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驶得万年船,细节决定成败的另一种诠释。
医学院附属医院电梯内的偶遇,警觉性极为敏感的叶沉浮,嗅到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随后的顺藤摸瓜果然一箭中的,巴图几个老乡全善于在深山老林寻蛛丝马迹追踪猎物,乔装家属守护o813病房的两名大汉中午与另两人换岗,便被盯梢。
虽然两名大汉自作聪明,换乘两路公交,在人流密集的火车站下车,又混迹人群步走过两个十字路口,才明目张胆坐出租车去了该去的地方,仍未能逃脱精明“猎人”的跟踪,长州南郊城乡结合处,一家名为“聚缘宾馆”的小旅店,巴图的人悄悄盯紧前后门,等待人来。
冬天午后阳光其实很明媚,只是空气中的刺骨寒意,迫使路人全副武装,除了极少数图风流无视寒流的时尚少男少女,多数人穿的鼓鼓囊囊、罩的严严实实,行人冲忙来去,聚缘宾馆门前停了两辆有些年数的破旧轿车。
一晚上五六十的小旅馆,别指望达官贵人光临,多是贩夫走卒,偶尔来一两对囊中羞涩的野鸳鸯,这么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居然藏龙卧虎,若非现及时,谁能想到,略显破旧的马路边,毫不引人注目的帕萨特轿车内,叶沉浮凝望路对面四层建筑物,眯眼冷笑,狭长眸子杀意盎然。
宾馆四楼房间,同样有人居高临下,注视外边动静,侦察与反侦察,不仅仅是战场上的专利。
聚缘宾馆四楼房间按照标间形式,两床一卫,但设施配置、内部装修比星级酒店差好几个档次,一分价钱一分货,住一晚五六十,也就这档次。房间窗边,平头大汉向外观察许久,扭回头朝正热火朝天玩牌的同伙道:“兄弟们,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老觉着要出事,铁牛....柱子你俩回来时没啥异常情况吧?”
围坐一张床玩牌的四人只顾着玩,没反应,坐在另一张床端起餐盒扒饭的两个东北爷们摇头,其中一人仰脸道:“跟着海哥混江湖五六年了,我俩又不是刚上道的傻子,一路小心谨慎,看你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还是小心点好,海哥说了,这次对付的人不简单,咱们是过江龙,人家是地头蛇,老一辈常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出了岔子,海哥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当不起,办砸事儿被海哥活埋进咱东北黑土地的倒霉蛋没三五十,也有一二十。”平头汉子自言自语,对海哥敬若神明,东北那疙瘩,关于海哥的传言比“二人转”的版本还多,有人说海哥往松花江里扔了至少两百条人命,也有人说黑土地活埋百十条怨魂,众说纷纭,传言水分多大,平头汉子没敢妄自揣测,总之海哥双手沾染的血腥绝非他们所能想象。
平头汉子低头点燃一支中华烟,刚吸一口,不经意望向窗外,猛然瞪眼,眼神交织惊诧和不安,因为此时此刻行头绝对抢眼的一伙人冲入宾馆,他愣神几秒,回头低呼:“兄弟们,出事儿了。”
冲入宾馆的人毫无疑问是叶沉浮一伙,巴图两个老乡带人堵死后门,叶沉浮和巴图则走前门,四层楼,身手矫健的汉子们如履平地,楼梯口望风的东北汉子未曾反应过来,瞬间被如狼似虎的人群吞没,不知挨了多少拳、多少脚,倒地昏迷。
汤小海安插聚缘宾馆的人占据六个房间,十二号猛男,四人昨晚做事,这工夫正酣睡补觉,其余八人察觉异样,涌入狭窄楼道,叶沉浮、巴图当先,巴图清楚如何做冲锋陷阵的悍将,箭步前冲,临近敌人前一刻,踩踏墙壁,腾身而起,再落脚,踩于脚下的,已非墙壁,而是人的头颅。
一米多的雄健身躯经不起巴图大脚一踏,轰然倒地,楼板轻微震颤!巴图足不沾地,借踩踏之力向前跳跃,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下凡,自负的蒙古汉子双手负在背后,双脚连环踢踏,猝不及防的八个人顷刻间东倒西歪,乱成一团。
如果说叶沉浮创造宁西商业和黑道的新神话,那么巴图创造了北方黑拳世界的传奇,把上擂台打拳当消遣的他,从无败绩,南方黑拳名宿以及西山煤老板请来的泰国职业高手,悉数被挑翻,且大多一招制胜,恐怖实力,使长州黑道大小混子讳莫如深,此时与石头极其相似的杀神气势,似乎千万军中取将帅级,易如翻掌。
虽然如今世道,打打杀杀终归是偏门伎俩,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但叶沉浮领略巴图的勇猛,依然欣慰微笑,没人愿意豢养的属下窝窝囊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头汉子一伙全无防备,仓促应战,败的憋屈、丢人,一个个要翻身爬起再战,早有人死死摁住他们身躯,想挣扎都难。
“有本事放开老子们,公公平平打一场,看谁胜谁败。”平头汉子怒视核心位置的叶沉浮,论身手,他们全算练家子,汤小海自然不会自寻死路,带帮废物来宁西兴风作浪,分分钟惨败,好勇斗狠的东北爷们深感无颜见父老乡亲。
叶沉浮冷笑,笑的奸诈,放了再打?太扯淡,国际拳赛尚且存在暗箱*作,裁判评分放水时有生,江湖争锋岂有公平一说,可笑,可笑至极,他蹲下来拍拍平头汉子怒极变形的脸蛋,淡淡道:“附院o813病房半死不活的家伙在我叶沉浮手里,不想生意外,缺胳膊少腿,就老老实实交代,最近长州生的事....是不是你们做的,到底想干什么?还有,给你主子打电话,我要跟他谈。”
平头汉子惊诧,难以想象对方反应如此之快,快的令他们措手不及。
踩过界的东北爷们没谁敢拿海哥亲弟弟的命开玩笑,平头汉子迫于无奈,默认近几天长州黑道一系列变故,出自他们的手,最终拨通电话,电话那边的人听叶沉浮自报家门,沉默足足十几秒,显然事情展出乎他意料,叶沉浮慢慢站直身子,笑容放肆,慢条斯理道:“若非电梯一会,我一时半会儿真找不着你们,废话我不多说,你这帮兄弟还有住院那位,我先替你看着,晚上咱们会会面,就在拳场。”
没有多余废话,简短通话之后,宁西新贵叶沉浮和东三省大枭汤小海隔空宣战,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叶沉浮吩咐巴图多派人手看住聚缘宾馆这些人,仅十来分钟,近百大汉入住聚缘宾馆,聚缘宾馆四楼全被包下,本土黑社会办事,宾馆内部人噤若寒蝉,有脑子不好使的服务员问老板用不用报警,结果挨了顿臭骂。
弄四层楼开宾馆的生意人,多少懂黑白道的规矩,今天报警,聚缘宾馆明天铁定关门大吉,而且报警未必有人敢管,谁干这费力不讨好的傻事?
由于周末,宁大没课,巴图亲自驾驶帕萨特轿车送叶沉浮去财经学院门口的“比家美”餐馆,帕萨特十六七万的车子,搁在两三年前,叶沉浮坐这价位的小车,兴许会自我感觉良好,雀跃兴奋,如今数百万近千万的豪车压屁股底下,也只算代步工具,犯不着洋洋得意。然而,升斗小民绝没这份定力,下午三四点小惠家的馆子门庭冷落,黑色轿车骤然靠过来,引人注目。
馆子里,小惠母亲瞅见叶沉浮从小车钻出,愣了愣,心理嘀咕老a的铁哥们每月吃饭花两三千,又有小车坐,应该算小富二代,开门迎接,笑道:“呦,小叶,坐着小车挺有派头嘛。”
“朋友的车,顺路送我过来。”叶沉浮含蓄笑道,来小惠家的馆子吃晚饭时日不短,了解小惠母亲的性子,心直口快的热心人,有啥说啥,至于拜金.....或许多少有点,当下社会谁不拜金?谁不现实?视金钱如粪土,早成了富人的专利,与升斗小民无关,默许小惠和老a相处,足以说明王桂芝的大度。
叶沉浮找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老a泡了壶茉莉花茶,倒满两杯,坐在叶沉浮旁边,茶非好茶却清香扑鼻。
另一张桌边,小惠刚从对面文印室打印十几份简历,细心整理,月末财经学院举行大型招聘会,没钱没关系,当然得悉心准备,彩印简历,一份十几块钱,十几分百十多块钱,小惠还用透明包皮的架子夹好,神情专注,四年大学,临毕业所有希望都寄托精心制作的十几分简历。
每年多少大学生寄望于简历,又有多少大学生失望而归,本科生泛滥成灾、研究生急剧贬值的年代,无条件、无潜规则招收大学生的企业单位只把心高气傲的他们当廉价劳动力,正儿八经的牛叉单位谁在意你的简历精美与否,有好身份、好家世,比什么都来得实惠。
叶沉浮瞥一眼老a,笑道:“小惠,有老a,保你衣食无忧。”
“我觉得,即使后半生有个好依靠,也得自立,男人工作为养家糊口,女人工作是体现自我价值。何况老a又不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我得给他减轻负担,不能当累赘,中午我和我妈还跟他商量,毕业后我家付付先买套七八十平米的房子,他家负责装修电器,我俩一起还月供,只要努力....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小惠边整理简历边说,憧憬美好未来,笑脸洋溢浓浓幸福,老a低头微笑,叶沉浮看的真切,老a眼中有泪花闪现,他索性拍着好兄弟肩膀道:“小惠好女孩,你以后要不懂珍惜,我踹你。”
王桂芝默默听完女儿的话,笑了笑,心中一叹,暗道:“看来我们家没大富大贵的命,算了,平平淡淡也是富,知足常乐。”