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坐在帐篷中紧靠演讲台的前排位置,发言的时候,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意她。红褐色的头发自然地散落在她的双肩上,短裙映衬出她修长的美腿。那高挺的颧骨说明了她的本地血统,还有那迷人的笑容,似乎分明就是冲我而来的。所有这一切特质,构成了一个绝色美女,即使在这个以盛产美女著称的国度,她也可以算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我的发言结束后,她第一个走上讲台,热情地和我握手,然后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碧特瑞斯·姆查拉,下面几行是杂志的名称和在里约热内卢的地址。“我一定要采访你,”她说,“我的读者得了解更多详情。我们从血统上来说是西班牙人,生在阿根廷。”她嫣然一笑,“不过,从本质上说,是卡里奥克人。”
她表达想法的方式,以及那些措辞本身,引起了我的警觉。卡里奥克人,那些里约热内卢的美人,她们取悦男人的本领历来久负盛名。但碧特瑞斯给我的印象却截然不同。或许这与她在听我演讲时选择的位置有关,或许是她举手投足的仪态和打扮,也可能是因为她简直太美了。然而我的第六感提醒我避开她。于是,我告诉她我的行程已满,没有时间。
那天晚些时候,我想起了一个退休的中情局特工,他给我讲述了克林顿弹劾案内幕—他的版本,这和约瑟描述的版本一致。“琳达·特里普的任务就是搞垮克林顿,因为别人怕他的改革削弱公司帝国势力的根基。”那个特工说,“你也知道,我这种人总是要找‘不谙世事’的人来干我们肮脏的勾当。危险系数小,死无对证。琳达就找到了这样的人—莫妮卡·莱温斯基。她告诉莫妮卡,‘比尔(指比尔·克林顿)可真可怜,在家缺乏柔情蜜意的呵护。你可以帮忙给他点柔情。’接下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
当天晚些时候,我忙于应付多个来自非洲和欧洲的团体,其间,她好几次过来请求采访。我的态度仍很坚决。我和约瑟私下会见让我茫然失措,情绪低落,于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令我诧异的是,我竟然再次与她不期而遇。她又给了我一张名片。这次没有那么纠缠不休,可能察觉到我的情绪低落,可能我给出的行程已满的解释伤害了她,因为还我有时间散步。想到这里,一阵强烈的内疚感让我羞愧难当。我为什么要如此多疑呢?
这之后,我发现我的思绪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之前我猜想,与约瑟的交流本会给我提个醒,要我保持警惕,但事实上效果恰好相反。我有一种挫败感,沮丧之极。现在,因为没有同意那位巴西美人的采访要求,我暗自愤懑不堪。与一位美女共度时光,可能正是我需要的。毕竟她是一个记者,而我的巴西之行正是要传播我书中的声音。那么,接受她的采访又有何妨呢?
回到酒店,发现她在前台给我留了便条,顿时,我的烦恼一扫而光。我给她打了电话,同意那晚去她的酒店接受采访,地点定在很公开的地方—酒店大堂。
我和碧特瑞斯在皇冠大酒店的主门附近坐下。她穿的不再是超短裙,而是名牌牛仔裤。她请求我接受西班牙语采访,解释说她的英文没有我好。采访内容将见诸阿根廷和巴西媒体,而她会将采访内容译成葡萄牙语。她给我透露了一点她在阿根廷的生活背景,我也和她谈及了我在里约热内卢的些许经历。她开玩笑地谈到,在里约热内卢这个美女之都,做一个阿根廷女人的种种难处。
大约谈了一刻钟之后,她请求使用录音机。我同意照办。只见她从一个大编织手提包中取出录音机,将话筒放在我们中间的桌子上,开始问了几个关于经济杀手的问题。然后,检查录音效果,将磁带倒回,戴上耳机试听。这时,她皱起眉头,摇摇头:“背景音太嘈杂了。”然后又拿出大包,匆匆翻了起来,拿出笔和笔记本,向我道歉,然后请我重复刚才的回答,我完全照做。
访谈结束后,她向后躺在椅子上,咬了咬笔帽,然后提到了我以前出的书,关于土著文化的。“我的读者需要了解更多,那些生活在广袤无限的雨林中的土著民。我们能否继续谈这个话题?”
在此之前,谈话全围绕经济杀手内幕展开,我几乎疲于应付,因此,现在有机会谈谈我早期的著作,我很乐意。
她再次转向录音机,眼中充满殷切的渴望。“我真的想把采访录下来。”她说,“我们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怎么样?我的房间很近,上电梯就到。”
到目前为止,我满脑子想的仍然是和她探讨土著文化。我对她展示的职业风范印象深刻,谈话很投机,气氛轻松,幽默迭出。鉴于我的职业背景生涯,或许,我本该会更加谨慎,但是,无形中我放松了警惕。
出电梯后,我跟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她的房间。不为她曼妙的身材浮想联翩的,我想,那肯定不是男人。高高的鞋跟,紧身牛仔裤,还有那飘逸的红褐色头发,这一切让她款款前行的步态更具妩媚的韵味。要知道,正是成千上万这样的美女摇曳着婀娜多姿的身影,游移在科巴卡巴那和依巴内玛海滩,才使这两个海滩闻名于世。
一进房间,她就请我坐在沙发上,她则忙于在沙发前的桌子上调整录音机的位置。然后,她建议我喝一杯。除了啤酒,我很少喝其他酒,但这次我没有推辞。于是她倒了两杯酒,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我们开始采访吧。”她说。
就在回答她的问题时,我逐渐意识到,我们已不时在接触对方的身体。她靠得更近。她弯下腰,关掉录音机,把酒杯递给我。她的手指从我的手掌中划过。然后,我们碰杯共饮。我看着她小口抿酒。霎时,我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早些时候在某个地方见过她,就在我和约瑟见面的公园和我下榻的酒店之间的街上,她当时一个人站在那里。试想,在阿雷格里港这样规模的城市,这种“巧”遇的概率又有多大呢?直觉告诉我,里面肯定有问题。毫无疑问,碧特瑞斯的动机不仅是要和一个畅销书作者上床这么简单。在她喝酒的时候,她的眼睛也注视着我。我不禁怀疑,或许这酒已经做过手脚了,于是,我放下一口也没喝的酒杯。
“我年纪大了,都和你的父亲差不多了。”我扫视了房子四周,搜寻某个角落中的摄像机,“而且,我也是有妇之夫。”我站起来。
“在巴西,我们有一种说法:年长的男人懂得如何取悦女人,有妇之夫最懂呵护关爱之道。”
“我得走了。”我说。
“时间还早。”
我朝门边走去:“今晚到此为止,我们仍然是朋友。”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打开了门:“请把关于经济杀手的采访稿给我传一份过来。”至此,我已经来到走廊。
“如果改变主意,可以打电话来。”她甜甜地笑起来,“我在这里—整晚都在。总之,我会把采访稿传给你。”
自那以后,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