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为那些遣送回去的士兵们发放遣送军饷,又给予他们良田补助,不出一年,九江郡的良田因为这些壮年男子的加入又迎来了一波丰收。
该交托出去的事务全都交代完全,曹操单独留下蒋钦,将自己的印信递给了他:“我这次是升迁去洛阳,这不代表我就放着九江不管了,若是继任的太守贪污受贿,与豪族合作,做危害到百姓的事情,你就差人来洛阳找我。这是我的印信,你好好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蒋钦郑重地接过印信,认真道:“属下一定留在九江,代替曹太守守护好九江百姓。”
曹操临走前,万民聚集在官道外,九江父老乡亲含泪前来送别,有人热情地给曹操塞上自家养得鸡蛋,有的人给他绢布,有的人送上麦饼,一份份全都是百姓们淳朴而美好的心意。识字的同乡秀才写下赞美曹操的诗词,消息一连传了好几十里。
回程的路途比来时更加艰辛,出了九江境内以后,曾经走过还算富饶的地区,都呈现出荒凉的土地颜色,撩开车帘往外张望,偶尔还能看到路边干枯的树木,以及树底下的枯骨。
民间不如意,尽管治理好了九江,天底下还有更多的地方穷困。
曹操轻叹一声,低头捏了捏呼呼大睡的小娃娃曹昂,沉重的心情有所好转,他不禁感慨道:“再多的烦恼与沉重,看到他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看到这小东西,似乎能体会到生命的重量,新生的孩子能令人看到未来的希望,一代又一代人传承,只要汉民们还在,未来终有一日能够看到曙光的,对不对?
无人能回答曹操的问题,唯有曹昂被捏醒后咿咿呀呀的童语在应和着曹操的话。
一别三年时光,曹操终于再次踏回了洛阳的土地,曹家旧宅的守门人见曹操归来,惊喜大叫:“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快去通报夫人!”
邹氏匆匆奔来,一见比三年前更加成熟稳重的曹操,泪如雨下,激动道:“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阿瞒长高了,长大了!快差人去告诉老爷。”
三年未归,对家人的思念令曹操热泪盈眶,在九江时,每当月圆之日,他都会借口忙碌公务,将自己忙得团团转,充实之余,心中对于想家的感觉也会因为这份操劳而稍稍减少。
他又哪里会不想念家人啊!
曹操也激动万份,对邹氏拜道:“儿子不孝,劳母亲与父亲担心了。”
邹氏哪里会真的责怪他,她忙命人将曹操带来的人手安顿下来,又去嘱咐人手去准备热水、膳食,要给曹操接风洗尘。
曹操看着邹氏忙碌,叫住了她:“等一等,母亲。”
他叫来了三个照顾孩子的奶娘,其中一人抱着喝饱了奶水,精神十足,正东张西望看着四周的曹昂。
邹氏傻了眼,微微张大了嘴巴:“这,这是……”
小娃娃视线扫到曹操,一直盯着他看,小手挥舞着,急得扭动来扭动去,就是要他抱抱。
“是您孙子,曹昂!”
曹操从奶娘手中接过小娃娃,将他递给邹氏。
曹嵩接到消息提前归来,还未到厅堂门口,就听见了娃娃哇哇大哭的声音,还有自己小儿子曹德清脆兴奋的叫声。
曹嵩一愣,脚步更加急切了几步,一脚跨入了厅堂之中,待看到邹氏含笑抱着一虎头虎脑的小娃娃,整个人都呆住了!
思念了三年,终于盼到儿子归来,曹嵩原本就做好了情绪会激动的准备,连帕子都准备好了。他本该将全副心神都放在曹操身上的,到头来反而被意料之外的小娃娃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这是谁家孩子?!”曹嵩的声音颤抖着,激动地伸出手。
“这孩子,像极了他爷爷,姥爷看不出这是谁家孩子吗?”邹氏笑问道。
曹昂眉眼像曹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曹嵩不瞎,之前只是有些许猜测,获得了证实以后,巨大的惊喜笼罩着他。
他做爷爷了!
一直嚷嚷着不肯娶妻的儿子竟连儿子都有了,老父亲又是高兴,又是心酸:“你小子在外头娶妻生子了?怎么不来信告诉我?”
曹嵩张望了一下,询问曹操:“我儿媳呢?你没将她带来?”
曹操就知道亲爹会这么问,连说辞都说好了:“她难产死了。”
曹嵩:……
一口气憋在心头,他又想骂儿子了,可转念一想曹操刚回到家,又实在舍不得。
曹操打量着三年未见的家人,只觉得曹嵩比三年前更加精瘦干练了一些,他的两鬓已经出现了些许白发,人的精气神却仍似壮年男子一般,显然是经常锻炼的缘故。
邹氏识趣地带走了小娃娃,留父子二人单独聊。
曹嵩的情绪终于上来了,他眼眶湿润,同样打量起了曹操。
三年前青涩的果子,终于在阳光与营养中成熟,散发着红润饱满的光泽,曹嵩心底涌起了果农丰收的喜悦,他欣慰极了:“去任地历练一回,阿瞒更稳重了。”
人们都说年轻人脸上没毛,办事不牢,曹操留起了当下流行的胡须,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岁的青年男子。他剑眉冷峻,眼神清亮,原本如同利剑般锋芒毕露的气息在历练中似乎打磨得圆润了一些,变得朴实内敛又不失气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