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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疑云笼罩的日子(4)
    那些早期的文章只是能力的锻炼,像所有缺乏经验的年轻人一样,我也要通过吸收和模仿,慢慢学会用文字书写自己的思想。书中那些能引起我兴趣的东西,我都会自觉不自觉地记下来,再加以改编,使之内化为我自己的东西。年轻的作家史蒂文森曾说过,初学写作的人都会本能地模仿自己最欣赏的作品,并做出惊人的改动。即使是伟大的作家,也要经过经年累月的训练,才能拥有非凡的文字驾驭能力,生动灵活地表达自己的思想。
    恐怕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走完这一阶段。事实上,我常无法分辨哪些是我自己的思想,哪些是我从书中读来的,因为我读来的东西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通常,我写的文章就像初学缝纫时拼凑的一块布,它由七零八碎的碎布头儿拼成,其中有小块精美的丝绸和天鹅绒,但大多却是粗糙麻布。我的文章主要反映自己的鄙见陋解,但其中也夹杂了一些别人的真知灼见和成熟的思想。我觉得写作最大的困难就在于,如何用理性的语言表达还不是很有条理的思绪以及模糊不清的想法。写作就像拼七巧板,我们先在脑海中形成一个想要表达的简易样本,然后用文字表达出来。但有时却词不达意,或用词不当,写出来的文字却总与原来设想的相去甚远。尽管如此,我们仍锲而不舍地努力着,因为我们信念坚定,既然别人曾成功过,我们也可以,我们也不能轻言放弃。
    史蒂文森有一句名言:“如果天生没有创作才能,那么将来也不可能创作出伟大的作品。”我也许就是没有创作天赋的人,但我希望有朝一日写文章时不再使用别人的语言与思想,而是挥舞手中的笔,将自己的思想与经历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我怀着这样的信心与希望,坚持不懈地刻苦练习,努力不让《霜王》事件的痛苦记忆成为我的羁绊。
    从另一方面说,这次伤心的经历也许对我有益,它促使我反思写作上的一些问题。唯一遗憾的是,我因此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阿纳戈诺斯先生的友谊。
    《我的生活故事》刊登在《淑女》杂志上后,阿纳戈诺斯先生给梅西先生的一封信中说,在《霜王》事件中他相信我是无辜的。他说当时那个调查团由八个成员组成,4个盲人,4个正常人,其中四个人认为我知道坎贝尔小姐的那篇故事,而另外四个人则不支持这个观点。阿纳戈诺斯先生表示他投了支持我的一票。
    但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无论阿纳戈诺斯先生把票投给了哪一方,当我走进那间屋子时,我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怀疑我。那种敌对与恐怖的气氛紧紧包裹着我,其后发生的事情也印证了这一点。而在此之前,在这间屋子里,阿纳戈诺斯先生曾无数次放下手头的工作,把我抱在膝头和我一起玩儿,可当时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关心。其后两年,阿纳戈诺斯先生似乎一直认为我和莎莉文老师是清白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立场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我也不知道调查的细节,甚至连调查团中没有问我话的调查员是谁都不知道。我当时太紧张了,什么都没注意到,也害怕得不敢提出任何异议。事实上,他们问了我什么,我说了什么,我几乎都想不起来了。
    我之所以要详加讲述《霜王》事情,是因为它对我的生活和教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为了不引起误解,我尽量客观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述清楚,既不想为自己辩护,也不想指责任何人。
    《霜王》事件后的夏天和冬天,我是和家人一起在亚拉巴马州度过的。回家的感觉真好,那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我的心情也跟着灿烂起来,令人不快的《霜王》事件也被忘得一干二净。
    夏去秋来,大地上撒满了深红和金黄的落叶,花园尽头的葡萄架上挂满了一串串清翠欲滴的葡萄,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变成了红褐色。我在此时此地开始写关于我的生活的文章,这时距我写《霜王》这篇故事已一年有余了。
    当时我写文章仍然小心谨慎,总怕写出的东西可能不完全是自己的。除了莎莉文老师,没人知道我内心的恐惧感。我变得紧张兮兮,异常敏感,根本不愿提到《霜王》。有时,在与别人交谈过程中,灵光一闪,脑子中蹦出一个想法时,我会悄悄拼写给老师“我不能肯定这是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有时,正在写一段文字,我会自言自语:“如果被人发现这些话很早以前就有人写过怎么办?”一想到这个,恐惧便缠绕住我的双手,这一天就再也写不下去任何东西了。直到现在,我还时常能感受到这样的焦虑和不安。那段痛苦的经历对我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莎莉文老师想方设法安慰我,帮助我。为了使我恢复自信,她鼓励我为《青年之友》写一篇有关我的生活的小文章。那时我才十二岁,写这样的文章还比较吃力,我当时似乎是预料到了会从这篇文章中得到心灵的慰藉,要不然的话,肯定写不出来。
    在老师的鼓励下,我战战兢兢而又坚定地写着,老师知道,只要我坚持不懈地写下去,就能重新找回自信,发挥自己的能力。《霜王》事件以前,我一直是个懵懂的孩子,但在那之后我学会了内省,经常思考一些形而上学的人生问题。渐渐地,我从那段痛苦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经过磨练,头脑变得更加清醒了,对生活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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