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咖啡厅,木槿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刚才她问刘卫建的那句话,下了多少工夫做了多少工作跑了多少关系,这时候她也在心里问自己。事实上除了爸爸和王总指挥,木槿把漳河改造工程指挥部的人上上下下都快找遍了。所有的工夫都是她下的工夫,所有的工作也都是她做的工作,所有的关系当然也都是她跑的关系。现在,刘卫建一句话就给她全部报了废。木槿紫涨着脸和韩峰一起往外走,什么话也不再说。她的眼睛里渐渐被泪水挤满了,隔着那层泪水,她又回头望了咖啡厅一眼。
直到上了车木槿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她知道,自己是不会再来咖啡厅的了。随着会所项目的半途而废,她和刘卫建之间的密切合作也到此为止。然而木槿并不甘心这样的结果,一想到刘卫建亲手把项目送到罗晓燕手里,她的心里就像被扎上了一根刺。
木槿实在是想不通,刘卫建为什么要把苦心计划的会所项目拱手出让给罗晓燕,不管这个项目对罗晓燕有多重要,他都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也没有这么做的权力。难道这个项目对他自己和木槿就不重要吗?罗晓燕的前途和命运,关他刘卫建什么屁事?罗晓燕是他什么人,难道比她木槿这个亲密合作的同学还更重要吗?
这时,木槿那纷乱的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就像一道光在她那苍茫的脑海中闪过,尽管接下来又是一片苍茫,但却留下了某种若明若暗的东西。罗晓燕,那个漂亮的情场女杀手,她没能俘虏到邵永浩,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刘卫建给干掉了!他奶奶的!
“现在去哪里呢,木槿,我们回单位吗?”韩峰把车开出了咖啡厅门前的停车场,拐上马路后,才开口问道。他知道这会儿正是木槿心情最不好的时候,需要有个人哄一哄,可惜邵永浩不在眼前,而他又无从说起,他实在也不会哄女孩子,和女朋友刘小秋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小秋迁就他。韩峰这时候心里急得象一团乱麻,茫然不知所挫。他慢慢地开着车,轻声提议道,“要不,先不回办公室,我们找个地方去转转吧?”
木槿也低声说道,好。这时候回办公室,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好心情,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她坐在韩峰后面的座位上,悄悄地擦了擦眼泪,说:“去湿地公园吧。”上次和邵永浩去湿地公园,木槿就是以找她爸爸的名义让邵永浩把车直接开进公园的。
自从上次和邵永浩去湿地公园碰巧下雨两个人落荒而归以后,木槿到现在还没有机会再去过那里。这时,她决定去湿地公园,去看看她和刘卫建曾经计划筹建会所的那块空地,既然全部的心血都白费了,所有的计划都泡了汤,那么就去那里凭吊一番,向那个还没来得及诞生就被刘卫建亲手扼杀的会所,表示她最深切的哀悼。
路上,木槿的心里苍苍茫茫,有种怅然若失同时却又得到解脱似的轻松。韩峰从反光镜里看着她,安慰似的轻声说道:“有些人有些事,都不要看的太重。人生在世也不过如此,有什么事比让自己幸福快乐更重要呢,木槿,你要开心啊。”
韩峰那善解人意的声音轻轻地摇动了木槿的心。她注意到车前的反光镜上,新吊上了一小块青色的玉石,用吉祥的红丝带穿着,打了一个精致的如意结,坠着飘飘流苏。玉石上面用篆体刻着出入平安四个字,木槿凝神看了一会儿,牵动嘴角微微笑了。
“是刘小秋送给你的吧?真好看啊。”木槿也轻声说道,心情渐渐舒展起来。
韩峰又从反光镜里看着木槿,笑了笑,有点羞涩地承认道:“是啊。她去七彩云南为我选的。”为了选这个礼物,刘小秋去步行街七彩云南玉器商店跑了不知多少趟。
刘小秋是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的警员,去年从省城警校毕业,公认的美女警花,她和韩峰,也被同事认为是最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下次约小秋一起出来玩。”木槿说。
初夏温暖的气息从敞开的车窗里猎猎有声地扑了进来,那是湿地公园里青青绿地上鲜花和树木的气味,阳光下,绿树和花草在浩荡暖风中缱绻婆娑,不远处,清清河水闪着粼粼波光。韩峰对湿地公园的地形不熟悉,木槿又是路盲,他们在公园里兜圈子似的转来转去,担心迷了路。突然,木槿看到前面草地边一座白色的木板平房,门口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竖牌子:昌临市漳河改造工程指挥部。看着指挥部的牌子,木槿心里一动,真是山不转水转啊,这机会说来就来。她想先进去看看爸爸,就对韩峰说,停车。
等韩峰停下车,木槿和他一起过去,发现指挥部的门敞开着,爸爸却并不在屋里,指挥部办公室里,只有王秀武总指挥一个人。这时,木槿又感到了来之前刚刚扎进心里的那根刺,一瞬间各种念头像汗水那样往外冒,她一步跨进去,笑微微地问道:
“王叔叔,我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