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集资
寸子俩躺在床上,借着外面的灯米相歹对视卫杂气,,后,侯小英就单独睡小床,从此他就单独享有睡在母亲身边的权利。转眼三十三年过去,侯卫东早就离开了母亲的被窝,被窝的温暖与舒适永远留在了心底。
他婆信凭着如今的医疗条件。肺癌早期能够治好,便试探着道:“老妈,你既然想儿子,我就给你带两个回来。”
刘光芬道:“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当真,计划!生育政策严,你再生一个,工作就要丢掉。”
侯卫东道:“我当副秘书长。堂堂厅级干部,也就只有四千多大元,这点钱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这个工作有什么意思。”
刘光芬最了解自己的小儿子。道:“小三,这不一样,当了官才有社会地位,你当了副市长以后,每年吴海县委县政府都要到家里来拜年,就算你再有钱,吴海县委县政府会给家里拜年,恐怕那时就得家里给赵林书记拜年了。这就是社会地位,懂不懂。”
母亲刘光芬这今年龄,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受到的教育以及自身经历,将做官看成了最佳的人生选择,这是深入灵魂深处的观点,平时有可能显现不出来。在遇到有选择之时,这种观念便会顽强地从冒出头。这和人品无关,和价值观、世界观和人生观有关。
母子俩聊了半个小时。侯卫东不知不觉睡着了,刘光芬起床,将他的手臂放进被窝,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久久不愿意离开。
早土,侯卫东起得挺早,母亲刘光芬还在早睡,他知道母亲刘光芬喜欢喝粥,拿了送饭的提桶。准备到外面的粥店去买粥。
粥,谁家都可以煮,专业粥店为何能生存,应该有生存之道,侯卫东就是抱着这个想法到外面遍寻粥店。
拿着提桶站在了医院门口,昨晚他没有开车,父亲侯永贵又将车开走了,他只能步行走出医院。平时要么开车,要么坐单位公车,此时突然没有了车,看着开过的公共汽车和出租车,他一时觉得有些茫然。
正准备招出租车,父亲侯永贵开着车过来了,他坐在驾驶室。看着侯卫东手里的提桶,道:“我带了早餐,不用到外面买。”
“爸。最近岭西开了好几家粥店,我给妈买些粥。”
“外面的粥哪里有家里熬得好,我一早起来就开始熬,还放了你妈喜欢的燕麦。”
侯卫东还是要过车钥匙,道:“给妈尝尝鲜,我一会就回来。”
开着皮卡,行走在岭西大街上。侯永贵的皮卡是去年买的进口车,性能很好。按照侯卫东的想法,准备给父亲买一辆越野车,而侯永贵开惯了那辆老皮卡,坚持还是要一辆皮卡车。
侯卫东现在所开的车都是自动档,开着这款自动档的皮卡,适应了一会,这才重新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平时在街道上总能看到粥店的招牌,真要寻时,又无影无踪。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见到一家“岭西新粥店。”一打方向盘,皮卡车钻进了一条支道。
“岭西新粥店”外面有着绿色门头,进门就有几丛竹子,侯卫东站在店里看了看,很快被弄得眼花缭乱,他原本想给母亲点龙虾粥,又想起母亲有可能要忌海鲜,就要了一桶瘦肉皮蛋粥,瘦肉和皮蛋都是母亲刘光芬喜欢的,想必煮到粥里味道也不错。
装满了提桶,又要了一笼包子,给自己来了一碗大虾粥,满嘴鲜香,满腹暖意。出门之时,回望绿色的粥店,侯卫东将粥店与豆花店作了比较,“粥店是小资青年的首选,豆花饭是黑大汉的选择,还是豆花饭更对我的胃口。”
正想着,抬头看到了自己车前站着一位漂亮帅气的交警,正在自己车前站着,等到侯卫东走近,他吃了一惊,看了看提着桶的侯卫东,又回头看了一眼皮卡。突然立正,敬了一个礼。
“侯市长,您好。”
侯卫东来到岭西以后,就由台前退入到幕后,很少有人能认识他。看着敬过礼的帅交警,道:“你是从沙州调来的吗,我违章了吗。”
交警的笑容很是阳光。道:“我以前是侯局长的部下,最近才调到沙州。”他笑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刚才怀疑您的车逆向行驶。”
侯卫东这才注意到这是一条单行道,刚才自己只顾得去看粥店,没有注意到单行问题。他开玩笑道:“我停在粥店前,你看见我是单行。”
交警道:“没有看见。只是凭您停车的方位进行判断。要开罚单吗?”
交警笑道:“不用。我没有看见您逆行。留在这里只是想提醒你。”
侯卫东对这位阳光且帅气的警员很有好感,道:“谢谢,你能留下联系方式给我。说不定我遇到事情还要请你帮忙。”
那交警有些意外,他没有名片,就拿了一个小笔记本,写下了自己名字、单位以及联系电话,撕下来双手递给了侯卫东。
侯卫东暗自赞了一声:“这个小交警很机灵。”
他当领导以后。用过很多驾驶员,最满意的是王兵。后来的几位驾驶员,都不如王兵好用。今天无意中与这位帅交警相遇,便有了招纳之心。招纳的办法很多,可以借调,可以正式调动,跟着有前途的副秘书长,其仕途远远好过在基层当交警。以前驾驶员王兵是转业军人,车技好,懂纪律,被祝焱看中,如今王兵已经不开车了,在茂云市委办公室综合处工作。
当然,侯卫东拿到小交警的名字以后,还要进行一次调查,如果没有什么不良问题。可以先借调到省政府办公厅。
这个小交警目送着皮卡车远离了视线,他万万没有想到,一次偶遇,或许就会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
回到了医院。侯永贵道:“你妈非御乞你买的粥。外面的粥哪里有家里的粥香。”
刘光芬道:“我吃的不是粥,是儿子的孝心,老头不懂。”
母亲吃得香甜。侯卫东亦开心。
回到了办公室。晏春平早就将茶泡好,网喝了一口,综合处处长原振天来到了办公室。
原振天走后。金融办副主任吴波进来了,在门口就道:“秘书长,振农集国董事长张振农被抓了。”
侯卫东早就在关注此事,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被抓了。”
吴波道:“这事,情有无可,法无可恕,放在场面上,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侯卫东仰靠在椅子的高靠背上,道:“法律是建立在道德基础上,一个人没有法律知识,只要按照当地道德行事,一般也不会违法。张振家做这件事情。对公司没有影响,对周围村民也没有影响,没有碍着谁,解决了就业,增加了税收,如果因为此事受到严历制裁。于心不
吴波道:“法津就是法律,我跟银监和人行的同志都谈了此事,他们的观点是此举扰乱了金融秩序,必须严惩。”
“银行方的观点可以理解,毕竟是屁股决定脑袋侯卫东道:“我们在办公室空谈没有任何益处,必须要实地去走一趟,了解第一手资料。”
吴波是科班出身,文质彬彬,一直与银行打交道,很少到基层去。听了侯卫东要到基层的想法。道:“那我就通知铁州,秘书长,看什么时候去。”
侯卫东摆了摆手,“这种事情,先别惊动当地政府,我们直接到振农集团去看一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也是对振农集团负责的态度。什么时候走。你听我的安排。”
吴波回到办公室,很快整理了一份振农集团的相关资料。送至了侯卫东的案头。
正在看资料之时,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是郭兰的号码,侯卫东吃了一惊。尽管心里一直牵挂着她,但是几乎没有什么联系,郭兰更没有在工作时间打电话的前例。
“你好。”侯卫东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郭兰站在阳台上,郭师母则在屋里看电话。听到了侯卫东的声音,她的心突然有些紧缩。
“你在省金融办?”
“我兼任了省金融办主任。有事吗?”
郭兰道:“那你听说过振农集团吧,董事长张振农是我的表叔,网才表婶给我妈打电话,说是张振农被抓了。我想问一问是怎么一回事,严重吗?”
“你和张振农是亲戚?”侯卫东网和吴波谈了振农集团,完全没有料到郭兰居然和这事还有联系。
“我爸一心钻研学问,不喜欢交际,平时也走过年过节才回一次铁州市龙堂县,我与表叔张振农多年未见面了,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听表婶说是非法集资,这个罪名有些大啊。”
“现在张振农被抓了,但是如何定性,还有待于商椎,我正准备到铁州龙堂县去了解基本情况。我先给相关部门打个招呼,你表叔在里面应该不会受苦。”
“谢谢你了。”
“别谢,这是本职工作。”
放下电话,侯卫东拿着资料去找周昌全副省长。
第七百六十八章集资
司昌仓坐在了单人沙发卜。道!,“张振农,纹可是全省贝川圳集的企业家,很纯朴的一个人。”
侯卫东坐在了双人沙发上,接过楚休宏递过来的茶杯,道:“我准备到铁州龙堂县去做一次暗访,了解具体情况。”
周昌全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很悠闲地靠在了沙发上,在烟雾中,似在思考,又似在享受着烟雾带来的快感。
“卫东,你这是在毒害我。只有你,敢大张旗鼓的给我递烟。”
侯卫东嘿嘿笑了笑,道:“适当抽烟有益身体健康,比如总设计师,那是烟不离手,可是人家活到九十多岁。在非典时期,抽烟的人一般不会感染。”
周昌全也笑了起来,“这理由充分,肺部成了腊肉,自然不会非典。”
两人轻松地说笑几句,周昌全这才道:“张振农,此人我接触过,他是理想主义者。值得去考察。你是金融办主任,到时省里将要听取你的意见,去吧。”
离开了周昌全办公室,侯卫东告辞而去铁州。陪同他前行的还有综合处的晏道理。省金融办常务副主任吴波。
吴波得到通知以后,颇为兴奋,不仅收集了张振农的资料,还特意带上了不少关于金融办的相关资料。他要趁着这一次出行,将自己多年的想法灌输进入侯卫东的头脑中去。
两辆小车驶出了岭西城,经过南郊之时,带头的一辆车屁股闪了灯,然后停在了公路边。
吴波跟在了侯卫东身后,走在小道上,他看着不急不徐的背影,悄声问晏春平:“这走到哪里去。”
晏春平凑到了吴波耳边。“茂云市委书记祝焱的父亲住在这里,秘书长给祝焱书记当过秘书。”
吴波眼光追随着侯卫东,心里在琢磨着一件事。省政府副秘书长本质上仍然是秘书。只不过是职权更重在的大秘书,这样算起来,侯卫东先后在县、市、省三级当过秘书,这是一个奇迹。也是一个异数,更是一个怪胎。
侯卫东行走在萧瑟的田野上,没有与两位部下说话。他的目光越过了站立在田坎上的孤独楼树,越过了长着巨大树冠的黄桶树,越过了只有枯草的土地,最后停留在了一条缓缓的河流上。
冬日暖阳。照在河流上,有温暖之感。
沿着河道走了一小段,一只土狗从河边小道窜了出来,奔到了侯卫东脚边。有些疑惑地停了下来,在其腿边转了几圈,又噢了噢,哼哼着,跑掉。
走过了一丛深草,果然见到了预想中的老人。几年时间过去。岁月在老人额头上留下了更深的皱纹,可是,常年活动在山水间的老人仍然很是健康,见了来人,道:“难怪我家大黄又蹦又跳,原来是
在老人不远处。坐在一位年轻的女人,这位女子不施粉黛。用橡皮筋扎了一个马尾巴,前面是一块画板,见了来人,停下手中笔,稍稍侧了侧头,这样就可以听得更清楚。
“小侯,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有事?”
侯卫东下车之时,在车后厢拿了一瓶岭西动物园送的虎骨酒,据说是用真虎骨所泡,动物园特意送了二十瓶给省政府的领导。
“我从这里路过,看见阳光明媚,猜想到老爷子多半在钓鱼,果然在。”侯卫东又招呼扎着马尾巴的女孩子,道:“祝梅,写生吗?”
祝梅微微一笑。道:“我画着玩。”她口里说着,手下笔也没有闲着。很快就爷爷身前加了一个健壮的身影。
“老爷子。这是虎骨酒,正宗虎骨,一天喝一小杯,舒筋活
祝老爷子爽快地接过虎骨酒,道:“小侯的礼。我得收。虎骨酒是好东西,也只有你们省政府的现职领导才有。”他竖起大拇指。道:“小侯不错。我还记得第一次到家里来,刚刚给祝焱再秘书吧,一眨眼的功夫,老爷子都没有老,你就当秘书长了。”
“第一次到家里来,我23岁,现在33乒。也有十年了。”
祝老爷子问:。你是从这里路过,准备到哪里去?”
侯卫东有意与祝老牟子谈谈,道:“我准备到铁州龙堂县去,考察振农集团。”
祝老爷子当过省计委主任,儿子又是茂云市委书记,寄情山水却并没有忘记本能。他听说了振农集团的事,敏锐地道:“你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听说还兼着省金融办主任,这一次铁州之行应该是冲着振农集团集资而去。对吗?”
侯卫东也竖起了大拇指,道:“老爷子眼光独到,一语中的,我想听听老爷子的意见。”
祝老爷子提起鱼篓子,道:“今天有收获,吃了午饭再走。
晏春平上前一步,道:“老爷子,我帮你提鱼篓子,今天剖鱼的任务交给我。我当然会剖。农家孩子岂有不会剖鱼的他随着侯卫东多数到过祝家,与祝老爷子熟悉……世才介绍了吴波,道!众位是老爷子是以前省计委老垂仁,
吴波这才上前。道:“晚辈吴波,省金融办副主任,我参加工作之时,祝主任给我们讲过课,十几年前的课,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受益非浅
祝老爷子哈哈笑道:“现在就是一个退休老头子,老了,落伍
侯卫东见祝梅仍然坐在画架前,便走了过去,只见画板上有一位凝神钓鱼的老头,而另一位男子站在身边,手里提着一瓶酒。老头是细致的笔法,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专注的眼神,随时准备提起鱼杆的动作,皆栩栩如生。而另一名男子则只有简单几笔,线条网硬,如果不是提着一瓶酒,则是很硬朗的汉子。
“祝梅,画的好。”
“你懂画吗?”
“我不懂画。但是会欣赏
“会欣赏吗?”
侯卫东听到祝梅的语气觉得挺奇怪,心道:“这姑娘平时挺文雅,今天吃了火药吗?”
祝梅刺了两句,心就软了,默默地将画架收拾了,低着头,跟在爷爷身边朝家里走去。
小土狗最没有心机,在几人腿边跑来跑去。
侯卫东,中的疑虑一闪而过,他很快就将小姑娘的情绪抛在了脑后,与祝老爷子并排而行。
“对于张振农的事情,我还有些自己的看法。若以前在省政府上班之时,肯定会认为振农集团是非法集资。退休以后一直住在郊区,与社员交了朋友,跟他们有了感情,了解他们的想法,对此事的看法又不一样。”
侯卫东有意要听一听各方的意见,故意与祝老爷子站在对立面,道:“不论如何说。此种行为性质是非法吸储
祝老爷子不停地摇头:“从2000年开始,各商业银行从乡镇大幅退缩,加上以前的农村合作基金会被关闭了,现在农村就金融部门当成了包袱。尽管振农集团在全省有知名度,由于它是民营企业。贷款很是困难,张振农性格相当地强,听说与金融部门关系很僵,他搞集资或者说是非法吸储。是被逼的,情有可原。”
侯卫东听到了太多同情张振农的评论,这更引起了他的兴趣,一路上与祝老爷子探讨着商业银行陆续退出乡镇一事。
在院子里,与张姨见了面。与几年前相比,两位长者几乎保持了原来的模样,以前就是老人,现在还是老人,没有年轻,也没有显得更老。
侯卫东感慨的道:“张姨,以前我退休了,也想办法到郊区找一套房子,享受田园风光。这些年忙忙碌碌,眨眼间就过了。回想起来,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张姨笑,“黄瓜才起蒂,你就想着退休。还早着呢,等祝焱退休十年以后,你才考虑退休的事
如今岭西省委组织部长的职务一直悬而未决,祝焱仍然是热门人选,此事侯卫东看的很清楚,他的层次还触及不到如此高度,只能看看而已。
晏春平接过鱼萎子,提着刀,在外面剖鱼。
吴波是第一次到祝家,他又是学专业出身。不擅长交际,就规矩地坐在客厅里,听着祝老爷子与侯卫东吹闲牛。听了一会,忍不住道:“对于商业银行逐步从乡镇退出一事,我有想法,从带动内需来看,农村信用社、基金会以及商业银行还是妄该合理布点,省金融办在去看给省政府去过相关报告。只是石沉大海,没有反应。”
侯卫东鼓励道:“你是学金融专业的,有什么好建议?”
吴波道:“省金融办的全称是省金融服务办,挂靠在省政府办公厅,如此机约设置,不能充分发挥金融办的职能,导致金融办沦为给领导写材料的部门。收集点数据,报报表,这就是最主要职责。如果不进行改变,省金融办可有可无,直接可以从人行和银监拿数据就行。
我认为,金融办应由省金融服务办改成省金融管理办,加强监管职能,省属金融国资应该由金融办管理,还可以增加对的方小额信贷、担保等机构的管理和金融对外交流职能。”
侯卫东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兼任金融办主任,工作重心放在了副秘书长的岗位上,扩大了金融办的职权,对他没有决定性意义。吴波情况不同,他是省金融办常务副主任,金融办权利扩大。他的份量将会大大增加,因此,他一门心思想游说侯卫东。
侯卫东没有轻易附和,道:“省金融办扩权,那么银监部门做什么,是不是对金融过度干预
几人在楼下聊着男人们的话题,祝梅回到楼上,她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在她身旁小桌上,摆着一张照片。这是她和李晶”丑丑的合影,背景是白宫。
第七百六十九章集资
了午卫东带着晏春平和莫波泣才前往锁州龙堂略,厄告辞前,侯卫东在院子里给祝梅发了一个短信,道:“我有事走了,祝愉快。”
祝梅心不在焉地坐在画板前,听到短信声,便拿了起来。她在赴美治疗前一直依赖手机与外界交流,对短信敏感得紧,看罢短信,走出门,站在走廊上,见到侯卫东正与爷爷在握手。
五人出了院门,沿着小河前往公路。冬日多衰草,河水浅且清。侯卫东的身影越来越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
吴波中午喝了几杯酒,趁着与侯卫东单独相处的时机,说话也就放开了,道:“秘书长,岭西金融办很尴尬,在很多省份,对地方金融机构的监管权都归金融办,而我们是归财政厅。这是对金融办职能的弱化。”
侯卫东没有回答,认真听着。作为金融办主任,他对于金融很陌生,听一听吴波这种资深人士的建议很有好处。
“省金融办应该是金融管理办,管理和服务只差两个字,职能大不一样,而且。金融办现在属于省政府办公厅。多数省份都是直属于省政府
侯卫东边听边行,要上主公路之时,他这才接了吴波的话头,“金融办的产生与呕年成立的大区行有关,也与今年启动斩农信社改革有关。”他举着手指,道:“金融办要制定本的金融业的发展规则,综合研究促进本地金融发展的地方政策;协调金融机构。为当地经济提供金融支持与服务,定位还是在协调。”
当了金融力主任以后,侯卫东也下了功夫。如今并不太外行,他听吴波说了许久,在最关键的地方发出了自己的观点。他作为金融办主任,他的观点就是金融办的观点,吴波作为副主任,他的观点只能代表他个人。
吴波见自己的意图完全没有被侯卫东接受,仍道:“秘书长,如果不重新定位。金融办就可有可无,沦为边缘机构。”
侯卫东道:“目前各地金融办正在进行探索小额赁款公司、融资性担保机构进行市场监管和风险处置,培育和监管产权交易,柜台交易市场等区域金融市场,这几项职能暂时还不能拿到金融办,水到渠才成,水未到。渠不成,这事得等待时机。”
吴波是省政府有名的金融专家,在人民银行工作多年,素来自负,侯卫东从来没有在金融部门工作的经历,这让他自然而然在专业上对侯卫东有所轻视。此时自己的意见完全没有影响到侯卫东,让他气馁又
走上主公路,侯卫东道:“金融办的职能可以摸索,但是不必急于改革,下一半如何走还得请吴主任多研究。今天我们的工作重点是振农集团,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吴波有了情绪,就不愿意深入交谈此事。道:“张振农就是非法吸储。”
侯卫东在地方工作多年。对社情民意知道得颇为清楚,道:“从2四只起,国有银行进行了商业改造,乡镇市场运营成本高,盈利性较差,农业银行、工商银行的分理点大面积收缩。这才是张振农事件的背景,不认识到此事的背景,就不能很好把握立场。”
吴波听见侯卫东带着倾向性,忍不住道:“情有可原,法无可恕
侯卫东道:“话说起来简单,可是情为什么可原,法为什么无可恕,坐在办公室是无,法准确了解,还得到实地走一走,否则总是看瓶中花,看得清楚。却无香无质。”
进入了铁州境内,侯卫东透过车窗,看着远处的群山。思绪不觉回到了那一日。在那一日,他驾车与郭兰飞驰进入群山。渡过了经常回忆的一天一夜。此情此景,让人恍然入梦。
小车从高速路上飞奔,从铁州城区开过。
从高速路上可以看见铁州城内的高楼。高楼足有十几幢,约莫在二十多层。在中午的暖阳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岭西。除了岭西市。就数铁州的高楼最多。
以前在益杨开发区之时,在高速路口修了几幢楼,当时觉得挺不错,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整个设计还是差了档次,预留空间不足,房屋密密麻麻。楼房外形不够讲究,没有预留空调位置,外阳台也朝着大街。如今一下益杨高速路口,满眼都是楼上晾晒的衣物,给人感觉很是凌乱。楼已建成,无法推倒重来,这让侯卫东深觉遗憾。
两辆小车驶离铁州以后,很快进入龙堂县新区。
龙堂县是距离铁州最近的县,与沙州的益杨县差不多,总体上来说。龙堂县的经济和城市建设略强于益杨,但是两个城丰没有级差,仍然在一个水平线上。
振农集团位于龙堂县新区,新区街道宽阔,绿化得很好,与其他新区相比。都存在路灯比行人多的现象。
到了一个人口和房屋相比集中的街道,晏春平回过头,问道:“秘书长,行程如何安排?”
“先到振农集团去看一看。”
得到指示。晏春平对驾驶员于飞几生“你稍停,我去问一问振农集团见一位中年人起几,、车开了过去,晏春平摇下玻璃寄,礼貌地问道:“请问。振农集团怎么走?”
中年人见到了两辆岭牌照的车,给了晏春平一个白眼,嘴里咕噜着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最好翻车。”
又问了一个中年人,仍然是如此态度。
晏春平很有些惊讶。对于飞跃道:“龙堂人的素质真低,连问路都没有回答。”
于飞跃指了指窗外,道:“前面有一个环卫工人。”
于飞跃是岭西交警,那日与侯卫东偶遇,便被借调到了省政府办公厅,成了侯卫东事实上的专职驾驶员。他与小车班其他司机不同,其他司机多是事业编制的工人,于飞跃则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身份。
用一位公务员来当驾驶员,这是侯卫东自己的想法。他是厚道之人,若是身边人跟随自己辛苦一场,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会过意不去。可是硬要违反规定将身边人事编转行编或者工人转干部,不仅难度大,而且说出去也不中听。
借用公务员来当驾驶员就是一个擦边球,如果于飞跃工作出色,提拔使用不费周折,如果于飞跃工作有问题,退回交警部门就行了,也不至于留在身边为难。
车停在环卫工人身旁,晏春平再次发问,这一次他学机灵了,道:“你好,我们来振农集团联系业务,请问振农集团怎么走?”
环卫工人听到了晏春平的问话,道:“振农集团,这一片都是振农集团,你们具体找那个地。”
晏春平道:“我们要到振农集团的大门。”
环卫工人顺手指了指,道:“有好几个大门,转弯是最大的门。”
大家将信将疑地转过不到二十米的转角,里面就有一个硕大的镰刀,在镰刀后面,振农集团四个大家闪闪发光。
看着这把大镰刀,侯卫东顿时想起了以前庆达集团小广场上昂天向上的挖机,心道:“人的成长轨迹会在头脑中打上深深的格印,看着这把大镰刀,就明白振农集团是什么企业。”
振农集团从外面看起来象一个企业,走进里面。仍然是一个企业。但是,这个企业和改革所追求的现代企业并不相同,就算没有深入了解这个企业,站在振农集团大门朝里望,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是一个社会,而并非一个企业。
晏春平带着车去找宾馆,侯卫东和吴波两人随意逛着。
振农集团里面就如国企老企业,里面有厂房、街心花园、有小学,还有振农医院。老人和小孩子悠闲在路边和花园中玩耍,穿着工作服的行人不时从五人身前走过。
侯卫东对吴波道:“从第一感官来看,振农企业是什么样的一个企业?”
吴波在办公室里接触了振农集团不少材料,纸上的来终觉浅,此时站在振农集团的街道上,他脑子里的数据变得立体起来。他想了想,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道:“振农集团是为当地老百姓做了好事,但是,非法吸储就是非法吸储,他违法了。”
听了吴波一成不变的回答,侯卫东对他的看法反而有些变化,他坚持的是自己的观点。很有学者的气质,比很多没有任何原则只看上司表情的官员要可爱得多。
基于此,侯卫东没有将自己的意识强加给他,只道:“这两天,我们就沉下心来。在这里住两天。”
两人慢慢逛着。也来到了振农宾馆,晏春平办好了房间登记,在招待所登记处张望着。
进了房间。侯卫东真的有时光倒流之感,这个宾馆简朴而干净,厚重木质衣柜,实木的桌子,与以前的沙州学院宾馆颇为相似。
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抽烟,心道:“没有想到郭兰还有这样一位表叔,她以前从来没有提起来。”转念又想到:“有事没事谁把表叔挂在嘴边,郭兰在我面前不提表叔,太正常不过了。”
他想起了郭兰所托之事,打通了郭兰的电话,道:“你好,我是侯卫东,你表叔张振农的事情,现在情况如何?”
郭兰道:“表叔现在还没有回来,情况不太清楚。只是公安机关询问了不少人。估计还是扩大范围。你有什么新情况
自从别离以后。侯卫东一直未与郭兰联系,此时清晰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不徐不疾,温文争雅,听到耳中很是舒服。
“张振农是全省著名的企业家,此案涉及面广,代表性强,省政府很重视,我带着金融办的同志已经到了振农集团,实地看一看情况。”
郭兰声音微微提高,道:“你在振农集团?”
“才到一会。住在振农宾馆。”
郭兰正站在阳台上接听侯卫东的电话,她抬头望去,正好看到站在宾馆窗前打电话的侯卫东。
第七百七十章短暂的时光
※帐容宾馆与对面小一楼相对而右,中间只有二十来米尔小有街道、小型绿化带和人行道,这是振家集团最标准化的布置,也是最普通的一段社会。
小楼带着斜顶,与其他小楼的格局一样,普通,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郭兰站在小楼的阳台上,目光注视着侯卫东。
侯卫东感觉到了这一道目光,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郭兰。
两人的眼光瞬间就胶着在一起,各自拿着手机,却不再说话,隔着二十米的空间互相望着。这一刻,两人除了凝望,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有做;
过了好一会,侯卫东反应了过来,对着手机温柔地说:“你也来了,住在对面?”
“振农表叔的家就在这里。”
侯卫东尽管收集了振农集团不少资哦,也知道张振家很低调,却没有想到堂堂董事长居然住在这样的小楼里,吃了一惊,道:“张振农是董事长,怎么会住在这里。”
对面的桓房在振农集团的社区里,毫不起眼,如一位面容平庸的中年男人,混入人群中就再也无法让人想起。
“振农表叔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个大儒主义者。他的集团资产过亿,管理着十几个工厂,建有学校、医院,可是他没有专车,没有好衣服,吃着粗茶淡饭。老妈还到家里糊盒子,他的儿子读大学还得自己打工,这样的企业家难道会违法。”郭兰的声音格外清晰,她平常说话总是风轻云淡,因为表叔受到了不公,她的语言就比寻常要激烈。
郭兰出来工作就在组织部,组织部的同志嘴上把着门,措词讲究严谨,她说话原本就带着书卷味,在组织部工作数年以后,语言更是严谨,如今天这样直抒胸臆,甚为少见。
侯卫东道:“我到振农集团来,就是实她走一走看一看。了解真实情况。”
“希望你到群众巾走一走,他们的说法才是最真实的。
侯卫东不再谈工作上的事情,他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见你,等一会我开车到外面的镰刀处,你过来。”
在他心里,欲望与道德一直在反复搏斗,相互拉锯着,轮番占着上风。此时眼见着对面楼上的郭兰,他便毫不犹豫地尊从了内心的真实愿望,立刻与郭兰见面的想法就是夏天最猛烈的暴雨,从天而降,无法躲藏。
郭兰内心同样在挣扎,听到了侯卫东稍显霸道的语言,这是侯卫东帮她作出了选择。她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客厅中的母亲与表婶,轻声“嗯”了一声。
侯卫东挂断电话,来到隔壁,对晏春平道:“我有事出去一会,有事电话联系。”
晏春平正在和吴波两人争论着什么。闻言马上站起来,道:“我去叫于飞跃。”
“我自己开车出去,叫小于休息;”他又对吴波道:“明天暂时不通知县政府,我们就在外围摸一摸情况,找机会到振农集团家里去坐一坐,最好找到了几户借款人,在他们手里看一看借款凭条。”
拿着钥匙,侯卫东稳重地出了门,到了楼梯处,他的稳重不翼而飞,一路小跑,下了楼梯。走到宾馆前台之时。他放慢了脚步,两眼不斜视,不疾不徐地出了宾馆。
坐上了车,他放下前车镜,打量了自己的面容;到了省政府以后,他在工地上的时间明显减少,脸上皮肤较之以前白了许多。他摸了摸下巴,心道:”黑一点看上去更男人味,现在长得太白了,以后要注意户外运动。”
小车在穿着振农集团工作服的行人身旁穿过,停在了振农集团标志性镰刀之下。侯卫东如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地下工作者,透过倒车镜注视着大门。郭兰穿着短大衣走了过来,在倒车镜里,她比平常在胖一些,更加生动。
上了车,侯卫东与郭兰对视一眼。
“到了上海,你比以前更朴素了。”
“我化了淡妆。”
“要热风嘛。”
“嗯。”
“开车出去转一转。”
“嗯?”
两人各在一方,互相思念着,谁知见面情更怯,心里的话明明可以用箩筐来装,说出来却是不咸不谈几句。
小车迅速开出了龙堂县,沿着高速路上了第一次见面的风景区。在高速路收费站前,侯卫东将车靠了路边。俯身过去,给郭兰带上了安全带。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郭兰的发丝轻轻拂过脸颊,让他感觉很痒。郭兰身上散发着淡淡管菲花香,沁人心脾。
过了收费站,侯卫东将车载音响打开,《离家五百里》优美的曲调从小车的各个角落迸将出来,音符如肥皂泡一样在密闭空间中左冲右突。
郭兰特别熟悉这首歌,随着音乐轻轻地哼唱着。小车密闭性能很好。车载音响挺棒,车内回响着音乐声和她轻柔的呤唱声。这是两人的世界,密闭的小车在高速移动着,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世界,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远远地看见了高速路出口,侯卫东飞快地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置上的郭兰,郭兰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椅子上,听音乐,看两旁飞驰而过的风景。
在上海读书这一段时间,她接触最多的是前室友张永藉,两人关系相处得挺好,对于张永荷来说,大姐姐郭兰的生活方式太沉旧了,在无人之时,经常苦口婆心地劝导着她。虽然郭兰并没有完全接受张永莉的思想观念,可是潜移默化之下,两人都互相影响了对方。
郭兰走出表婶家门之时,将所有的犹豫与挣扎抛在了脑后,至少。在这一个短暂的时间里,她将痛痛快快地爱一回,作一回真实的女人。
小车上了风景区,树木顿时高大且密集起来,浓浓的绿意将世界笼罩。
开进了风景区最豪华的假日酒店,侯卫东并没有马上下车,他坐在驾驶室观察了一会,在酒店的院子里。停了几辆车,都是岭牌照,而且从车牌的号码来看,这几辆车也不是铁州的官车。
探明情况,侯卫东这才下车,出去到前台做了登记。
上楼之时,侯卫东牵了郭兰的手,两人十指相真,紧紧握在一起。
进了房间,等到服务员离开,侯卫东捧着郭兰的脸颊,道:“让我好好看一看。”郭兰头微微抬起来,带着三分羞涩、三分矜持和四分幸福,道:“我经常在梦中见到你。”
闻听此语,侯卫东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怜爱,道:“我对不起你,无法给你一个家,甚至是一个承诺。”郭兰伸出纤纤手指,放在侯卫东嘴唇,道:“别说这些,难得有机会在一起,让我们融入到大自然之中,忘掉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烦恼,只有我们两人在一起;”
“好,这属于我们两人的时间。”侯卫东取出了手机,原本想关掉,可是作为省政府副秘书长,关掉手机是不明智的行为,他稍稍犹豫。还是将手机调整成了静音模式。
调整了手机模式,侯卫东和郭兰进了屋。
郭兰脸色红润,坐在沙发上,身体有些僵硬,手脚没有地方放置。
侯卫东推开门,伸头看了阳台,又将通往阳台的门关紧?从桌子里拿出空调摇控板,调到致热模式,刀度。
郭兰看着侯卫东忙来忙去,等到他开空调之时,脸更红,下意识地用手指绞着围巾。尽管从表婶家出来就知道此事,可是当真面对之时,她的一颗心还是象要从胸腔里透出来。
侯卫东开了空调,又烧了开水,取了要付费的好茶叶,泡了茶水,端来放在了郭兰的桌前。
做了这些事情以后,他拉着另一张椅子,坐在了郭兰身旁,随后又站起来,用手探了探空调的风口,道:“温度起来了。”他脱掉了外套,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
郭兰也感受到了热度,站起来,取下围巾,挂在了衣柜的衣架上。然后又脱下了短大衣,也挂在了衣柜的衣架上。
侯卫东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到郭兰将大衣挂好,他上前一步,从身后抱住了郭兰。
这是一具柔软、轻香而火热的身体,侯卫东紧紧抱着,在她的耳边低语:“我爱你,兰。”听到“兰”的称呼,郭兰似乎进入了热带海洋。无所不在的温暖包围着她。她转身,紧紧抱着侯卫东,喃喃地道:“我也爱你,卫东。
热吻之后,侯卫东额头上已有汗水,他抚摸着郭兰光滑的后背,道:“我们去洗一洗。”
郭兰满脸红晕,道:“我先去洗。”
侯卫东坚决地道:“不,一起洗,你要帮我搓背。”
“我没有帮人搓过背。”
“不会就学,简单。”
侯卫东抱着郭兰进了卫生间,卫生间开着一面窗,窗外可以看见远处山峰上的森林。
“卫东,关掉窗子。”
“窗外景色宜人,又是大山之颠,何必关掉。”
郭兰娇羞无比,抱着双臂,道:“关掉嘛。”
等到卫生间窗户关掉,就听到哗哗流水声,还有悄不可闻的说话声、呻吟声。
第七百七十一章短暂的时光
侯卫东和郭并排而古,站在窗边,着着远
远处的山峰被森林被包围,山风吹来,整座山似乎都在摇晃。而夕阳挂在山顶,鲜红如岭西特产咸鸭蛋。
“我们到山里走一走。”郭兰握着侯卫东的手,指着远处的森林。
侯卫东在省政府的简报中偶尔看到在铁州这一带山区里野猪数量很多,但是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太珍惜与郭兰在一起的短暂时光,不忍心接绝。
下楼,到了前台,侯卫东在招待所订了晚餐,与郭兰朝外走去。服务员正想提醒“有野猪,在黄昏别走到森林边上”桌上电话响了起来,等到她接完电话,侯卫东与郭兰开着车已经出了宾馆。
沿着山边小道开了一会,侯卫东将车停了下来,此处有一条石板路可以上山,山顶有一个亭子。
手拉着手,两人如青春少年一般。在林间小道穿行,郭兰此时将所有的面具和重负都卸了下来,摘了不知名的花朵,编成了两个简易花环。给侯卫东戴了一个,又给自己戴了一个。
上了亭台,视线豁然开郎。半空中挂着耀眼而柔和的太阳,远处是时隐时现的铁州大城。山风吹过。树木发起哗哗声响,侯卫东与郭兰手握着手,心连着心,与大自然融和在了一起。
等待太阳彻底落下山坡,侯卫东这才与郭兰离开了亭台,郭兰挽着侯卫东的胳膊,随手扯了一枝枯草。拿在手里挥动着。这短暂的幸福时光,两人暂时忘记了一切,单纯地沉浸在幸福之中。
眼见着就要走上公路,侯卫东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他脑中猛地闪出了“野猪”两个字眼,马上将郭兰拉到身边。郭兰感受到了他的异常,问道:“有什么事。”
侯卫东没有回答,此时他耳中听到了树技晃动声,在身前十来米的小道上,出现了一头长着獠牙的野猪。
这是一头猥琐且眼中闪着黄光的野猪,体形瘦长,很矫健。定定地看着两人。
面对着危险,侯卫东格外冷静,环顾四周小道边恰有一株大树,他对郭兰道:“你先上树”然后不由分说地抱起了郭兰的双腿,将其托上肩头。
郭兰是第仁次在野外遇险,被侯卫东抱起以后,她双手就抓住了壮实的树枝,侯卫东再一使力,她就够着了树枝,摇摆几下,站在了大树的分叉处。
这是一头黄昏出来觅食的孤独野猪,体形庞大。由于其孤独,就更加具有攻击性。它有着黄蒙蒙阴沉沉的眼光。噢觉特别灵敏,闻到人味,猪脑袋很快醒悟了过来,嚎叫一声,朝着面前的人冲了过去。
侯卫东网把郭兰托上大树,就见到野猪冲了过来,此时上树显然来不及了,他一眼瞥见路边有一截两米多长的树枝,飞快取过来。树枝并不粗,用来作木棍有些勉强,断茬处很是尖锐,可以当作刺刀来用。
等到野猪逼近之时,侯卫东照着它的眼睛部位猛地刺过去,手臂感到了一阵大力撞来,“咔”地一声,树枝断了。
他向左一跳,与野猪擦身而过。朝前方下坡方向跑了几步,如猿猴一样连跳带爬窜上了一株大树。
野猪转过身体,追到树下,气急败坏地用头猛撞大树。这株树有脸盆粗,并不容易被撞断,侯卫东也就气定神闲,低头看野猪,发现野猪眼部插着一截断枝。
“卫东,受伤没有?”郭兰站在树下见到了侯卫东与野猪电光火石一般的搏斗,她喉咙发紧,声音发涩。
“没有,你站稳,别掉下来。”侯卫东低头向下看,所站的树叉离地足有两米多,自己居然就轻易地上来了,人的潜力无穷,今天是被野猪给逼了出来。
两株树相距约有四五米,两人隔空探望,小道上一头受伤的凶狠野猪。
“郭兰,你带手机没有?我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侯卫东想用手机寻求增援,这才发现手机在爬树时掉在了地上,正好在受伤野猪身旁。
“我的手机放在房间里,没有带。”
侯卫东一直保持着头脑清醒。见郭兰说话带着哭腔,心中着急起来。他仔细观察了环境,见自己所站的树与郭兰所站的大树树枝相连。便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要爬过来,你别怕。”
“不,危险。”
“没事。树枝都有碗口粗细。”
侯卫东小心翼翼朝另一株树爬了过去,来到两树交汇处,郭兰紧张地不敢再看,可是又不能不看,不停的祈祷。
还好,侯卫东顺利地转移了过来,两人在树叉处相遇。郭兰紧紧抱着侯卫东,梨花带泪,泣不成声。
站了十来分钟,郭兰平静下来。天色渐渐暗了,森林掩在了黑暗之中。在傍晚在树林小道里散步,是浪漫。此时黑灯瞎火被迫呆在树上。树下还有一只长着”一川的野猪,泣种接近干祖井的甘活方式,实在不是那公风…
森林中一只大鸟在叫,声音凄历,山风吹来,郭兰牙齿不由得颤抖起来。侯卫东将她抱在怀里,絮絮地说着话。
“好冷,我怕坚持不住。”
“别悄,我估计酒店会找过来。”他开了玩笑。道:“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正确的,若是我一个人站在树上,现在肯定难受得很,和你一起在树上,我还嫌时间太短。”
“你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身体素质还是这样出乌。
郭兰又道:“野猪没有动了,不知是不是走了。”
侯卫东仔细观察树下。道:“那家伙还在,只能在这里等待。天亮以后,野猪肯定会离开。”
过了一个小时。一辆小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侯卫东放在公路的车前。几个人听到侯卫东的呼喊声,朝着山上走了过来。
侯卫东大声提醒,“有野猪。”
“不怕,我们手里有枪。”
几个男人端着猎枪小心翼鼻向前,走近树前,手电光集中在了一头野猪身上。这头野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了刚才的凶悍。
“野猪死了,下来吧。”一人来到树边,用电筒照了照树上的人。
侯卫东滑下树。腿不由得软了软,他站在两秒,将郭兰从树上接下来。
“谢谢,你们不来。我们就惨了。”侯卫东下地以后。与众人挨个握手。
“请问,你们是专门来找我们吗?”
“我们是巡山队,宾馆给我们打电话。说是有客人外出来归,这几年山里野猪多,大家都紧张。”带头的汉子举起大婶指,道:“老兄,你牛啊,一猪二虎三熊,落单的野猪最凶,居然被你用树枝戳死了
几个汉子都是山里人;知道野猪的历害,对侯卫东都表示佩服。
侯卫东到风景区来,最怕被外人所知,此时他不愿意声张,道谢以后,将野猪交给几个汉子,然后开车回到宾馆。
进了宾馆房间。郭兰转身抱着侯卫东,在其耳边道:“你是真正勇敢的男人,我爱你,卫东。”
昨晚侯卫东的表现与官职等社会附带的背景无关。纯粹是一个男人面对危险的紧急反应,是一个男人最真实的本质表现,让郭兰认识到什么是男人。她主动吻着侯卫东的额头,眉毛、眼睛,然后亲吻着嘴唇。
第二天一早。侯卫东打电话要了早餐,在电话里,服务员道:“先生,铁州晚报的记者听说你赤死了野猪,要来采访你。”
侯卫东吓了一跳,忙道:“让他们别来,我有事马上要走。”
郭兰从卫生间出来,她脸色红润,肌肤细腻。侯卫东眼前一亮,道:“你真美毛”
“谢谢。”
“有记看来采访我们打野猪。”
郭兰楞了楞。主动道:“那我们不吃早饭,赶紧走吧。”
小车沿着森林大道下了山,当离开风景区大门之时,郭兰低语道:“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闻听此语。侯卫东心里如被揪了一把,他无法给郭兰作出任何承诺,对于如此美丽善良的女子,实在太不公平,这也是他心中最为科结的地方。
到了龙堂县,两人彻底回到了现实之中。郭兰内心有隐隐的愕怅,只是听音乐,不说话。
侯卫东道:“今天上午我要与你的表婶见面,听一听她的意见,然后与市、县相关部门作一次沟通,金融办吴主任还要作一次暗访。在省政府,我会秉公直言。”
“我听表婶说。有一些村干部在村里做工作,要求不准给振农集团提供证握。”
“消息准确吗?”
“只是听表婶说。未经证实。”进了龙堂新区,在距离振农集团还有好几百米之时。她道:“我就在这里下车。”
车停下,郭兰飞快地吻了吻侯具东。道:“你不要考虑我的因素,别为难。”
“我明白。”
下了车,她挥了挥手,道:“你走吧。”
小车发动以后。她站在路边,看着小车慢慢地开走。
侯卫东开进振农集团,在招待所门口,见到了三俩小车,清一色的奥迪车,见到这几辆车。他便明白了自己惊动了龙堂县的领导。
果然,当车刚刚停下,从招待所的门洞里走出了几个中年人,一人大步走在最前面,老远就伸出手,道:“秘书长,欢迎到龙堂县检查工作。”
旁边又走过来一人。满脸笑容,介绍道:“这是县委高书记。”
侯卫东与高书记握手。暗自琢磨道:“这位高书记来得好快。也不知他是什么“态度。”
第七百七十二章短暂的时光
苗真将侯卫东请到了龙堂县委接待中心。两人要了个慌…。洞门谈事。
进屋坐下,高真笑道:“秘书长是我们县委书记的骄傲,当年我当县委书记未满四十岁,在铁州引起了轰动,我记得秘书长在成津当县委书记时还不满三十岁,在岭西历史上省屈一指。”
侯卫东当过县委书记。人亦年轻,在高真这位老县委书记面前就没有摆省政府副秘书长的架子。道:“我查了省志,最年轻的县委书记不是我,而是网解放时的一位县委书记,从部队下来的,网好刀岁,年纪不大,是老革命。”
高真道:“我知道这位老领导,后来耸了茂东地委书记,死在了造反派手中,脑袋被碰了一个大口子。”
略作寒暄,进入了正题,高真道:“杜县长到铁州开会去了,今天由我向秘书长报告龙堂县的工作。”
侯卫东敛了笑容,道:“我来了解张振农的事,原来计划先到实地作个调研,然后再与县、市领导交换意见,今天既然遇到了,我想听听县里对张振农以及振农集团的意见。”
袁真略作沉默,道:“张振农在龙堂县是名人,他与其他富翁不一样,生活俭朴,在龙堂县很有威信,县里下这个决心不容易,是经过慎重考虑
听了完整的案情介绍,侯卫东有意道:“我住在振农集团,听了职工几句闲言,他们普遍对张振农抱屈。”
袁真道:“这一点就是此案的特殊性,我们为什么要下决心,基本两个原因,一是由于振农集团非法吸储,振农集团四周原本有农行和信用杜网点的业务量大大减少,金融部门数次到县里反映,这一个并不是主要原因,算是一个诱因。
二是县里对于未来风险的考虑,为了处理此案,县里对红高粱快餐连锁有限公司、中恩教育集团、铁佛一心副食合作商店等非法集资案进行了研究,这几个案子最终都破产于资金链断裂。最终兜底的还是
振农集团是以高于银行同期存款利率、承诺不交利息税等方式,出具名为“借款凭证。或“借据,实为存单的制式凭证,向社会公众变相吸收存款,目前已涉及数万人。这么大的数字,县里不得不慎重,若是振农集团有一天破产,数万人就是炸药桶,县里既然看到了问题,必须有所措施,否则就是失职。”
侯卫东作过地方官。很明白袁真的潜在之语:“振农集团至少有非法吸储的嫌疑,县委县政府不采取任何手段,若有一天振农集团资金链条断裂,则必然酿成涉及数万人的群体事件,县委县政府就是失职、渎职,主要负责人要对此负责。在此时处理张振农是县委县政府唯一的选择
侯卫东暗道:“如果我是龙堂县县委书记,也还是要按照这一套逻辑对张振农进行处理。法院认定张振农有罪,则县里的行为就得到法律支撑,法院认定张振农不是非法吸储,县委县政府同样也能得到法律支撑。县委县政府就可以免责,可退可进,唯一受影响的将是振农集团的发展而已。”
袁真一直在观察着侯卫东,此时见这位年轻的秘书长脸上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态度,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忐忑,暗道:“侯卫东这人年纪轻轻,道行不浅。他代表省政府而来,到底是什么态
有了这个心思,袁真找了借口,悄悄出去,给铁州市委书记蒋玉楼打了电话,汇报了此事。
蒋玉楼听说是侯卫东到了龙堂县,不以为意地道:“你给卫东说,中午在到铁州来,我请他吃饭。”
袁真没有弄明白蒋玉楼和侯卫东的渊源”里觉得这样请客不太礼貌,有些迟疑,却又不敢多问。回到了房间小心地问道:“秘书长,我刚才接到市委蒋书记的电话,他在铁州请您吃午饭
侯卫东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看了手表,道:“袁书记,我把省金融办常务副主任吴波留下来,他还有一些具体事要了解,我们十点半出发到铁州,蒋书记是老领导。不能让他来等我们
袁真听了侯卫东口气,便明白他与蒋玉楼肯定要什么特殊关系,心底彻底放松下来,他笑呵呵的道:“龙堂县虽然不是全国有旬的风景区,但是也有几处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好景致,午餐以后,如果蒋书记没有其他安排,我请秘书长尝一尝新鲜正宗的野猪肉。
提起了野猪肉,侯卫东不由得想起了在树下渡过惊险时光,当时惊心,事过境迁以后却很值得回味。
在回到宾馆房间之时,侯卫东给郭兰打了电话。
“我要到铁州去了。你什么时间回去。”
经过了风景区激战野猪之事,郭兰与侯卫东的关系舟形之间亲密了许多,她道:“我还要等几天,陪一陪表婶。”
“那你到岭西来吗?”
“说不清,多半不会
“那我走了,
“你也一样。”郭兰加了一句,道:“振农表叔的事情你别为难。”
“我知道如何处理,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同时考虑客观的情节。”
两个人道德和法津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使两颗相爱的人只能远远地张望着。蜻蜓点水般的相会总是那么短暂,而且,幸福过后则是烦恼。
匆匆到了龙堂县。见了振农集团最真实的一面,这是未经加工的真实情况,比文字材料更加有力。又与县委书记袁真进行了交流,这也是很重要的信息来源。
所谓兼听则明。就是要听取方方面面的意见,而不能事先预设观点。若是预设了观点。以后的事情就会选择性失明。
进了铁州。与蒋玉楼见了面。侯卫东还是祝焱秘书之时,蒋玉楼已经是省财政厅副厅长。如今侯卫东成了省政府副秘书长,蒋玉楼成为了岭西第二大市的市委书记。
蒋玉楼的成长轨迹很正常,时间也合适。相较之下,是侯卫东成长轨迹有些另类。
吃饭前,蒋玉楼和侯卫东在会客室见了一面,蒋玉楼是财政厅出身,专业知识丰富,态度鲜明:“尽管学术界对张振农抱有同情态度,尽管民间对金融有要求,尽管现有的金融制度有不足,尽管张振农和振农集冉这几年带领农民脱贫致富,但是,这些都不是违法的理由,在现行法津未改变的情况下。铁州市委市政府没有任何理由为违反企业开脱。
以上的几个尽管,只能作为情节在量刑上给予考虑。当然,这是法官们的事情。我作为市委书记管不了这么细。”
侯卫东照例是多问多听少说。袁真和蒋玉楼的观点一致,代表了铁州官方的态度。
十分钟,正事谈完。蒋玉楼一挥大手,道:“卫东老弟来了,今天无论如何要喝一杯。”
“团长老婆年轻美貌,欲望正值当年,她清楚团长伤情。不由伤心地哭了。团长很懂人情,耐心地安慰道,孩子妈,别哭了,这几年什么招式都给你玩过了,还求什么呢?现在我都破格提拨为师长了,转业到地方也是厅级大官,难道一个厅级干部连一个**都不如。”
在座皆是相当级别的官员,见惯了世事,闻言都是哄堂大笑,宾主言谈甚欢,气氛热烈。
侯卫东年纪轻。又不太擅长讲黄色段子,就只是听,不讲。
离开了铁州之时,侯卫东靠着车上闭目养神,想起了第一次到省财政厅之时蒋玉楼严肃的样子,感叹道:“弱国无外交,同理,地位低的人没有社交。要是我的地位稍低。其一,根本见不到蒋玉楼,其二,就算能与蒋玉楼同席。他绝对是一幅苦瓜脸,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妙语如珠
他又想起了任林渡。论社交能力,任林渡比自己要强不少,可是现在的社会是强弱分明的社会,就算是任林渡与蒋玉楼有机会坐上一桌,蒋玉楼也绝对不会主动去讲黄色小段子。
回到了岭西,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突然接到省委办公厅赵东的电话,他的声音很急。“卫东,钱书记要见你。等一会鲁委办公厅的同志要同你联系。”
省委书记要召见省政府的副秘书长,这是很少见的事,侯卫东不禁有些紧张,道:“赵主任。钱书记接见我,为了什么事情,我好准备。”
“钱书记任省长期间。曾经到振农集团视察过一次。他看到了铁州龙堂县振农集团的相关材料,很重视。我给他建议,可以听一听省金融办的意见。他同意了。”
“赵主任,太感谢了。
“你别客气,等一会的汇报一定要有料,否则好事会变成环事。”
上一次,侯卫东、洪昂、赵东三位沙州干部喝了小酒,畅谈了人生,在半醉中,有了些少年激扬的感觉。虽然没有桃园三结义,却互相引为知音。这之后。三人都忙,没有再次相聚,却一直有所联系。
侯卫东直截了当地问:“我的汇报要点在什么地方?”
“钱书记想听一听省金融办关于此案的想法,但是,他不仅仅单纯关注此案,更重要是全省的金融布局。”赵东加重了语气,道:“卫东,机会太难得了。你要赶紧作好准备。”
放下电话。侯卫东暗自感慨:“机遇真的是给有准备的人,若是我对张振农一案麻木。没有到实地去调查了解,这一次就要砸锅了。”他没有顾得上到医院看母亲,急急忙忙回到了省政府。
省政府副秘书长单独给省委书记报告工作,这个机会太难得了,若浪费这个机会,就真是暴敛天物。
第七百七十二章节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