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新年首尾相连,阖家团圆,人间处处红妆,廊前红梅都比往日娇艳,是一年中最有烟火气的日子。
厅内烛光跳跃,炭盆里红火正旺,院子里小猞猁疯的喵喵叫……顾停看着桌上酒盏,不知道什么时候,气氛完全变了个样子。
霍琰为正事而来,他不好推拒,可开了一个头,霍琰就总顾左右而言它,话题总是往偏了拉,而他自己,想赶紧把正事说完立刻轰人走,一遍遍辛苦的拉回话题,一遍遍被岔开,再一遍遍努力往回拽。
两个人互相使劲扯锯的时候,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耗过去了,然后不知怎的,酒越喝越多,脸越来越红。
仔细回想,好像是从霍琰说‘只我喝你不喝是不是不太好’开始。
霍琰一点都不客气,用行动表示对果子酒一点都不嫌弃,不但不嫌弃,他还一杯接一杯,喝水似的喝,好像嫌它酒味不够,需要积少成多似的。
顾停是起了点调侃霍琰的小心思,故意给霍琰果子酒喝,可这果子酒他没说错,真心实意就是他为自己备下的,最最喜欢的酒!本就没多少坛,霍琰一来都喝完了,他喝什么?
可他们现在关系不好,他连‘你别喝了给我留点’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也不能阻止客人喝酒,不然显的自己多小气?没办法,他只好抢桌上的酒喝。
你喝我也喝,你抢我也抢,坛子里的酒当然下去的飞快,酒劲上来,气氛当然也不可能再严肃的起来,
两个人的话题从非常正经,到不那么严肃,天马行空转了个圈,他们聊了下个不停的雪,聊了见过的最好看的梅,聊了玩完这个雪堆玩那棵树上梅花的调皮喵,又聊了自己。
讨厌的,总是惹别人生气的,一点都不完美的自己。
霍琰聊高兴了,突然起身,拉着顾停的手就往后面走。
顾停急了:“诶你干什么!”
后面乌漆抹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要去干什么啊!
可他怎么用力都甩不开。霍琰大手就像他去坞堡找他那天一样,温暖干燥粗糙,力度骇人,仿佛牵住了,就一辈子都不放开。
“再不放开我生气了哦!霍琰我真生气了!”
可惜怎样的威胁都不管用,因为霍琰太兴奋,好像喝高了?眼看霍琰闷头往前,差点撞到一根柱子上,顾停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就说太黑了不应该来吧!等下撞死你啊!你说你一个三军统帅,堂堂镇北王,就这么点酒量笑话么!
顾停心累的很,跟人能沟通交流能讲规矩能吵架,跟个醉鬼计较,除了废嗓子加让自己生气,还有什么?
他不再说话,就这么任霍琰一路拉着,穿过厅堂,越过温泉,一路顺着漆黑小道,走到后面一排安静厢房。
霍琰终于停了下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顾停:……
一排黑黑暗暗毫无特点的房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温泉庄子太大,他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多脚,根本走不过来,而且这里景色也不好,天气还冷,他最喜欢的就是呆在前头泡温泉,赏雪看梅花,和吴丰赌色子看小豹子玩雪,这里一回都没来过。
可霍琰站在这里就不走了,顾停抚额,没办法:“你等等,我找下人来开锁。”
结果他一说开锁两个字,霍琰就动了,长手一伸,捏上那把锁,“咔”的一声,黄铜小锁愣是被他捏的变了形,锁扣直接裂开了。
顾停:……
又一想,算了,反正这是镇北王府的庄子,他自己家的东西,爱怎么祸祸怎么祸祸吧。
“你来。”
霍琰推开门,拉着顾停走了进去。
一瞬间,顾停差点被闪瞎了眼,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无它,一屋子都是好东西!珍珠宝石黄金,还有用珍珠宝石黄金做出来的各种东西,质地上乘,做工精良,明明这里没有点灯,可就是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光,竟也满室生辉,金碧辉煌!
这个王爷好不要脸,竟然在郊外庄子里,藏了这么多值钱宝贝!
霍琰终于松开了顾停的手,十分豪迈的伸手扒拉出一堆东西,抱的满满,直接往顾停怀里放:“给你。”
顾停:……
醉鬼做事没谱,他不能没谱!接的手忙脚乱,他努力不掉下一件东西,摔坏了多可惜!
捧着满怀黄金珠宝,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感觉,好贵,自己好贵,他从来,从来都没有在身上带过这么多钱!
霍琰:“本王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