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打照面,雁兆暗赞道:“果真是飞云真人,小姐真乃神人,计算得分毫不差!”
他“唰”的从腰间解下一条赤色软鞭,手腕连抖幻出团团光圈朗声道:“在下雁兆,恩师座下三弟子,真人请了!”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雁兆的鞭花看似轻描淡写,但劲气内敛变幻无方,较之汤坚猛打猛冲的招式着实高明不少。
一叶知秋,仇厉出场的三名弟子因材施教,各有所长,也彰显出这魔头惊世骇俗的魔功底蕴。
他汲取费久的教训,不敢怠慢,缓缓掣出仙剑“出尘”。
他左手一捏剑诀,颔首道:“阁下先请!”
真气所至,一股无形的淩厉剑风激荡,徐徐压向雁兆。
雁兆肚子里大骂飞云真人老*巨猾,他尽管采取守势可是剑气严霜,咄咄逼人,等若已经出手威迫自己,隐隐占得先机,远不如费久来得实在。
放在一盏茶前,雁兆都会抱元守一,偏生与飞云真人对耗下去。
但受了容若蝶的激将,他的傲气陡生,三丈多长的软鞭“啪啪”脆响,缠向飞云真人脖颈,更不容对手渐渐积蓄气势,以剑气步步进逼。
飞云真人不慌不忙,一式“横断暮岚”仙剑疾点在鞭头,眼花撩乱的赤色光影顿时一散。
他右手催动仙剑反击,脚下游走不定,顷刻幻化起无数道身影剑光,围绕着雁兆幕天席地的攻来,虚实之间令人目不暇接。
若非亲眼目睹,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这位体态臃肿的老道士,竟能动如脱兔一快至斯。
但雁兆的鞭法,也以轻灵迅捷见长,对上飞云真人这套“风起云落十九剑”,并不吃亏。
两人以快打快,争奇斗艳,譬如灵蛇九曲,飞鸿在天,姿态场面都比上一场费久与汤坚之战好看许多。
雁兆打定一个念头:不求有功,先求无过,就算赢不下飞云真人,怎么着也要拖得他激战到百招开外,好让容若蝶另眼相看。
所以他的软鞭看似纵横披靡,招法淩厉狠辣,实则稳扎稳打以攻代守,牢牢扎紧了门户。
飞云真人默默记招,眨眼就过了二十个回合。
他眼见费久四十招里便逼迫汤坚主动认输退场,自己倘若让雁兆走得百八十个照面,那不是被费久比了下去么?
于是求胜心起,他加紧驱动仙剑一招未了一招又起,剑势环环相扣,将“风起云落十九剑”发挥得淋漓尽致,妙到巅毫。
两派门人固然看得如痴如醉,轰然叫好。
林熠亦由衷点头,心中赞叹道:“师父曾有言道,当今正道诸家剑法中,单论变化之奇,本门的抱残二十四式首屈一指;而论轻盈灵动,九九弹指剑亦堪称翘楚。
“但神霄派的这套”风起云落十九剑“却兼而有之,不遑多让。亏得雁兆的软鞭占了些许便宜,换了汤坚上去就如同蛮牛被人套上鼻环,一招受制即动弹不得。”
想到这里,他不由悄悄望向容若蝶,意外的察觉她并未关注战局,而是远远凝视对岸的两派人马,目光来回巡视好像在细心找寻什么。
林熠一愣,思量道,难不成她是在预测对方下一场出手的人么?
可容若蝶关注的,分明不止前排的几名高手,更多的似乎是在揣摩后两排的那些弟子,这可就有些奇怪了。
他虽然将容若蝶的智计料到十之八九,然而有一件事情却始终想不透。
那就是这紫衣少女煞费苦心布下此局,仅仅单纯为了要留下两派的高手么?
如果出于这个目的,那么以她的智慧与仇厉的手段,比这简单易行的法子数不胜数,光那座五时七候阵就够费久等人受用不尽。
撇开林熠的困惑不谈,飞云真人久攻不下,心生一计,连卖了数个破绽引诱雁兆来攻。无奈雁兆铁心死缠烂打,打死了也是一副老虎不出洞的固守架式,压根不理睬飞云真人的屡次示弱,只管把自己周身的篱笆扎得风雨不透。
反倒是他软鞭随着上下翻飞,频频发出“劈啪”杂音,或重或脆,或疾或徐,杂乱无章,扰得飞云真人心烦意乱。
如此斗到四十回合开外,雁兆更加笃定,自觉纵是败了,也不算落到汤坚的后头。
他心情一放松,鞭中种种精妙变化油然而生,和飞云真人打得难分轩轾。
蓦然,飞云真人一记低喝,脸上神光乍现,却是不惜耗动真元,施出“奇正八法”的心诀。
他剑势陡变出尘仙剑上,焕起一蓬夺目青光。
每一剑宛如石破天惊,崩山裂海,脚底的溪水被这绝大罡气所激,卷起一束束高逾十丈的水柱,水面好似开了锅一样沸腾激荡。
雁兆在功力上,终究敌不过飞云真人百多年的修为,软鞭一触,仙剑筑作的光圈立即翩若惊鸿的飞弹而出。
仅一转眼就落入下风,软鞭覆盖的范围,由五丈收缩到四丈再到三丈,紧紧护住身前,极力抗衡飞云真人惊涛骇浪般的“奇正八法”。
软鞭越是收缩就越发的厚重稳固。待收至仅有两丈五尺方圆时,譬如筑起了一道铁壁铜墙,飞云真人每朝里迫近一寸,都要较先前多耗费十倍的气力。
两厢胶着又是二十多个回合,飞云真人渐生焦躁,寻思道:“再这么打下去,没有百八十个回合,我休想击败这小子,即便赢了也无甚值得夸耀,反耗损了恁多的真元。与其这般,不如放手一搏!”
他猛然抽身而退,飘然伫立半空,纵声长笑道:“雁兆,可敢再接贫道一剑?”
雁兆斗得兴起,软鞭一抖绷得笔直,仰头答道:“有何不敢?真人尽管赐教!”
飞云真人深吸一口,抱元守一将真气流转周身经脉,一波波青色光芒由下往上流闪出尘仙剑剑身,焕放出一圈圈光澜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
他的面色肃穆沉静,左手负在后腰飞速捏动剑诀,口中低低颂出真言,一双袍袖呼啦拉飘扬,直如城头的旌旗飘展威武雄壮。
容若蝶脸色微变说道:“不好,这老道是要施展”千霄无极诀“,雁兆未必能全身而退。”
需知千霄无极诀乃神霄剑派镇山的御剑之术,由飞云真人近两甲子的真元催动,不啻雷霆霹雳。
雁兆毕竟是仇厉座下的心爱弟子,万一有个闪失容若蝶也过意不去。
仇厉目光炯然观望战团,脸上异常的平静,摇头道:“小姐不必过虑,便教雁兆接他一剑又能如何?他假如能度过此劫于将来的修炼大有裨益;若是不幸丧命千霄无极诀下,异日仇某取了飞云真人项上人头,为他报仇就是!”
后面站着的六名正一、神霄剑派被俘弟子闻言骇然,暗道仇老魔冷酷无情的确名不虚传,连追随自己数十年的弟子性命也不放在心上,却不知仇厉实另有用心。
这道理林熠与容若蝶都是懂得的,雁兆此际心气正盛,实被飞云真人的奇正八法激发出了自己最大的潜能,臻至到前所未有的全新境界。
只要能在飞云真人的剑下活着回来,不论胜败,其修为都将突破瓶颈更上层楼。
可一旦认输退场,自然能保全了性命,却也教雁兆的心底留下一层未战已败的阴影。将来必难再作突破,甚至由此修为停滞,永无晋升魔道一流高手、窥勘仙业之望。
故此仇厉才一力主战,当然他对雁兆亦颇有信心,否则两者修为相差太过悬殊,自也不必行险让弟子枉自送命。
果然雁兆现出兴奋之意,嘿嘿笑道:“飞云真人,你有”千霄无极诀“,雁某也有”万魂灵舞“!咱们且看看谁生谁死?”
他的血罩神功油然激发,灵志直入空明,这时就算仇厉再唤他也是听不到了。
溪涧两岸鸦雀无声,无不紧张至极的关注着两人。
谁也没有预料到一场切磋,突然就演变成生死相见的决战。
“铿─”出尘仙剑清啸掠空,青色光澜鼓荡如潮,自剑身中幻化出,无数道绚烂亮丽的光剑,以出尘仙剑为中心列成一圈又是一圈,巍巍壮观。
有细心人悄悄一数,里里外外十九层,仿佛光轮般转动起来。
飞云真人右手双指并立遥遥一指光轮,高声喝道:“咄!”
千柄光剑应声飞啸,环绕在出尘仙剑周围,迸发万丈光芒,排山倒海般轰向雁兆。
雁兆的“血魂鞭”红雾腾腾,一振而起,似怒龙经天直撄其锋。
“呼”的一声,血雾中逸起千百道黑色光影,却是多年来炼化的阴煞魂魄,刹那天地间充满暴戾狰厉之气,愁云惨雾,阴风肆虐。
一是神霄派传承千载的千霄无极诀,一是创自巫圣云洗尘的不世魔功万魂灵舞,在二十丈的高空云层之上,狭路相逢,迎头激撞。
“轰─”的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群山齐齐战栗,一蓬硕大的白色光团从撞击中心渲涌盛绽,人们眼前光影迷离,已看不清任何的景物。
尽管相距有数十丈远,飞溅的罡风剑气依旧淩厉如电,“喀喇喇”折断一片竹林。
清涧中的溪水宛如一下子被抽干,凝铸成一束白浪冲向云霄,久久之后又如暴雨洒落。
岑婆婆早一步挡在容若蝶身前,迫来的气流甫一撞在她瘦小的身躯上,立时泥牛入海,连衣袂都没能掀动一下。
仇厉横抱着雁兆从光雾里稳稳走出,面无表情。
雁兆双目紧闭,嘴角吐着血沫,身上的衣服教罡风撕裂得支离破碎,露出一道道血痕。
血魂鞭一头缠绕在他右臂上,另一头软软垂曳于地,释出的阴魂也不晓得能有几成收了回来。
容若蝶问道:“仇大哥,雁兆怎样了?”
仇厉摇头道:“小姐无需担心,他只是受了点内伤,妥善休养一个月即可痊愈。”
容若蝶点点头,要岑婆婆取出疗伤灵丹为雁兆救治。
对面飞云真人扬声道:“容小姐,这一战算谁赢了?”
他面如惨金,头顶道冠不正,嘴角隐隐也有一抹血迹,但这点伤较之雁兆自不可同日而语,如此发问,只是为了要容若蝶亲口认输罢了。
容若蝶朗声回答道:“真人技高一筹,这一局当然是你们赢了。”
飞云真人哈哈一笑,圆圆的脸上殊无欢快得意之情,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最后祭出千霄无极诀才拿下此轮,实在是胜得胸闷。
闲云真人阔步出列,拂尘往腰上一插道:“贫道闲云,尚请赐教。”眼光直射秦毅。
秦毅却不理他,先转身向容若蝶礼道:“小姐,可有什么需交代属下?”
容若蝶悠然道:“秦毅,咱们已折两阵,今日之局就看你能否胜过闲云真人。你与他的修为本在伯仲之间,他却胜在多了近百年的苦修。
“好在从昨夜至今,他少得喘息,这一点上你又占到了便宜。此番上阵输赢只在五五之数。”
秦毅的性情颇似仇厉,听完之后也是脸上不动声色,只道:“小姐早定下属下出战第四阵,心中必有胜算,还望示下。”
容若蝶淡淡一笑,回答道:“神霄五老中,飞云多智而浮躁;闲云豪勇而自负;雁兆拼尽全力仍然落败,闲云真人自看在眼里,由此及彼,必会以为你更是远不如他。况且此战他势在必得,难免求胜心切。
“你不妨示之以弱,进一步激起其轻慢之念,待他戒心尽去即为刚极易折之时,你便诱其入溪一战,以水为媒,施展令师所授的销魂血咒则可必胜。”
她娓娓而谈,如同行军布阵决胜千里,其中更蕴有诸般兵家计谋,委实匪夷所思。
容若蝶见秦毅目光闪烁,显正在盘算此计的细节,接着又道:“闲云真人精擅神霄派”飞絮十八击“,你要留神提防他左手拂尘突施冷箭,万勿大意。
“不妨先出言点破,他心高气傲,定不愿再出手暗袭,可减去你不小的麻烦。”
林熠侧耳聆听,深感冥教有着此女直似如虎添翼。
莫看她外表弱不禁风、娇柔无限,然而心计之深、妙算之准,已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不啻是正道各派莫大的威胁,却也真不晓得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容若蝶低声向秦毅面授机宜,闲云真人已等得不耐烦,说道:“容小姐,你的话可有说完?咱们这就开始吧!”
秦毅冷冷看了闲云真人一眼,向容若蝶抱拳道:“小姐,属下去了。”
容若蝶微笑道:“你只管放手一战,我当以一曲”金戈行“聊壮声势,助你奏凯!”
秦毅慨然道:“小姐放心,属下誓死取下这老儿,绝不负您的厚望。”
仇厉一挥手,将觅恨血铃抛向秦毅,沉声道:“胜了此阵,再来还我!”
秦毅接铃在手,高声应道:“是,师父!”走到阵前,眼睛瞄着闲云真人腰间的拂尘,久久不说话。
闲云真人给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问道:“要打就打,你看什么?”
秦毅道:“在下秦毅,久仰真人左手拂尘的”飞絮十八击“,神鬼莫测,防不胜防。所以想多瞧几眼,好提醒自己小心防范,以免待会儿稍有不慎为真人所乘。”
闲云真人哼道:“你少拿话来套住贫道,出手吧!”
一缕金石铿锵的琵琶声响,容若蝶玉指蹁跹,抚曲助阵。
秦毅展身掠空,血铃“铿铿”镝鸣,居高临下疾劈逾电。
闲云真人退步清喝,身后仙剑弹鞘而出正落入右手,顺势往上一点,“叮”的击中铃芯。
血铃高高弹起,秦毅中路门户大开,闲云真人左掌迭出,秦毅已先一步飘身闪过。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一炷香,秦毅渐落下风。
闲云真人果如容若蝶所料,受了秦毅言语一激,始终不屑施展左手拂尘飞絮十八击的绝技,但一柄仙剑依旧了得,着实不输给其师兄飞云真人。
他连观三场恶战,心中已有一定之见,以为秦毅的修为应逊于雁兆半分,自己获胜而归理所当然。
而秦毅也有意骄敌,觅恨血铃在仙剑上往往一触即退,不与硬撼,更令闲云真人觉得此战当是十拿九稳。
而无论战局如何变化,容若蝶的琵琶始终如一,悠扬激昂飘荡在战云上空。
众人眼里目不转睛望着两人的激战,耳畔却响起琵琶声声。忽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忽如铁骑突出刀枪鸣,间或有血铃与仙剑的激撞脆鸣,无不热血澎湃,为之所动。
琵琶骤转高亢,切如嘈雨,一股浓烈的金戈铁马之息,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恍若两军阵前,万马奔腾千鼓鸣响无限杀伐与悲壮。
秦毅闻琴知意,一去颓势奋然抢攻,招招气贯长虹,当真似沙场上单骑闯关一去不返的铁血勇士。
闲云真人越斗越惊道:“这小子也是来玩命的?”
他当下身形游动,暂避锋芒,先求立于不败之地。
两派弟子见秦毅突发神威,战局逆转,一颗颗稍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屏气观战竟忘记了助威呐喊。
秦毅气势渐盛血铃“叮当”急响,犹如狂风骤雨照着闲云真人猛攻不休,一蓬蓬殷红血雾蔓延四周,凄艳如天际晚霞,诡异似冥狱炼火。
闲云真人斗到酣处,寻得一线间隙,一抖手掣出拂尘却并未立即出招,口中低喝道:“小心,贫道要施展飞絮十八击了!”
秦毅一声不吭,觅恨血铃羚羊挂角,扫向闲云真人胸前,招式又狠又疾,莫之能御。
闲云真人左手飞出,雪白飘逸的尘丝“嗤嗤”锐鸣,牵浩天外飞鸿精准的拍中血铃。体内真气一转,拂尘化刚为柔,缠锁血铃。
秦毅顺势一送,血铃点向闲云真人面门。
闲云真人拂尘挥荡“铿”的一响卷开血铃,右手仙剑反削秦毅。
这一手攻守兼备,一气呵成,引得正一、神宵两派弟子齐齐喝采,皆寻思道:“无怪乎秦毅忌惮真人左手拂尘的飞絮十八击,这一场咱们该是赢定啦!”
秦毅血铃用老只得飞身闪躲,先前惊涛骇浪般的攻势,顿时被硬生生遏止。
闲云真人一柄仙剑、一把拂尘左右开弓,飘忽淩厉兼而有之,咄咄逼人卷涌翻飞。
仅须臾功夫,秦毅气势枯竭,头顶水雾蒸蒸,觅恨血铃已是顾此失彼。
容若蝶琵琶渐转凄楚,幽咽如泉,闻者黯然,仿佛是在昭示秦毅的败局难挽。
闲云真人一式“风行水上”去势莽莽,力压血铃,拂尘“啪”的凝束成鞭,沛然轰落。
秦毅左掌上翻,硬吃一招,身躯遽沉脚已踏到了溪面。
闲云真人低喝道:“孽障,还不认输?”拂尘第二次高举下轰。
秦毅避无可避,无奈丹田气沉,“扑通”隐入溪涧。
闲云真人拂尘走空,战意正炽,想也不想身剑合一,鼓风长啸破浪飞击秦毅。
神霄、正一两派的弟子忍不住抢步上前,冲到溪畔好看清水下情景。
好在溪水清冽,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两团光影在水底翻江倒海,不时激撞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容若蝶的“金戈行”将近尾声,韵律渐行渐缓,透出曲终人散、兵凶战危的慨叹落寞。
林熠心头一动道:“这曲”金戈行“已达到近乎天人合一的化境,若非她内心里亦极度厌倦争斗仇杀,断不能弹出这般神韵。难道她栖身冥教,也是有不得已的难言苦衷?”
水下两人已听不到琴曲,秦毅卖了个破绽,故意令拂尘缠住左臂,站定溪底短兵相接,近身肉搏。
偌近的距离,闲云真人的仙剑反不如血铃来得灵活圆转,几记惊如密雨的对攻后,被压制在身前苦苦守御,无以还击。
但他左手的拂尘不断催动一波波真气强攻秦毅,又是占得了上风。
两人均知胜负关键尽在自己的右手、对方的左手,不约而同策动狂攻来回拉锯。
秦毅见时机成熟,血铃攻势放缓,心底默运销魂血咒,将魔气不着痕迹的一分分度入水中。
原本血咒一起,当有特异铃声惑神,但在水中两人的耳朵都成了摆设,闲云真人的全副心神又俱在自己仙剑的攻势上,居然恍若未觉。
几乎是在同时,两人发动了最后一击。
闲云真人拂尘罡风狂卷,终破入秦毅体内“啵啵”连响,将他的左臂经脉震得寸寸断裂,数十道血箭飙射而出,融成一蓬浓浓血水,染红溪底。
秦毅的血铃激振厉吼,凝蕴水中的魔气轰然迸发,也爆出一团凄迷红光。
闲云真人猝不及防,身躯如坠湍流,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庞大魔气碾压激撞,只觉得周身百脉如遭雷劈电击,一口热血“哗”的喷出,仿佛听见“喀喇喇”无数骨断筋折的脆响。他大吼一声,奋力冲出清溪。
溪岸上的众人视线为血水遮掩,蓦然失去两人踪迹,正焦灼紧张之际,却瞧见闲云真人打从水底箭石窜出,在空中急翻十数个筋斗,又硬挺挺的坠落。
飞云真人叫道:“不好!”
他飞身而起后发先至,揽臂抱住师弟下坠的身躯,猛感到怀中抱的好似一团软绵绵肉泥,浑身骨骼经脉尽断,再无一处完好。
闲云真人七窍流血,早已昏死了过去,就算醒来从此亦成废人。
秦毅脚步蹒跚,沿着河床走出溪涧,左臂垂在腰畔一荡一晃也是废了。
他面色苍白,每迈一步都气喘如牛,摇摇欲坠。
仇厉箭步迎上,一把握住秦毅左臂输入一道真气,助他稳住伤势,却知这条胳膊能否保全仍需看天数。
秦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将血铃交还仇厉,断断续续说道:“师、师父─弟子幸、幸不辱命!”
仇厉取出一枚药丸送进秦毅口中,道:“别说话,运气疗伤。”
众人骇然变色,飞云真人横抱师弟身躯,悲愤叫道:“秦毅,你使了什么诡计暗算我闲云师弟?贫道与尔等誓不两立!”
仇厉搀扶住秦毅,哈哈冷笑道:“想不认帐么,仇某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