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木槿也跟在邵永浩和殷琴几个人后面,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步行到了马路对面的甲鱼馆。他们上了二楼,几个人围桌而坐,桌上早摆好了开胃小菜。邵永浩翻着菜单点菜的时候,服务生先端上来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甲鱼汤,这是殷琴早就订好的。
不愿意吃的东西,却要硬着头皮吃下去,可能到了肠胃那里也不受欢迎。木槿闻到甲鱼汤里冒出的那股腥气,胃里就一阵搅动,她扭头去看坐在旁边的邵永浩,可怜巴巴地表示犯愁。邵永浩却当作没看见,他坐在主陪的位置上,尽职尽责地往左右两边夹菜。服务生先给木槿盛上了一小碗甲鱼汤,没等木槿推辞,邵永浩就象哄小孩似地对她说:“天冷,多喝一点,啊?这个很有营养的。”
木槿初来刑侦队,除了邵永浩和殷琴之外,她和其他人都不怎么认识,想到在座的几位都是领导,而且到现在她和邵永浩也没算和好,这种场合真不便任性,就只好低下头,勉强做出埋头喝汤的样子。
他们是在吃饭快结束的时候接到出警电话的。外面更冷了,街角和墙根都已积了厚厚的雪。寒风像刀一样割得人脸上生疼。木槿跟在殷琴后面上了邵永浩的车,邵永浩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木槿和殷琴就坐到后面的座位上。尽管紧张得手心里攥满了汗,但是木槿的心里,却有种花木兰出征式的骄傲。刚到刑侦队报到就赶上出警,而且是凶杀案现场,这是只有在电影上和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案发地点在靠近火车站的老城区,属东城公安分局管辖,东城公安分局局长李琛率刑侦大队已经先行到达,他们在现场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现场有种刀剑出鞘般的气氛,令所有在场的人都不得不紧张地提起一口气来。虽然从电影上电视上看见过各种恐怖的犯罪场面,来之前也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当木槿跟在邵永浩后面走进这间刚刚发生了凶杀案的出租屋以后,还是被眼前可怕的情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头皮一阵阵发麻。
死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这隆冬的夜晚全身一/丝/不/挂,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从床上拖下来当场杀死的。他死的太简单,也太恐怖了,脸是仰面朝天的,身子却是趴在床边的地上,身首交错地反着连在一起。他被人一刀切下了脑袋,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其它的伤痕,脑袋和脖子之间只有一点点皮肉连接,算是还没有彻底的身首异处。好象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被害人在离开人世的瞬间闭上了眼睛,脸上是没有表情的表情,仿佛沉入睡眠,带着不可思议的轻松去了另一个世界。
与男死者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倒在门后血泊中的那个女孩,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也是赤/身/裸/体,全身到处都是污血。女孩惊恐地大睁着涂过眼影的眼睛,大张着嘴巴,仿佛在死亡降临的刹那猛然意识到自己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一切都来不及了。她不甘心地瞪着杀人凶手,瞪着在她死后仍然要面对的每一个陌生人,张成0型的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她永远无法说出发生了什么,如同从她嘴里流出来凝固到胸前的鲜血一样,所有的秘密都已经凝固,她的生命也已经在这个可怕的风雪之夜定格。女孩的情形远比男死者更骇人,虽然她的脑袋还在脖子上,然而那脖子看起来却不再是脖子,而是被割成了一团血乎乎的烂肉,谁也无法计算,凶手在扼住女孩的时候到底在她脖子上残忍地来回割了多少刀。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使杀人恶魔要下这样的狠手?
一名警员来向邵永浩报告说:“初步查明男性死者叫王春阳,是一名据说靠炒股票为生的无业游民。同时被杀的女性死者是王春阳的弟弟的女朋友,风华商场营业员。王春阳的弟弟王春雷,是市政公司的一名司机。”在场的人都楞了一下。
“和市政公司联系了吗?赶紧去查明这个人现在哪里。”邵永浩吩咐道。
法医戴着白色的手套分别提取了男女死者的体液分泌物。直到这时候,木槿才感觉到屋里浑浊可疑的血腥气让人透不过气来,喝下去的甲鱼汤也在这时候开始往上涌,木槿感到肠胃抽筋,一阵阵绞痛,她终于不得不退到外面,软软地靠在墙上,呼的一下把顶在胃里的东西全吐出去。
开案情分析会之前,邵永浩把木槿送回宿舍,这是吵架之后他第一次来木槿的房间,在这之前,每天晚上都看到木槿的房间黑着灯,而每次看到灯亮的时候都已经是很晚的时候。
“过一会我要去开会,要不要先给你下一碗面吃?”邵永浩用商量的口气对木槿说,“你刚才都吐了,一定是吓坏了吧?今天晚上真不应该叫你也去现场。”
从进了屋以后木槿就站在客厅里发呆,对邵永浩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她两眼发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小脸是苍白的,嘴唇却是紫色的。邵永浩本来心里就在后悔,不该强迫木槿吃她不喜欢吃的甲鱼,现在看木槿这样子,他又有些暗暗担心,这小丫头,不会是第一次出现场就吓掉了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