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是你吗?”我耳边传来他一遍遍深沉沙哑的问话,那浓郁的沉痛,那流露的情思,恰如那代表哀伤爱情的蓝色雨伞,美丽之余,却只剩伤感。如那雨中的花絮,挣扎着,不想凋落,却被淋成颓败模样……
雨伞撑起的这片天地,没有色泽。
凝视他牢牢抱住我肩胛的手指上,那枚闪耀的钻戒,似乎早已成为遥远的故事。当一滴滴液体,从他上下的单眼皮上淌落时,我分不清那是雨,还是他忍不住飘落的泪……天外的雨下的越来越大,雷声震耳欲聋,他下意识地环紧我,低沉道:“老婆别怕,有我在!”
这一句话,曾掠过我的心。
在初恋时,我胆小,我怕打雷,我总冲出房间扑入他怀中。像个小鸟般泪水涟漪地说:“老公,我怕。”
他总会这般环住我,牢牢地将我嵌到他的胸膛中,在他的羽翼下,悄悄地我说这句话。他还记得,我怕雷。他还记得,该这般哄我……他还记得,该如何让我停止颤抖……他还想的起,我们曾经也爱过,也真过,也笑过,也哭过……
可为何,他却在我死后,很快娶了别的女人?将我们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统统抛到今时今刻?
他不是很爱他现任老婆?他不是爱极了她的肉体,宠极了她?他不是很无情,不相信任何人?他先将身体出卖,而我,也变了心……我们……都成了过去的故事,在这淅沥愈大的雨声中,感觉过去那一段的温馨,只像昨日之梦……
那一片漂萍,那一场纯真的爱,那一枚钻戒代表的承诺。钻戒越亮晶晶,故事越陈旧,我的心亦愈飘渺。
我稍稍推开怀中的段炎,瞥向他那迷人的单眼皮。那张令女人频频尖叫的脸,那无可挑剔的气质。退到伞外,浑身已湿漉漉,我扬起淡然的笑,“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会再那么怕打雷了……”
“老婆,是你吗?”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始终带着令人心碎的调调。将雨伞撑过我头顶,他欲伸手搭我的肩……
我条件反射般倒退,“你不会怕我吗?”
段炎一步步地逼近……
“我是鬼啊!我这具身体中的,是鬼魂耶。”
“我不怕!”他忽然双手箍住我香肩,大力地抱住我,“我不怕!只要你是青青,是我老婆,就算鬼,我也不怕!”
傻瓜!真以为现代版的人鬼情未了?鬼的身体,岂会有温度?鬼的呼吸岂会吹拂于他发丝间?只是,从我穿越那刻,我们便错过。从他结婚那刻,我重生之时,我们的缘,便早已尽了……
我只是,看不惯他变的那般势力!我只是,看他用我们的结婚钻戒,去抚摸,去戏谑,去游戏人间。
才有了,今日的相认。却两眼泪花,无法回到过去!我将雨伞悄悄推向他,悄悄转过身,“段炎,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老婆……”
“你喊的老婆,不再是我!我喊的老公,也不是你!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我一步步在雨中漫步,仰起头,看着天幕。天漏了,下个不停,为他的悲伤,也为我的抉择。停滞在过去的情爱悲伤中,太阳何时才能攀出东天?
忽然,段炎快跑两步,从背后抱住了我,“青青……不要怨我!那一夜,我没得到你,却意外发现你死了。我痛,我真的很痛,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不承认那个残酷的事实!我去拼命工作,可我还会想你……我去酗酒麻痹,可我还是克制不住想你……最后,我去吸毒,借助毒品帮我快乐,帮我忘了失去你的痛苦……意识不清醒时,我碰了她。她说她怀孕了,说能帮我摆脱疼痛。哈,是她让我变成了一个势力无情的人。是她让我懂得,不去在乎人,就不会受伤难过……可是,我……”他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将头沉在我肩上低泣,“可我还是忘不掉你,老婆,在我心中上,惟一的老婆只有你!我唯一爱的人,也只有你!这枚钻戒,我扔了好多次,却又拣回来好多次。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听他深情的告白,我心中空洞洞的,感动了,又如何?为他哭,又怎样?他有了妻子,有了儿子,有了新的家。爱和家,我宁愿他造反家,至少,不要让他的儿子,像他一样尝到没有父爱的苦涩……
用力扳开他的手,转过身,抓祝蝴手上的那枚钻戒,“段炎,我们过去了!”我悄悄地将那枚钻戒,从他指上拔掉,狠攥在手心,“这东西,我早扔了!我对你,早就没有了那种浓郁的情感。所以,你也扔了吧,戴着它,只是对家的侮辱。好好珍惜你的家,抚着你的儿子,生命中除了爱,还有很多阳光……”
我狠狠心,咬紧贝,将那枚钻戒狠一抛,抛向游泳池中。看着那溅起的水花,段炎没任何犹豫,快速跳入游泳池中,大雨漂泊的,却毅然去捞那枚钻戒……
“老公……”我在心中默声唤他一句,盯着他扑腾找钻戒的背影,义无返顾的痴傻,泪不自觉地跟着掉落。
指甲深深刺入大腿中,被雨冲刷残余后的殷红,愈是绚丽。伴着那首,决绝转身,不是雨,而是泪,模糊了视线……
当初是谁告白爱永不变?是谁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如今,又是谁背弃了谁?是谁,造成今天的局面,他另娶,我他嫁,时空两隔,我们都有了家?
而他……却握着我们的钻戒,不肯说再见。
哭泣的他,令我心疼。
跳入游泳池的他,令我感动。
可爱已逝,我,还能执着什么?
他有了妻,有了子,我还能自私的为感动而拆散?明知没有家的孩子,有多可怜。我艾青青,不会毁了他,又毁了他的家……
我们都曾真爱过,这便够了……
我们都曾真心想白头偕老过,这便足已……
我们也都曾老公,老婆的亲昵爱称,这是一段,永远忘不掉的美好回忆。街角的歌唱的凄美动人,亦如我们的情……
“老公,我们去坐摩天轮好不好?”
“老公,你为什么吻我?”
“老公,我怕、我怕打雷。”
“老公,我嫁你。”
“老公,你好坏。”
老公……我爱你……我也曾爱你……那一段美好的旋律,在雨中绽放出比彩虹更绚烂的凄美姿态。走过街角,他再寻不到我的影踪,手中的钻戒,闪闪发亮,却也冰冷的暖不了他的手指……
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
如果时间倒流,他不会去酗酒,不会去吸毒,不会碰“她”,也不会生子……他会等,一直等那个他唯一想叫“老婆”的女人……
当时是谁告白说爱永远不改?
什么天荒地老?什么地久天长?
爱不该因你寂寞才存在……
歌声,一直蔓延。
雨,也一直未停。
一段走不到尽头的爱,在街角华丽转弯。
不回头,只有不回头……
小别墅中,聚集了除了离洛以外所有的人员。风流斜倚在沙发上,吹着玉箫,配合大雨的情调。丹苏一直在忙碌,替落无双准备餐食。离歌在剪指甲,花骨朵在摆弄药瓶,威胁相爷让他试药……
我像落汤鸡一般踏入房中,丹苏体贴替我披了件浴袍,见我狼狈不堪,心疼地将我推进浴室中,“什么都别说,先去洗个澡暖暖身子……”“丹苏……”我扑入丹苏怀中,眼泪噼里啪啦地滚落,劝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我是不是个狠心的女人?”
“小笨蛋,你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的心若真狠,那天下人便都成了铁石心肠。乖,好好去洗澡,要我服侍你洗?”
“恩……”我点了点头,眼圈通红,像受了伤的小猫,牵祝蝴袖口如何不肯松。丹苏无奈地牵住我手,进浴室服侍我沐浴……
客厅中,所有人将视线,全投射向路青霖。
青一色的皱起八字眉,凑近路青霖跟前……
他打了个哈欠,向沙发上一仰。闭上眼眸,将双臂交叉挡住脸,“打可以,但请不要打本相的脸,谢谢!”
“给我打……”
顿时,管你脸不脸的,欺瞒众人,惹哭青儿便是罪。一群拳打脚踢群殴过后,路青霖才抬起头,揉了揉俩大眼圈,皱了皱眉,“够了吧?”
整个身体,瘫倒在沙发上。右臂撑着头,刘海扑打在迷离深沉的眼眸上。长睫毛刷过淤紫的眼角,哈气连天,“可以准本相解释了吧?”
“说——”
“首先澄清,青儿的哭,和本相无关。你们心疼,本相也心疼,不过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插不上手。”路青霖闭眸养神,继续陈述,“我之所以准青儿独自前往,只因本相押了一次宝!本相要试试,博士的弱点,到底有多弱?很巧,本相查欧氏时,查到一笔糊涂帐和段氏有关。于是本相着手查段氏,段氏总裁段炎的资料,又很巧地显示他的前妻是——艾青青!和青儿相吻合,我让朵朵顺手查来段炎的背影,查到了他父亲……欧氏和段氏有商业竞争,很久以前的帐目,有一笔未清的却援助过段氏……种种迹象表明,只有一种可能,布在欧氏附近的那个他在乎的人,就是段炎!青儿的前公公!”
一语落,全客厅震撼。
所有人的嘴,都呈“o”字型……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这巧的,竟如此戏剧……半响,路青霖起身,走近冰箱,夹两片牛肉,贴上被殴的双眼,懒散浓道,“又是一段孽缘……”
段炎有妻,有子,有家,依青儿的个性,是断然不会去拆散。唯有,哭一哭,便将有化成无了……
我忽然打开浴室的门,恶狠狠地斥道:“相爷——”
“呃?”
“是你把段炎叫去的?”
“呃……”
“真想割了你的脑袋!”我恨恨剜向他,什么都猜的到,什么都瞒不过他,还是不是人哪?我保密的东西,他也挖,不做八卦记者,屈了他的才。“我看你做狗仔,比做相爷更娴熟,去死吧!”
“青儿,不是那么爱本相吧?”
“你-给-我-去-死……”
“亲爱的,本相那么爱你,你舍得?”路青霖贴两个牛肉片,俊秀迷人的脸上,动荡着一抹庸懒和邪恶,那运筹帷幄的手段,精明透明的头脑,令我又爱又恨……从浴室中拎出个大拖把,“我爱你,我可爱你了相爷,你给我站住——今儿我不让你跟我一样流眼泪,我艾青青就给你当马桶盖儿……”竟然安排段炎去,他不安排,我们能解释清楚?不解释清楚,能这么伤心?
我拎起扫把,似母夜叉般追过去,“相爷,你慢跑,我快追。我那么爱相爷你,怎么舍得真打?我就是,好好疼疼你……”
“青儿,爱我就别打我!”路青霖那酒鬼,快起来比谁都灵。说不动,那便是泰山一座,天塌不动。说动,那便是猴子一个,精的能攀树……我满屋地追打他,不止他们群殴你,我还要揍你……让我尴尬,让我难堪,你这个破断袖!
“站住——”
“青儿,本相爱你……”
“别说爱我?现在跪我,也不好使了!”我的扫把满客厅地打,被路青霖气的我哭笑不得。半祼着身子,浴袍掉了也不提,实在太可恨了他,玩神秘,挖八卦,还吃独食,也只有公孙颜能和他打个平手,这比谁都坏的家伙……
小卧室中,正打着空调。
落无双静卧在床上,一双眸冷峻异常。随时有犯病的可能,身体处于极度的危险状态。双手被铐上手铐,双脚被绑,身子保持一定的平衡度……
“驸马爷……”萧然在一边,边吃西瓜,边看电视。冷眸瞪圆,不解电视中战场表演的那么假?
“吃不吃西瓜?”他冷漠地问。
“还剩一块,你吃不吃?”他拍了拍饱了的肚皮,好心地问之。
“你不吃?还剩一块!”
“吃了吧,剩一块谁吃?”萧然将西瓜递到落无双嘴边,见落无双那利落劲酷的作风,心中不由叹之。驸马爷不画画,不作诗,改拎起刀枪杀敌,这威风冷酷撩人的派头,皆被他夺了,那武将作何用?
“剩一块了。”萧然提醒。
“我不吃!”落无双凝凝眉,喉咙一起伏,衣领的拉锁向下滑有。那古铜色诱人的肌肤,浮起红斑点……
刘海被风吹乱,凌乱飞扬的扑打眉梢。修弯的秀眉,如今变的浓黑。那气势和威严,散发的不做作。那骨子冷劲,狂野,正瓷意流泻……“咕咚”咽了口水,总觉喉中干渴,他嗜血,渴望血,近似疯狂的地步……
“你真不吃?”萧然将西瓜递到他嘴边,问之。
“不吃!”
“你真不肯吃?”
“我不吃!”
“你确定你真不吃?”
“我确定!”
萧然瞪了瞪黑眸,将西瓜向他嘴中一塞,“你不吃谁吃?”
落无双的眸,愈凛冽。
从黑色,逐渐变成有红,再渐渐的,嘴中的利牙,又开始萌芽……
萧然见他不吃,心念,上赶子,自古都不算买卖!便将西瓜向他嘴中再塞,“不吃可以,不能不喝!不进水,你死了,有人跟我算帐!你真不吃?你真的不吃?你真的决定不吃?你真的不吃也行?”
听罢,落无双冷斥,“离我远点!”
“小子,别跟我比酷,眼睛瞪那么圆为何?恨我啊?想杀我啊?那你咬我啊……”不待萧然讲完,落无双那尖锐的牙便狠咬祝蝴手指,指甲,也狠刺入他肩中……
“该死的!”
一声低咒,房门被推开,丹苏一见傻了眼。忙一盘子抛向落无双,打中他的头,令他清醒清醒。随后进来的花骨朵,几根银针飞过去,通他八大穴,血袋乖乖递过去,将萧然的身体解救出来……
“敢咬我?”萧然眸窜起噌噌的火焰。
“要我,我也咬你。”花骨朵受不了了,翻了翻眼皮,吐着粉舌扮个鬼脸,“早晚要把你毒成哑巴!”
“花骨朵——”
“赞成!”路青霖揉了揉被打痛的窄臀,拍了拍萧然的肩。他吃痛,狠甩开膀子。路青霖叹了叹,“你一唐僧,谁受得了?驸马爷不咬你,咬谁,若是本相,我也非咬你不可。”
“哎,除害了,除害了。”离歌倚在门框那,递过来绷带,笑的浪荡如花,那般得逞……
风流将落无双的手铐,再加固几许,“连手铐都挣开了,萧然,你功力未免也忒深了。我真好奇,你怎么摧残他的耳根子了?”
“你想听?”
“不,我不好奇!改日回古代,我定派你去战场。你一打仗,便忘了唐僧。几年种菜地,你是愈发……”剩余几个字,憋回了腹中。主子也怕,怕他太唐僧……
“你怎么样?”我将扫把扔掉,替他包扎了下手指。
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在众人炮轰他时,我唯一保持沉默。
房中,一时沉寂。
只听到不知谁怦怦的心跳响如鼓?抬起眼眸,才发现,萧然的脸竟跟着泛红。很别扭,也很可爱。他不开口时,倒很是讨喜……
“你脸红什么?”我开口戏问,“我替你包扎,又不是摸你,你红的也太夸张了吧?”
“……”
“再说我们都……你还害羞?”
“……”
“你不是,爱上我了吧?”我推了推地调侃他,第一次见他萧然,也有语塞的时候。生气时犯病,动情时犯病。如此看来,萧然对我,似乎不是动了真情……幸好,幸好,我的耳根子能清净清净……
此时,房门忽然被震开。
那是一阵很强的掌风,离洛快步夺牙前抓住我手腕,“快走——”
“怎么了,洛?”
“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是不是红莲出门咬人了?”我忙跟着他向外跑,不知何事,见离洛能急成这样,笃定,不是芝麻小事。楼道中传来“噔”“噔”的脚步声,身后一群不明真相的男人跟着奔跑,犹如奥运会的百米冲刺……
“他去和博士决一死战了!”
“什么?”
“他带着枪和剑,决定和博士同归于尽!”
“什么?”红莲,你这个妖孽!你这妖孽,你不等我,便擅做主张,惟我独尊惯了,你不用问问我?
“我不准你有事!”情急之下,我一跃上阳台,从四楼,跳下楼下街道。直接跳破一辆跑车车窗,一脚踢下驾驶座上的人,“抱歉,总警司办案,车子借用!”见楼上的男人,一个个飞身下来,我大喊道:“帮我把段炎带来!”
街上,顿时全沸腾开了。
来时如此,走时亦如此。
看样,今儿不是黄道忌日,就是良辰吉日……不是全军覆没,便是全体穿越……这一刻,等很久了,也该是时候,回到我的古代,见我的呼赫,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