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情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当初,他千方百计的追求你,你死活不同意。
后来,他把你弄到手了,仍小心翼翼伺候你,你还时不时的给他冷遇。
现在,他走了——
你却忽然舍不得,想挽留,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林兮箬就是这样的女人。
当梅夕宁不能在上满足她的时候,她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
现在,他悄无声息退出了,给她自由的空间了,她反而觉得不自由了。
心烦意乱之时,她又拨通了那个男人的电话,两个人约好一个小时后见面。
从梅园出发的时候,雨点敲着车窗,等到了梨园,雨住了。
渡过浑浊的松浦江,车子沿着石板路的方向向前走了三里地的光景,就来到了‘逸寒斋’。
此刻,乌云向北飞逝而去。
正午的阳光,如细雨般普照大地。
雨后,万物都沐浴在阳光里,‘逸寒斋’格外清新亮丽。
一如往常,林兮箬轻轻推门,姜如潮和衣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青色的睡衣敞
开着,露出了肌肉结实的褐色胸膛。
他醒过来,一见是她,赶忙站起身来惊喜地说:“你来了我等你好半天了!”
“知道了。”
她无精打采地说,换过他递过来的拖鞋。
“水我已经给你放好了,”他笑意盈盈地说:“水温正合适呢——要我帮你按摩么?”
他的双眼熠熠生辉。
“不了——我自己泡泡就可以了,”她说,一面把小衫儿扔到他怀里,“帮我把那件真丝的罩衫儿拿来。”
林兮箬一个人躺在宽大的浴缸里,感觉身心俱疲,浑身散了架子似的疲惫无力。
门开了,姜如潮走了进来。
林兮箬只感觉眼前白晃晃一片——不辩东西。
“我要和你一起洗,”他手脚麻利地跳进浴缸,并排躺在她的身旁:“一周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他埋怨的模样像个小媳妇。
她烦闷地坐起来,望着他,欲言又止。
现在,她心里既没辙又无奈,觉得自己像一个包养了的男人似的包养了这个男色——免费的。
“你觉得我们是在谈恋爱么?”她愠怒地说,直视他的眼睛:“我都已经结过婚了!”
“我知道......”他尴尬地笑了,顿了顿才说:“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到了耳语的程度。
“你不要我的钱,”她幽幽地说,盯着他的眼:“你还在......接别的客人么?”
她艰难地吐出了后面几个字。
“不,我没有!”他大声地辩白着:“我已经向公司递交辞呈了——做满这期合同,我就不干了!”
“那你靠什么过活?”她不相信他说的。
“我自己有一些存款的,”他着急地说:“我已经很久没做了!”
“为什么?”她冷冷地注视着他:“你觉得我们会有结果么?”
他怔住了,呆呆地望着她,好半天才说:“我知道你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不接受我,我明白......”
子夜,林兮箬走进家门——看着满室的空旷,她心里一阵悲凉。
家是什么?家是一座空房子么?
想起刚才姜如潮满面忧戚的神色,林兮箬心里一阵难过:
男色也是人啊,也是有感情的也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爱护的。
她推开落地窗,外面是一片庄严的黑色。
无所不容的夜啊——
你吞噬了多少人无言的忧伤?
无数个孤独寂寞的晚上,
惟有你始终陪伴在我身旁……
婚姻是什么?
是有爱无性的惆怅吗?
是一个男人带来的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残障吗?
是数年来聚少离多的考验吗?
还是一纸婚书的空言承诺?
多深的感情,能经得起时间的见证?
多深的爱恋,能锁住一个孤单的灵魂?
多深的感恩,能固守一个虚无的家庭?
多深的怜悯,能慰藉一颗漂泊不定的心?
姜如潮说:“许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因为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男色。”
他望着她的脸,眼睛里是黑白分明的坦然。
“我们之间有天壤之别,又拥有各自的生活我们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如果想要走到一起,的确有些难了,何况——”他停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
“何况你从来就没在意我!”
他的泪水无声漫过眼眶:
“从一开始,你就不相信我对你是真的——无论我为你做什么!”
“不论我为你做什么,你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是吗?因为——”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因为我只是一个男色,一个微不足道的、被有钱人呼来唤去使唤的男色!”
林兮箬怔住了,她惊愕地望着那张被泪水浸湿的脸,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第二个在他面前落泪的男人。
都说男人哭了,是因为他真的爱了;
女人哭了,是因为她真的放弃了。
于无形间,她就伤害了两个男人——一个她深爱的,一个深爱她的!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林兮箬低下了头,她不敢直视那双受伤的黑眼睛:
“这样你会好受些。”
“我要你看着我!”他愤怒地说,把一双铁钳子般的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我虽然是个男色——可我也是有感情的!”
“而且,我比你更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去在乎一个人!”
林兮箬看着他,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
“在你眼中,你看到的只是利益和关系你以为钱可以买来男色的,就能买来他们的感情么?”
他一把推开她: “你错了!我要的是你的心和你的真感情!不是你的钱!”
他愤怒地从浴缸里站起身来,围上一条浴巾:“留着你的臭钱暖心去吧!”
说完这句话,他径直走出浴室。
落地窗外,从对面的山峰上飘下一朵浮云。
瞬间如大鹏展翅般掠过高山峡谷,投下的光和影在互相追逐。
它们时而松缓,时而紧迫,时而零零落落——极尽变化之妙!
林兮箬来到客厅,见姜如潮穿戴完毕,已经推门,正欲离去。
“对不起……”她追上前去,迟疑地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我不是故意要伤你心——你,你真的要走吗?”
姜如潮停住了脚步,呆了半晌才缓缓地转身。
他看着面前那张妩媚单纯的脸,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
“我想回去了,”他说:
“我感到很累,我想休息了不打扰你了!”
林兮箬杵在那儿,像个孩子似的茫然无措。
“你知道么,许诺?”姜如潮说:
“你就像个孩子,永远不知道谁是最爱你的!永远只会在失去了,才会想要挽留,想要重新获得……可是——可是那可能吗?”
说着,姜如潮轻轻抚了抚那张犹带水珠的脸:
“我从来不想对你刻薄——更不忍心对你发火。”
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那么美,那么娇弱——可你的心却那么冰冷——”
他缓缓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捂也捂不热!”
他放下手臂,垂下眼睑,用一种近似耳语的声音说:“对不起,今天实在忍不住了——在你眼里,我从来只是
一个男色——一个微不足道的、供人消遣、替人解闷、捧哏逗乐子的男色!”
“我没有!”她大声说,试图为自己辩解。
“你有的,你嘴上不说,可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轻轻地笑了,转过身去,手紧紧地握住门柄。
“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我——独你不能!因为,因为我爱你......一直以来!”
“你越把我当作男色,我的心里就越难过,越是控制不住对你的感情......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自虐?”
“你别说了别再说了!”她支持不住了:“求你.....”
“为什么不说?”姜如潮轻轻地笑了:“今天我就告诉你说,我是心甘情愿被你玩儿的——你不是一直喜欢玩男人吗?”
“不是我!”她的声音都变了:“我没有!至少我不是存心要伤害你的!”
“是么?”他问:“你——也有感情吗?”
冷冷都地甩出这么一句,推开门,那男色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林兮箬倒在了地上——整个人身都虚脱了。
林兮箬无力地倒在了‘逸寒斋’的地板上,心里被一种从未有过的伤痛啃噬着。
都说感情是一柄双刃剑——今天她算是领教了。
哎,女人!
问问你那颗冷漠多疑反复善变的心,看看你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又错过了多少珍贵的感情?
你总是对他反复无常,无视他也会受伤;
你总是对他任意轻贱,无视他毫无怨言;
你总是不相信他的爱,无论他怎样表白;
你总是居高临下,在他本已受伤的心上再创伤疤!
没有起码的尊重,何来所谓的平等?
没有最初的平等,何来所谓的爱情?
林兮箬后悔了,想要把姜如潮追回来。
她几步跑出门外——屋外寂静无声,除了秋风扫来的几片黄叶,哪里还有姜如潮的影踪?
那个充满了邪恶又充满了魅力的男人,也许她再也看不到了,可是——可是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还有些不能割舍!
算了,忘了他吧——这段没有结果的畸恋。
可是,她越想忘了他,心里就越难过。
她返回了屋子,关上了房门,心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得到时,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想挽留。
他们之间的那一段的距离——那段距离将他们隔开,那段来自心理上的,现实中的——无法逾越的距离!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
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
一个却深潜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