:过完年就花钱买个驾照!
    楼上,何院长在跟越宁交待事情:“有个事儿,你得知道。”
    “诶?”
    “前几年不是从山里迁了好些村子出来么?”
    “嗯。”为了消除贫困,也是为了方便管理,李家坳就是这么迁出来的。
    “这个山里啊,人烟少了,野物就长了。常有人进山打个山鸡野兔的,这也就罢了,前阵儿听说,有进山的人听到狼叫了。我就想,你认识的那个张师傅,他一个老人住山里,可不保险。他要乐意呢,干脆就别干那个守山的活计了,钱又不多,又见不着个人影。不如到县里来,给他安排看个大门什么的,我还能办得到的。看什么不是看啊?安全最要紧!他又上了年纪了,万一有个病痛,也没人知道不是?我这儿啊,只要他一点头,就能把他招过来了。正经给工资,也有住的地方,生活肯定比他原来的方便。你看呢?”
    咦?有狼?越宁想了想,以前李家坳偶尔也能听到狼叫,所以搬迁工作才这么顺利。现在人搬走好几年了,有点野兽也不算反常。张老头跑上山上住,就算会点拳脚又能怎么样?还能当个武松?“那行,麻烦您了,我去跟他说,顺便在他那儿住两天。能把人劝回来最好。”
    何院长道:“一定要小心。”
    “嗯嗯。他那儿离镇子近,能看到人烟,不会那么寸的。要是他答应了,就赶紧的给他弄下来,兴许还住不到两天呢。”
    何院长道:“最好让你师傅下山住两天。他不是在山下也有房子么?哪怕不方便,也下来住,人最要紧。你也是,我跟司机说了,看过了他们,你就回来。他的事儿,成不成的,回来咱们好商量。”
    越宁一一答应了,琢磨着实在不行,就把张老头绑回来。何院长说的也对,张老头年纪大了,真有个什么急病,在山里没人知道。就算何院长不说,越宁也想让破烂王给他安排个活,哪怕是越宁每月给他生活费,假装是破烂王给的工资都行。毕竟,张老头上了年纪了。
    揣着一肚子心事,越宁下楼上车。小何医生给他把东西提下楼,装车,临行还嘱咐:“到了打个电话过来。”
    破烂王终于找到发挥的地方了:“我那里有电话。”
    小何医生跟他说一声:“有劳。”又请司机多给留心。
    一直送上车,看到车走了,才转身上楼。
    路上,越宁向破烂王详细询问了山上有狼的事情。
    破烂王有点惴惴,酒桌上越宁问过他,他报喜不报忧来着,急忙补救:“是有这么个传闻,可谁都没见着一根狼毛。没见着真身,谁也不能就拿传言当真呐。我前两天去送东西,问过老爷子了,老爷子自己讲,不肯下山,也不让传给你听。山里的吧,狼也不是没见过的,我小时候常听狼的故事,别太心急了。不过老爷子也是上了年纪了,我看他酒喝得不算少,手有点抖了,接下山来养老也挺好。”
    想凭一个主意,就让破烂王把张老头当自家长辈供奉,那是不可能的。破烂王给了个解释,越宁也就听了。破烂王倒有点不太安心,深悔自己当时酒桌上不敢说坏消息。越宁见他在座位上快要坐不住,便转移了话题,问起邵奶奶来。邵奶奶是个让人省心的老太太,她是五保户,镇上给发口粮,平常又不生事,闲着念念佛什么的,破烂王每半月看她一回,院墙哪儿坏了找个人给修修,她也从不提其他的要求。连给越宁做的棉袄,都是托小胡老师给寄的。
    越宁微笑着摸了个小绒布袋子,里面装着给邵奶奶的念珠。破烂王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到了镇上,越宁跟司机道了声谢,破烂王招待司机把车停他在镇上的房子里,自己要陪着越宁上山。越宁看出来他像是有话要讲,也请司机好好休息。司机是跟惯了领导的,很有眼色,什么也不问,只管留下来抽烟喝茶。
    出了院子,破烂王才鬼鬼祟祟地跟越宁说:“哎,大学生,有个事儿还没跟你说哩。”
    越宁放慢了步子。
    破烂王跟了上来,悄悄地道:“你上回说的那几条街,卖房的人不多,我好不容易买了几间屋,听说……快要拆了。”
    越宁笑道:“那不挺好?跟你说,价合适了就脱手,别死咬着非要最高价。”
    破烂王一脸肉痛地点头:“好。”
    两人往邵奶奶家走,一路遇到脸熟的都打招呼。镇上的人也都熟,看越宁来了,大人就叫:“小洋人。”小孩子跟着后面拍着巴掌叫:“大学生。”越宁也从口袋里抓点糖果给他们。破烂王好容易抓到个空子,才把重点说出来:“那个,拆迁的事,您看何院长家,是不是提个醒儿?”
    越宁已经长得比他还要略高一点了,侧着脸看了他几眼:“他不行。他家的事儿,跟你不太一样。”
    破烂王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为什么何院长不行。越宁心知肚明,何院长全家,除了何老太太,个个是在体制、有编制的,真拆迁了,上头找谈话让他们作个表率,他们也不能不点头。辛苦忙碌,赚那点钱还不够操心的。何老太太是县城的老居民,旧宅在比较中心的地方,要赚拆迁费,有那一处也就够了。
    到了邵奶奶家,邵奶奶正在窗前看报纸,院门并没有关上。越宁在门板上敲了两下,邵奶奶抬起头来,看到越宁惊喜地站了起来:“怎么过来了?”
    “放假了。”
    “快到屋里坐吧。”
    越宁给邵奶奶带的礼物,是潭柘寺那边的一串念珠,自己个儿捐了香油钱,占了一个蒲团捻着念珠念了几遍经,有用没用不好说,多少一片心意。对于邵奶奶来说,这个倒比旁的更能让她心安。越宁犹豫着把想接张老头进城的事情讲了,问邵奶奶想不想去县里的敬老院住着。这让破烂王心里打鼓:这钱谁出呢?
    邵奶奶婉言谢绝了:“我还是想守着卫军。”卫国是她早白宫的儿子的小名。
    越宁默。
    邵奶奶重又微笑了起来:“说起来,小王是你嘱咐的吧?我跟他说了,别弄那些个,他就不听。正好,你们都在,你跟他讲,不要弄了。你小孩子家,还读书呢,有点钱不容易。好好读书,啊。” 破烂王要往县城里搬的事,镇上都知道了,再来回看邵奶奶,这人情就欠大发了。
    破烂王连说邵奶奶是个让人省心的老人家,他一点也不觉得麻烦。越宁笑笑,邵奶奶这儿,都已经做到这样了,还是要继续照顾着的。邵奶奶看他这样子,是说了不听了,只能无奈地摇头,又拿了尺子要量他的身高了:“这棉袄做的时候放大了尺寸做的,现在已经紧啦,得改大点。”
    越宁连忙说:“不用不用,您要做衣裳给我,给做几件春夏穿的薄衫吧,我喜欢那式样。”
    “那也得量量,站着别动。”
    量完尺寸,又要张罗做饭,越宁忙说还要去看张老头。邵奶奶给拿个饭盒给他装了些吃的:“跟你师傅一块儿吃。”才放他走。
    提着饭盒,越宁走在前面,破烂王扛着给越宁买回来的毛毯,心说,这都要搬下来了,还往山上带这个?当然啦,越宁渐渐有点讲究,哪怕只再住一天,也要住好。
    破烂王近来颇有点“养尊处优”的味道,走到张老头的护林小屋的时候,已经喘得不行了,越宁走得倒还轻松。屋前的空地上只有两张小竹凳,看手艺是张老头自己做的,破烂王顾不得客气,看到凳子就爬了上去。
    空地上放着些木头,还有一些长短不一的毛竹,越宁笑道:“您老可真是闲不住。”以前做这个糊口,现在有活干了,还要做。
    张老头捏着一支染得花里胡哨的竹制的风车塞给他:“呐呐,拿去玩。上了年纪的人,做点活计,多动手糊涂得慢。随便做一点,下去买米的时候给小孩儿耍耍。”
    越宁把他的小屋子里外逛了一回:“还行。”
    “那是。”
    “听说闹狼?”
    张老头倒不怕狼,他这儿有给配的一些家什,最重要的是配发了一杆猎枪,张老头还寻摸到了一杆气枪,又有灯火,觉得安全是有保障的。越宁的提议呢,倒也让他有点心动:“我再想想。”
    “可别,就给我个实话吧。你在山上,我可不大放心,瞅着都冷清,搁我肯定不住这儿。”
    “去帝都半天,说话味儿都变了,”张老头嘀咕着,“夏天你过来还不这样说的,别啰嗦了,不想住这儿就快下山去,天晚了就别再过来了,天黑道不好走,山路上还有残雪呢。”
    “那你到底要不要下山啊?你说你吧,要在镇上不肯走,也就算了,在这山上还有什么想头吗?”越宁裹着棉袄,往地上一蹲,赖着不走了。
    张老头老羞成怒,扬起旱烟杆要抽他。越宁当地一跳,往旁边一蹿,躲过去了。张老头“嘿嘿”一笑:“行啊,小子,翅膀硬了,会躲了,平时没少练吧?”
    越宁抱头鼠蹿:“我就跑个步,你那个瞎把式亮出来我怕人顺藤摸瓜把你抓了。”
    “呸!老子试试你身手。”
    闹腾好一阵儿,越宁更灵便些,张老头力气居然比他要大,招式很稳,谁也奈何不得谁。越宁心下怅然:正常情况下,他该被暴打的呀!张老头,是真的老了。从认识他到现在,也就不到四年的光景。时间在老人身上过得好像分外的快。越宁坚定了要他下山的决心。
    “你怎么听风就是雨呢?我才干了多久啊?就算要走,也得跟上头打个招呼,哪能说走就走?这快要放假了,怎么也得守完这个年,等他们初七上班吧?”
    “他们现在还没放假呢,就现在吧。”
    张老头觉悟可比越宁高多了:“说了过完年就过完年,我还收拾东西呢,年前跟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招人,年后我下山。”
    越宁道:“那我可跟何爷爷讲了,您别把我架墙上抽梯子啊。”
    “知道知道,去吧去吧。”
    越宁道:“您看这样行不行?今天您我下山去,先跟他们打个招呼,您再回来收拾东西,等年后我来接您。”
    破烂王终于缓过气来了,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大学生说的对。听他的吧,他懂的比咱们多。老爷子您这年纪,搁县里,他们想找活干,也都是找个看大门的。何院长不是什么人都会帮着找工作,也就是大学生的面子。”
    张老头道:“那行。哎,我铺盖还得再下山去,回去天都黑了,就在下面住下了。”
    破烂王:=囗=!还、还要扛下去吗?
    张老头没让他扛毯子,说是山下没那么冷,毯子先不带了,张老头的铺盖是越宁给背的,张老头把枪给背了下去。到了镇上,张老头急忙去“递辞呈”,辞职信还是越宁在人家办公室里捞了纸笔代写的,他就签了个名。张老头身体不错,也不讲工资待遇,做事还认真,领导是舍不得他走的。
    越宁心知肚里,含蓄地表示:“天冷,年高,怕在山里有个头疼脑热的没人照应。到时候真要有个急事,我又得一路转好几道手,从县里折腾人过来看了。”说着,递了一包没开的特供烟。领导还以为眼花,揉揉,看看,迟疑地望向越宁。越宁微微一点头,破烂王跟着当托,领导痛快地批了条子:“正好,还有个小孩想找工作呢。”
    张老头:……虽然已经想去县里看大门了,可看到这么快就有人填了自己的坑,还有点微妙啊。
    越宁拉着他出了门,跟破烂王道个谢:“今天真是麻烦大叔了,我晚上回县里,安排师傅以后的住处。不管这个年在哪里过,明天都回来帮着去山上搬行李下山。”
    破烂王连说不麻烦:“我也要回来过年的,家里老人都在这边。明天招呼一声,我带人跟着上去搬东西,都说破家值万贯,我看张伯东西也不少。两个人搬得搬多少回呀?”
    越宁也不客气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越宁坐车回县里,跟何院长讲了情况,何院长和小胡老师都表示:“真是太好了。当初他帮过你,总不知道怎么样报答才好。”何院长还让小何医生明天跟着去山里帮搬家,他去安排张老头入职的事情,年后上班。
    第二天,越宁跟小何医生到了镇上,撞上破烂王:“哎,我这儿找人,你说那老爷子,一大早自己上山去了,说是先收拾收拾东西。只好先抓了个人去陪他,我这后头跟上。一趟过去都给他搬回来。”他后头跟着三个青壮年,越宁看着也都脸熟,小何医生每人发了根烟,打个招呼,一块儿往山上走。
    越宁猜,张老头是为了他的面子,先去把东西打好包,到了扛着走,跟一地鸡毛让人现收拾,也是不一样的。
    越宁脚步轻便,一路往山里走,快接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越宁眉头一动,双目睃巡,没看到什么,几个人都心生警惕。因为要捎东西下山,带了几根扁担,这时候都握紧了。这样一路上安心多了,然而越走近越觉得奇怪,心跳得厉害。接着便是枪响,狼嚎。
    【卧槽!不是这么巧吧?】
    有两个年轻人当场就软着腿往后撤步了。破烂王倒沉得住气:“怕啥?小时候走山路还听过狼嚎呢!老爷子手里有枪,吃不了亏,咱们也有家伙,一起上去看看。别走散了,都快到地方了,往回走路更长也不安全。山下听到枪声也会来人。回去一人发一百块钱好过年!”
    人一旦多了,胆子就会壮一点,尤其有人带头表示不怕的时候。六个人赶到的时候,小屋前的地上一片狼籍,张老头的小桌子小板凳,破棉袄,越宁买的新毯子,做了一半的竹篾编的花篮子、毛竹段、旱烟杆,摊得到处都是。屋外一匹狼,正趴着窗户要往里钻。两杆枪都掉到了地上,地上血迹斑驳。里面大约是张老头,拿着个火筷子往外捅。两边僵持住了。
    破烂王说得很轻巧,走山路听狼嚎是一回事,真看到了野狼,他带来的人里一个最年轻的已经真吓尿了。小何医生抖着手点了一支烟,颤着声音恨恨地说:“为什么白天会有狼?哎,狼怕火吧?找东西引火啊。”
    “山里放火?”越宁抽空鄙视了他一下。越宁倒不太担心的,野狼比野狗,也差得不是特别多的说……
    然后狼就过来了……
    后面是张老头气急败坏的咆哮:“你们上来干嘛?”
    破烂王和小何医生还绷得住,一人一条扁担,挡在前面。越宁快速扫了一眼场内,估计这两人能挡住三十秒就算是超常发挥了!手里扁担一伸,拨过一段毛竹,再一划,把张老头的旱烟杆也拨了过来。飞快蹲下身去,一手一样,旱烟杆往毛竹里一插——果然是已经打通了的。他跟张老头学过一点手艺,知道张老头的习惯,打通了竹节的毛竹上会个记号,刚才看了一眼,果然如此。扁担上带着准备捆行李的麻绳,套个活扣,从竹筒里垂下去,一甩,准确套中狼的颈子。
    手上一收,紧紧地勒着狼的脖子,跨过两条扁担把狼拉了过来。什么铜头铁尾豆腐腰,给勒住了脖子都是白搭。狼拼命扑腾着,隔着一段毛竹的距离,死活够不着人。越宁拼命紧着绳套,吼小何医生:“看什么?上啊!”
    小何医生抡起扁担抽了上来,屋里张老头也出来了,拣起了猎枪……
    一旦尘埃落定,越宁皱着眉头看自己的双手,皮太嫩了,都磨破了。先前跟着张老头上山来的那个年轻人,手臂被抓伤了,正白着脸按着伤口。小何医生喘着粗气,一面给他做简易包扎,一面说:“赶紧走吧!东西都不要了!下山再买!”此举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张老头惋惜地看了一眼毯子,果断地将枪一背:“走。”
    几人将死狼捆成个攒蹄,一根扁担担了,到了山下,先把伤号送到医生包扎打针。路上就遇到有上山看情况的人了,一路围随到了医院。破烂王出了医药费,觉得有点晦气。越宁在他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破烂王瞪大了眼睛:“这个,能行吗?”
    越宁翻了个白眼:“你以后光转手这个证,都不止翻百倍的利。”
    破烂王连忙说:“好好,我这就去办。”越宁让他过完年就去市里,不管怎么样,拿到许可证,开间小网吧。现在开网吧,只是个起步阶段的新鲜事,能赚多少不好讲。若干年后,朝廷整顿网吧,办许可证极其困难,一张证的转让价高峰时能开到七位数。关键是,有价无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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