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厌风景,常曦转过头来,瞅着叫面具遮住脸蛋的姜冰云,这一路来,姜冰云一言未发,只是盘膝坐在战车的内角修炼,似乎修行就是她的一切,谁看向她,她都会低下头避开他人的目光。
常曦很是好奇,陈寻身边怎么就有这么多的秘密,打量了姜冰云两眼,笑着问青璇:“你就不好奇她的身份?”
“我只是公子身边的剑奴,无名无姓,亦无面目见世人。”姜冰云见常曦没话找话,淡淡的说道,语气平淡就像舌下压着一块寒冰。
青璇心里当然好奇姜冰云的身份,从天马湖一役她就像影子似的,跟在陈寻的身边,叫她都没有机会跟陈寻多加亲近。
只是常曦挑事的问话,青璇俏脸也是一红,好像陈寻跟她都没有什么正式的承诺,她哪有脸摆出争风吃醋的姿态来啊。
姜冰云这几年幽居地下,肌肤比十六七岁的少女都要娇嫩,眉眼间又有略显苍白,由于心性的改变,身姿仪态都发生很大的改变,青璇早就这数日同坐车里,青璇亦完全认不出她就是想念多时的“云姨”。
陈寻看出青璇眼底的疑惑,传音说道:“这次倘若能顺利解白狼河之围,离开沧澜之后,有好些事要说给你知道。”
青璇美眸跟在秋似的浸过似的,透着水润泽光,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跟陈寻说悄悄话,收敛心神继续参悟青元剑诀。
“你们小两口聊什么呢?”常曦见她竟然都不能窍听到陈寻与青璇的私语,心里十分郁闷。
青璇红着脸不吭声,陈寻心知不找件事岔开常曦的心思,这婆娘很可能无聊到去揭姜冰云的面目。
让青璇知道姜冰云还活着,没有什么事情,但姜冰云如何面对苏青峰?
陈寻从须弥戒里掏出血河魔剑,递给常曦:“大当家,此剑你能看出什么蹊跷来?”
血河魔剑从须弥戒掏出的一瞬时就透漏极其凶厉的噬血气息,常曦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来,将血河魔剑接过来,放在膝盖仔细感应,然而察探越细,心里越惊,讶然说道:“这口剑到底收割了多少人命,血煞才会这么凶烈?”
陈寻见常曦都不能识透血河魔剑真正的蹊跷所在,他不直接点破。
血河魔剑的秘密要是轻易就叫人识破,黑衣人、夷清泉等人想要藏住千魔宗余孽借空间裂隙,从千魔境返回沧澜的秘密,绝对会第一时间将杨朱与血河魔剑都夺回去。
陈寻也是用破魂珠进入杨朱神魂深处,才发现杨朱是用外丹魔功修炼此剑,不然也会将此剑透漏的魔煞气息误以为是血煞。
血剑门以血剑为门,玄兵凝有血煞,也不应该叫人大惊小怪才是。
玄刀宝甲历经杀戮,都会附着血煞,杀戮越重,血煞越重。
然而一口灵剑,除非杀戮十万人、百万人,才有可能凝聚如此浓烈的血煞。
熹武帝朝创立四千年前,镇乱平叛也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每一次都血流成河、人头堆山,在这一场场动辄十数万人、百千万人的杀戮之中,倒有不少血煞玄兵传世。
只是杨朱所用的这口血河魔剑却非什么血煞玄兵,是完完全全用血河魔功凝炼魔煞炼成的魔兵,实际上相当于杨朱在体外修成的魔煞外丹,只是差些火侯没有炼出魔性而已。
或许说黑衣人用魔功助杨朱晋入天元境十分勉强,杨朱还没有能力炼成真正的血河魔剑。
“血剑门已经北山所灭,此剑就是血剑门门主杨朱所用的法剑。”陈寻说道。
常曦秀眉紧蹙起来,她行事乖张,但也知道陈寻郑重其事的这口血剑带在身边,绝不会是一件简单事。
“荒原可没有那么多人可给杨朱杀来凝聚血煞……”陈寻说道。
常曦想说杨朱可能从别处得到这口血煞玄兵,但转念想到陈寻要说的话意,震惊问道:“你是说这口剑透漏的气息,不是血煞,而是魔煞?”
“到底是血煞还是魔煞,我可分辨不出来,只是有些怀疑而已,”陈寻说道,“只是不知道世间有无用法器凝炼魔煞的秘法……”
经陈寻这一说,常曦心思也豁然开朗起来,说道:“四千年前千魔宗未灭,就有用法器凝炼魔煞的魔功。”
“这一切都是你猜出来的,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啊。”陈寻袖手退到战车的角落里,继续参悟玄雷法阵的炼制之法,好像那口血河魔剑跟他彻底没有什么关系了。
常曦算是明白陈寻是什么心思,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探过身来,说道:“你这就将想祸水泼到我身上来了?”
陈寻摊摊手,装糊涂的问道:“什么祸水啊?我不知道啊,我这边有什么好处,都叫大当家抢过去了,连从血剑门门主手里缴获的一口灵剑都保不住。大当家要不稀罕,就将这口剑丢下车去就是了。”
常曦恨得牙痒痒的。
陈寻自然是早就知道这口魔剑跟千魔宗有关,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不禀告宗门,不然不知道后患会有多大,但陈寻要是直接将这口魔剑交给宗门,他身上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必然难逃掌教真人的法眼。
说到底,陈寻还是想藏住他身上见不得人的秘密。
常曦此时倒有后悔,在龙湫潭时,就想见见潭底所藏那两个老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是常曦当时亦怕她身上的秘密被别人看破,没想到这时候倒反过来给陈寻将了一军。
常曦气恼,见陈寻嘴角竟然露出得意的笑,一脚就把他踹下车去。
“呀!”青璇看到常曦突然对陈寻动脚,只来得尖叫一声,马上又捂住嘴唇,晓得常曦教训陈寻,轮不到她插嘴。
陈寻冷不防给常曦踹了一下,常曦足底还特意透出一股灵力郁在他的胸口叫他无法化解,他摔了一个狗吃屎才顺过气来,狼狈不堪的爬起来。
常曦挨着车厢笑着问:“哎呀,多大的人啊,坐个车都能睡着摔下去,神宵宗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陈寻心想他打不过这娘们,只得加快步伐,赶上苏房龙驾驭的那辆精铜战车。
苏房龙这边车上的学宫修士看过来的眼神都怪怪的,陈寻嘿嘿一笑:“脱鞋有些脚臭,大当家受不了,就把我给踹下车来。这些女人,真不可理喻。咱们大老爷们,有点脚臭,能有多大的事?”
还胎境修士洗髓易血,肉身修炼堪比胎体还要纯粹,怎么可能还会有脚臭?苏房龙他们自然不信陈寻的鬼话,但常曦修为比学宫的太上长老还要高,又是神宵宗的真传弟子,他们自然不敢在背后胡乱开什么玩笑。
陈寻这些年来崛起于沧澜,龙湫潭一役,他御使十二头妖躯傀儡的情形,更是经深深扎入众人心底,不过大家都还留有他当初年少轻狂的印象,也就不到十年前的事情,都觉得他颇为亲切,没有什么疏远感,胡乱扯些话。
此时,在他们头顶飞翔警戒的黑鹏,犹无预兆的发出一声凄厉惨鸣。
陈寻惊起,抬头就见黑鹏像断线的风筝,像沉湖的巨石从空中栽下来,生死不知。
常曦此时也陡然惊觉,玉足踩着灵气青莲腾空而起。
陈寻此时才看到右侧山头一线黑影,仿佛在山谷腾腾滚动的黑雾,电光流影一般往他们这边掠来,离他们不足千丈。
陈寻心里大骇,就连常曦叫敌人接近千丈都没有丝毫的警觉,此人实力要强到何等的地步?
要不是苏青峰的这头黑鹏在空中警戒,他们只怕被敌人杀到近前都不可能发觉,陈寻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惨烈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