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鬼妪叮嘱小兰不可大意,提防贼人会突然出手。
小兰说:“夫人,我是有意等候他们,还能不小心吗?”
鬼妪说:“有时,我对你这丫头真不大放心哩,你的胆子太大了!”
随后,鬼妪和聂十八悄然分散,留下了小兰。不久,四条人影从山下摸了过来,他们在月下小心翼翼,尽量不弄出响声,同时还左顾右盼,恐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看到这情景,小兰更肯定是秃尾龙这几个残匪了。一般平民百姓,哪会这么走路的?而且他们身上还藏有利器,这更加不是什么好人。
小兰真的没有猜错,这四个摸下山的人,他们的确是秃尾龙和劫后余生的三个残匪,其中一个还受了剑伤。秃尾龙十分狡黠,他一见白衣白裙的妇人在江面上出现,就知不妙,悄悄溜下水中,潜伏在江底,慢慢游到江边的的岩石草丛中躲藏起来。
直到事情过后,不见了白衣白裙的妇人和那位少年郎君,他才敢伸出头来张望。他带着三个残匪,趁天亮时,窜到杨柳村附近一座高山中躲藏起来,一直不敢露面,靠挖木薯地瓜填满肚皮。过了几天几夜,见外面没有动静,才打发一个手下进村来购买粮食,饱餐一顿后,他打算今夜摸到西江边,想法劫一条船,然后远走高飞。
这些残匪,怎么也不想不到会招惹了鬼妪和聂十八的到来,也是上天注定了他们再也不能为害百姓了,何况还有神秘莫测,不知何时在江面上突然出现的所谓龙母娘娘和五龙太子。他们的死期到了。
的确,就在鬼妪他们悄然登上猫山时,一艘轻舟,趁着江雾,从西江金鱼沙洲的芦苇丛中,轻轻荡了出来,无声无息地停泊在猫山不远的江岸边,一条疾似夜鸟的小巧人影,宛如电光一闪,跃上了岸。他功夫的轻巧,就是连鬼妪、聂十八这样内功深厚的高手,也察觉不出来。他没入乱石丛草树林中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秃尾龙与四个漏网的残匪,在月色朦胧中摸到了猫山,快接近那座荒凉的破庙时,走在前面探路的一个匪徒突然轻叫一声:“不好!有人。”
这轻轻的一声,在秃尾龙等人听来,无疑如平地一声焦雷,顿时惊得四下散开,伏在乱石草丛里,半晌不见动静。秃尾龙后来站了起来,问那个匪徒:“人呢?在哪里?”
“龙爷,你看,那树下好像蹲着一个人似的。”
秃尾龙顺着方向望去,树下果然好像蹲着一个人似的,可是动也不动,显然是一块岩石。他生气地说:“你真是生人不生胆,大惊小怪,那是一块石头,是人吗?你看花了眼。”
另一个残匪说:“是嘛!一个人哪有那么的小的?要是人,顶多也是一个小孩,刚才真让你将我们吓破了胆。”
带伤的匪徒说:“它显然不是人,在那里动也不动,是人,听到你的叫声,他还有不吓得跳起?”
探路的匪徒说:“刚才他好像会动呵!”
“动什么?他哪里动了?你别踩着井绳当蛇了!”
“就是人,我们也不怕,何况它不过是一块石头。”
秃尾龙对另一个匪徒说:“蟹脚七,你过去看看是人还是石头。”
蟹脚七应了一声,正想走过去。探路的匪徒又惊叫起来:“七哥!慢着,它会动了!”
其他匪徒一下又怔住了,定眼在朦胧的月光下望去,那块石头真的会动了,不但会动,还站了起来。这不是石头,是一个人,但不是大人,是个小孩,而且还是一个梳着小角髻的小姑娘,看上去,顶多十二三岁,匪徒们全惊讶起来,在这么一个月夜下江边的荒山野岭上,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小姑娘了?而且见了自己,一点也不害怕?就是大人,见了自己四人,也会吓得跳起来,慌忙逃跑的,哪能这么从容镇定,慢条斯理站起,走到山道上来?而且显然地让她挡住了他们要通过的道路。
匪徒们既惊讶也愕然,他们心中一致肯定,这绝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不是山精水怪,就是一个不知害怕的小疯女。
秃尾龙看了看四周,似乎再没有别人了,喝问:“你是什么人?夜里跑来这里干什么?”
这位小姑娘,正是胆大异常的小兰,她那银铃般带稚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正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干吗夜里跑来这里了?”
秃尾龙一听,这决不是什么神智失常的小疯女,口齿伶俐,说话清楚,没半点疯症。又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说!”
小兰问:“你们看我是什么人?”
蟹脚七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小兰说:“你们问对了,我是鬼,是一个鬼丫头。”
匪徒骇然:“什么?你是鬼?”
“是呀!不是鬼,怎会在月夜荒山上出现的?你们呢?是不是也是鬼?”
蓦然,一个声音从树林里飘出来:“他们不是鬼,不是,他们同鬼也差不多了!现在是人,不久就会变成了鬼了!”
这一下,不但匪徒们一齐惊震,就连小兰也愕异了。这不是少爷和夫人的声音,是一个陌生又有点耳熟的声音,一时间也怔住了。
秃尾龙到底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凶残成性,喝问:“你是什么人?给老子站起来!”
一条人影,仿佛在月下空间里突然冒出来似的,站在小兰不远的地方。匪徒们一看,更傻了眼。这是一个机灵的小男孩,比小兰大不了多少。匪徒们几疑眼前的一男一女是观音菩萨跟前的善才童子和龙女。他们双双在荒山上显灵了。
小兰一看见他,失声叫了起来:“怎么?又是你?”
这一个似幽魂出现的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小兰几次见到的、一身带邪气的小飞贼——钟离公子。
钟离公子眨眨眼笑道:“想不到吧?我们又在这里会面了!这个世间,是不是小了一点,走来走去,又走到一块来了!”
小兰对这个浑身邪气的所谓小飞贼,不知是气好还是笑好。面对这么一群凶残的匪徒,他仍满不在乎,很不正经的打哈哈,这么一个生死严峻的场合下,能说笑吗?她不由生气地说:“谁跟你走到一起来了?”
“不走到一起,你跑到这里干吗?”
“那你干吗又走了来?”
“我是奉命来捉这四个游魂野鬼回地府的,不然怎么向阎王爷复命?”
“你知道他们今夜里来这里?”
“知道!知道!你是鬼丫头,我是鬼小子,你都知道了,我还能不知道?好了,现在是你来收他们,还是我来收他们?要不,我们双双一起合作来收他们,好不好?”
小兰本想说,谁跟你好不好的,你走开,我来收拾他们,用不了你。可是她蓦然看见秃尾龙像发狂的野兽,举刀在钟离公子身后欲要偷袭。
原来这个匪徒,初见钟离公子像鬼魂似地出现,一下惊震了,更害怕还有人到来,便狡黠地四下打量。跟着又听到这一对少男少女的对话,全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当自己是死人一样,他怒极了,突然举刀向钟离公子劈来。
这个匪徒动作极快,小兰惊叫起来:“公子,快闪开,贼人……”
可是话说迟了,刀光如急电直闪,小兰听到“呀”的一声惨叫,跟着鲜血飞溅,一条尸体倒了下来,小兰一颗心像裂开了似的,她知道钟离公子已遭了秃尾龙的毒手,不敢去看倒下的尸体,又急又怒又恨将剑拔出来。她要为小飞贼报仇了,咬着牙说:“秃尾龙,我要不将你剁为肉碎,便誓不为人。”
正当小兰怒不可遏要挥剑时,所谓的小飞贼钟离公子又一下在她眼前出现了,说:“小妹妹,别着急,他们走不了!也用不着将他剁为肉碎。”
小兰定眼一看,怔住了。她以为已遭毒手死去的钟离公子,竟然又活生生地立在她面前,面上依然邪气地微笑。小兰真正傻了眼,急问:“你没有死?”
钟离公子笑道:“我这么容易死吗?”
小兰望着地上的尸首,“那倒下的是什么人?”
“是他手下的一个兄弟,这条秃尾龙的一口刀,也不知怎么砍的,竟然砍了他自己手下一个弟兄,这事怪不怪?”
事何止是怪,小兰感到简直是不可思议。秃尾龙会向自己手下弟兄乱砍吗?而且尸首倒下的地方,也正是钟离公子站立之处,总不会这个匪徒莫名其妙地跟着钟离公子换了地方站吧?小兰十分惊愕地说:“怎会这样的?”
钟离公子眨眨眼说:“我怎么知道?大概这条恶龙要去地府之前,先打发他一个弟兄去地府向阎王爷报告,说他快要去了。”
小兰说:“你别胡说八道,这一定是你弄的手脚,你以为我没看出?”
钟离公子一笑,转向愣着的秃尾龙说:“你这么卑鄙无耻地暗算我,是不是嫌死得不够快?说!你想怎么死法?”
秃尾龙满以为自己刚才的突然出手,准会将这个什么鬼小子砍翻了,而且在人倒血飞里,他也狞笑着,以为自己得了手,打发掉鬼小子,再来对付鬼丫头就容易多了。谁知他看见鬼小子一下又似幽魂出现,顿时瞪大了眼,似木鸡般呆在那里了。他也像小兰一样想不通,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听到钟离公子朝他说话时,他才惊醒过来,吓得后退了几步,说话也结结巴巴:“你、你、你到、到、到底是、是、是人还是、是、是鬼?”
钟离公子说:“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是鬼了,不是鬼,你那一刀,我不叫你砍翻了?”
“你、你、你真的是、是、是鬼?”
“是呀#旱,你想怎么死法?”
蟹脚七似乎认出钟离雨了,惊恐地说:“老爷,他、他、他是五龙子。”
“五龙太子!?”
剩下的两个匪徒都吓了一跳,而秃尾龙问:“他就是那夜在江面上出现的五龙太子?”
“是、是、我认出他来了!”
“那他不是鬼了?”
“他不是鬼,但比鬼更可怕,是神。”
秃尾龙一听说是五龙太子,反而镇定下来,他大喝一声:“什么神不神的!你以为真的是什么龙母娘娘和五龙太子显灵了?那是在零丁洋上追杀我们的婆娘和她的臭儿子。在江面上我们害怕他们,在陆地上,我们怕什么?上!我们三人齐上,合力杀了他,老子不相信他陆上的本领有水上的本领高。”
秃尾龙说完,首先提刀扑了上来。这个凶残的江洋大盗,除了上面说的原因外,更主要的是见这么久了,那个所谓的龙母娘娘没有出现,而最先出现的那个丫头,似乎不是这小子一条道上的人,所以他大胆地要与钟离公子一拼了。只有这样,才有逃生的希望。
蟹脚七两个匪徒见秃尾龙提刀扑上,也提刀包围过来,蟹脚七直取小兰,带路的匪徒与秃尾龙合力战钟离公子。
钟离公子对小兰说:“你退下,由我一个人来打发他们够了!”
小兰说:“你以为只有你才能杀贼,我就不能杀吗?”而且蟹脚七已逼近了他,就是想退也不行了,何况她根本不想退。
小兰这时的太极两仪剑法,比在连州道上又提高了一点,尽管蟹脚七是个亡命之命,刀法也不错,小兰在几个回合之下,便将蟹脚七挑翻,打发了他魂归地府。当她打发了蟹脚七时,钟离公子早已放倒了下一个匪徒,并且还伤了秃尾龙,吓得秃尾龙急往那高岭方向逃去。钟离公子喝声:“龙贼,你还想逃?”
正起身要追,小兰说:“你别追了,他逃不了的。”
钟离公子停了下来:“他怎么逃不了?”
小兰说:“你等会就明白了!”
小兰话声刚落,一条身影凌空飞了起来,“叭”的一声摔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再也不见爬起来。钟离公子走近一看,摔下的正是秃尾龙,胸骨全断,皮肉无损,有气出而没气入,很快就断了气。
钟离公子年纪虽小,武学知识十分丰富,不下于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可以说他已是一派的宗师了。他一下看出这是武林中极为阴柔的掌力,用劲不到三成,便令秃尾龙胸骨全碎,而皮肉无损,这说明出掌之人,一身真气是十分的浑厚了。
钟离公子看得不禁凛然,想不到鬼夫人的武功如此超绝,怪不得母亲吩咐自己,万不可去招惹这位鬼夫人。
钟离公子还不知道这一掌是聂十八拍出来的,要是知道,就会更加骇然。
同时间,小兰耳中响起了鬼妪密音入耳的声音:“兰丫头,你好好与钟离公子叙叙,我和你八哥先回到船上去了。不过,你千万不可说出你八哥的武功来。”
小兰一听鬼妪这样吩咐,只好留了下来。她见钟离公子一时沉吟无语,问:“你怎么啦?这贼头没有死么?”
钟离公子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你还看干嘛?死人好看吗?”
钟离公子感到好笑:“死人当然不好看,不过从死人身上,可以看出这出掌人的深厚内力,这是你家鬼夫人的掌力吧?她怎不现身与我相见?”
“你一身邪里邪气的,她才不想见你。”
“她走了么?”
“走啦!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离公子恢复了以往嬉度笑脸的神态:“你看我是什么人?是小飞贼还是小飞侠?”
“喂!我跟你是说正经的,你别老是打哈哈。”
“好,好,我是东海……”
小兰说:“你不会告诉我,你是东海五龙太子,你母亲是龙母娘娘吧?”
钟离公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感到与这个办事既认真,说话又风趣的小姑娘在一起,实在是一种乐趣。笑着问:“你不相信我是五龙太子?”
“鬼才相信你是五龙太子。一会说你是小飞侠,一会说你是汉钟离的后裔,现在又说你是五龙太子,说不定以后见了你,又说自己是什么猴子精齐天大圣了,你还有真的没有?”
“我真的是东海一处岛上的人,虽然说不是什么太子,可比太子还好得多,既自由自在,又一呼百应,你跟不跟我去东海玩?”
“鬼才跟你去呢,我不怕你将我卖了?”
“哎!我怎会卖你呢。我就是卖掉了我自己,也不敢卖你,不怕你那鬼夫人将我一身的骨头全拍碎了?”
“你知道就好啦!你真的姓钟离?”
“姓也有假的吗?”
“你祖先是八仙中的汉钟离?”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干吗说你祖先是汉钟离?”
“有个神仙是自己的祖先不很好吗?其实你祖先也是八仙中的一个神仙。”
“你别胡说,我祖先怎么也是八仙里的一个神仙了?”
“你叫小蓝,八仙中有位神仙叫蓝采和,那不是你的祖先了?我们两人的祖先都是神仙,又都在一起,注定我们两人也会在一起的,这多美。”
“告诉你,我叫小兰,是兰花的兰,不是蓝色的蓝,跟蓝采和扯不上关系。”
“那你姓什么?”
“我不告诉你。”
“姓什么也不能告诉我?”
“告诉了你,说不定你又胡扯乱缠,不知扯出那一路神仙是我的祖先了,我才不稀罕什么神仙是我的祖先。”
“好、好,那我也不要汉钟离做我的祖先了。”
“你有个正经的没有?祖先也能胡攀乱扯的吗?你这么嬉皮笑脸的,我实在不敢相信你真的姓钟离。”
“不、不,我这是真的,不敢乱扯,你对我那么好,我骗你干什么?”
“哎,你别打蛇随棍上,我几时对你好了?”
“你不对我好?那你刚才干吗对我这么关心?”
“我几时又关心你了?”
“你不关心?我记得秃尾龙突然从背后暗算我时,你大声叫我闪开,跟着又以为我死了,咬牙切齿要将秃尾龙斩成肉碎,为我复仇,这不是关心我是什么?”
小兰想不到自己一时失态,给钟离公子看在眼里了,这多难为情的,一时呆住,不知怎么说才好。
钟离公子朝她一揖说:“兰妹妹,你对我的关心,我心里是十分的感激,也忘不了你对我的关心。”
小兰感到少女的矜持受戏弄似的,一下恼怒起来,“啐”了钟离公子一口:“你别想得美,谁关心你了?你在那时的情景下,仍漫不经心的,尽打哈哈,死了活该!我不知道秃尾龙那一刀,怎么没劈死了你!”
钟离公子愕然:“你不会那么狠心吧?”
“谁叫你油腔滑调,没半点正经。”
“我真的是感激你,怎不正经了?”
“我不跟你说了!”小兰说着,转身就想离开。
“哎!你就这么走了?”
“你又想怎样??”
“好好,我不敢说别的话,害怕你又生气了!”
“你这么捉弄我,我能不生气吗?”
钟离公子愣着:“我几时捉弄你了?”
“你——!”
钟离公子慌忙说:“好、好,我不说,我们说些正经的事。”
“你有什么正经的事了?”
“我说这几个贼人的尸体,我们怎么处理好?”
“埋了他们,不就行了?”
“埋葬他们?”
“你不会就这么让他们躺在这里吧?”
钟离公子想了一下说:“还是别埋他们好!”
“你真的让他们躺在这里?就算不吓坏了当地的百姓,也会发臭呵!”
“我不是这个意思,将他们弄到破庙里去,一排排躺着。”
“你这不是胡闹吗?”
“我是想让当地人发现他们已经死了,船家们今后可以放心在西江水面来往,不再提心吊胆提防他们。”
小兰一想也是:“好!那我们将他们搬到破庙摆放。”说着,便想动手。
“哎!你一个姑娘家,别弄脏了你的手,我一个人来搬好了。”
“你一个人,那不累吗?”
“不累,你看看我是怎么搬的。”
小兰心想:搬,不是用手搬吗?总不能用脚来踢吧?可是她看见钟离公子暗运真气,衣袖朝贼人尸首一拂,尸体便一下凭空起来,朝破庙飞去。就这样,四具贼人的尸体,全凭空飞进破庙的天井中去。
小兰看得惊讶不已,这个一身邪气的钟离公子,一身的内力,不下于夫人和聂少爷哩,这样,尸首不跌得稀烂么?那还认得出来?
钟离公子像了结了一件大事一样,掸掸自己的衣袖说:“好了!我们进庙里看看,不然,你不放心,以为尸首摔得乱七八糟,没法辨认出来!”
小兰问:“这么远摔到庙里去,他们还能不乱七八糟么?”
“你去看看清楚了。”
小兰随他走进破庙里一看,顿时又傻了眼,她从树顶透进来的月光下看去,四个贼人的尸首,排排摆放在殿前的石阶上,一个个十分完整,完全同人搬进来摆放一样。小兰这才真正的骇然了:就是夫人和聂少爷,都没有这样神奇巧妙的袖力,将尸首摆放得这么的好。她问:“你这是什么武功,不会是魔术吧?”
“这是拂浪飞花袖功?怎么是魔术了?”
“武林中有这一门武功吗?”
“有呀!我现在使的不就是么?”
“你看你,我是跟你说正经的事,你怎么又打哈哈说笑了?看来你并不是真的要和我交朋友,当我玩物,捉弄我罢了!”
钟离公子听小兰这么一说,既大喜又着急:“小兰妹妹,我真的想和你交朋友,若有半点虚情假意,不得好死。”
“你干吗发这么么大的誓?什么死的活的,你说一句是真的不行了?”
“我是怕你不相信呵!”
“好啦,我相信你啦!”
钟离公子大喜,向小兰一揖:“多谢兰妹妹。”
“那你以后可不能荆旱笑话了!”
“一定,一定,其实我说笑话,是为了使你高兴。”
“你说,你那袖功,真的是什么拂浪飞花袖功了?”
“这门武功,是我家传的绝技之一,中原武林的确少见,就像你夫人的流云飞袖功一样,也在中原武林不多见。”
“你知道我夫人武功了?”
“鬼夫人的武功,早在十多年前,与黑豹在一起,就名震江湖了。只是以后销声匿迹,不复在江湖出现,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鬼夫人的武功,以剑法、掌法和流云飞袖名动江湖,我怎不知道了?”
“那时你出世了?”
钟离公子怔了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跟我差不多,顶多大我两三年,你不是神仙吧?没出世就听到我夫人的名声了?”
钟离公子笑道:“你怎么老爱挑我的毛病?我听我父母说不行么?”
小兰也笑着说:“谁叫你说得不清楚的,听你刚才的话,好像是一位老江湖的口吻,我以为你有四五十岁了。我几乎疑心,我不会又碰到一个什么人魔星君了吧?”
“人魔星君?”
“你没听过说过这位奇人?”
“没有,他是怎么一个奇人?”
“听说他年纪在五六十岁左右,面容仍然像一个童子,一点也不见老。”
“真的?那他不是长生不死了?”
“什么长生不死的,他已经死了!”
“哦?死了?”
“你想见见这位奇人?”
“这样的奇人,谁又不想见的?”
“人魔星君虽然死了,但却留下一位令武林黑白两道上人都头痛的徒孙儿飞天狐。”
“什么?飞天狐?这可是一位名动江湖的女飞盗,她就是人魔星君的徒孙儿?怪不得令黑、白两道上的人头痛了!”
“看你这个小飞侠,是不是顶羡慕她的?”
“我羡慕她干吗?我只是闻名而已。”
“你不羡慕她,干吗跟她一样?”
“我怎么跟她一样了?”
“爱捉弄人呀!将人捉弄得啼笑皆非,你倒开心了。”
“不、不,我跟她不一样,你别将我和她扯到一块上去,她若见有人有什么稀奇的宝贝,必想法去偷,我却瞧也不敢瞧,别说去偷。”
“你真的那么老实?”
“你不会又要我发誓吧?”
小兰笑道:“你别发誓了,我问你,你的什么拂浪飞花袖功,怎么会将这四个尸首摆放得这么齐?”
“这主要是袖力的运用,你有没有听说过武林中有一门叫‘磁力回旋掌’的武功?”
“磁力回旋掌?这又是什么武功了?”
“会这一门掌法的人,一掌将人拍飞了,跟着又有一股磁力,将拍飞的人摄住,所以摔下来时,仿佛有人托祝浩的,轻轻放下来,令拍飞摔下来的人全无损伤。”
小兰惊讶了:“世上真的有这样奇异的武功?”
“要不怎么叫磁力回旋掌的?你回去问问你的夫人就会知道了!”
“这与你的袖力有关?”
“不错!我家传的拂浪飞花袖功,也含有一种磁力,所以将拂飞了的尸体,摔下来时能托住,轻轻放了下来,就不会摔坏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兰妹妹,其实你夫人的流云飞袖功更不可思议,它将敌人激射而来的暗器,不但能反击回去,更会令放暗器的人中自己的暗器而倒下。要是有人给流云飞袖击中,不死也重伤。所以我的拂浪飞花袖也算不了什么,只不过中原少见而已。”
小兰羡慕地说:“我不知能不能学到这样神奇的武功。”
“只要你早晚勤练内功,不出三年,你就能学到。”
“真的?”
“真的,我不会骗你。我看你的内力不错,已打通了督脉,只要勤练、苦练内功,就可以学了。”
小兰大喜:“多谢你的鼓励,早晚我一定勤练苦练的。”
“那我预祝你的努力成功。”
“好啦!我要回船了,不然,夫人会责怪我的。”
“那我送你到江边。”
小兰慌忙摇手说:“别、别、你别送我,船家见了会笑我的。”
“那怕什么?我们大大方方交朋友,又不是偷偷摸摸。”
“不、不!你总之别送我,我自己会下山。”
小兰这时的心情颇为复杂,说她不了解男女间的事,她又多少懂得一点。此时的她,喜悦、害怕、娇羞交织在一起,尽管她奉了鬼妪之命留下来,但仍不想别人知道。她问:“你不回去么?留在这里?”
“我看见你平安上船后,再走不迟。”
小兰又是一阵喜悦、温暖袭上心头。她想不到这次随夫人出来,会交上这么一个侠义而又带邪气的武功又奇高的人为朋友。她说:“你还担心我会出事么?”
“总之我看见你上船上才放心。”
“你离开这里回广州吧?”
“回!”
小兰轻轻说:“那你到广州来看我吧!”小兰说完,像小鸟似地飞下猫山了。
钟离公子怔怔地望着她上了船,只见她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朦胧的月夜中。不久,在猫山下西江的下游处,一只轻舟荡了出来,又飞快地往广州方向驶去。猫山,留下了这对人间奇男异女的一段情,在他们两人的心中永远也磨灭不了。
小兰怀着兴奋的心情回到了船上,鬼妪以一种赞赏、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她,含笑问:“丫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夫人,不早啦!”
“丫头,你能与钟离公子成为朋友,那是你的奇遇,你得好好珍惜这份情谊。”
小兰有点害羞地说:“夫人……”
“丫头,这是一件好事,没有什么难为情的。钟离公子说得不错,你今后要好好刻苦勤练内功,我会将流云飞袖功传授给你,此功并不会在他的什么拂浪飞花袖功之下。”
小兰真的是激动,喜悦而又惊愕地说:“夫人,我和他说的话,夫人都听到了?”
“丫头,夜这么静,我耳又不聋,怎么听不到?就是你八哥也听到了,我们都为你高兴。丫头,你今后好好勤练学武,我不想任何人小看了我们大院中的人。”
小兰大喜而拜:“婢子叩谢夫人的栽培和恩赐。”
“丫头,我视你为我的女儿,你怎么这般的称呼?你应该像你八哥一样,叫我一声‘妈’才是。”
小兰激动万分:“妈在上,女儿小兰给你叩头了!”
鬼妪也心情激动,亲手扶起小兰,充满情感地说,“丫头,妈一生命苦,没儿没女,现在我不但有了聂儿这么一个好儿子,也有了你这么一个好女儿,妈今后就指望你们兄妹俩了。”
小兰说:“妈,我和八哥,会一生一世伺候妈的,也不会辜负妈的期望。”
“丫头,妈有你这一句话,心里更踏实了。妈也不希望你们永远伴在我身边,只希望你们兄妹俩练成武功,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上为国家除奸佞,下为百姓杀凶顽,比伺候我更强百倍。”
聂十八说:“妈,我和兰妹一定遵从你的教导。”
“聂儿,这不但是遵从我,也是实现你爷爷他老人家的心愿。”鬼妪又抚摸着小兰的青丝说:“丫头,你得像你八哥一样,这两三年内什么也别去想,一心练功学武。”
“是!”
“丫头,要是那钟离公子今后敢欺骗和辜负了你,妈为你作主,哪怕你去了东海,妈也要将他追回来。”
小兰困惑:“妈#蝴会这样吗?”
聂十八说:“妈!钟离公子不是这样的人,真这样,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聂儿,你那么信任他?”
“妈!不知为什么,我总感到钟离公子是一位可以信赖的人,他与穆家父女的行为,十分的酷似,重义,做好事不留名。”
“但愿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就好了。”鬼妪说了这一句话后,对船家说:“船家,开船吧,离开这里,到对岸的悦城去。”
小兰有点意外:“妈,我们就这样地离开么?”
“丫头,你以为钟离公子还在山上么?我听出,他早已走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秃尾龙这四个贼人之死,得让百姓知道才好。对了!那位姓麦的大哥呢?他不在船上么?”
聂十八说:“他已回杨柳村了。”
鬼妪说:“丫头,你是不是想让他告诉村子里的人,秃尾龙已经死了,而且也知道了你与钟离公子的安排,都会知道了秃尾龙之死,我们要不早早离开,就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丫头,你是不是想百姓将你像龙女似的供奉?”
小兰笑起来:“妈,我怎敢这样?那不烦死人吗?”
“既然不想,我们就得离开,混到对岸众多船只中去。明天,我们也上岸去瞻仰龙母娘娘的仪容。到了悦城,不去龙母庙走走,就有负此行了。这一难遇的热闹盛景,不看也可惜。”
小兰说:“妈,人家有的千里而来,为的就是朝拜龙母,求龙母保佑。我们既然到了这里,又杀了秃尾龙,了结了心愿,去拜拜龙母也好,看看游神大会是怎么的热闹。”
于是他们所坐的船,便离开猫山江岸,缓缓向悦城驶去。这时已夜深了,龙母庙前,仍是灯火辉煌,江岸所停泊的船只,蜜集如蝼蚁,密密麻麻,沿岸停泊了有四五里长。船家如蝼蚁,密密麻麻,沿岸停泊了有四五里之长。
船家叹了一句:“夫人,就是五月龙母的诞辰,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的热闹。”
鬼妪摇摇头说:“想不到钟离母子俩杀了西江杀人王,却为龙母娘娘添光彩了!”她叫船家就地停泊,休息一下,到天明再上岸。
小兰问:“明天我们进庙,拜不拜龙母娘娘的?”
“既然我们去了,拜一拜也不妨,不然显得与众不同,引人注目,说不定还会招来众怒。但是我们拜她,是敬她生前为百姓做好事,造福一方,并不是敬她为神,求她保佑,那就是凡夫俗子的愚昧昧行为了。”
龙母庙,亦称龙祖庙,座落在悦城小镇河与西江水交汇的地方,地势平坦,靠近江岸边,庙后是五龙山,山势蜿蜒起伏,向龙母祖庙靠拢,形成五龙护珠之势,人称五龙朝庙。庙前的青旗山和黄旗山隔江相峙,也有称左青龙,右白虎,左右拱卫着龙母祖庙。
悦城河、杨柳水和海水从附近汇入西江,四水相汇,江水相激,因而形成这一带西江水面水不扬波,萦回九转,人称“灵水洞澜”,是一段平稳的江面,航行最为安全。想不到西江杀人王秃尾龙窜来这里,专在这一带平稳的江面作案,杀人越货,安全湾变成最不安全。要不是钟离母子赶来这里,恐怕无人能制服这两个穷凶极恶的水贼。可是人们却将她们母子俩人传为龙母娘娘和五龙太子显灵,收了这一股水贼,从而引起了这次空前的盛会。
第二天一早,鬼妪她们还没有梳洗,便已听到江面和岸上金鼓齐鸣,长笛声声,不时响起了阵阵的鞭炮声。就是离悦城三四里的船上,也是长笛声大作,鼓声阵阵传来,这里特意前来龙母庙朝拜的船只,远在三四里外的江面上,便烧香点烛,击鼓鸣金,向龙母庙遥拜和祈祷。
鬼妪他们梳洗完毕,用过早点,打扮成一般的善男信女模样上岸了。这里沿江的岸上,异常的热闹,各式各样的小摊档,沿江的岸上,异常的热闹,各式各样的小摊档,沿江摆成三四里长,除了贩卖土特产、小玩意和一些小吃的外,更多的是卖香火蜡烛,金银纸锭,鞭炮神符等等,凡是拜神的物品,真是应有尽有,这些小商贩,纷纷向游人兜售。
小兰也只好买了一些神香蜡烛、金银纸绽,前去龙母庙朝拜。
这时,虽是卯时已过,辰时到来,天色尚早,但龙母庙前的广场,已是人山人海,川流不息进庙烧香求签,叩拜许愿。原来这几天,龙母庙已是日夜开放,供人参拜,不然,不单是龙母庙,恐怕整个悦城挤拥得水隙不通,人头攒拥,堵塞了大街小巷,连路都没法走,别说去龙母庙内参拜了。
龙母像端坐在神台上,是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面容慈祥,神态端庄。龙母左边的神台是五龙太子,右边的是三眼华光神。
鬼妪想不到这么一个在西江边的民间女子,死后竟然成了神,香火不绝,历代都受人膜拜,求她庇佑,度过灾靠。这是什么原因呢?她不但受世人的崇拜,也受历代帝皇的诰封。秦始皇下诏书策封她为“秦龙母”,汉高祖刘邦策封她为“程溪夫人”。到了宋朝,加封她为“灵济崇福圣妃”,就是明朝的开国皇帝,也封她为“护国通天惠济显德龙母娘娘”,地位更是显赫。
可以说,在西江一带,或者岭南一地,龙母娘娘的威望,高过了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是佛教之神,也是一个外来之神,不是中土人。而龙母娘却是土生土长、神州大地民间的一个神,她不属于佛教,也不属于道教,她与宗教无缘。用武林的话来说,她不属于任何门派帮会,是岭南百姓拥戴的一个神,扎根在百姓之中。在天宫中,玉皇大帝根本不设她的座位;在神仙榜上,也没有她的名号。是个不入籍的神。
奇怪的是,岭南的人民为什么尊崇她?历代皇帝也策封她为“夫人”、“皇妃”。但更主要的是,人民将中国传统的美德、崇高的品质、善良的心灵,完全集中她身上,如善待父母、敬老惜幼、勤劳勇敢、扶危济困、造福一方,因而在她逝世之后,人们深为怀念,从而为她建祠立庙,让后人学习她的美德。久而久之,便成为人们心目一个完美的神了。所以千年来,香火不绝,备受后人崇拜。这就是龙母庙香火长久不衰的主要原因。其实她不是神,是人们理想的化身、美的追求,为人们称为“母仪龙德”,泽及人间。
如来、观音成佛成仙的苦行修炼,不是每一个人能做得来。可是龙母的事迹、行为,却是一个人都能做得来的。
鬼妪、聂十八和小兰刚参拜完龙母娘娘之后,正打算在龙母庙四处走走,蓦然听到外面人们欢呼震天,锣鼓齐鸣,鞭炮响成一片,整个悦城顿时沉入欢呼狂热的气氛中去了。庙内的人们有的奔出来,有的又涌了进去,纷纷喜悦地相传:“昨夜龙母娘娘又显灵了!”
有的急切地问:“龙母娘娘和五龙太子在哪里显灵了?”
“在西江斜对岸的猫山,将秃尾这四个残匪歼灭了!”
“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对岸杨柳村的群众,用船将秃尾龙的尸体送了过来,摆放在江岸边,不信,你去看看吧。”
“谢天谢地,这个悍匪一死,我们可以在西江上行船走水了!”
“什么谢天谢地?应该拜的是龙母娘娘她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打救了我们水上人家。”
显然这两个谈话的人都是水上人家。靠行船走水为生活。
这么一来,人们如狂如痴,纷纷涌进庙来向龙母娘娘、五龙太子拈香叩头,顶礼膜拜。
鬼妪对聂十八、小兰说:“我们出去吧,别在这里了,不然,我们连走也走不了!”
她们母子三人转出庙来一看,不但庙前广场上全是人群,就是悦城的大街小巷,也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聂十八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热闹的盛会,这么多的人向龙母娘娘虔诚的朝拜,的确,一个小小的悦城小镇,骤然之间,云集了成千上万各式各样的人,又怎么不热闹?鬼妪不想再待下去了,带着聂十八和小兰,便转回船上,吩咐船家回肇庆。
这时的西江水面,大大小小的船只,络绎不绝,有的逆江而上,有的顺水而下,都是去悦城朝拜龙母娘娘的。船只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江面,这又是水上一个胜景,鬼妪他们到了肇庆后,廖总管立刻派人将他们接回城中,同样安排了宴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西江杀人王手下的一小撮残匪秃尾龙在猫山伏尸的事,早已传遍了肇庆城,肇庆知府也亲自坐船往悦城朝拜龙母娘娘了。
廖总管说:“夫人,这一次,你们可为西江一带百姓除了一个大隐患,人们可以放心在西江上行船了。”
鬼妪摇遥头:“不仅是我们,钟离母子俩也赶来了,就是我们不去,他们也会将秃尾龙这一小股残匪一网打尽的。”
廖总管略带惊讶:“真的是他们?”
“不错,看来他们也早已伏在猫山一带水面上,等候秃尾龙自动投网。”
“夫人见到他们了?”
“可惜钟离夫人没有露面,是钟离公子与兰丫头和聂儿,一起扑灭了他们。”
聂十八说:“廖伯伯,钟离公子的武功神秘莫测,俊极了,连我也看得愕异,我自问及不上他。”
小兰也说:“是呀,他漫不经心的,秃尾龙这凶残贼骤然在他身后偷袭,一把利刀明明朝他头顶凌空劈下,当时连我也吓坏了,不知怎的,他一下不见了,还巧妙地将另一个贼人送到了秃尾龙的刀口下,叫秃尾龙劈倒了自己人。我几疑他真的不是人,会魔术哩。”
小兰跟着又说了钟离公子的拂浪飞花袖功,能凌空将残匪尸体拂飞,一一摔到了破庙,还摆放得齐齐整整的。
廖总管听了骇然:“世上竟有这等出神入化的武功?”
小兰说:“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简直是不敢相信。”
鬼妪点点头说:“钟离母子的武功,可以说是少有,武林中更少见。当今武林,恐怕除了老爷,没有人能与他们交锋。”
廖总管说:“奇了,这么一对神奇高手,怎么在武林中默默无闻,更没有听人说过?”
鬼妪说:“当今世上,奇人异士不少,只不过他们不愿露面,我们也没有遇上而已。他们往往做了好事,拂袖而去,从不留下任何痕迹和姓名。我们这一次能遇上钟离母子,也可以说是有幸。”
他们在饮酒谈话中又谈到了别的事情。饭后廖总管说:“夫人,你和聂侄、兰女辛苦了,不如就在这里多住两天,肇庆的七星岩,也是一处风景名胜,峰奇岩秀,小巧玲珑,传说它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时,遗留在西江边的七块石头,布列成北斗星,夫人不妨去游览一下。”
小兰问:“廖总管,七星岩真的是什么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留下来的七块石头吗?”
廖总管笑了笑:“兰女,这是一个美丽的神话故事,说明了七星岩真的是山奇峰美,座落在城北郊野的田野中,与三面的高山大岭迥然不同。女娲炼石只是其中的一个神话而已,它还有一个更动人的神话故事。”
“哦?它还有什么动人的故事了?”
“传说有一条恶龙,法力广大,能驱神逐鬼。这条恶龙,看中了悦城端州,想将这一带变成泽国,成为自己永久居住的地方。它下令七个小鬼,去桂林搬运七座山来,在五更天亮前,听到鸡鸣,将七座山掷下羊岭峡就行了。”
聂十八说:“水淹端州,这一带的人们怎么办?那不会给淹死了?”
“是呀!这事让观音菩萨知道了,大为着急,急派善才童子赶来,伏在城北郊扮鸡叫。这七个小鬼一听到鸡叫,以为已到了羊岭峡上空,不管三七二十一,砰砰嘭嘭,就将这七座山扔了下来,于是便形成目前七星岩这七座山,同时也救了肇庆府一地的平民百姓,挽救了地上无数的生灵。”
小兰问:“怎么近来在悦城的龙母娘娘不知道,反而远在南海的观音菩萨知道了?”
廖总管笑了一下:“大概编这神话的人,是位佛门弟子,崇拜观音,所以说是观音而不说是龙母娘娘了。不过,后来观音还请龙母娘娘而来,收服了这一条恶龙。”
小兰对鬼妪说:“妈,两个神话故事都这样美,我们也去看看吧。”
廖总管接着说:“夫人难来肇庆一次,去看看也好。七星岩真的是峰秀岩奇,多天然洞穴,它是洞中有湖有河,听说还有个出米洞,南宋末年的宋皇帝逃到了这里,兵溃粮绝,这个洞突然涌出米来,救了宋皇帝和跟随他的将士兵丁。”
聂十八大奇:“真的有这回事?”
“当时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每天涌出来的粮仅够宋皇帝和跟随他的人吃饮,想再多一点就没有了。”
小兰问:“这个出米洞现在还有没有米涌出来?”
“没有了。”
“宋皇帝走了,它就不出来了?”
“因为有人贪心,想将洞口挖大一点,让更多的米涌出来来,谁知一挖,再也没有一颗米出来,现在的出米洞,只有其名,而无其实。”
聂十八有感而说:“看来贪心的人,是没有什么好结果,害人也害己。”
鬼妪笑着说:“聂儿,你别当真有这回事,这也是一个神话。世上哪有岩洞涌米出来的?那世人不用耕耘翻土了,天天去出米洞坐等米出来好了。”
廖总管也笑着说:“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但这个故事也说明,贪心的人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第二天,他们在廖总管的陪同下,游览了七星岩。明代时的七星岩,当然没有像现在的七星岩这么美,更没有星湖,所以没有山环水、水绕山、七座山座落在碧波鳞鳞之中的美景,它们只是座落在一片低洼田中,其中也有一两个野塘而已。虽然这样,七星岩依然有它天然奇特之美。
鬼妪和聂十八、小兰游览了阆风岩、玉屏岩、石室岩和天柱岩,登上了阆风岩和玉屏岩之间的山峰,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庙宇,自然远不及龙母庙那么热闹了,游人也少,但却有它清雅出尘之处。
出米洞一点也不新奇,它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洞孔而已,比一个手指大,洞口四周十分光滑,由于它有了这么一个神话故事,不少人好奇地来观看,更好奇的伸出手指去摸摸。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去摸,摸的人多了,就是粗糙也变得光滑起来。
小兰看得失望和好笑:这么一个岩石上的洞孔,幽谷大院各处山峰有的是,要是也取上一个什么“出金洞”“出银洞”,再编上一个神话故事来渲染一下,恐怕也比这个出米洞更光滑。
鬼妪他们在七星岩游览了大半天,才转回肇庆城,再住一夜,便赶回广州麓湖青山别墅,方圆早已在别墅里恭候他们归来。
鬼妪一下马车问:“方兄,钟离夫人他们回来了没有?”
鬼妪打算一回来,便带聂十八、小兰亲自去拜谢钟离夫人,她极想认识这位奇人,更想与她结为朋友。
方圆的回答,却令她感到意外和突然,方圆说说:“夫人,钟离夫人前天一早回来,当天晚上又离开了。”
小兰怔了怔:“方叔叔,他们去了哪里?”小兰因为在猫山曾向钟离公子说过,叫他在广州时来看自己。他走了,那怎么来看自己?而且他这一去,又不知几时回来,就怕自己要回幽谷大院了,他还没有回来,那不是以后见不到面了?“不由着急地问。
方圆摇摇头说:“不清楚。”
鬼妪又问:“你有没有打听到他们几时回来?”
“夫人,我暂时还没打听到,不过,钟离夫人和钟离公子在当天下午,曾亲自登门前来拜访夫人,我说夫人还没有回来,他们便告辞而去。当夜她临离开时前,又派人送了两封信来,一封给夫人,一封给兰小姐。”这时,方圆已接到了廖总管的飞鸽传书,说夫人已正式认小兰为女儿了,因而以兰小姐称呼。
鬼妪急问:“哦,钟离夫人的信呢?”
“夫人请到里面坐下,待我去书房取来给夫人。”
不久,方圆将两封都取了来,一齐交给鬼妪。鬼妪接过一看,一封信字迹端庄秀丽,是钟离夫人写给自己的;一封信刚劲有力,笔劲直透纸背,这是钟离公子写给小兰的。从字迹上看,显然钟离母子,在书法上甚有功底,要是不曾目睹过他们惊世骇俗的武功,单从字迹上看,会以为他们是什么书香人家了,怎知道他们是一代武林奇人?这么看来,钟离一家,是文武双全的奇人,这又在江湖上不多见,不像自己,在没遇到老爷之前,连大字也认识不了一箩。聂十八和小兰也跟自己差不多,哪能写得这样的一手好字?
鬼妪把钟离公子的信交给小兰:“丫头,这个钟离公子给你的,你看吧!”
小兰说:“妈!你给我看不是一样么?”
“丫头,人家给你的信,你不看不行?”
“妈,他的字写的笔飞墨舞的,又草又乱,我不知能否看得懂。”
鬼妪笑道:“丫头,看来你今后不但要练功学武,也要抽一些时间读书写字了。不然便成了一个睁眼盲人,令钟离公子笑话。”
小兰说:“我才不怕他笑呢。谁知道他在信中又胡说什么了!”
“你看不就知道了。”
鬼妪打开钟离夫人的信一看,钟离夫人语气十分客气,说登门拜访未遇,怅然而返,又因要事他往,有恨相见太晚,但愿青山长在,绿水常流,他日有幸,再来请教云云。
鬼妪看完信后,见小兰拿着信怔在那里,问:“丫头,你怎么啦?”
小兰似乎才回过神来,说:“妈,他此去不再回来,要三年之后的今日,再来这里看我。”
“丫头,这也好,那在这三年中,你真的要好好练功学武读书了。三年后的今天,你再来这里等他。”
“妈,谁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三年后,我看他早将我们忘了。等他,那不白等吗?”
聂十八说:“兰妹,我看钟离公子也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他一定会来这里看你的。”
“八哥,他要是像你这么守信用就好了。”
“兰妹,你放心,他会的。”
鬼妪说:“丫头,三年后的今天,你来这里等他好了。他要是没来,失信的不是你而是他了。到时妈为你作主,向他讨回个公道。”
聂十八说:“要是钟离公子万一有事来不了,那怎么办?”
“聂儿,没有那么多万一。除非他病倒了不能走动,不然,就是天大的事,也该依约来见见我们的兰丫头。”
“对,丫头,在这三年内,你一定要像大哥一样,勤学苦练。妈不但将一身所学的传给你,也叫你爷爷传授你一些武功,到时,就不怕他欺负你了。”
聂十八听了倒有点担心,到时万一钟离公子真有事来不了,怎么去向人家讨公道呢?要将钟离公子捉回来问罪吗?这不大好吧?聂十八心里好希望钟离公子千万别辜负了兰妹,能依期前来相会。
鬼妪说:“好了,我们再在这里呆两天,便回幽谷去,我们出来的日子,也差不多了。”
鬼妪他们正打算在广州附近再玩两三天,便回幽谷。主要是聂十八继续深造的日子快到了。
聂十八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人,自己的事没有完成好,叫他玩他也玩不起来。要是他是一个喜欢玩的人,他从河南鸡公山出来,千里迢迢赶来岭南,一路上的风景名胜就不少,有武昌的黄鹤楼、岳阳的岳阳楼、长沙的岳麓山和橘子洲、衡阳的衡山,以及岭南的名寺南华寺,都是他经过的地方。他要去游览,完全有时间,可是他一处也没有去过。要不是穆家父女,恐怕他连君山也不会去玩了。他喜欢清静,爱好在深山大野中生活,爱好在深山老林中打打猎,捕捉些小野物还有趣得多。不喜欢跑到热闹的州府城里人看人的。在某方面来说,他是没有什么生活情趣的人。所以鬼妪说过两天就要回幽谷,他首先就赞同了,更希望明天就离开广州。
可是事情往往就不如人意,当天夜里,廖总管突然从广州城里跑来麓湖,向鬼妪禀报,说幽谷大院在广州开了一间天然居茶楼,天然居陆老板的一个儿子,给一个黑帮绑架了,要勒索五万两银子才放人,不然,不但撕票,恐怕连天然居也无法再开下去。老陆全家也面临威胁。而且绑匪声称,不得报官,一报官老陆就别想要儿子了。
鬼妪要是不在广州,廖总管可以全权处理这件事。但鬼妪在,廖总管便来向鬼妪禀报,请示鬼妪了。
聂十八、小兰在一旁听了愕然:广州,不单是岭南的第一大府,也是广东一带军政要员大臣的所在之地,不同偏远地方,匪徒们可以恣意妄为,进村进寨绑架、勒索。
聂十八首先问:“廖伯伯,哪处匪徒竟这么大胆,敢在闹市绑架人的?那还有王法么?”
小兰说:“八哥,匪徒们要是有王法,他们就不敢这样胡为了!”
鬼妪皱皱眉问:“廖总管,这伙绑匪是哪一处的人物?”
廖总管摇摇头:“现在仍不清楚是哪一处的人手。”
“廖总管,你打算怎样处理?”
“夫人,我想先交钱,将人救了出来再说。”
鬼妪点点头:“好!匪徒们说在哪里交钱交人?”
“匪徒们说三天之内,在城北二十多里的同和镇和记楼上交钱,然后放人。”
“今天是第几天了?”
“第一天。”
“好!仍吩咐老陆,带上五万两银票去同和镇救他的儿子。廖总管,其他的事,你不必出面了,我自会打理。”
“是!夫人。”
“廖总管,我想问问,老陆最近有没有与人发生钱财上的纠纷?是不是与什么人结下了怨?”
“夫人,老陆为人一向老实,奉公守法,不曾听闻与人在钱财上发生纠葛,更没有与什么人结怨的。”
鬼妪说:“这就奇了!绑匪们怎么会向他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