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黎威打电话给我,我很意外,因为我们分别半年多我几乎没想过他,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不想他。我觉得我跟他是那种在一起的时候会相处得很开心但不见面又无所谓的关系。
电话那头是他久违了的调皮的声音和坏坏的笑,好熟悉的感觉。
“丑八怪,你好啊,还记得帅哥我吗?不用问你一定记得的,真不好意思那么久才找你,没害得你得相思病吧?”
“你谁啊,莫名其妙,要寻开心打110去。”我故意让他以为我要挂电话,果然,他真的以为我不记得他了。
“喂,喂,你真的听不出我的声音?我黎威啊。真没良心!”
“是啊,我是没‘凉心’因为我的心是火热的么。早知道是你啦,你现在在干什么,这么久没和我联系,想必已经闯出了一片很大的事业吧?”
“是啊,闯了个手机,摩托罗拉的,够大了吧?”
“你现在还在北京吗?”
“我回来了。”
“你就这么点出息啊!”
“什么呀,北京那边非典,很恐怖的,我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事业跟自己的命比当然是人命比较重要啦。”
“什么非典啊?”
“我也是回到家里才知道我们这边好象还没有什么动静。”
“你爸让你进家门吗?”
“不让啊,所以我来找你了。”
“你来找我了?”
“是啊,我在你们学校楼下。”
“你有毛病啊,怎么不叫我下去啊,还讲那么半天电话。”
“呵呵,我不是买了手机吗?”
见到黎威没有太多的欣喜,他跟从前也没有什么分别,基本上五官都没大没小还摆在原来的位置。我们在学校对面找了间包房看影碟,还买了些吃的上去。在我们跟老板说我们俩要间包房的时候,那老板露出一脸“理解”的笑,我知道他脑子里肯定在想一些肮脏的东西,并且也知道这种事情如果刻意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而不解释又等于默认,于是我急中生智,对黎威道:“哥,妈要你好好学习。”“啊?”黎威自然是莫名其妙,我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就拉着他上了楼上的房间。
“你有毛病?”
“是啊,就当我有毛病。”
“不是啊,你刚才叫我哥啊。”
“没有啊,你听错了。”
“别不承认了,我听得很清楚,再叫声听听!”
“没有啊,我是学鸽子叫啊‘咯,咯’”
“你不老实啊你,你明明叫我哥的,你还说我妈让你好好学习的。”
“是你妈让你好好学习啊。”
“那你承认了,再叫一声听听啊。”
“滚!!”
黎威不肯承认他比我小这个事实我也没办法,我们嬉闹一阵之后就开把一块一块碟片毫无次序的塞进影碟机里面。我们很认真的在下面选了半个多小时的碟却一块都没有看,因为有太多的话要说。
我跟他说了些我在学校里的生活,很快就说完了。也是经过整理才知道我这半年多的生活过得是多么的空洞无趣,比复印的还标准。可是黎威就不一样了,下面我用他的语气重复我记得的内容:
“我在火车上碰到了一个傻子,最要命的是我开始还不知道他是个傻子,把他当正常人那样跟他聊了很久,本来我们还说好要一起的,他说他在北京也没什么亲戚,是来找事情做的,我一想他跟我的情况也差不多,跟他一起也好有个伴,可是下火车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猜是什么?恩,恩,‘北京旁边是不是俄罗斯啊?要不,到了北京咱过去看看吧?’北京旁边是俄罗斯?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开这种国际玩笑。其实刚开始跟他聊的时候我已经觉得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了,可是也没想到他是傻的,要是跟他一起啊,时间长了说不定我也变成他那样了,要是搞得不知道怎么回来就更麻烦了,我可不想客死异乡啊。下了火车之后,我很努力的甩开他,没想到他背着个大麻袋跑得还真快,在大街上见那个也问这个也问,搞得旁边的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们,他居然还要我带他去看雷峰塔,在北京他要去看雷峰塔,你说好不好笑?我就指着一个公共厕所对他说:‘要看雷峰塔,上那买票去,记得买两张啊,我也要看。’没想到真的把他给甩了,呵呵。”
我插嘴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道德吗?”
黎威反击道:“我跟他非亲非故,连累了我是他不好意思才对,我这是为他着想,免得他要是有一天变聪明了,想起他曾经拖累过一个无辜的人害得他浪费了宝贵的光阴失去了创造大好前途的机会,会感到内疚,一内疚就睡不着觉就失眠,要知道失眠是百病之源啦,弄得人家一身病就不好了么。”
“哈,哈哈,你这样也行,我佩服你呀!那后来呢,这半年你是怎么过的?”
“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很,很……”
“苦?”
“也不能说很苦,手上没缺过钱,吃的住的都不差,你也知道我手上有两万多块钱,算是从我爸那骗来的,工作还没有头绪,钱呢只出不进越来越少,其实上次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很想回来了,过得很灰心,可是我就这样回来的话,我爸非杀了我,所以喏,我宁愿客死异乡也不回来。后来,我运气好,在网吧里玩游戏的时候认识了一群人,当时我们只是一起打游戏,他们觉得我技术不错,就跟我交朋友了,他们知道我的事之后就说要我到他们开的酒吧去帮忙,正好呢我又多才多艺,他们说啊我去了之后啊他们的生意好了不少啊。这半年我一直在那家酒吧,老板对我不错,酒吧赚了钱都跟我们几个平分,还给我分了个套房,没收房租,吃也在酒吧里,所以很快我把带出来花掉的钱都补上还给了我爸,本来我不想回来的,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可是天灾难料啊,都是那该死的非典。”
“那怎么办,你还去不去啊?”
“我跟我们老板一直都保持联系啊,再说了。”
“你把钱还给你爸他知道吗?”
“我跟他说了。”
“那你为什么还被赶出来啊?”
“我想他更希望我身无分文,狼狈的逃回来吧,这样他面子上才会好过一点,我爸这个人就这样,我打电话回家,他一听到是我的声音马上就挂了,我昨天回家,他又骂我没良心这么长时间连电话都不给家里打一个,那我就说我打了电话了是他不肯接,他没话反驳我,就把我轰出来了。”
“呵呵!”
“哈哈!”
很多事情被黎威说得很轻松,其实他过得并不容易,所以我就更加佩服他。他的父母不像我和燕儿的父母,总是用一颗宽容的心包容我们的一切,就算我们后悔回头也很简单,可是黎威不一样,他是在他父母的棍棒下长大的,他老爸墨守成规的顽固跟他玩世不恭的前卫形成两种极端的对立,可是他却偏偏像一根弹簧,越压反弹力越大,有一次他被他爸打得进了医院都不肯认错。他们两父子的个性一样那么倔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所以我想很多时候他心里的压力肯定比我大。也许正是因为他没有我们那么宽的后路,所以他才会比我们成功,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不会像我们这样手足无措。
我们就这样聊啊聊的,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睡醒了接着聊。半夜的时候隔壁房间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好象是沙发撞击墙壁发出的声音,正常来说成年人应该猜得到那边在干什么。我一直装作没听见和黎威继续聊天,黎威也没说话我以为他心里有数,谁知道他突然问我“隔壁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响,是不是在打架啊?”
我说:“可能吧!”
他说:“那我们过去看看啊!别闹出人命啊!”
我说:“在这种地方闹出人命是很正常的。”
他说:“啊——你这么冷血的!我得去看看!”
我惊讶于这小子的单纯。
幸好我反应快拦住了他,“你别,人家那边又没叫救命,说不定人家在开PART呢?”
“那要不是呢?要真出事怎么办?”
我不耐烦了,“说你小子什么时候那么热心啊?你放心我们这常常开PART,我肯定就是在开PART!”
他这才打消了去劝架的念头。
后来黎威说要去上厕所,于是他就去了,过了会只见他满脸通红的回来,好长时间没说话,我问他怎么了,支吾好半天,他才说,“我,刚才进错房间了。”
黎威在我这里呆了两天还是回家了,听说他进家门的过程很曲折:他是趁他爸妈上班的时候偷偷从阳台爬进去的,正好被院子里的人看到以为是小偷就报了警,又正好碰上个急着立功的小警察,不顾左邻右舍再三解释说他是这家的人只是没带钥匙所以才会翻窗户而他们是因为刚才没看清楚才报了警硬是把他逮到了警察局。警察找到他的爸爸,他爸一怒之下不肯承认跟黎威的关系,抓他的那个小警察非常得意,报告都写好了正准备上交领导呢,后来幸亏他妈及时赶到跟小警察说了半天的好话才把他给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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