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刚推开门,令小佳很意外的是,居然是园林局一把手,她连忙站了起来,道:“张局长。”
这位张局长正在沙州市园林局一把手,他正在宴请朋友,忽然间见到了张小佳与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起走了进来,这让他很是惊异。张局长是园林局局长,而粟明俊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两人级别一样,但是组织部是市委重要部门,地位显然比园林局要高一些,因此,他估计粟明俊坐下来,便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与粟明俊打了招呼,开了几句玩笑以后,张局长笑道:“张小佳,你学习结束了?”小佳礼貌地站起身,道:“我今天上午才从岭西回来,准备星期一到局里报到。”
张局长态度很好地道:“不急不急,你休息两天再来报到。”
小佳介绍道:“这是我的爱人侯卫东。”侯卫东跟着站了起来,道:“张局长你好。”
张局长笑呵呵地对侯卫东道:“小侯在哪里工作?”
侯卫东道:“我在益杨县科委工作。”此时他还没有沙州市综合科正式报到,所以并没有自报益杨县科委。
粟明俊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他口风甚稳,也没有介绍侯卫东的新身份,他倒了一杯酒,道:“张局,小佳是我兄弟媳妇,如今学成归来,你可要多多关照。”
张局长见张小佳回来就与粟明俊一起吃饭,当然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道:“那是自然,张小佳学成归来,要在单位挑大梁的。”
他又对侯卫东道:“侯卫东,张小佳是园林局的后备干部。以后肯定有许多事情,在家务事上你可以多承担一些,现在男女都一样,是不是啊。”
小佳笑着道:“以前侯卫东在益杨。根本没有家务室。”她是女孩子心性,忍不住就在局长面前透了些口风。
只是张局长并没有认真听张小佳的话中之话,便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粟明俊身上,他与粟明俊说了几句话,又与粟夫人碰了杯,就回到原位了。
下午,益杨县科委副主任周永泰打了电话,他口气很急。道:“侯主任,工地上出了事情,一个工人从工地上摔了下来。受了重伤,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侯卫东吃了一惊,问道:“脱离危险没有?”
“没有,正在抢救之中。”周永泰补充了一句,道:“建委下了通知,要求立刻停产,接受安全检查,工期这么紧,停产以后,也不知什么时间能开工。”
“既然出了事。就按照建委通知办,我回来以后再想办法。”侯卫东即将调到沙州市委办,他当然不愿意在关键时间掉链子,得到消息以后,一路在高速路上风驰电掣。半个小时就赶到了益杨县。
到了医院,周永泰正等在急救室门口,见到侯卫东,如遇到救星一般,道:“侯主任。你回来了。这个工人血型特殊,说是什么孟买表现型。益杨县医院没有,正在跟沙州市人民医院衔接。”
侯卫东直接找到了李院长,他当祝焱秘书之时,李院长通过蒋玉新的关系,与祝焱吃过三次饭,他们也是朋友了,见了面,道:“李院长,人还有救没有,不要担心钱,用最好的药。”
李院长对侯卫东倒也客气,解释道:“受伤工人地血型属于罕见的孟买表现型,这种血型由于红血球上没有H蛋白物质,所以没有A或B抗原。但他们的血清会产生对抗H物质的抗体,而物质是孟买表现型以外,所有血型地红血球都有的,所以,孟买表现型的人只可接受相同血型的血。”
侯卫东听得迷糊,他打断道:“李院长,益杨扔到有没有哪个孟买表现型?”
李院长摇头道:“别说益杨,连沙州都没有,我估计只有岭西省才有,我们正在联系沙州市卫生局和沙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希望通过他们与其他省市医院联系。”
“也不知什么时间能反馈消息。李院长搓着手,无可奈何地道:“现在还不清楚,我们只有等待,这事对我们来说急得很,但是对于市里、省里的人来说就是一件小事,如果办事人员给科长汇报,科长再给院长、局长汇报,恐怕时间就耽误了,以前就遇到过这种事情。”
侯卫东马上给杨柳打了电话,将事情经过讲了,道:“杨柳,你能否以市委办的名义督促卫生局。”
杨柳是高副书记的秘书,而高副书记分管联系文教卫这一口,她马上答应道:“侯主任,你放心,此事交给我办。”她来到高副书记办公室,报告道:“高书记,我刚才接到了益杨县的电话,说是有一名建筑工人意外受伤,他地血型是罕见的孟买表现型,想请市局帮助。”
高副书记指示道:“人命关天,你立刻给卫生局肖局长联系,请他们全力支持。”
杨柳拿到了尚方宝剑,就给肖局长去了电话,最后,她加了一句,道:“高书记请市局高度重视此事,到时她要听汇报。”
肖局长正在开会,得知高副书记亲自过问此事,就对开会的班子成员道:“益杨县有一位建筑工人受了伤,他地血型是罕见的孟买表现型,高书记指示要拿出对六十一个阶级兄弟的感情和效率,尽全力抢救伤员。今天会议就开到这里,剩余的议题改日进行。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李局长带领市一院的专家和相关设备,立刻赶赴益杨,另一路由杨局长带队,与省厅联系,务必以最快速度取到血。”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要有政治敏锐性。高副书记虽然是挂职的副书记,但是她在市委说得上话,一定不要怠慢。”
侯卫东赶往了急诊室门口,就见以施工队老板朱开龙正在门口转圈圈。他哭丧着脸,道:“侯主任,这确实是天灾**,工地规章制度健全,大家都严格按照安全生产办法在操作,可是工人不小心摔跤,这可怪不得我。”
“现在不是怪谁的时候,先抢救伤员。其他的事情再说。”侯卫东压低声音道:“如果这工人不幸死了,你要作为赔偿的准备,要安抚其家人。不能闹事。”
朱开龙一边点头,嘴里一边咕哝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时,杨柳的电话打了回来,听说沙州市局紧急动员起来,他心里稍安,便准备到李院长办公室,跟他说这事。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李院长地声音:“李局,你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见侯卫东进屋。他也没有打招呼,一通电话打出去,提起电话,开始吩咐县医院相关部门做好充分准备,与市院的医生进行会诊。
放下电话以后。李院长疑惑地看着侯卫东,道:“为了抢救这名伤员,市局已经全面动员,李局长马上要带队下来,一把手肖局长也要跟着下来。侯主任。你刚才给谁打的电话,有这么大的威力。”
侯卫东已经接到了杨柳地电话。他故意用平淡地口气道:“我给高书记秘书打了电话,高书记很重视此事。”
李院长就道:“侯主任把此事通到市领导身边去了,难怪市局行动如此迅速,如果此事没有捅到高层,一级一级汇报上去,等血从岭西运过来,恐怕这人已经没有救了。”他在心里感叹一声:“还是当官好啊。”
半个小时,市局李局长带着专家们来到了益杨,与此同时,从岭西血液中心取出地血液也上了高速路,正以最快速度朝益杨赶过来。
晚上七点,建筑工人脱离了生命危险。
市卫生局肖局长在第一时间将此事汇报给了高副书记,沙州市电视台、报社对此事进行了跟踪报道,随后,岭西省电视台也转播了这条新闻,一起工伤事件变成了卫生系统的英雄事迹。
活生生的例子,让侯卫东再一次认识到了权力的魔力,对于即将到任的特殊岗位,他有几分向往,也有几分惴惴不安。第二天,侯卫东一大早便叫上周永泰,他对于工地地安全并不放心,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经过检查,农业科研基地各项措施确实做得不错,层层签了安全责任书、制定了规章制度、落实了安全人员,预防坠落、消防以及深基坑防护等措施都落实得较好,这一次工人摔倒事件确实是偶然事件。
侯卫东这才放心,他刚摘掉安全帽,还没有走到建筑工地大门,就听到一阵责怪声:“马上停工整顿,我们每个月都召开安全工作会,你们也参加了,现在出了事,我还要为你们承担责任。”
施工队老朱开龙跟在侯卫东身边,他听出了说话人地声音,道:“侯主任,这是建委蒋主任,现在工期这么紧,让我们停工肯定就要推迟工期,你刚才检查了,我们在安全制度上确实没有大问题,你帮我求个情。”
到了大门口,侯卫东见到了一脸不高兴地蒋主任,他笑着打招呼,道:“蒋主任,昨天经过抢救,工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蒋主任正在气头上,没有接腔,他对着侯卫东身边地建筑老板朱开龙道:“朱开龙,昨天下了通知,让你们停业整顿,耳朵打蚊子去了,怎么还在施
朱开龙看了一眼侯卫东,陪着笑脸道;“我们已经停工了,这是前一段时间订的材料,今天刚运到,卸货以后我们就关门自查。”
侯卫东递了一枝烟过去,道:“蒋主任,不知要停工几天?”
蒋主任接过烟,一边抽一边道:“今年益杨所有建筑工地还没有出一起安全事故,你们科委是怎么管理地,还是搞科学的,怎么是这种管理水平。”蒋主任是建委分管安全的副主任,昨天被建委主任张亚军在班子会上骂了一顿,他心里窝着火,见着侯卫东,忍不住就数落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