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橘肯定是告过状了,所以绿环才有此一说,杜薇垂首不语,绿环想到绿橘的性子,心里自有了结果,便笑道:“她那人脾气直,你跟她好生相处,凡事能让则让,她也不敢把你怎地。”说着就把她带往徐凊儿卧室的地方。
杜薇慢慢道:“她说要我给她端茶递水,姐姐觉得我该吗?还有..,绿橘姐姐让我叫她姑娘...”她垂头捻弄着衣角,低声道:“我是个新来的,不懂府里的规矩...不知是不是冲撞了绿橘姑娘...”
绿环脸色微沉:“她是个什么东西,叫声姐姐都算抬举她了,什么姑娘,想攀着府里的几个少爷,也不必...”她看了杜薇一眼,猛地住了口,微笑道:“‘姑娘’是叫少爷身边那些开了脸的大丫鬟,她自然不是。”
杜薇‘哦’了声,又低头不言语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一个婉媚清甜的声音传来,盈盈流进人的心底。
徐凊儿披着薄罗长袍,底下穿着紫绡翠纹裙,盘膝坐在木床上,身子却斜靠着迎枕,媚眼儿半眯,云鬓蓬松——好一幅美人春睡图,绿环连忙上去服侍她起身更衣,待到一切做好了,徐凊儿这才缓缓起身,被绿环扶着下了床,才打了个哈欠,对着绿环道:“近来我这身子老是不爽利,人也懒懒的,别是生了病吧?”
绿环连忙笑道:“没影儿的事儿,您比那彭祖还康健呢,可别先咒自己,不然您这边出了什么事儿,夫人非揭了我们的皮。”
徐凊儿懒懒道:“过几日去佛寺,我可要好好儿拜拜。”她抬了抬头,问绿环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绿环笑道:“也无甚么,就是绿橘近来有些咋呼,我寻思着回头说她几句。”
徐凊儿也没心思过问丫鬟的事儿,转头对杜薇道:“你叫甚么?”
杜薇跪下答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叫杜薇。”
徐凊儿点点头,似是对她的恭敬很是满意,嘴上还是嗔道:“快些起来,我这里没那么大规矩。”
杜薇对她的性子也算是摸出不少,仍旧跪着道:“小姐哪里的话,您把奴婢从陈府讨了出来,便是对奴婢有大恩的,奴婢不能报答您什么,但也断断不敢不守礼节。”
徐凊儿脸上露出几分受用,但仍是一脸温柔地道:“你是个知恩的,那便是好事儿。”她伸手把博山炉的盖盖正,状若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你们陈府大小姐和我曾有些龃龉,虽然都是些琐事,但到底怕她一直记恨着我,连带你也心存着芥蒂。”
杜薇低头道:“奴婢在陈府不过是个普通丫鬟,寻常连大小姐的门都进不去,她的事儿...奴婢自然不知道。”
徐凊儿神色有几分满意:“他们不识人,我却是识的,你在这里是二等丫鬟,前程自然是好的。”她顿了顿,问道:“你们小姐那幅裙子我是见过的,说是闻之则香,视之则动也不为过,绣工当真是极好,你现在可还能绣的出来?”
杜薇垂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会的。”
徐凊儿取了张细线绘的图来,上面的是烟拢云水的纹样,这种纹样穿在身上,显得人飘逸淡雅,远看是如云如烟,近看却精致繁复,是极好的样式,可惜绣出来却也不容易,而且耗时极长,又费罗绢,一般的绣娘都是不肯绣也绣不来的。她眼底含了一丝期待,随即又敛去了,微笑问道:“这样式你可能绣的来?”她又皱眉嫌恶道:“家里的绣娘绣了几次我都觉得不称意,又不愿穿外面坊里做的,这才特特找了你来。”
杜薇抬头扫了一眼:“奴婢觉得,用素雪宫缎,水纹缎绣和烟罗这些最为合适,至于丝线的颜色要多些,银线,素线和墨线这三样儿是基础,其他的由浅到深,更要备上许多,须得绣出层层叠叠的样式来才好看,不然就显得蠢笨了。”
她还是留了话没说出来,这图样要以平金绣法来绣,如今会这种绣法的除了她,不超过一个巴掌,不过凡事给自己留下一手,不要把本事都一下子全露了,人活一世,顶顶要紧的就是学会藏拙。
徐凊儿脸上露出欢喜神色来:“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命人给你备上,几时能开工?”
杜薇道:“材料齐了便可以。”
徐凊儿神色果然欢喜,但又硬是忍住欣喜,换了端庄神色来,矜持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要早些完工才是,你要的东西,回头都说出来,我让人去冯管事家的那里领。”
杜薇也不客气,恭敬道:“是,多谢小姐。”
这时绿环在一旁插话道:“小姐,奴婢听说绿橘那丫鬟在针线上也有些能耐,不如让她给杜薇打打下手好了。”
杜薇看了绿环一眼,见她眼底含着一丝冷笑,心里摇了摇头。
徐凊儿微微点头道:“好,你让她好好帮衬着。”她想到杜薇名字曾是被陈府人用过的,心里有些膈应,伸手敲了敲桌面道:“既然来了我院子,你原来的名字就不要用了,从此便改名叫绿枝吧。”
她躬身道:“谢小姐赏名。”
徐凊儿挥手让她退下,她退下后,回到自己西边的房子里,拉了把椅子坐下,凝眉想着要趁机讨要些什么自己能用得上的。
她认得字不多,正虚空比划着,就见绿橘怒气腾腾地冲了进来,一把拍开她的手,怒声道:“好你个小蹄子,我竟是着了你的道儿,年纪不大,本事不小,竟连我也敢算计。”
杜薇不咸不淡地道:“姑娘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绿橘啪地一下拍到桌子上,恨道:“作死的小娼|妇,一肚子的鬼祟,你到底使了什么伎俩,让我给你打下手,你也得看你配不配!说到底不过是个破落户出来的下|贱奴才,也敢使唤我,你是个甚么东西?!”
杜薇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是东西,跟你一样不过是个奴才,你这样的,便是送来给我使唤我也看不上。”
这话字字戳心窝子,绿橘终于忍耐不住,一巴掌就挥了过来,杜薇轻松避开,低声道:“你若是想弄得人尽皆知,那便只管闹得大些,小姐为着她的衣裳也不会把我怎样,你猜猜,若是让小姐保一个罚一个,小姐会罚谁?”
绿橘红着眼咬着牙道:“你这小蹄子,就会拿小姐来压我,今儿个我给你个教训,谁还能说的了什么?”说着一扬巴掌挥了上来。
杜薇见她还是不依不饶,微微抿起唇角,起身退了几步,她正想着是忍了还是干脆闹大,就听门外绿环含了些怒意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第5章 生事
绿环面含怒意地走了进来,问道:“你们两人不要命了,作什么鬼?闹出恁大的动静,连小姐都惊动了,特地遣了我来问。”
杜薇看了一眼犹自赤红着双目的绿橘,慢慢福下身道:“是我做了错事,绿橘姐姐要责罚我,这才闹出响动的。”
绿环冷冷看了一眼绿橘:“你跟她一样是个二等丫鬟,便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儿,也轮不到你来罚。”
绿橘气得浑身直颤:“什么二等丫头,一个破落户里出来的野丫头,手上有了点花巧,小姐瞧着新奇给了几分脸面,也敢蹬鼻子上脸?不过是个新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不知尊卑,我帮着调|教一二,又有什么错?!”
绿环转头问杜薇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杜薇目光看过两人,然后福身道:“绿橘姐姐教训的是。”
绿环指着她道:“你瞧瞧,究竟是谁不懂规矩?”她一转头,寒声道:“就算她真的有错,上头还有小姐,还有规制的嬷嬷,还有我,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她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都是当奴才的,要好好服侍主子,小姐让你帮着跑腿那是抬举你,你别给脸不要脸,满院子的丫鬟就你金贵,连这点小活也做不得?”
杜薇看了绿环一眼,暗赞了声好手段好口舌,然后又去看绿橘的反应,她被堵得瞠目,也顾不得上□□面了,张嘴就要还口,就听绿环轻巧地飘来一句:“我奉劝你收敛点,三爷终归是大房那边的,还能跑到二房来护着你不成?”又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好好地干你的活计,别人自不会亏了你,别自以为捡了高枝儿,就整日打人骂狗的惹人厌。”
杜薇这才了然,绿环说的三爷是徐轻鸿的二弟,因为两房人是混一块儿排的辈分,所以他就成了徐三爷,这人在金陵也算是个名人,明明家世显赫,想为官为将都不难,可他偏偏整日的不务正业,眠花宿柳,据说他还好男风,还经常和人去‘蜂窠子’里过夜,绿橘生的不差,被他看上了也属正常。
绿橘老底都被人抖搂了出来,气得身子乱颤,却想不出一字儿反驳,却见绿环步步紧逼,欺身上前几步,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算计着什么,你这样破了身子的,跟着小姐进宫是别指望了,就是小姐要带你去,我也要拦在里头。”
绿橘这次不气了,抬头惶恐地看着她,脸色隐隐发白。
绿环却不理她,转头对着杜薇微笑道:“你也是太小心了,绿橘性子不好,你该反驳的还得反驳,不能一味顺着她,你虽才来府里,但却比好些老人还知规矩,日后定是个有前程的。”
最后一句别有深意,杜薇和绿橘都听出来了,杜薇脸上无甚反应,绿橘却死死咬着下唇,尖尖地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绿环只当没看见,垂头看着杜薇道:“明儿个大房里的老爷过寿,咱们二房主子们一家都要过去帮忙,左右你要的料子还没备齐,便跟着过去一起伺候小姐,顺带也学些规矩。”
杜薇今儿个被绿环当剑使了一天,终于听了这么一句补偿,她虽然对去徐府大房无甚兴趣,但也不想拂了绿环的面子,便点了点头。她又看了绿环一眼,见她虽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却知道她是个比绿橘还要难缠百倍的,前几世两人打过的交道虽不多,但她整治人的手段,杜薇却是见过的。
绿环这才抬步要走,路过绿橘时却道:“不是自个的福气,求不来的,辛苦筹谋又怎么样?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绿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用力捏着拳,肩头轻轻颤抖,杜薇皱起眉,不善地看了绿环一眼,这真是要逼着她和绿橘闹到不死不休。
果然绿环一走,绿橘就指着她尖声道:“如今事儿还未定,你也不一定就能跟着小姐进宫!”
杜薇有些乏了,便一边取温水洗漱一边敷衍道:“您说的是,我一定跟着小姐进不了宫。”
绿橘仍旧站在屋中央,半晌才冷笑几声,丢了句‘我不会让你们两个贱蹄子得逞的!“转身去了里屋。
杜薇连看也不看她,躺倒床上就沉沉睡去了,女人们的心眼虽多,但能看到的只是方寸之间的闺阁锦绣,温柔乡里没有真正的严寒,左不过就是争物件儿争头面争主子的宠,若是去东厂锦衣卫的刑房里看看,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间炼狱,而她在那里历过百劫。
这重生四世之后的头一觉睡得格外悠长,不过她早起惯了,天还蒙蒙亮就起了身,去打水洗漱,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徐凊儿房里服侍,就见绿橘走了出来,冷笑着看了她一眼,转身挑起帘子又回了屋。
杜薇想了想,还是去徐凊儿房里伺候,那里有绿环和另外一个贴身大丫头绿玉服侍,还有一堆儿丫鬟婆子,她很快就没在人堆里,敛着声气儿走神。
这么多人在,很快就收拾停当,今天徐府寿宴,杜薇也是要跟去的,出了垂花门,她跟着上了一辆挤了七八个人的大车,幸好徐府两房离得不远,晃悠了片刻也就到了。
徐府大房杜薇倒是认识,不过现在寿宴还没开始,主子们去帮着迎客,她们几个丫鬟,除了要贴身伺候徐凊儿的绿环和绿玉,其他的都被派去打下手了,杜薇跟着别人瞎忙活,不想看到徐凝儿,虽然她这时候可能还不知道她是谁。
杜薇正按着一个婆子的指挥摆放酒盏,就见另一个穿着墨绿色褙子的婆子走了过来,对着指挥她们干活的婆子说了句什么,那婆子皱了皱眉,随即指着杜薇道:“你,过来一下。”
杜薇放下手里的活躬身道:“两位嬷嬷有什么吩咐?”
那个墨绿色褙子的婆子一扬手腕子:“我把夫人要用的熏香落在听风阁里了,你去帮我取来。”
杜薇道:“回嬷嬷的话,我不认得路。”
那婆子摆手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出门顺着那条路直走,见到一片小竹林就是了,走进去就是了。”
杜薇见这两人神色闪烁,便皱眉道:“嬷嬷,我是真的不认得路,我迷了路没关系,耽误了你的事儿可就不好了。”
婆子眼底带了些焦急:“你这个小蹄子,让你帮着取个东西你就推三阻四的,活腻歪了不成?快去快去,去晚了仔细我告诉你们家主子,让她揭了你的皮!”
杜薇在锦衣卫说一不二惯了,脸色难看地就想反驳,却又猛然住了口,指尖捏了自己一把,她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凭什么反驳别人?难不成还像前三世一样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死活?而且徐凊儿必然不会护着她的,她心里叹了口气,嘴里低低地答了个‘是’,转身去了。
转身走的时候心里还在感叹,位高权重的时候固然树敌多,盯着自己的人也多,但地位低微也好不到哪去,谁都能欺负一把,就像现在,明知其中有猫腻,还得硬着头皮赶上去。
杜薇左转后思索了一会儿,这条路有两条岔路,她前世来过徐府几次,当然知道那婆子说的听风阁在哪,不过她权衡片刻,还是走了另一条到不了听风阁的岔道,反正她一会儿两手空空地回去,就推说自己走迷了路,顶多挨一顿责骂,现在去了听风阁,谁知道那里有什么鬼怪?
她还是提着心放不下来,迈着小步走了一会儿,就听这条岔道有男声传来,她听不清说什么,但那声音她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却。
那声音回环绵长,在竹林里伴着清风缭绕而来,为了这声音的主人,她曾北下刺杀鞑靼首领,也曾在东厂里饱尝酷刑,那人就轻飘飘地一句‘你没用了’轻易地就结果了她的性命。
杜薇脚步只是顿了一瞬,就头也不回地往着另一条岔道走去,宁可去听风阁里见那不知是什么的古怪,都不要再见宫留善,反正再差也不会比得上再见那人了。
她脸上无甚表情,心里却剜心蚀骨一般,说不出是恨还是后悔,步子不由得迈得越来越大,后来干脆跑了起来,直到看到一座小小的阁楼,才刹住了步子,扶着一口老竹弯腰喘气。
身后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怎么着?跑那么急?是赶着来见爷?”
杜薇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头戴金冠,锦衣玉带的男子站在身后,面容倒还算得上英俊,只是双眉斜飞,看上去颇为轻佻,,她看这人衣着不俗,料想应该是主人家,便迟疑道:“您是...”
那人不答话,轻浮笑道:“果然好模样,绿橘那丫头倒真是没骗我,倒也没枉费我花了力气把你给弄过来。”说着就要用手里的折扇来挑她的下巴。
☆、第6章 算计
杜薇眉心往中间靠了靠,退后几步,脸色又恢复如常:“请三少爷安。”她前世见过这人一次,那时倒也没细看,这时候才回想起来,没想到绿橘竟把他请出来了。
徐三少爷欺身上前了几步;“少爷见了你,自然就安了。”说着就伸手来拉她的手:“来,让爷好好快活快活,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年龄虽是小了点,但你绿橘姐姐既然把你荐了来,想来也是个有些趣味的。”
杜薇又退了几步,沉声道:“少爷,奴婢只是来取东西的,旁的事儿都跟奴婢无关,绿橘跟您说了什么,那也是她的事儿。”然后抬手横亘在胸前,面上却恳切地道:“徐府二房的丫鬟又不是寻常物件,二房也不是暗娼馆,哪里是她想拿来送人就送人的,奴婢奉劝您一句,就算您不顾自己的身份,也得顾着些二房的体面不是?”
这话劝的合情合理,一般富贵登徒子听了心里虽会悻悻,但顾着体面,自然也就罢了手了,但她没想到这徐三少爷却不是一般人,他听了这话竟然‘嘿嘿’笑道:“倒生了一张巧嘴,不知道你在床上是不是也这般能说会道。爷还就喜欢你这样的,二房怎么了?二房的丫鬟我也尝过几个,不也没事儿吗?难道还会为个丫鬟跟我过不去?爷就不信你会把这事儿四处宣扬,暗自忍了吧!”他上前一步,硬是把杜薇搂住了:“好妹妹,让你三少爷好好疼疼你,保管你快活地哭爹喊娘。”
一般丫鬟遇到这种事儿,多半都会含泪忍了,他倒是看得明白,显然没少做下这些勾当。
杜薇原本以为他只是个酒囊饭袋,没想到竟然是个会家子,被他冷不丁抱住,胳膊上的毛栗子都起了一层一层,心里这才有些着慌,也无心理会他的污言秽语,用拇指一点他肘关节处,奋力就想挣扎出来。
她上辈子身子骨不大适合习武,所以便用缩减寿命为代价,强行练了一身功夫,但这世她重活一回,一身内力自然也付诸流水了,如今小胳膊小腿儿的,如果说徐三少是个花架子,那她比这个花架子还不如!
徐三少只是觉得拐肘处麻了一下,便更加用力了些,只觉得这女孩身量纤巧,抱在怀里温软一团,让他立刻飞了半边的神魂。
杜薇见挣扎不过他,咬了咬牙,不计后果地下了一剂猛药:“少爷可还记得鸿胪寺少卿家的庶出二小姐吗?”
徐三少爷明显怔忪了一下,杜薇趁机挣脱开来,转身就要逃开,却被一下子抵在一棵竹子上,脖颈被人狠狠扼住,徐三少爷赤红着双目,手下不断地加着力道:“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杜薇抿起嘴角,当初徐三少爷起了色心,害死鸿胪寺少卿的庶出小姐的事儿她自然是知道的,在当时也是几年前的案子了,只不过当时宫留善要用徐家,便没让她声张,只是手里捏住了这个把柄,留着日后有用,没想到今儿用是用上了,却起了反作用。
她用力把头后仰,咬着下唇断断续续道:“你...害死了她...如今...还要再害死一个吗?”然后拔出头上的簪子,用力刺向他的手臂。
徐三少爷却对那尖利的簪子不管不顾,任由它扎进自己的皮肉里,脸色忽然疯狂起来,眼里已经看不出几许清醒神智了,他手上的力又重了几分,死死咬着牙根道:“你们都是贱人!不识抬举!宁可死也不肯从了我!”
杜薇看着他暴戾的脸,心里渐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来,这世死了就死了吧,无非也就是再活一世的事儿,她这般想着,也懒得再做挣扎,干脆垂下手等死,但熟悉的感觉并没有再次没顶,脖子上的力道一下子松了下来,一道回环绵长的声音缓声道:“三公子,一个丫鬟,便是犯了错,大可以直接发卖了,你又何必如此呢?”
徐三少爷神色有些愕然,转过身看着宫留善,诧异道:“六殿下?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