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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误 第十章 避让(一)
    数十名服色杂乱的轻骑飞也似的卷过,直奔燕京城丹凤门而去。这些服色杂乱的轻骑,多是青壮,人人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精力勃勃的模样,骑在马上也不老实,卖弄马术也似的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左顾右盼,看着眼前高大巍峨的燕京城头,还有城上城下忙着修补城墙的流民百姓大呼小叫。
    “天爷,这燕京城好大这壕沟恁得宽深瞧瞧这护住城门的角楼凸避,结实得跟山也似比起俺家那寨子,天上地下去了,来十万人用人命只怕也堆不上城墙罢?”
    “这要围城,垒起土山来,要多高才是个头?仰头看帽子都得掉下来”
    “奶奶个熊,就是这般城池,也给那个什么萧宣赞打下来了,瞧瞧这眼前城门左近,给直娘贼的打了个稀烂”
    “萧宣赞是俺们北人,比起其他南人来多照应俺们几分,还给俺们出头的余地。俺爹爹说了,只要萧宣赞在南朝立住,俺们在燕地乱世里头挣下来的富贵就保得住了,要俺跟着萧宣赞卖力,家里兄弟多,俺又不是老大,想要自己那份富贵,就拿命去跟萧宣赞拼罢反正俺们北地里面滚出来的汉子,命不值钱”
    这些青年汉子大声议论着说笑着,从丹凤门旁边的一处西军营寨卷过。在寨门和燕京城濠之外值守的几个宋军使臣,连询问都懒得询问一下。不用说这都是奉萧言调遣来投神武常胜军的幽燕豪强子弟。
    这些汉子虽然服色杂乱,但是个个年轻力壮。燕地被兵火久矣,民间兵杖尽多。更不用说这些燕地豪强不少还是正牌的辽人军将转化而成。这些来投神武常胜军的精壮汉子,多自己备有各色盔甲,长短兵刃都齐备。人人还多有一张骑弓,马鞍囊后面几个撒袋,里面羽箭装得满满当当的。除了自己的坐骑之外,还多有一匹驮着甲包兵刃干粮的驮马,更富裕一些的甚至还有第三匹马。
    燕地不比中原,健马不是稀罕物件。萧言在高粱河畔彻底粉碎萧干那一仗。战事结束之际,高粱河河滩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马匹,伤的死的,失却了主人的,马嘶声轰响成一片,多少人看得眼睛发直,这一仗萧言就发了大财
    这些装备齐全的汉子加入神武常胜军当中,卯簿上面添个名字,换一身衣裳,拉出来就能打仗,萧言这般壮大实力,当真是再便宜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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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有些出奇,原来这些投效萧言的燕地汉子,不过陆陆续续前来,人马也不见得有多少。可是这几天,来投效神武常胜军的就摩肩擦踵了起来,整天人流不断,一日下来就有几百号人入城。谁也不知道怎么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西军自己诸将也神神秘秘的聚集数次,久病的老种相公居然也扶着病体连连阅军。种种传言飞也似的在军中流传,这些使臣们都听了一耳朵的。
    幽燕边地辽人余孽聚集,声势颇为浩大,要反攻燕京。这里老种相公和萧宣赞将这等要紧军报报上去,汴梁那里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反应。反而要遣使者来点校燕云左近大宋军马,说是西军全军数目浮滥,朝廷粮饷艰难,要点校实在兵额再发放。
    更甚一些的还有谣言说老种相公和萧宣赞恶了童宣帅,这位没的大帅就跑回汴梁在官家面前告了黑状,这次说是点校,其实就是来对老种相公和萧宣赞下黑手的。北伐大军该有赏赐也克扣了下来,萧宣赞全军要遣散,他们西军也要调遣得四分五裂,免得看着碍眼。
    萧宣赞连场恶战才打下这燕京城就不用说了,就是自家西军,远戍两年,也吃了多少辛苦,北伐以来,冰天雪地里头打了半年仗,南北来回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禁军大爷们到了河间府就不挪窝,大宋天下就靠着西军在补着四下里的窟窿,现在打完燕京城了,西贼也不成了,就瞧着西军没用场了不是?
    看来老种相公和萧宣赞都是不甘心束手就缚的人物,都在拼命扩充力量,聚拢实力,等着和朝廷讲讲价钱
    哪怕这些底层的西军使臣一流军卒,都是当丘八多少年的人物了。军中门道明白得很。说是什么辽人余孽声势浩大,多半也是老种相公和萧宣赞使出来的借口。养贼自重本来就是军中惯用的伎俩,哪怕当日在陕西,也没少将西贼力量本事夸大十分的事情。对老种相公和萧宣赞这般举动,西军这些军卒都是举双手欢呼赞成。
    放完了焰口不要和尚,那那么便宜?有贼在,自家手里有兵,就不能将俺们当一双破鞋子丢他娘的。该有的犒赏,一文钱也不能少俺们的。文臣在后转运运筹,帐本上玩玩花头就是上万贯的出入,俺们这些犒赏,却都是热肚皮碰冷枪头,拿命拼出来的
    西军上下本来对燕地人等,多少有一些征服者的傲气,少有什么好言语好脸色。但是此时此刻,对着萧宣赞拼命扩充实力抓来的这些燕地豪强子弟,却客气了许多。这几十骑应召而来投神武常胜军的汉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不仅没有吆喝阻拦,反而笑着打招呼:“来萧宣赞麾下当兵吃粮饷了?你们算是来着了萧宣赞是百胜名将,将来少不了你们的功绩神武常胜军是新立的军号,有的是向上爬的位置,将来这河北之地,说不定就要交给诸位镇守…………直娘贼,当真叫俺们羡慕”
    听到那些衣甲鲜明的西军使臣们热情招呼的声音,来投军的这些燕地豪强子弟更是兴头头的。一个个将胸脯亮得多高,纷纷抱拳:“托福托福等俺们入了队,再寻哥哥吃酒”
    这些来投效萧言的幽燕子弟倒是真心实意,从此要当宋军了,自家两眼一抹黑,自然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那些西军使臣都是老丘八了,个个敷衍着拱手应付,肚里暗笑:“先过了城门处岳无敌那一下马威的关口再说罢…………现在神武常胜军看起来风光场面,可不知道还能立足几时,只怕就算立足下来,摊着这么一个萧宣赞,将来也是吃的饷少,打的仗苦…………大宋和大辽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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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十骑兴冲冲的一路无阻直入丹凤门内,才入门内,就看见面前一片空地,周遭还有当日火场余砾。都是当日郭药师夺门之际一把火烧出来的结果。这片白地上,百数十甲士明盔亮甲骑马列队,不言不动的拱卫住入口两侧,人人都单手持矛,矛上系由三角火焰牙小红旗,在风中猎猎舞动,正是神武常胜军中军容最肃的白梃重骑
    重骑冲阵,本来就是最为讲究队形纪律。不比轻骑,多是撒星使用。这百余名重骑的架势一摆出来,这等军威肃杀,哪里是这些燕地土包子豪强子弟见识过的
    百余匹高头大马加上马上铁塔一般的甲士冷冷逼视,胆子小一点的人差点就能从马上软下来
    这两列白梃重骑夹着中间白地,白地上排开一排桌子,桌后都是军中司马模样的人物,桌上摊着卯簿腰牌,各种军中应用物件,同样摆放得整整齐齐。这些军中司马多是不入流的小吏,随军应用。他们每人身后站着两名军卒,葱头似的笔直立着,瞧也不敢朝旁边多瞧一眼。他们坐在桌后,看着这些兴冲冲而来的燕地汉子,目光里面仿佛也带着怜悯的味道,有的人还在摇头,意思似乎就是你小子命怎么这么不好,以为加入神武常胜军功名富贵就朝你头上飞来了?有你小子受的
    这桌前站在一名中等身材的青年将军,两眼一大一小,那只小一些的眼睛左近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看起来沉厚朴实,可是朝那里一站,锋锐之气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这等锋锐之气,分明是百战余生之士才所拥有
    他抬头冷冷一看马上诸人,这些才勒住马的汉子就有些坐不稳了,纷纷滚鞍下马,有的人就抱拳动问:“惶恐惶恐,这位太尉,俺们去往神武常胜军投军,却不知道朝哪里行去?”
    那青年将军冷哼一声:“不是来投效军中的,如何能放你们直入燕京城中?俺知道你们来意既然投军,其不知道城门重地,兵家之要也。如何容得你们招摇喧哗而过?既入城中,就要受神武常胜军军法约束军中司马,此辈每人记一冲撞喧哗营门罪名,杖十,入队之后,各队十将监刑”
    一名军中司马起身恭谨应诺,在他们身后立着的那些门神也似的军卒不由分说的从两边涌上,架着他们就到那些司马所在的桌前给他们一个个上卯簿,领腰牌。到时候还要负责将他们引致营地。
    这些燕地豪强子弟多是在乡里打转,和盗匪游手溃兵交手保家,哪里领教过军法森严,和一个帝国的精锐正规骑军的军容之肃?这些土包子一时都晕晕乎乎的,别人一个口令,跟着一个动作行事。
    那青年将军也不为己甚,抬首示意一下,就有亲卫将他的坐骑牵来。他的坐骑是一匹黑马,神骏异常,从头到尾丈六有余,足足有一人半高,稍一动作,仿佛就有奔走咆哮之势。这些投效子弟的坐骑虽然已经有人集中牵远了一些,但是在这青年将军坐骑之前,还是低低嘶鸣,不安的动,就像遇到了马王一样。
    那青年将军勒马转了半圈,朝着那些有些吓傻了的投效燕地子弟点点头:“入神武常胜军来,不是功名富贵就在这摆着等你,却是要百死余生,才能到手神武常胜军初立至今,在燕地转战千里,以三千精骑,北阻女真,南破燕京,摧破敌军何止万骑要没有以一当十,临阵死战不退的计较,领了这十军棍,就回头去罢且俺治军,军律最严,比不得你们在乡里时,如果你们不回转去,到时候在军中干犯军律,丢了脑袋,到时候不要怨俺话便如此,你们好好思量”
    说完这番话,他板着脸又点了点头,策马疾驰而去。那些拱卫重骑让开一条道路,目送他远去,数十亲卫策马簇拥在他身后,卷起漫天烟尘,虽然年纪尚少,但是大将的威风气度,看得这些前来投效的燕地子弟目眩神驰
    这些投军人马,本来就是各地豪强家中亲族子弟当中灵醒的,他们多不是能承接家业的长子,平日在乡里也是好勇斗狠之辈,要不然也不会被选出来投军了。这青年将军一记下马威,一番话倒是激起北地男儿胸中那点好勇斗狠之气,俺将来未必就巴望不到你现在位置
    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持杂役的士卒有的是比他们早来些时日同样出身的人,低声提点自家新来老乡:“这便是岳无敌你们也不知道是运道好还是运道不好,在这里碰上岳无敌巡视四门,给了你们一记下马威。岳无敌军律上头最严,当真干犯不得半点。但是他也最是公正,之要稍有表现就会出头,直娘贼,南人也有这般好汉子,谁说南人阴柔来着?”
    “这就是岳无敌?”
    岳飞之名,燕地也早就传遍了。女真军中以一当百,单人独骑能杀得女真军不能进。后来数百女真骑军追围于他,还给他杀透重围。宋时已经有三国平话,燕地本来就是赵子龙故里,这等长坂坡一般的场面流传开来当真让每个燕地男儿心向往之。更不用说他后来又杀了辽人四军大王萧干,辅佐萧言克复燕京。至少在这里已经传得跟神话差不多了。今日见着真人,虽然见面就挨了十军棍,可每一个都没放在心上,只有看见偶像的激动。岳无敌也是泥腿子从军,出身只怕还不如他们,短短数月就已经名动天下,他们现今也加入了神武常胜军,由那个无敌统帅萧言率领,谁说大家就不是异日的岳无敌?
    各门这般布置,其实多是岳飞的主意。韩世忠领兵的风格是恩义结之,和大家能打成一团,有点散漫无节制的味道,但是关键时麾下能为其出死力。岳飞在历史上领兵风格就是有点后世那种讲求纪律的味道。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粮,移泰山易,移岳家军难已经是历史上耳熟能详的话语了。
    一支军队,从来就没有军律严格整肃而全军不堪一击的道理。但是在这个时代,军律森严的军队极少。大宋军伍,都是世代军籍,上下盘根错节,非是亲眷,就是世交,哪里严格要求得起来?神武常胜军是毫无根基而骤然成立的新军,没那么牵绊,加上岳飞本来就是以身作则以服人的性子,萧言又是对他爱重至极,随着他在军中怎么摆弄都全力支持,所以才从一开始就从严治军。
    岳飞倒是不知道,他已经成了这些来投效的燕地子弟心目中值得追随的偶像。他想得很简单,一支军队不扰民能打仗只是本分而已。所以一开始就要给他们足够的震慑。背后投来的目光,他丝毫没有感觉道,心中只是转着其他的心思。
    现在加快的神武常胜军成军的脚步,只怕萧宣赞的各般布置,也就要发动了罢?就算他不打听,这些传言还不是也都灌了一耳朵。既然萧言已经给了他承诺,岳飞就不想萧言这般手段是不是正当了,事急从权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
    最要紧的是,岳飞差不多就是大宋和女真交战的第一人他知道女真的凶悍,也知道这就是将来大敌将来与女真争胜于野,无精骑不能成事。萧言苦心孤诣,居然变出了这么一支强大的大宋骑军,无论如何,他岳飞也要协助萧言保住这支大宋将来抗敌希望哪怕他对萧言的举动安排,并不是全然的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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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武常胜军左厢马军,已立十七指挥,韩正岳副,韩岳各亲领两指挥,其余十三将各领一指挥。入队轻重精骑四千七百七十员,不入队之伙头辎卒三千余。马万三千匹,驴骡各三千有奇…………军中器械称足,重骑有随身长短兵刃各一,投矛十五,轻骑长短兵刃之外,骑弓各一,羽箭二十万有奇,锅灶、帐篷、军装、衣被、筐、绳、斧、锯、鹿砦、铁件、木件等军中一应应用器物,足够敷衍…………”
    方腾微笑着念完手中的文卷,笑着向坐在那里细听的萧言拱手道:“宣赞,大宋第一马军,已在宣赞手中矣开国三关马军之盛,早已不存。现在大宋精骑,可谓俱在宣赞之手”
    编练神武常胜军,本来最为得力的助手应该就是马扩。他是军中长大的子弟,娴熟军务,而且文上面也不差。偏偏马扩是童贯提拔上来的,对于萧言和童贯翻脸,多少有些心结。虽然还在燕京,可只能继续养病,不掺合在萧言和童贯的争斗之间。萧言也知道马扩心思,现在更没时间去笼络马扩为己所用,一切等到尘埃落定再去收服这位他极看好的马宣赞罢。所以只有再劳顿方腾了,除了燕京民政,这军中文字上面参赞机宜,帮助他掌总,也就成了方腾的差使。这些日子,他们算是全身心都扑在扩大充实神武常胜军上头,西军在物资上也给了全力支持,现在也不过就将左厢马军整顿出来,右厢步军还没个模样。好在暂时也还用不到步军出力,就先丢开手了。
    萧言点点头,觉得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大宋开国之时,在河北河东诸路,有七八万的马军,足可和当是锐气方张的辽人骑兵集团野战争雄。百年之后,就凋零到了这等地步。自己手中五千骑,已经算是远远超乎大宋全军的。和现在烂到了一定程度的大宋武装力量相比赢了,也用不着兴高采烈,要知道女真骑兵之强,还超过辽人全盛时,更不用说他们的数量是自己的十倍
    方腾像是看出了萧言心思,笑着开解:“白手起家能到宣赞这般地步,已经是让人瞠目结舌了,只要过了眼前关口,还怕将来没有进步余地?宣赞,五千精骑在手,已经足够行事了罢?”
    萧言哼了一声,站起身子走了几步,转头问方腾道:“使节车马,已经到了哪里?”
    方腾回答得很快:“已经过了白沟河,西军才传来消息,这两位使节携王禀三千军马护送,来得好快,十日内只怕就要到燕京城了。”
    萧言淡淡一笑:“老种倒也上心…………这老狐狸到底能为我撑腰到何种地步,还真是难说得很哪…………五千精骑,倒也足够了。也该动作了,老子和两个使节现在王不能见王还以为老子会傻傻的在这里等着他们拿下?去他**的罢…………传令诸将,集合全军,左厢家当都带上,跟老子平乱去厮杀这么久,骤然闲下来,骨头缝都发痒了,得去见见血才能缓过来”
    他咬牙切齿的说完,狠狠一拍眼前几案。神采飞扬之处,半点也没有将两位汴梁来人到来放在心上也似。方腾看着萧言豪气,微微点头,乱世里头,就是要有这等气概,才做得出大事情
    他也起身朝着萧言笑道:“绝世锋刃,就是要靠鲜血来淬炼,这个时候的确不是城中安坐悠游之日啊…………宣赞,是不是我们就一起到军中,整顿兵马,准备出行?”
    萧言本来正做慷慨激昂状,听方腾这么一问,脸上突然就浮现出一点尴尬的神色:“……这个方兄,你先我一步到军中罢,集合诸将等我前往…………家里总得料理一下不是?得安置好了,省得再让哪个王八蛋抄了老子的后路…………”
    方腾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这位萧宣赞罢,勇决果厉处那是一等一的,偏偏有些儿女情长。一个小哑巴侍女就差点让他万劫不复,可他偏偏就不愿意撒手。还有郭药师的女儿也在家里养着,虽然当日说是凭借她来挟制甄六臣。但是现在甄六臣用处不大了,这等祸患,早点料理掉才是干净,他却像是忘记了一般。不过自己和萧言早就有了上下之分,虽然言谈不禁,这些话在真正妨害到大局之前,还是犯不着自己来说,且看着罢,多帮着萧言留意一些就是。
    他不再多说,行了一礼就施施然的退了下去。萧言尊重的将他直送到门外,转身过来,就瞧着衙署内院发呆。
    行此大事,小哑巴和郭蓉自然是不能跟在身边的。他也无力分心照顾,只有托付给老种。这上面他还是信得过老种的。自己事成,小哑巴和郭蓉当然无恙。自己事败,连自家都保不住了,小哑巴和郭蓉更不用说。也许在老种那里,她们还能有一条活路罢…………用不着和自己同殉
    安顿小哑巴的事情,自己已经和她交代过了,虽然小哑巴哭闹了一场,最后也还是委委屈屈的答应了。毕竟小丫头性子温婉,知道体谅萧言处境。
    可自己既然要安顿郭蓉,至少也得见她一面罢?他也知道,自己还将郭蓉留在身边,很不对劲,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像是存着万一希望也似,不肯撒手。
    早就没有任何希望了啊…………
    萧言负手踟蹰,反复思量着一个问题。这一面,见还是不见?
    虽然相见也争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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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二十三年的好朋友已经并发了糖病,眼睛都看不见了。而大舅舅也已经癌症全身转移,按照医生的话说随时可能走。
    人慢慢长大,年轻时候没有想得太多的关于死亡的话题,也开始慢慢走进自己的生活当中。
    等到自己五十,六十,七十的时候,我会怎样面对死亡?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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